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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1 / 2)

李衾跟李持酒两个正在不可开交,就听到萧宪大声叫道:“都别吵了,我受伤了!”

这声音带着一点怒气,可更多的是惊慌失措。

三个人都喝了酒,虽然李衾两人不至于就醉了,但到底是有一两分的。

李衾虽天生的冷静自持,这种情形下,却不免给李持酒粗鲁的动作逼出了真怒。

而李持酒也正是在烧红了眼的时候,很想跟他就在这里痛痛快快打上一架。

两人本来是千军万马也拆不开的,可两个人听见萧宪这一声,却不约而同地心惊失色,急忙都松开了手。

“萧大人你怎么了,伤到哪里?”李持酒睁大双眼,忙丢了李衾起身转向萧宪,又慌张地抬手去扶住他。

李衾被李持酒压在车壁上,此刻也坐直身子,额头上却还隐隐作痛。

他心里暗骂了声李持酒混账,却也顾不上在意自己,只着急地去打量萧宪身上哪里有伤。

萧宪原本因为喝了酒,脸上微红的,这会儿却又泛了白,他举着手哆哆嗦嗦道:“是我我、我的手……”

李持酒早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连李衾也凑过来看伤到哪里、伤的如何。

就在两个人紧张的注视之下,却见萧宪的右手食指上不知被什么划出了一道口子,伤口却并不大,甚至称得上微乎其微,隐隐沁出些许血滴。

李衾本来非常担心的,可一看这个“伤”,脸色便有些微妙。

这种程度的伤,不仅李衾看不在眼里,对于李持酒这种受伤似家常便饭的来说,更是不值一提的,简直称不上是“伤”。

若这伤落在他身上,恐怕连多留意去看一眼都不会。

所以当李持酒看见萧宪手上那口子的时候,也愣了愣。

他先是迟疑地再看了萧宪一眼,确认萧大人指的的确是这一处,而不是别的更严重的地方。

见的确是此处无误才忙道:“这这……是怎么伤着的?”

萧宪的眼睛里似乎都有泪涌出来了,他从没喝过这样的烈酒,虽然喝的不多,可也有五六分的醉意了,当即气愤地说道:“还不是你们两个干的好事!不好好喝酒居然打碎了碟子,给我划破了……嘶,好疼!”

他满脸痛苦地擎着手指,几乎不敢去看,且随时都要晕过去。

李衾忍不住咳嗽了声。

在他看来萧宪的这伤若是不赶快处理,只怕就自个儿愈合了呢。

不过李衾倒也理解萧宪为何这样“小题大做”,毕竟对于萧宪这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而言,从小到大也没有伤过几次,何况他素日更是非常的爱惜皮毛的。

而且如今这人正是醉着,情绪也更加浓烈了。

李持酒则看着萧宪皱着眉泪汪汪的,他爱屋及乌的,看萧宪如此委屈,突然就觉着这伤一定有其厉害之处,不能轻视。

便忙着安抚道:“萧大哥别担心,你忍着些疼,我给你用酒泡一泡,这样的话伤口好的快些。”

幸而那酒坛子放在旁边还没有给打破,李持酒握住坛子拎过来,不由分说倒了些烈酒在萧宪手上。

萧宪还来不及反对,酒已经洒落,他看到那一滴血给酒水冲淡,又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见那伤口又沁出些血来,萧宪心痛的发颤:“怎么还在流?是不是止不住了?”

李持酒忙安抚:“不不,不会的,只是才伤着的必要流一点儿,过会儿就好了。……我再跟他们要点儿金创药给萧大哥敷了就好了。”

萧宪恨不得让天下人知道自己受伤了,叫道:“疼得厉害,会不会伤到什么要紧的筋脉?”

李持酒认认真真地给他又看了会儿,才点头道:“据我看来,伤的并不深,您放心吧。”

若论起受伤来,李持酒明明算是个经验最丰富的行家,这种小伤对他而言素日是嗤之以鼻的,没想到对着萧宪居然这样耐心,更是如临大敌一般。

李衾正在收拾自己刚才给李持酒弄皱的袍子,看他如此做派,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

当下道:“我这里有伤药。”

本来李衾以为萧宪这点儿“伤”是用不着什么金创药的,可见李持酒这样“谄媚讨好”的,自也有些无奈。

他一路从谨州督军回来,行军途中最缺不了的就是伤药了,这车驾上自然也有,于是回身从旁边的暗格里翻找了一包伤药出来。

李持酒接过去,打开纸包嗅了嗅:“这是上好的止血生肌的。”

“皇上果然在行。”李衾淡淡地说。

李持酒不理他,忙着给萧宪手指上撒了许多,本来伤口还沁着点儿血,给药粉一遮盖,很快那血渍也给盖住了。

而且这伤药的确是上好的,撒上便止了血,又有止痛之效,平日里只用在重伤上,用在这里却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了。

若不是李持酒多嘴,李衾也想不到要给萧宪的手上用这个。

李持酒浪费了半包药,问萧宪:“还疼不疼了?”

萧宪试了试,惊奇地说道:“果然疼的轻了。”

因为不流血了,他心里才安稳了些,又道:“只是我的手指还有点麻痹不能动。”

李衾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笑道:“放心吧,这手指上并无筋脉,是伤不到的。”后面一句他忍着没有说——萧宪醉得这样,这伤口又细小,能察觉痛也是他天赋异禀了。

萧宪虽然有几分醉意,可也听出他似在嘲笑,便道:“李子宁你说什么?”

李持酒忙道:“我想是因为这金创药里有镇痛的麻药……所以萧大哥才会觉着动作不太灵便。”

“是吗?”萧宪睁大双眼,忙又问:“这样的话、以后不会影响我握笔写字之类的吧?”

“不会不会,您放心,这只是一时的。”李持酒认真的回答。

他说话间,看萧宪仍是满脸担忧惶恐的盯着那根手指,便忙又撩起袍子,翻出自己的中衣,从那细软柔滑的缎子上撕了一条下来,非常仔细地给萧宪把手指包扎妥当了。

李衾看着萧宪的手指给那明黄的缎子裹的隆重而仔细,不明所以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症候呢。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头去把打翻了的碎碟子之类的捡了起来,都用一块帕子包了,叫侍从接了出去。

给萧宪这一闹,把两个人之前的火气都散了,等整理了车内狼藉之态。

萧宪这边儿,大概是因为用了上好的金创药,又加上给李持酒包扎的十分舒适,那颗因为皮肉受苦而也跟着受伤的心才略得安定。

他仍是小心翼翼地举着手,看看李持酒,又看看李衾,才带着抱怨说道:“你们要说话就好好的说话,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呢?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懂事,传了出去,堂堂的皇上跟堂堂的兵部尚书大人、清河郡公厮打了起来,成什么体统?何况你们打就打罢了,居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更是连累了我!”

他把手指举得高高的,仿佛在控诉两人的暴行。

李持酒听萧宪一句句数落着,听到最后就说道:“是,很不该连累到哥哥受伤。”

依旧的态度亲切温情。

“皇上,”李衾则淡淡地说道:“敢问,萧尚书什么时候成了您的哥哥。”

李持酒笑道:“我自然是有道理,若非要一个原因,那么……萧大哥比我年长几岁,我这么叫也并无不妥。”

萧宪举着受伤的手指,用左手点了点李衾道:“李子宁,你乖乖听着就是了,不要吹毛求疵。”

李衾嘴角一动,果然不言语了。

正在这会儿,外头有侍卫来报,说是跟随李持酒的那两个宫中内卫追了上来。

李衾看着李持酒道:“皇上好歹露个面儿,别叫他们不放心。”

果然,侍卫带了那两人上前,李持酒推开车门,吩咐道:“我在这里跟两位尚书大人议事,你们随行便是了。”

那两人在后面一路狂追,好不容易跟李衾的大军对上,各自捏了把汗,毕竟之前有关李衾的传言还在,皇帝居然一个人闯到这里来,如果李衾想做点儿什么,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

此刻见李持酒散散淡淡地坐在车中,又见萧宪也在,才松了口气,忙先退下。

车门打开,萧宪便冷的缩了缩脖子,又催促道:“快快,赶紧把车门关了,我的伤口不能吹风,万一弄做个破伤风就不好说了。”

李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萧宪喝道:“李子宁,你为何总是这样的眼神,你当我跟你一样?”

“是,萧尚书自然跟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不同。”李衾回答,横竖如今该顺着毛撸的。

萧宪哼道:“你不用跟我花言巧语的,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说到这里,便定睛看着李衾。

李衾笑道:“哦?我心里又想什么了?”

萧宪盯着他的额头,瞅了片刻却又笑了起来:“哈哈,你还敢笑我,你瞧瞧你额上!”

李衾微怔,抬手在额头上轻轻抚过,才觉着还隐隐作痛呢,方才只顾在意萧宪如何,便把自己给李持酒撞过的事忘了。

只是当时李持酒也是带怒,这么一撞也不轻,这会让李衾的额上红了一片,也有些微肿。

李衾察觉后便皱了眉,又看向李持酒,想说两句,到底罢了。

李持酒经过萧宪提醒,也认真看了一会儿,便笑道:“李尚书,你刚刚给我的药是外用的金创药粉,那不知有没有祛瘀消肿的药膏呢?我也替你涂一涂才好。”

可气的是,明明是他撞的人,可他的头上却没怎么红肿。

李衾冷笑了声:“多谢皇上关心,没什么大碍,且更不敢有劳。”

“我刚刚一时情急失了分寸,可别伤了李大人才好。”李持酒道。

李衾还未答话,萧宪却喝道:“既然知道容易伤人,就不该贸然动手。”

听他开口,李持酒才不言语了。

萧宪转头细往李持酒脸上看了半晌,问道:“头不晕吗?”

李持酒笑道:“没事儿。”

萧宪抬手,又醒悟自己的右手伤了不能动,于是伸出左手在李持酒的额头上摁了摁。

觉着没有异样,这才又转身看向李衾脸上,皱眉道:“亏得你向来老成持重的,居然跟个后辈动了手,还以为自己是血气方刚不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嘴里这样怨怼的说着,却也靠近过去,仔细看了会儿他的额,便嘀咕着说道:“果然有些红,这幸而是没弄破了皮肉……不过这也够难看的了,最好在回京的时候消下去,我可不想让东宝儿看见这个。”

李持酒本来抱着双臂,还笑微微的看热闹,听到这句,脸上的笑像是阳光遇到了乌云,瞬间就收敛了。

他的这表情变化,李衾虽然看在眼里,却仍是不动声色。

马车还没有进入京郊地界,萧宪已经醉的睡了过去。

李持酒本来不会醉的,只因为萧宪那句无心的话,叫他黯然伤神,便把剩下的半坛子酒都喝了,竟也挨着萧宪睡了过去,他对萧宪似乎多一份依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想从萧宪身上找补点儿什么回来。

剩下李衾一个人看着两个醉鬼睡得人事不省,他的目光一会儿在这个脸上,一会儿又看看那个,心中百般滋味,最终只哼地笑了出来,却是意义莫名的。

他唤了侍卫过来问了行程,便叫队伍放慢些。

按规矩,班师回朝的将领,抵达京师的时候,京内吏部、礼部以及兵部会各自派人出来,除了这些外其实宫内也该有宦官代表天子前来示恩的,如今这位天子就酣睡于自己车中,却不知如何。

之前他还跟萧宪说起回京的种种谋划,如今李持酒就在跟前,只要他愿意,立刻就能朝代更迭。

但是……不知为何,之前那股强烈的念头竟有些消退了。

至少他不会选在这时侯动手。

正在漠漠然地出神,外头响起一声轻唤:“三爷……”

李衾听出是金鱼的声音,便打开车窗,掀起车帘一角:“何事。”

金鱼满脸惶急,凑过来低低道:“三爷,京内才有人赶出来,说是……府内有事。”

“什么?”李衾本是满脸淡漠,听到这句,猛然坐直了:“何事?”

金鱼道:“说是、是……府内二爷……急病没了!”

李衾听到“没了”两个字,还不肯信是那个意思:“你说什么?”

金鱼道:“来人说咱们二爷是得了急病,今儿早上才去了的,别的详细的却没提。”

李衾满眼震惊,直直地看了金鱼半晌,却还是将车帘缓缓放下了。

京城,李府。

正当年关了居然发生这种事,府内每个人都为之震惊。

从早上到晚间,京城内但凡知道消息的门第,几乎都立刻派了人前来探看究竟并慰问等,萧府自然也立刻派了人来。

李绶的脸色阴沉之中透着些难看之色,来来往往的招呼着人众,众人问起李珣是什么病,李绶只道:“是突然间犯了心绞,一时没救回来。”

大家便跟着叹息道:“二爷正当壮年,真真是英年早逝啊。可惜,可惜!”

有人说道:“有什么能帮忙的,二爷只管开口。我们自然会鼎力相助。”

李大爷道了谢,又有人问道:“是了,听说府内三爷也是回京在即了?”

李绶道:“嗯,听闻就在这两天便可抵京。”

“这就好了,到底也多个可以商议筹划的人。”

李绶定了定神,才说道:“就算是子宁回来了,也不至于就劳烦到他,他毕竟是鞍马劳顿,劳心累神的,若知道他二哥的事情只怕更有一份忧痛,自然不该再让他操劳。”

大家又齐声称是,又赞扬李衾的种种功绩等,又劝李绶节哀,商议着操办李珣后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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