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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1 / 1)

但此时此刻,卓玉锦还太过年轻,一举一动尚且透着稚嫩,心思根本瞒不过人,想必还得再历练数年,才会像书中描写的那般落落大方、善解人意。卓琏弯下腰,将地上的土筐捡起来,也不去理会那对母女,径自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她的时间不多,实在没空再与这些不相干的人继续纠缠,等过几天香泉曲造好了,便要开始酿酒,若不想日后忙乱不堪,必须趁现在将桃树挖回来,种在家里。看着女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卓玉锦咬着下唇,狠狠跺了跺脚,道,“娘,卓琏现在翅膀长硬了,您亲自过来她都不理会,想来是不会将酒坊卖给咱们,这该如何是好?”卓玉锦本身的酿酒天赋就不差,但她要强,凡事都想做到最好,才会对那口无名井产生这么深的执念。要是有了清冽甘美的井水,她酿造出来的米酒品质定会更高,到时候拿着成品进京拜师,成功的可能性才会更大。樊兰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母女俩坐上马车,边往卓府赶樊兰边道,“就算桓谨没了,只要卓琏一日没离开桓家,娘就无法插手,但要是桓家人将她逐出家门,她一个被休了的妇人,下半辈子的前程都牢牢捏在娘手中,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卓玉锦眼眸发亮,摇晃着母亲的胳膊说,“先前林婶提过,桓母最开始是想将酒坊卖了的,偏卓琏一再阻止,若没她从中作梗,女儿早就得偿所愿了,只是桓母对卓琏不错,怕是不会轻易将人赶走……”樊兰自小长在将军府,后宅中勾心斗角的手段她见得多了,嫁到汴州后虽用不太上,但仔细思索却也能忆起几分,对付卓琏那等粗笨爽直的丫鬟再合适不过了。“放心吧,娘心里有数。”*卓琏并不清楚樊兰母女的打算,她快步往城外赶,等到了铜林山时,便按照原身的记忆循着小路往上走。说起来,原身性情略有些懒散,之所以会出城,特地来到铜林山,是因为她与于满曾在此私会。这里景色清幽,树木繁茂,除了偶尔进山的猎户以外,根本不会碰上别人,既能一解相思之苦,又能保全名声,对于满跟原身而言,可谓是最好的选择。有一次幽会时,原身嘴里发干,便让于满去采些野果润润喉,二人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这片无主的桃林,浓粉果实早已成熟,有的挂在枝头,有的落在地上,汁水充沛,味道也格外香甜,轻轻一咬就能看到细嫩的果肉,品相着实不错。那些四五年的桃树,分量颇重,卓琏自己肯定是带不回去的,她索性将目光投注在了小树上,拿着铁锹将半人高的树苗从土中挖出来,放在筐里,提着往山下走。一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但随着时间流逝,她胳膊沉得厉害,呼吸也粗重了几分,却没有放开手。卓琏累出了一身汗,耗费了几个时辰才回到桓家,刚将桃树埋在土里,准备打水洗去一身污浊,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阴瘆瘆的声音。“你去哪儿了?”桓慎早就知道原身与于满的私情,此刻看到女人双颊晕红,眼角含春,心中涌起了无穷无尽的怒火,让他面色越发阴沉。卓琏曾刚跟他保证过,说早就跟姓于的一刀两断、再无瓜葛,现在看来,不过是糊弄人的假话而已。只瞥了一眼,卓琏就猜出来桓慎的想法,无非是怀疑她与外男私会,丢了桓家的脸面罢了。像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除非他自己想明白,你说得再多都没有任何用处。指着刚刚栽好的桃树,她淡淡道,“昨日我跟娘说话,小叔没听见吗?咱家的院子太空了,眼下种些桃树,等将来成熟后不止能吃果子,还能酿制桃醋、桃花酒,看着也舒心的很,一举数得,本是好事,小叔何必如此嫌弃?”女人肌肤本就生的白净,一双杏眸直直睨着桓慎,眼里透着淡淡讽刺,让青年身躯一僵,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解释。一路将土筐抬回来,卓琏掌心早已磨破了皮,红肿的伤处还渗着血丝,与柔润匀净的手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尤为碍眼。在桓家败落前,桓慎一直是被当成公子哥儿养着的,浑身上下的臭毛病半点不少,最是爱洁不过,若谁身上出了汗,他定会远远避开,十分嫌弃,但现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卓氏额间渗出不少汗珠儿,他却并不觉得味道难闻,反倒有些别扭。“你受伤了,我屋里有金疮药。”青年声音沙哑道。听到这话,卓琏满脸惊色,只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否则以桓慎的脾性,又怎会主动跟她服软?“我没听错吧?小叔居然肯将伤药拿给我了,竟不怕污了你的东西?”桓慎抿唇不语,神情却显得有些狼狈。卓琏微微笑着,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话本中的镇国公愿意缓和关系,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只要自己好好护住桓母桓芸,一心经营酒坊,原身的命运就能扭转。此时她心中无比庆幸,自己穿越过来的时机刚好,没有强行将砒.霜灌下肚,落得无可挽回的结果。眼前这人虽会成为名震大周的镇国公,但如今却只是个性情阴鸷的青年罢了,就算天生神力,武艺高强,也不会有那么重的防心,让她陷入绝境。桓慎转身回房,没过多久就拿着一只巴掌大的瓷瓶走了出来,他身形高大健硕,伫立在卓琏跟前,将阳光遮住了一大片,视线顿时暗了几分,浓郁的压迫感也笼罩着她,要是换成别人,恐怕会被骇得两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从他手中接过伤药,卓琏柔声道谢,便提着木桶往房间走去。因掌心刚受过伤,稍一用力便会传来阵阵痛意,卓琏微微皱眉,动作不免有些晦涩,桓慎也没说什么,一把将木桶抢了过来,抬到屋里。“小叔力气颇大,能不能再帮我把厨房中的热水端过来?灶里的水刚烧开没多久,若拿不稳洒在身上的话,恐怕会烫出不少水泡......”卓氏这般得寸进尺,按说桓慎该厌恶才是,毕竟这妇人心肠狠毒、品行极差,若自己再纵着她,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只是扫过女人带着血丝的掌心,拒绝的话哽在嗓子眼儿,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桓慎依言将热水端来,便见卓琏走到浴桶前,轻声道,“将水倒进去即可。”“你要沐浴?”他不赞同地拧眉。卓琏漫不经心地点头,“我上山累出了一身臭汗,最近天气暖和了不少,要是再不擦洗干净,过几日你就能闻见馊味儿了。”“你掌心有伤口,不能沾水。”“无碍,只不过磨破了一层油皮儿而已,就算不用上药,过不了几日便能痊愈,多谢小叔挂怀。”她道。等水温调好后,桓慎快步离开房间,俊美面庞滚烫极了,就算卓氏身体不便,他身为男子也该避嫌,哪有帮长嫂兑洗澡水的道理?偏卓氏觉得理所应当,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难不成真是他多想了?卓琏可没心情理会桓慎,她三两下将身上的衣裳褪去,踩着小马扎迈进木桶,两手掬起水花,不住往身上泼洒。与此同时,樊兰冲着苗平吩咐几句,后者便顶着一张肿胀不堪的脸,去到城中的药铺,买下了分量不轻的蒙汗药。第12章家里只种了一棵桃树,又低又矮,还不一定能养得活,卓琏自然不太满意,她清早起来便将工具挑拣好,准备再去铜林山一趟。恰巧桓慎推门而出,看到女人拎着土筐往门外走,他不由问道,“先前你曾说过,要帮母亲在酒坊中干活,难道酿酒还用刨土不成?”想起昨日青年帮她兑水,卓琏也不计较这人的无礼,神情温和地作答,“咱家库房中还剩下几十斛浊醪,最近足够卖了,等过几日香泉曲造好了,重新酿制新酒,我再帮忙也不迟,这会儿要上山挖桃树回来。”黑眸瞥了一眼院中的桃树,桓慎皱了皱眉,冷道,“山间除了桃树以外,还有无数的豺狼虎豹,听说前几日有猎户被野狼咬断了腿,被人发现时,肚子都被吃没了,大嫂一个人进山,还真是好胆色,当真称得上女中豪杰,令人钦佩不已……”卓琏重生一回,更知道性命的珍贵,此时不由唬了一跳。往日原身去过铜林山数次,从未听过狼嚎,也不知桓慎说得是真是假。就算对这话抱有怀疑,卓琏眼中仍依旧流露出淡淡忐忑,犹豫着该不该为了几棵桃树涉险。桓慎信步上前,继续道,“若大嫂真想上山,不如先等等,我下午早些回来,同你一起过去,两个人也能相互照应。”听到这里卓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桓慎肯定还是疑心于她,否则哪至于时时刻刻不错眼地盯着自己?不过他愿意跟着上山也是好事,这样便能将三四年的老树挖出来,过不了多久即可开花结果。把土筐放回原来的位置,女人径自走到厨房,将昨日蒸好的馒头切成一指厚的薄片,用猪油煎了,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馒头染上了金黄色,还透着淡淡的焦香,桓慎连吃了四五片,这才转身离开。青年走后,卓琏又用棒骨熬了一锅粥,桓芸脾胃不佳,若不细心调养,日后恐怕会闹出更大的毛病,她打定主意要让小姑娘过上好日子,自然不会懈怠。在酒坊中忙活到了下午,桓慎果真没有食言,提前回到家中,带着她一同去了铜林山。青年生的个高腿长,走路的速度极快,卓琏必须得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瞥见她面颊浮起红晕,额间泛出湿意的模样,桓慎神情愈发冰冷,脚下的皂靴在山路上留下一道道脚印。好不容易走到桃林,卓琏看着最高大的那棵桃树,她眼馋极了,忍不住问,“小叔,若将这棵桃树挖出来,咱们能否带回去?”“动手吧,你挖树,我扛回去。”闻得此言,卓琏心中一喜,她的力气虽比普通女子大些,却也扛不动长成了的桃树,但桓慎却不然,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书中的镇国公天生神力,再加上习武多年,才能在战场上立下不世奇功,得到皇帝的赏识,不足百斤的重量根本难不倒他。卓琏走到树前,用脚踩着铁锹,小心翼翼往下挖,避免伤到根系。瞥见女人无比专注的神情,桓慎心中升起了几分诧异,却并没有主动帮忙的意思。往日他以为卓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想到她不止会主动下厨,还能干栽树这种累活儿,难道是转了性不成?挖到一半,卓琏不免有些疲累,嘴里又干又渴,索性就将挂在腰间的水囊取下来,仰头喝了起来。甘甜沁凉的井水甫一涌入口腔,她不由低低喟叹一声,柔润的唇珠蒙上了一层透明的亮色,在阳光照射下分外显眼,桓慎移开视线,佯作不耐地催促:“到底好了没有?只挖一棵就浪费这么多时间,还想在院子里种满桃树?”卓琏微微拧眉,将水囊重新挂回腰间,也没跟桓慎争执。等她将桃树挖出来后,青年二话不说,直接将树干扛在肩头,大阔步往前走去。见状,她赶忙往筐里装了些老土,紧紧跟着,免得独自留在山中,被饿极了的野狼叼去了都无人知晓。忙活了整整九天,桓家院子里拢共也种了九棵桃树。不得不说,卓琏的运气的确不错,挑选的树木都非常健康,再配上山中的老土,居然全都种活了,如今虽无淡粉飘香的花苞挂在枝头,却也有不少浓绿的叶片茁壮生长,看着十分舒心。*桓母正在家里熬粥,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她伸头往外看,发现林婶站在门外,圆脸上带着几分古怪之色,眼神连连闪烁。“桓嫂子,前几天是我不好,不该为了那点小事跟你争执,咱们街坊邻里这么多年了,哪能轻易伤了感情?我家养了不少土鸡,这些蛋都还不错,你千万别嫌弃。”桓母不爱占人家的便宜,不住推拒着,偏偏林婶不给她机会,将篮子放在地上后扭头就走,怎么叫都叫不回来。无奈之下,桓母只能将篮子拎到了厨房,琢磨着什么时候再给隔壁送些东西,免得欠了人家。晚上坐在桌前用饭,桓慎被同僚叫去吃酒,并不在家,因此卓琏放松了不少,一边吃着蛋羹一边笑问道,“咱家的鸡蛋不是没了,您什么时候买的?”“刚才林婶上门道歉,东西都是她送过来的,改明儿咱们酿好了酒,也给林家带一些。”桓母开口解释。卓琏柔顺地点了点头,嘴角却抿紧了。桓母心地善良,从不会以恶意揣度别人,但林婶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最是贪财不过,否则一开始也不会被卓家收买,前来撺掇她们卖掉酒坊。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婶究竟有什么目的?怀着满腹疑惑,卓琏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饭,然后独自往酒坊的方向走去。最近正赶上香泉曲成型的关键时期,每隔两个时辰她就得进仓房看一眼,将曲饼斜立起来,两两相对,散去最后的潮气。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刚进到酒坊,卓琏就有些犯困,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进了屋,伸手探了探麦余子,触感干燥清爽,也无需多做打理,让她悬着的心放回了原处。天很快就黑透了,她草草洗漱一番便躺在床上,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过了两刻钟功夫,有道黑影推门而入,快步走到床前,待看到双目紧闭的女人时,他暗暗腹诽:卓琏不是嘴硬吗?等她被桓家逐出家门,一个名声尽毁的寡妇哪还能立得起来?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别人揉扁搓圆!这么想着,中年男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弯着腰,将卓琏扛在肩头,蹑手蹑脚地去到隔壁。进门时,他不免心慌意乱提心吊胆,毕竟桓慎是有真本事的,在卫士中也称得上拔尖儿,听说京里早有贵人看中他了,等调到天子脚下,肯定会被委以重任,万一他没有昏迷,自己哪还能讨到好处?哪想到进去之后,才发现屋里连道人影都没有。中年男子不由松了口气,直接将卓琏扔在床上,三两下剥了她的衣裳,过了两息功夫,只剩下质地轻薄的水红肚兜儿和亵裤,月光透过窗扇照射进来,那丰盈有致的身段显得格外诱人,中年男子咽了咽唾沫,伸手轻抚着柔腻的脸蛋,啐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且等着吧!”说完,他也不敢多留,趁着夜色飞快地离开了酒坊,走在路上时还不住地四处张望,生怕自己被别人发现,当真应了做贼心虚四个字。卓琏迷迷蒙蒙躺在床上,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睁眼一看,发现身上盖着的棉被不知何时从靛青变成了灰褐,脑袋嗡地一声响,她霎时间反应过来,咬紧牙关打量自己,确认了只有衣裳不知所踪,除此之外再也没出别的事情,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白生生的胳膊露在外面,被冰凉的夜风吹过,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突然,卓琏觉得有些不对,她僵硬了一瞬,缓缓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桓慎翻涌着怒意的双眼。青年穿戴整齐地站在不远处,微黑的手背上青筋迸起,两手握拳,发出阵阵脆响。卓琏又不是傻子,哪会猜不到自己是被人害了?怪不得林婶会往家里送鸡蛋,肯定是趁着桓母不注意,在吃食中下了药,否则她昨晚也不会睡得那么沉,连被人挪了个地方都没有发现。“小叔,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别误会......”嘴上这么说着,卓琏一颗心却沉入谷底,此刻桓慎脸色阴沉地好比乌云,黑眸一瞬不瞬地瞪视自己,说不定早就给她定了罪,认为她不知廉耻,才会主动爬到他床上。“出去!”青年声音冰冷,带着明显的杀意。卓琏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衣裳,胡乱往身上套,雪白的脊背上只挂着一根红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仿佛马上就要散开,却又牢牢系在原处,红白交织,对比万分鲜明,刺痛了桓慎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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