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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1 / 1)

窦太监闻言忧虑起来:“这——王爷所言有理。若说是为了夫人的缘故呢?”沂王摇头。他可能为女色所迷,但昏头到如此地步,从情理上说不过去,熟悉他性情的人反而会被激起戒心,将先前掩盖过的疑问再拾起来。“你去打听一下那个表姑娘家的事,”他有了主意,“她家在何处,与她有私情的男子是谁。”窦太监吃了一惊:“啊?”他还不知道里面有这事,一下明了了沂王为什么没搂住火,要是这样的话,俞家人能完整出门都算沂王开恩了。“这不知死活的——!”沂王打断他:“不必说这些没用的,你再备一份礼,按添妆的规矩来。”窦太监脑子里转了转,懂了:“是。王爷亲自去吗?”沂王冷冷应:“嗯。”他亲自走一趟,再大的不妥也盖过去了。不用到俞家去,不见那么多俞家人,他的火气也还压得住。不过,还是不那么保准。于是隔了一天,兰宜知道了今天她要和沂王一块出门去薛家。“薛家是哪家?”她疑问。“你欣赏的那个明白人的家。”兰宜张嘴,又闭上了。沂王如不是王爷,身份略低一点,兰宜觉得他走路上都要被人打闷棍。无语过了,她还是要出门。这种要求,她不必非跟沂王对着干。她不用准备别的什么,窦太监都备好了,她自己收拾齐整出门登车就可以。薛家位于城南,窦太监已经打听过了,清芬姑娘那日回去以后,因为不配合俞家行事,被送回了自己家,与俞家比,薛家的条件要差一截,不过也算是富户,住着整齐的一座四合院,只是地段不太好。这样的街区,沂王车驾才进去,人还没露面,已经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一些闲人出来张望,消息很快往里传到了薛家。薛家门前,正从青帷小车上下来、抬脚进门的俞大奶奶呆住了。她一时都未敢往沂王身上想,直到看见跟在车边的窦太监。她踉跄了一下,然后踮起脚飞快往院子里跑。“芬丫头,芬丫头,”她直冲进西厢房,把里面正发呆的清芬揪住,“我问你,你想了这两日工夫,可想明白了?”“表嫂,你怎么来了?”清芬惊了一跳,又低下头,“表嫂说什么呢,我想什么了。”“死妮子,”俞大奶奶一指戳在她额头上,“我是过来人,你这点心思,还想瞒得过我。见过沂王,在家后悔了吧?你个没见识的,隔壁那个傻小子,给沂王提鞋都跟不上趟!”清芬否认:“我没有——”“好了,我没工夫跟你啰嗦,”俞大奶奶急迫道,“王爷就到门口了,你拿个主意,要跟你那傻小子过这一天三顿饭一眼看到头的日子,还是到沂王府里去享福?”清芬失声道:“什么?”俞大奶奶已经听见门前的动静了,跺脚:“你倒是快呀!王爷必定还是对你有意,才亲自上门,现在就看你的了!”清芬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隔窗望去,院门没关,她看见了沂王下得车来,立在门边的身影。那么高大。那么尊贵。“我知道先王妃娘娘为什么那么闷闷不乐了。”她痴痴地自语。虽有荣华富贵,但被这样的夫君冷待,怎么高兴得起来呢。俞大奶奶急得推了她一把:“我的姑娘,你给个话呀!”清芬恍惚着,点了下头。她不能抗拒,即便知道会心碎。但也许不会呢,沂王年长成熟了,看他待新夫人的模样,他如今是会疼人的。清芬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次小小的心碎。沂王不是独自上门的,他带了新夫人。没事。清芬安慰自己,薛家和沂王府的亲戚远了,事未成之前,沂王带上夫人避一避嫌,免得别人说闲话也正常。今日薛父正巧有事出门,幸好有俞大奶奶来了,也可以做主接待。沂王还带了不少礼物。俞大奶奶欢喜得快晕过去,这不是就来下聘了吧?也太快了些,她都没做好准备呢,俞家那边都没得通知,不过只要芬丫头能进门,这些都是小问题——直到她听见窦太监开口说话。“王爷听说表姑娘与隔壁的许家哥儿情投意合,有意成人之美,这些东西,都是王爷送来为表姑娘添妆的。”窦太监扬起下巴,道,“王爷还有吩咐,姑娘大了,既然自己拿了主意,依了她便是,一家子骨肉,不要闹得不好看。传到外面去,也叫人笑话。”俞大奶奶满腔的喜意冻住,然后噼里啪啦裂开。清芬的心也碎了第二次。窦太监见两个人都傻站着,皱了眉:“怎么不谢恩?王爷看在亲戚情面上,可是百忙里抽空走了这一遭。”俞大奶奶没了法子,只好去看清芬。这个表妹面上腼腆,心里其实有主意,不然就不会有跟人私相授受的事了。清芬用力咬了下唇,忽然抬起头来:“我有句话,想单独禀给王爷。”沂王面无表情。从进门以后,他就没说过话。都是窦太监在代为发言。按他的本心,他连薛家都不会踏足,但他不能肯定这个俞家的表姑娘会不会知道点什么——她如知道,那一定是从俞家听来的。他对俞家就不能避而不理了。他将所有人都从堂屋遣出去,负手而立:“说罢。”清芬姑娘比他还谨慎一些,将两扇门也掩起来了。沂王没在意,如此弱质女流,他还怕她将有不利不成。然后,清芬姑娘扑倒在了他的胸前:“王爷不要误会了我,我对王爷实在是——”“一见倾心。”后四个字她是撞在墙壁上说出来的。沂王已一把将她推开,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沂王后退了足足三步,再扫过来的眼神充满厌恶,仿佛看见了什么肮脏至极的东西。清芬不敢相信,她疑心自己是撞得痛了,眼花了,怎么会呢,她花一样的年纪容貌,沂王就算不愿收她,对她有误会,也不至于此呀。虚掩的门扉猛地被沂王青筋毕露的手掌一把拉开。“回府!”**兰宜出了一趟莫名其妙的门。说好去给俞家表姑娘添妆的,妆没添成,礼物怎么带去,又怎么带回来了,除此外沂王还带了一肚子气。这趟门从由头上就奇怪。之前那样不留情面,隔天就反悔,反悔就反悔了吧,又闹成这样。回来的车上,兰宜还挨了教训。“这就是你看的明白人,什么慧眼,眼瞎心也瞎!”兰宜没回嘴,很觉得他气昏头了。说俞家表姑娘眼瞎,可俞家表姑娘移情别恋看上的是他——这不等于骂自己吗。而且沂王这么骂人,也堪称体面全失了。他气成这样,兰宜就不想招惹他了,虽然她很认为不至于。门开时的景象,门外的人一看都差不多猜明白了,美人投怀送抱,不喜欢拒绝罢了,沂王那个气急败坏的模样,好像——好像被人玷污了似的。她可不是胡编排的,堂屋那边水声哗啦啦响,从回来,沂王就下令要水沐浴,已经洗过三桶水了。就那么一句话的工夫,俞家表姑娘哪里来得及对他干什么。这么重的憎恶不会是突然生出,必然是累积而来。兰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那边的水声终于停了。她继续往下想,沂王对俞家表姑娘——或者说,就是俞家,反感成这样,他是王爷,与亲眷之间的关系与普通人不同,岳家在他面前是臣,就不搭理,也不算什么,他却还是补偿性地去登了次门。这种不必要的举动,与其说弥补,更像是——在掩饰什么。兰宜隐隐觉得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不在别人,就在她自己身上。她曾经推论过,沂王纳她,就是为了拿她,去掩盖住另一个比她更大的问题——沂王走进来,无声摆手示意侍女们出去。屋里本来就静,兰宜正琢磨到要紧关头,全无察觉,连沂王站在她身侧了也不知道。直到沂王顿了顿后坐下,探身过来,挨近她肩头,居然往她脖颈里嗅了一下。兰宜倏地惊觉过来,一转头,沂王刚好也抬起头来,她嘴唇瞬间擦过了什么。……似乎是他的额头。兰宜整个僵住了。她手脚都发麻,热意往脸上涌,眼神在周边寻摸着趁手的东西。沂王捂着额头往后退,沉声道:“本王是无心的。”兰宜没找着,只好瞪他,说不出来话:是无心还是无声无息?分明非礼还不肯承认!沂王看懂了,他也在意料之外,因此难得解释:“她香得我恶心,洗不干净。”兰宜更加匪夷所思地瞪他,有一句话只不好问出来——王爷,您是贞洁烈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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