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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1)

看似每日读书看花、弹琴写字很悠闲,心里却总崩着一根弦,疲累不堪。但在这里不一样,没有约束,无论何时何处都是自由自在的。她待了这许久,心性上也放开了不少,当所在天地不局限于那四方院子时,眼界都变得宽广了。而这是书中所学不来的。做这个并不难,面糠拌上碎白菜,里头混一点苞谷面,一会就做好。琬宜勾唇,看着太干,又往里兑了点水。她以为杨氏是嫌这活儿脏,不给她做,倒也没寻思别的,捧着盆出去院里。鸡崽都长大了,羽翼丰满,吃的好,毛亮的发光。看琬宜手里东西,它们一个个也不去啄草籽了,反倒跟着她满院子走。琬宜有点害怕,想着离远点再放下盆,鸡看着倒是着急,从走变成了小跑。鹅看着那边热闹,歪脖子瞧一会,也跟着往上凑。过一会,阿黄也出来,院子里乱糟糟一片。琬宜站在当中,总算明白为什么杨氏不让她做这活了,她把盆往上举,手足无措地喊杨氏。杨氏正在后院拔葱,忙活着没听见,琬宜呆滞看着身周一群簇拥着的鸡鹅猫,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她举着盆不肯放下来,鸡饿了,便就跳起来往上啄。有的跳的高,叼到了她腰带,有的跳的矮,啄破了裙角。琬宜心凉,看这鸡飞狗跳一幕欲哭无泪。这边正僵持着,门口忽然传来阵响动。有人走过来,抱臂站她面前,个子比她只高一点,下巴扬起的弧度像极了欠揍时的谢安。谢暨上下打量她一遍,撇嘴,“你怎么这么笨。”“……”琬宜怔住,“谢暨?”对面人点头,脚伸出来胡乱踢了两下,鸡群四散。琬宜总算松一口气,还没回神,手里的盆被接过去,她目光追随谢暨,看他踢踢踹踹,把鸡全赶进了篱笆墙里,然后随手把盆往里头一扔。扑通一声,谢暨满意点点头,拍拍手上碎屑,又走回来。琬宜这才意识到自己处境狼狈,她慌忙伸手抚平裙摆,朝他笑笑。谢暨挑一下眉,问她,“家里有吃的吗?”琬宜见他没提刚才那事,宽慰不少,她把腕子上沾的菜叶摘下来,温声答,“就早上剩下的,你若是不喜欢,我再给你煮新的。”谢暨不挑,把书袋子甩肩上去,点一下头,“就剩饭就行。”“……”这话说的粗,琬宜愣一下,颔首,“那我去弄,你外面等下,很快就好。”杨氏不知道在后院忙活什么,琬宜把饭都热好了,也没见她出来。谢暨也没去寻,直接在厨房等着,手里玩着个小弹弓,拿着玉米粒当弹往白鹅的脖子上射,打的鹅嗷嗷跳着叫。煎鸡蛋饼和豆沙馒头,外加几块蒜蓉胡瓜。摆上桌,谢暨很痛快拿着筷子吃,像是饿狠了,风卷残云般,什么都没剩下。琬宜在旁边看着他,不时给夹一筷子,气氛倒是和谐。杨氏说的对,谢安和谢暨是真的像,外表上和性格上。却也有差别……谢暨比谢安要自来熟的多,话也多些,时常带笑。到底是读书的孩子,身上没谢安那种剽悍的匪气,虽然也野了点,却也能勉强用稚气未脱来形容。一直到谢暨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嘟囔说出那句话之前,琬宜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她没听清,又问一遍,“你刚说什么?”“我说,”谢暨喝口水,重复,“我哥辛苦了。菜真的难吃。”“……”那你还吃那么多。琬宜抿抿唇,在心里下了个判断。俩兄弟,一个味儿。第25章 道歉平日里, 家中就琬宜和杨氏二人,都是沉静内敛的性子,院里大多时候只有鸡鹅的声音。谢暨还是少年心性,上蹿下跳,给家里带来不少生气。可琬宜觉得, 他还是安静些的好。见到杨氏后,久别重逢的母子二人自然嘘寒问暖, 温馨了一段时间, 但没过一会儿,泪眼婆娑的谢暨就变了个德行。杨氏在正房纳鞋底, 琬宜放了个蒲团在房檐底下晒太阳, 看着正兴致勃勃把阿黄圈在怀里搓圆捏扁的谢暨无奈。阿黄懒得理他,闭着眼睛哼都不哼一声, 见状, 琬宜也不多事去管。她待的无聊, 到房里拿个话本出来看, 可就这一出一进的功夫, 谢暨却连着阿黄都没了影子。她心里咯噔一下, 以为他带着阿黄出门到城里玩去了, 可跑到门口一看,远处并没人影。琬宜不敢耽搁, 又拎着书把偏房厨房都转了一圈, 还是一无所获。她抹一把汗, 刚要进屋去找杨氏, 就听见头顶上传来懒洋洋一声,“你找我?”琬宜抬头,谢暨正横躺在房顶,胸上卧着双眸圆瞪的阿黄。毛乍起,一看就是吓得腿软的样子。她倒吸一口气,往后退远点,喊他,“谢暨你快下来。”房上人回绝干脆,“我不!”没等琬宜再开口,他又说,“这儿的太阳才足,跟你似的躲房檐底下,一点不暖和。再说了,什么叫高瞻远瞩,这就是。”满嘴胡言乱语,歪理邪说。琬宜抿一下唇,手指着地面,“你下不下来?”“哎我说,你什么语气和我说话呢啊。”谢暨挺腰坐起来,手背抿一下鼻子,扬着下巴,“我就不下来,怎么着。”琬宜快被他气的心肝疼,谢安是混,但也没他这么不讲道理,简直闻所未闻。她把碎发撩耳边去,耐着性子,“成,我不管你,你爱怎样怎样。但你把我的猫还给我。”阿黄听出来这是叫它,嗷呜一声,急三火四往外爬。谢暨皱眉看它一眼,本来不想管,但又怕它掉下去,伸手拎它后颈皮又给抱怀里。阿黄是个外强中干的,站那么高往下看,抖的差点晕过去。谢暨察觉到它哆嗦的肚皮,咽口唾沫,也觉得自己好像略微是有那么点过分。但琬宜站下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他好面子,又梗着脖子不想承认,“猫是跟着我爬上来的,凭什么还你……”话音里嚣张气焰到最后弱了下去,但神态依旧傲慢。琬宜素来脾气好,就算对着谢安都没真的生过几回气,这次却差点眼里喷火。她把书往地上“啪”的一摔,胸前起起伏伏,“谢暨,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把猫还给我。”谢暨被她的动静吓一跳,下意识把怀里阿黄抱的更紧,他脊背挺挺,又想拒绝,“我不……”琬宜昂着头,“你再说一遍?”……谢暨面上平静,内心里呲牙咧嘴。这女人,刚才还像只小白兔,可现在张牙舞爪好像大灰狼。他娘在信里一直跟他说家里来了个温柔又好看的小姐姐,现在看来,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凶。两人正僵持着,门口突然传来哒哒马蹄声。谢暨眼睛一亮,远远望见马上的人,扯着嗓子气吞山河喊了声,“哥!”杨氏被惊动,从正屋出来,看见这情景,也吓了一跳。她急喘两口气,眼睛瞪起来,手指着谢暨骂,“小王八蛋,你痛快给我滚下来,要不别怪我不客气。”琬宜看着谢暨瞬间苦下来的脸,觉得心里畅快许多。她低头把地上书捡起来,封皮儿上撕裂了一条口子,琬宜有点心疼,拍拍上面尘土,沉默抱在怀里。谢安动作利落,拴了马很快进院子。看见他身影,谢暨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撕心裂肺,“哥,你帮我把娘劝进去……劝进去我就下来,我怕她打我。”杨氏疾声厉色,“谁劝也没用,混成这样子,这顿打你迟早得挨。”琬宜神色未变,只盯着谢暨眼睛,他察觉到,侧脸看过去,装腔作势瞪她一眼。杨氏瞧见他小动作,气的差点把手上鞋底甩上去,“谢暨你是不是有病?”……谢安一直没出声,眼睛扫扫房顶上的谢暨,转脸去拿琬宜手里的书。琬宜没防备,手上骤然一松,偏头对上谢安侧脸。鼻梁高直,睫毛低垂,依旧是那副懒散样子。她咬一下唇,装作若无其事不去看他。谢安随意翻了两页,看着封皮儿裂开的口子,淡淡问了句,“谢暨弄的?”琬宜还记着谢安昨晚和早上欺负她的仇,没说话。谢安垂眸,“嗯?”琬宜别扭,小声哼一下,“不是。”她虽然嫌弃谢暨,但也没推给他,“……我自己摔的。”“嗯。”谢安颔首,算是了然。顿了顿,笑看她一眼,“脾气越来越大。”琬宜抬头,有气无力说一句,“没有……”“成。”谢安没听她说完便就打断。他眼神重新扫到谢暨身上,声音轻轻,也不知对谁说话,“我惯着。”……那边,杨氏还在和谢暨交涉,但他现在正是不服管的年纪,在外半年无拘无束早就野疯了,好说歹说都不听。杨氏叹一口气,抚一抚心口,“越来越不好管教了。”谢安扶着她肩膀,送她进屋子,在她耳边道,“您别管,我来。”杨氏犹豫一下,看他神色,还是点点头。房顶上,谢暨看着杨氏进屋子,兴高采烈,以为自己平安无事了。他咧开嘴,顺着旁边梯子爬下去,阿黄如蒙大赦,还剩三尺高的时候跳到地上,连滚带爬到琬宜脚边,随即被轻柔抱起。谢安往那边踱两步,挡他面前。谢暨眼睛亮晶晶,往前迈一步,刚想开口,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安勾着脚腕拦腰摔在地上。谢暨四仰八叉正好躺她脚前,琬宜手背抚过下唇,掩饰着微勾一下嘴角。这下,谢暨再傻也知道谢安动怒了,他扭扭腰腿动几下,刚想爬起来,又被一脚踹到地上。“……哥。”谢暨都快哭了,“你干什么啊。”“管教你。”谢安脚尖踢一下他屁股,手勾过额角,淡淡道,“自己站起来。”谢暨不愿意,“我不……我起来又被你踹下去,多疼。”谢安面色冷淡,“起来,我不动你。”琬宜在一旁看着,谢暨腮帮子绷紧,好半天爬起来,无精打采站谢安面前。谢安问,“错没错。”谢暨抬眼瞟一下琬宜,嘟囔,“错了。”谢安抱着臂,下巴微扬,“大点儿声。”琬宜别过头不看他,耳边响起谢暨不情不愿的声音,“错了!”谢安“嗯”一声,谢暨以为他消气了,刚要再蹦跶几下,就被按着脖子扯到了琬宜面前。他吓得一趔趄,听见谢安说,“道歉。”琬宜一愣,没想到他这么认真,有些局促。面前谢暨眼泪巴巴的,她咬一下唇,给求了句情,“不用了吧,下次不犯就好了。”谢安没理,按着谢暨弯腰更低,眯了眯眼,“让你道歉,聋了?”谢暨本就害怕谢安,这么一折腾一吓唬,肩膀缩缩,唇缝里溜出两个字,“错了。”“谁错了?”谢暨豁出去了,闭眼大喊,“琬宜姐姐我错了!”琬宜哭笑不得,扯扯谢安袖子,“好了好了,我早就不气了,你松开吧。”谢安这次听了,松手往外推了一下,谢暨哼唧一声,摇晃站稳。琬宜看着他那模样,再想起那会儿的嚣张跋扈,心里五味杂陈。杨氏说的对,谢暨是混世小魔王,天地不服,只怕他哥。她怕再待下去让爱面子的谢暨太尴尬,摸摸阿黄的头,转身回了屋子。谢安望向她袅娜背影,直到合上门才收回视线,谢暨正委屈看着他,“哥……你怎么帮着她这么欺负我。”谢安勾一边唇角,手拍上他后脑,带他回偏房,“知道那是谁吗?”谢暨学乖了,不敢造次,“琬宜姐姐。”谢安鼻子里哼一声,“屁的姐姐。”走两步,又听他说,“那你嫂子。”--有谢安在,谢暨没能折腾几日,便就被提着脖领子扔去了学堂。他愁眉苦脸,但杨氏下定决心要好好教他规矩,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去。早上有谢安送,晚上到小九门去和谢安一起回来,谢暨连逃学都做不到。没过几日,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没一点刚回来时大公鸡的气汹汹样子。琬宜乐得自在,日子和以往没什么差别,只多了一双碗筷,多了几件衣裳。至于谢安,因为赌场出了点小岔子,早出晚归,和她几日没好好说一句话。他是想说的,但耐不住琬宜躲,就只能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看她。眼神精锐像匹狼,偏又含些笑意,看的琬宜无所遁形,每看他回来就猫在屋子里不敢出门。晚上的时候,谢暨被逼着洗漱干净,窝被子里看谢安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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