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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1 / 1)

--生活照旧,对琬宜来说,只是换了个屋子去住。柴米油盐姜醋茶,琐碎生活,重复照旧,可因为与对的人相伴,并不觉得枯燥无聊。相反,每一天都是享受。谢安食髓知味,蓦一开荤根本节制不住,每晚带着她翻来覆去,琬宜第二天早上腿都是软的。他倒好,依旧神清气爽,看的人牙痒痒。二月春风,仍带着料峭春寒,却吹开了院里的花儿。一切似乎都变的生机勃勃.起来。这段日子,程四爷一直紧盯着谢安,但陈磬并不在临安,自然不会发生什么事。程四爷以为他就是年轻人一时冲昏头脑,新婚腻歪一阵,以后便就能收住心,并没在意。但暗地里,谢安已经把手中权力尽数渡给春东。在一走了之之前,他必须善好后。春东最初时百般推拒,后来也接受了这一事实。他不舍,但也知道或许这样对谢安来说,是最好的一条路。他们不一样,谢安有家,有责任。家里原来就养着一匹黑马,正值壮年。为方便,谢安又买一匹,送给谢暨。琬宜和杨氏知道他心中所想,对要离开之事并不反对。杨氏在这片土地生活一辈子,也曾犹豫一阵,最后还是决定与他们一起。本就是一大家子,离开了谁都不完整,谁离开了都是漂泊浮萍。……只差那么几天。临安某处,陈磬新宅中,他正半敞衣衫靠在榻上,怀里靠一个柔弱女子,被缚住手腕,在他怀里扭动挣扎。他胸前还有伤,被她不知轻重一蹭,疼的倒吸一口冷气。陈磬竖眉,毫不留情将她推下去,冲着左脸就是一巴掌。女子倒在地上,脸颊肿起,含着恨意看他。陈磬被她眼神激的怒火中烧,冷哼一句,“装什么贞洁烈女,老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要是脑子好使点就好好侍奉老子,给你吃香喝辣,要不然,剁碎了你都没人知道。”女子咬牙切齿看他,“卑鄙小人,不得好死!”陈磬眯眼,抓起手边酒壶砸在她身边地面,碎瓷溅起,划伤她脖颈皮肤。女子破口大骂,无非强抢民女丧尽天良之类,听的陈磬烦躁,冷笑一声,喊人带她下去。随从进来,掐着女子胳膊拖走,快到门口,陈磬忽然想起什么,又唤住他,“听说谢安前段时间娶了妻?”随从敛眉应是。陈磬舔一舔嘴唇,眯眼抚上胸前伤疤。因为上个月谢安那一封信,他差点没被他爹打死,李太守对他极尽失望,若不是因为他那个体弱的大儿子早逝,他怕是再没有出头之日。这个仇,他记在心里。过好一会,他往后靠在榻上,撩着眼皮看窗外,冷声道,“吓吓她。”他笑一声,“动他的女人,是不是比动他更有趣。”第45章 惊马夜里刚下过一场小雨, 早上起来, 空气湿润,溢满泥土芳香。过年时买的那群鸡崽儿已经快长大,还有以前的那些,加起来浩浩荡荡好大一群。眼瞧着离开日期渐近,总不能把它们晾在这里自生自灭, 杨氏前几天开始便就盘算着卖掉。往城里跑了三次,总算处理了大半, 现在就剩四只鸡和一只白鹅。没了它们叽叽喳喳, 院里过于安静, 让人不习惯。阿黄没心没肺, 但近日也生出几分颓靡, 总爱趴在空荡荡鸡窝里,没了往常活泼爱动。吃过早饭, 杨氏便就准备去城里最后一次, 琬宜记着谢安说不让她独自一人的话,自然跟着。两人穿戴好,提着篮子出去, 转身锁好门。铁锁历时已久,上面锈迹斑驳, 杨氏弄好后用帕子擦擦手上污迹,笑说一句, “也是该换新的了。”琬宜抿唇笑一下, 踮脚往院里张望, 看见懒洋洋从篱笆里跳出来的阿黄。它打个哈欠,前腿往前爬伸了个懒腰,看起来有点无精打采。琬宜冲它挥挥手,“老实看家,一会就回。”杨氏挽住她手臂,抬头看天,“走吧,快的话,晌午过了就能回。”琬宜点头,二人往东走,踏上小路。荒无人烟的地方,偶尔飞过一只鸟,更显幽寂。琬宜觉着无聊,说说笑笑与杨氏解闷子。离开日子已定好,就三天后。趁着夜走,往西,去谢安曾和她说过的地名,叫昆山。琬宜偏头看着杨氏,“娘,昆山什么样子?”杨氏凝神想一会,轻声道,“我也不太清楚,只以前看见过几个那边的人。许多外族的,与咱们长得不很像,鼓鼻凹眼,白的吓人。说话的时候,舌头爱打卷儿,听不多懂。”琬宜“啊”一声,有些惊奇。过会儿,她又问,“听说那边有个西北王,是藩镇?”杨氏颔首,“昆山再往西就不是北汉国土,那边匈奴铁骑猖獗,不时袭边,是重镇。西北王拥兵自重,再加上当年开朝建国有一番功绩,明面上还称臣,实际上并不受朝廷管辖,只进贡罢了。”琬宜暗自嘟囔声,“以往没听过,竟还有这样地方。”杨氏拍拍她手,“西北毕竟偏远,皇帝有心无力。”琬宜应一声,转而不去想这个,又问起别的事,“娘,那咱们到昆山,做什么去?”杨氏笑睨她一眼,“做什么不成。”她掰着手指跟琬宜数,“咱们银两不短,到那里买个小宅院,前面开个铺子,便也就够安家了。又不愁吃穿,不慕奢侈,平淡小日子就够了。到时候,咱娘俩卖包子去,早上开门晌午收摊儿,晚上在家里逗孩子。”琬宜听她提起这个,面色不由泛红,杨氏眼神瞄她肚子一眼,伸手拍一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琬宜不好意思,撒娇摇她手臂一下,杨氏也不再逗她,含笑看向前方。黄土路,两边枯树泛新绿,田地里零星几朵小野花,风寒。琬宜摸摸冰凉鼻尖,拢紧了袖子。杨木步摇边垂几颗小珠子,在她发上绾了一个妇人髻。……过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到。前几日收鸡鸭的那人并没来,杨氏带着琬宜在集市上从头到尾转了圈,没找着再干这活儿的。今个不是赶集日子,街上人并没多挤。提着篮子走过一个卖鱼的摊铺,杨氏拍一下脑门,低语一声,“这脑子,忘了李家婶子。”琬宜不认识她口中那人,杨氏也没打算解释,直直拉着她往一条小巷子里走。巷子并不宅,可供五人并肩而行,两侧住着人,有的人家敞开门,充满农户气味儿,说不上好闻难闻。琬宜小心绕过前面那滩被泼出来的水,回头看了眼。街上还是那副样子,不时有人打巷口经过,有孩童嬉笑声远远传来……好似并无异常。琬宜蹙眉,只当自己这段日子心弦紧绷,敏感过度,竟错觉有人暗中跟着她们。杨氏担忧瞧她,“怎么了?”琬宜轻呼一口气,摇摇头,但小心为上,还是说了句,“娘,咱们快点弄完,早回家。”杨氏点头,没有异议。李家婶子住巷尾,原是杨氏相熟,家里养许多鸡鹅,靠着卖蛋为生。两人并没多话,寒暄客套几句,数了个头付了钱两,便就告别离开。杨氏对这边路熟悉些,领着琬宜左拐右转,没一会又回到主街。琬宜拨一下耳边碎发,心中松快许多,经刚才那一折腾,就算真有人跟着她们,想必也会被甩掉。面前十字路口,不是繁华地段,只几个商铺,幌子在风中招摇。杨氏左右看看,带她走了西边那条路。琬宜小步追随,眼睛无意扫过对面小楼。飞檐翘角,镂空雕花窗,在一众寒酸小房中显得格外招摇。上面晾绳上挂着几件女子衣物,轻薄至极,颜色鲜嫩,看着布料极少。她脑子一动,忽然反应过来,这好像是珠翠楼的后门。正出神,忽听里头隐隐约约传来声女子高亢尖叫。琬宜倏地脸热,别眼不再看。几丈之外,陈磬勾起嘴角,透过窗户打开缝隙看着外面,眼里浓浓兴味,手中还捏着一女子丰润胸前。又揉捏几下,他伸手推开怀里姑娘,又勾勾手指让旁边随从过来,似笑非笑,“瞧见没,刚才跟丢的那俩人,又撞咱们眼皮子底下来了。”随从定睛看,瞧见她们背影,他眼色一沉,小声请示,“罄爷,那小的这就去了?”陈磬面容闪过丝阴狠,“干脆利落点,别手软。省的等爷去小九门显摆的时候,没话儿可说。”……再走一炷香左右,眼瞧着就又到闹市。过了前面街段,没多久就是城门。琬宜抬眼看看天色,日头还偏东,没到正午。她看前面不远处有卖小馄饨的摊子,跟杨氏打商量,要不去吃一碗算了,省的做饭麻烦。杨氏同意,又念叨一句,“不知有没有卖煎饺的。”琬宜弯唇笑,又和她耳语几句,气氛本正轻松和谐,可忽然间,她心里一紧。身后似是传来哒哒马蹄声,速度极快,愈来愈近。琬宜似乎能清楚听见马鼻中喷出的气息声,一下又一下,像是就在耳边。杨氏皱眉,“谁把马骑这么快,也不怕撞着人惹祸。”她话说的轻巧,只当有人遇急事,着急赶路,但琬宜心中却隐隐有预感,没那么简单。心头不安渐渐扩大,她脑中忽然一闪而过那日看花灯时,故意拿肩撞她那人的身影,还有今天在集市,似乎在尾随她们的几个黑衣人。琬宜下意识攥紧拳,艰涩咽一口唾沫,低头看地上影子。黑点愈来愈近,像离弦的箭,抵挡不住,只能无助等它过来,而无能为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呼吸吃力,整个人被恐惧笼罩。琬宜指尖冰凉,想尽力抬起手,却好似有千斤重。杨氏对此并无知觉,察觉她异样,偏头看一眼,被琬宜苍白面容惊住。她倒吸一口气,伸手想去拽琬宜胳膊,可还没碰到,就被一把推开。力道之大,杨氏往后退几步,后背狠狠撞在墙上,她慌乱抬头,看着那匹朝着琬宜踏过去的黑色高马,惊叫出声。琬宜摔在地上,手撑在身后,碎石把手心划出深浅血痕,却感觉不出疼。眼前一切失去颜色,恍惚能听见杨氏尖声唤她名字,人群中有人大声喊让它停下,剩下的就是一阵比一阵急迫的马蹄声。心脏在胸腔中急速跳动,从没这般快过,甚至能感觉到太阳穴处的血脉,在剧烈往外鼓动。琬宜浑身发冷,想动,却没力气,也再没时间。那匹骏马朝她疾驰过来,在瞳仁中渐渐放大,琬宜只觉得眼前都是它的影子。她嗓子已经说不出话,只来得及在最后时刻抬臂挡在脸前,眼睛酸疼,没泪。感官上有许久许久,实际上,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预想中疼痛没有袭来,马仰脖嘶鸣一声,后蹄在路上荡起大片尘土,前蹄高高扬在空中,定格。琬宜被灰尘呛到,忍不住捂唇狠咳。马背上那人勒紧缰绳,使力带着它转了一圈,调转方向。他没留只言片语,只往后抽了一鞭子,又原路返回。琬宜迷蒙着双眼,似是看见那人在最后回头冲她勾了下唇角,眼神诡异。一切结束,她脱力,软软倒在地上。泪终于从眼角滑落,只觉劫后余生。杨氏疯了一样冲到她身边,扶着她背靠自己怀里,边用手小心在她身上摸过看有无伤痕,边哽咽叫她名字,“琬琬?”琬宜手指攥着她袖子,半晌才缓过劲来,轻声唤一句,“娘。”她看着消失在街头的那个小黑点,唇干裂,舔一下都觉得疼。又过一会,琬宜站起来,没拍身上尘土,直直牵着杨氏的手走到街对面,“娘,咱们去找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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