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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1 / 1)

烟雾散去些,林绣直起身来,愣了片刻笑道,“好啊。”油脂滴到红彤彤的炭火上,立即“滋滋”直响。鸡脯串外层焦黄,表皮小小的脂肪融化在微风中,连底下炭烟都是香的。林绣抱着臂看他,有点不可思议。说好的术业有专攻呢,怎么江大人连这个都会。江霁容轻笑一声,“从前在陇西督军,也常生火。”还以为只是文人呢,林绣思忖着,越发觉得江大人一身烟熏火燎味。本来肉串已经有模有样,明火借风势突然窜上来,差点把鸡皮点着。“翻面翻面。”林绣赶紧上前抢救。从火里把鸡脯肉抢救回来,她拍拍上面的灰。这次彻底熟透了,可惜糊个没边。林绣心底暗笑,又不好拂了他的心意。正好河岸边有船停靠,她指了只灰扑扑的小舟,“大人,据说这个时候河虾鲜甜的很。”江霁容也不戳破,只温声道,“我去买一些。”河边有只小小乌篷船正捞河虾,略施一点银钱,就收获一大兜。掐头去尾扯线,水清凌凌的,养的虾也肉质洁净。林绣看他垂着眼帘剥虾,心中升起些诡异的平静。画面出人意料地和谐,她又笑笑,怪不得人说“短箱倾碎碧,纤指剥轻红。”1陶玄安也兴冲冲地过来凑热闹。可惜折扇被溅出的火星子燎了小洞,心疼的眉毛眼睛都皱成一团。说什么也不做了,只是很殷切地嘱咐,“林姑娘,素菜辣子重些,口蘑只要盐就好。”在烧烤这件事上,林绣是坚定地自给自足派。只有亲手烤的串,才能把控好老嫩咸淡。剥了衣裳的河虾细皮嫩肉的,不过小指般粗细大小。没甚油脂的缘故,并不像鸡皮那般缩得快,也没有“吱吱”的融化声。悄没声地,青白透明的虾身更弓起来,转为鲜亮的玫瑰红。河虾熟个差不多,林绣拨弄着旁的烤口蘑。空气中腾起的除油烟外,更多是口蘑的奇香。原先是涨胖而柔软,灰扑扑圆丢丢的蘑菇。此刻表皮染上些微金黄的花纹,彰显出和价格相匹配的颜色,总之漂亮的不像话。汤汤水水攒成清亮的一小汪,在蘑菇微凹的内心颤颤巍巍,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要溢出来。再洒两粒粗盐,烤口蘑最先端上桌。陶玄安把嘴移过去轻吮,每嚼一下口腔里都溢满鲜汁。泥土深处的淡咸味中,还露着微微的甘甜。剩下的串没什么讲究,撒上辣椒面与五香粉慢烤就是。砸成小块的玉茭,白白韧韧的烤年糕,以及一盘绿生生的烤韭菜,转眼铺满矮桌。被催促好几回,林绣也不客气,盘腿坐下来一块吃。辣意灼人,嘴周一片过电般的爽意。陶玄安看出她的心意,笑着倒上杯酒。吃了晌才想起来,“烤洋芋片去哪了。”自己好像忘了它还在烤架上林绣正要起身,江霁容按下她的手,“我去拿就好。”林绣看着满盘洋芋片,突然有些心情复杂。再一看天空,明明是正午,却吹来些灰黑的云,隐隐有下雨的意思。果然吃了一会,天色突然暗下来。刚收拾东西躲进凉亭里,没过多久亭角下就织起一串串雨滴。到处都渗着清凉。亭子专为歇脚避雨而建,坐了不少出游的人也不挤。很快游人们叽叽喳喳攀谈起来,眼神却是都向着风口的小炉子。和美的小风一吹,在凉亭下的炭火反而更旺些。一兜子河虾里还有不少小鱼,林绣挑出来搁在烤架上。小鱼金黄焦脆,火红辣酱恰到好处地给它打上高光,看起来通身金灿。离烤架很近的公子吸了口香气,默默咽下口水。闭目养神一会,烤小鱼突然就到了自己眼前,刚才烤串的小娘子笑眯眯地递给他,“郎君尝一尝。”江大人几人已经吃好,林绣把剩下的分给给亭下避雨的诸位。大家也很给面子,纷纷嚷鲜。鱼肉细嫩,小刺可忽略不计,外壳又酥酥麻麻,香气在唇齿间四散。吃了人家的鱼,自然要好好夸赞一番。林绣很不好意思地摆手,可惜无处遁地,只能被迫听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赞美。一会是如意馆名字起得好,一会又到厨娘如何蕙质兰心。“实在惭愧。”雨势正大,卖酒的农人纷纷打着伞赶来。当然也兼卖油纸伞,只是亭下观雨很是惬意,谁也舍不得出去。温热的酒一入喉,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自己吃烧烤向来要以汤水做结,林绣笑眯眯道,“吃完烧烤喝罢酒,要一碗酸辣粉最好。”又想到江大人口味清淡,估计吃了烧烤再吃不下别的重口味。“哪日大人来店里,可尝尝不酸不麻不辣的粉,味道也不错。”江霁容笑着点头,此刻雨意正好,人也正好。陶玄安撇嘴,“你忒不地道,怎不请我也吃酸辣粉。”林绣弯起唇角,一会定要好好敲他笔小费。第45章 蜜酒和喜饼晒果子逗猫酒足肉饱后, 一行人闲看山水澄明,玩得很是尽兴。林绣带着一身的烧烤味回家,免不了被留守的两人一通追问。话题最后还是偏到“你和江大人到底是”林绣并不答话, 只是苏柔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珠梨瞥她一眼, 很是不信,“你就吹牛吧,连手都不敢拉一下。”林绣被她逗笑了。别说江霁容的心意了, 她连自己的心意都弄不明白。何苦为没边的事情忧虑呢。林绣也释然, 摸起个野果子啃,“想那么多干嘛, 京城的俏郎君可多得很。”把果子分给几个人, 林绣很满足地笑,“别说, 还真甜。”烧烤吃多了,果然嘴角起好几个泡,连带着嗓子也哑了。如意馆四人吃肘子兔头鸡翅鹅腿的时候,林绣只能捂着烂嘴角喝汤啃萝卜。偏生饭还是自己做的, 连口尝咸淡的机会都没有。喝汤的动作还不能大,一个不小心就又把小泡扯破。在四人“多喝热水”的关心下,往常嘴角长泡几天也就消了。这次不知为何, 一周过去还是原模原样。林绣摸着脸,嘴疼头也疼, 恨不能躲回厨房再也不出来。在她禁食欲期间,宋刘两位长史还来过几次。看见她的嘴角都暗自发笑,哪有跑堂的自己先吃个上火。宋长史夹一块辣豉鸡,笑道:“可见贵店水准实在高。”林绣咬牙切齿地给他添菜,朝桃枝吩咐着, 下次多给他菜里上些辣椒。笑过之后,食客们纷纷贡献治疗胃火的秘方。有说涂香油的,有说用针挑破的。还没等林绣试验,江府的管家先派人送上副药。桃枝意味深长地接过,上头只写着“每日一副。”喝了几日药,后院晾着的衣裳也染上苦味。喝药期间忌讳更多,馋意无可消解,好在有果干这种温柔妥帖的小食。雨只下几天,放晴后林绣把摘回来满筐的果子搓净去核,红红绿绿地铺满房顶。阳光暖洋洋地照在房顶,让一簸箕的果子都光彩耀目。桃枝是个着急性子,才晒了两天就忍不住爬上去看。林绣正在厨房鼓捣新式糕点,就听到头顶的干嚎,“呜呜,我的果子去哪了”来福眼馋许久的果干,可惜被隔壁的老鼠捷足先登。打扫干净老鼠们的餐桌,桃枝捂着剩下的柿子快要落泪。“绣姐姐,我再也不信你了”林绣皱着脸喝完药,做果干的食谱上又没写会有老鼠。----中秋之后,正是吉日。不论议亲、乔迁、嫁娶都合适的很,方小姐的亲事也正好定在这一天。新婚要吃各色果仁做的喜饼,故而林绣早早就开始制饼包装。喜宴雇的是今耀楼的主厨,她还帮忙做了些前菜的小点心,专供女眷们取食。杏仁桃仁花生仁的搭配太老套,参加喜宴的哪个没吃过十回八回,心中早就厌烦。从那日方府仆妇到如意馆开始,林绣就一直想着做些什么新鲜花样。轻油小火慢慢烘烤,把里头玫瑰馅的甜蜜融化得沙沙绵绵。出炉后再点个红印子,圆圆满满,日子红火。雪白酥壳的清凉和朱红口脂的温暖,被油纸一裹,融合得恰到好处。像是朱砂痣和白月光一齐被嚼进腹中。客人里也有不爱甜的,她还做了几盒茶饼。清清爽爽的淡绿色,和花饼果仁饼一起封进油纸包。很快就到了方小姐大喜的日子。林绣不会描眉施粉,只能抄手在旁看着。果然喜气盈盈的面色就是好看。已经行过三礼,仆妇端上喜饼,“小姐也用些垫补肚子。”激动喜悦压过了食欲,方小姐半天没怎么吃东西也不觉得饿。此刻糕饼的甜香钻进鼻子,让她想起来,自己确实很该用些吃食。玫瑰馅还会爆浆,咬一口粉酥皮,里头黏稠甜浆就溢出来。一个饼下去,方小姐忍不住大赞,“怎如此香甜。”林绣笑眯眯地答,“中间加了不少蔗浆。”给隔壁也分些喜饼,林绣抱着盒子匆匆而过,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是个很眼熟的中年妇人,林绣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同她行礼,“江夫人?”“林姑娘,竟在这儿碰到你。”江芸拉住她的手,满眼欢喜。看她含笑的眼角,林绣总算想起来是和自己一同施粥的夫人。怀中还抱着喜饼盒子,林绣拿帕子包了递上一块,“夫人尝一尝。”入口满是轻盈的花香,和往常厚重噎人的核桃喜饼完全不一样。江夫人擦干净手上的碎屑,“林姑娘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并非客套,而是真诚的赞美。两人在走廊上说了会话,林绣瞥见个穿月白袍的熟悉身影。从积玉桥回来后,林绣总觉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还没等她细想,身旁的夫人先一步朝他招手,“容儿,过来。”林绣:!!!被众人簇拥着,江霁容遥遥看来,朝她们点头。刚才就看见她和母亲站在一块说话,只是自己被敬酒的同僚缠住,实在难以脱身。林绣方才谈论新郎的话犹在他耳边,什么“温文尔雅,清正之姿”江霁容笑得很勉强,向同僚一躬,“在下先去陪伴母亲。”府中总管满脸堆笑,正在催宾客们入座。“夫人不如先与大人去前厅。”正事要紧,林绣赶紧请江夫人入座。江霁容把母亲的手抽回来,朝她一笑,“多谢姑娘。”前头热热闹闹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仆从在给小孩子们发喜钱。红纸包的一小串,上面写着各种吉祥话。穿过吵嚷的回廊,江芸压低声音转头问,“林姑娘可许了人家?”江霁容轻咳一声,“母亲,宴会要开始了。”被他强行推走的江夫人还有很多话想说,“我觉得这般女子就很好。活泼机灵,人前也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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