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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1 / 1)

林绣站在柜台后,擦桌子的动作一滞,心里莫名堵得慌。前几日远远地见白小娘子来买糕,还要了不少西域的奶提子。想来在京城举目无亲,很是可怜。若是王爷还要另娶他人正想着,珠梨捅捅她,“你看那人。”门口有位郎君站了许久,朝街对面焦急眺望,像是找不座位的。林绣挑帘子出去一看,换上最得体的笑容,“客官,屏风后还有位子。”手刚搭到他后心,背对自己的郎君却吓得一哆嗦。怀里掉出本书,他竟也不捡,头也不回地疾走而去。“这位郎君,你的书”林绣摇摇头,怎都是古怪性子。再一翻花花绿绿的插图却是懂了。她挑眉,感情您兜售的是限制级书籍。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林绣很不客气地笑出声。跑什么,兴许我还能成为你的大客户呢。白天总是忙活个不停,等过了吃饭的正点,林绣才松下口气。又烧菜又端碗的,她多是一身窄袖长衫,不然袖子容易蘸上汤汁或是垂进菜里。这样穿虽利落干净,到底有些束缚,不能敞开了大吃大喝。林绣再捏捏肚子上的肉,这些日子养胖些,更是觉得衣裳紧。现在闲了,总算可以只穿个松松垮垮的里衣。林绣舒服地靠回摇椅,店里全是女子就是好。不过长头发仍要扎起贴头皮的发髻,不然掉一根下来实在糟心。正是鱼肥蟹满的时节,柳桥送来的鱼还剩了条,在缸里养了半天仍活蹦乱跳。在每日吃些什么上,林绣从来不肯亏待自己,带的庄娴几人也日渐要求严格。桃枝爱喝些鲜烫的,“不如酿些鱼肉丸,烩锅嫩生生的汤。”“晚间熬些鱼片粥更好。”珠梨努力回忆一个新词,“更养生!”“烂糊糊的不好吃,还是鱼汤拌饭。”林绣笑着拎起穿鱼绳结,这条鱼本身又肥又壮,不够细腻。蒸着吃太糙,烩汤可能腥气。她干脆一锤定音,就吃鱼火锅吧。林绣卷起袖子,鱼像是预知死亡一般,拼命地扭动身子。一个不注意就扑腾到桌子底下,滑溜溜地还夹不住。濒死时的爆发力是无穷的,几人捉了半天才把它又逮回来。桃枝拿毛巾擦了手,“倒像是通人性一样。”林绣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想起个从前读过的笑话。“有家馆子里伙计都客气周到,对人必称‘您老’。”1几人都凑过来听,手中的鱼被迫安静下来。林绣笑眯眯地往下说,“有天伙计往石板上摔死了鲤鱼,恰逢客人进来看。”她停下话,一擀面杖给它个痛快。场面有点血腥,还好它没再挣扎,扑腾两下就当场去世。林绣举起鱼,这才又说下去,“伙计深鞠一躬,对着食客大喊,‘摔死了!您老!’”珠梨含着的一口水险些喷出来。这话怎么正好对着听笑话的几个人讲呢,倒像是专损自己。苏柔使劲捏她的脸颊,“促狭鬼。”嘻嘻哈哈一阵,材料准备得差不多。鱼肉单独剔出来,斜切成薄薄的卷边片。肠肠肚肚也没丢掉,只等一会汤沸,鱼杂碎通通煮进锅里。林绣寻出上次吃素什锦火锅留下的锅子,她们前几日也用来涮羊肉吃。不过鱼火锅和涮羊肉大不一样。后者白水加些枸杞就能成一菜,全凭肉的鲜嫩肥美和二八酱的浓稠香醇。鱼肉却需借麻椒辣子来激起香气。不消蘸酱,雪白鱼片已浸入足够厚重的汤底味。林绣从前出过好几期鱼火锅的视频。最初写文案的时候,总也逃不过“鲜香麻辣”四字,翻来覆去地说车轱辘话。再后来有了经验,学会变着花样地写。譬如水煮鱼片像是辣酱罐子打翻在嘴里,后劲不知什么时候“腾”地从舌根窜上来。鱼火锅则是在舌尖扇了把小火,初入喉是极致的辣,不过冰牛奶一压就又能畅畅快快吃别的菜。自己对这道菜的做法早烂熟于心,林绣摘下围裙在一旁做总指挥,“略施一点薄油。哎,够了够了。”小炉子先是轻轻“哇”了一声,而后转成“吱吱呀呀”的爆鸣这是苏柔往沸油里挖进一大勺豆瓣酱。烹鱼、过水、煮汤,还好有林绣在旁打下手,苏柔算不上手忙脚乱。冬瓜切成薄片,齐生生一字排开,绿意盈人。木耳、菌菇、以及湿漉漉还带着水珠的绿叶子,都各自拥有个安居的白瓷盘。林绣拿把小漏勺,把辣椒片、花椒粒捞出来,不然一会要划嗓子。鱼身一条大骨,长刺粗壮。白花花肉片在滚汤中上下翻涌,脊骨则沉于锅底默默激起波涛。火舌温柔舔舐着锅底,鱼入水中,像是遨游在真正的海里。风挤进来,小院子里坐着有点凉。林绣薅把手边种着的芫荽,随意一揉搓就丢进去。又招呼着珠梨,“关门关门。”芫荽嫩绿的汁液融进鱼汤中,满院皆是奇异而浓郁的香气。幽暗夜色中,锅子的火苗“噌”声窜上来,摇晃间把周围照个亮堂。看着油汪汪红亮亮的一锅,其实鱼肉轻薄,肥嫩柔软,丝毫不腻。鱼骨劈成两半,小心一吮,辣气一点点回荡在口腔中。捞完鱼片,再烫些黄豆芽,白豆腐,滑滑脆脆的豆苗。这个时令绿蔬都带着涩意,不过煮进火锅中,有种特殊的清爽与芬芳。茼蒿在京城叫蒿子秆,爱的人极爱,讨厌的人甚至到了闻一点都不行的程度。还好一桌五人都是爱吃的,林绣往锅里下一大把,不然怎么说“得先吃到一块,才能过到一块去。”拍两半青蒜,桃枝吃得嘎吱嘎吱响,“不若咱们店里也卖这个。”林绣起身给来福喂饭,“可惜在屋子里生火太危险。”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通风设施实在跟不上。白水煮的一大块鱼肉,来福几口就吞下。林绣摸摸它的脑袋,孩子看老半天了,馋得都快走不动道。刚想去找坛子酒,就被人从身后喊住。庄娴给林绣下了禁令,“今晚不许再喝酒。”苏柔笑道,“酒坛子都藏起来了。”林绣勾起唇角,强行找了个借口,“我是去做些别的吃食,尽冤枉我。”锅里都捞得差不多了,几人放下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过一会林绣果真端出几个小小糖饼。烙得两面金黄,不干不湿,不软不硬,涌出恰到好处的红糖汁。以小饼子做结,嘴里只留下绵长的回甘。桃枝先去洗碗,林绣端起碗凉茶,粗枝大叶的,很能冲散红油味道。圆月高挂,重林影密,是极浓烈美丽的月色与夜色。几人的谈笑声渐小,有谁走出来收回被子,来福也跟着窜进屋里。第43章 河边二三事香煎豆腐 摘野果门窗紧掩, 被子晒得松软,有种淡淡的皂角香。天还没亮屋外就有人喊自己起床。桃枝懒了几天,愈发不想动弹, 眼睛睁开些看向身边的被窝。只要绣姐姐起得比自己迟就行。熟悉的声音却是从外间响起, “快些起床吃朝食,吃完我们去摘果子。”林绣早穿好衣裳洗漱得当,把许久没用的铁铛翻出来, 细细擦拭上头的灰尘。一听“摘果子”, 桃枝有了精神,飞快爬起身刷牙净面。一切打扮妥当, 几人的朝食早已热腾腾地摆出一桌。早晨学习自麦记经典款, 没甚特别花样也不出错。只是往常喝的豆浆换成了小米粥,倒很是爽口。桃枝正嘬得畅快, 突然闻到隐隐香味。“嗬,哪来的豆腐?”不等林绣回答,她先冲过去猛吸一阵香气。林绣正在铁铛上煎豆腐。薄切豆腐块看着嫩生生的,让人担心一铲就破。扁平的小铲子是她找工匠定制的, 京中独此一个,和豆腐块大小正好契合。煎豆腐得用猪油,一擦铁铛, 立即闪出明可鉴人的光。涂上辣酱,让羞涩的红椒也给火烘烤, 转成浓重的金黄与赤红。豆腐最外层烙出极美的花纹,里头还是柔嫩异常。林绣有意炫技,铲子在手里转了两个圈,稳稳地停落。“以后不想吃豆腐了,还有煎饼果子、鸡蛋灌饼、烤冷面”和薄油噼里啪啦声同时响起的, 是一片吞口水声。林绣熟练地翻面,“别看外头糊上层脆壳,里头其实比蛋羹还嫩。”汤汁收稠了,在豆腐边缘“咕嘟咕嘟”冒小泡。这时再数三个数,只需眼疾手快,铁铲平平地推出去,找准底儿就迅速托住。“啪嗒”一声,煎豆腐翻转在没弧度的白瓷盘上。多完整精致的造型,林绣思念起自己的老本行。这时就该给个近景了,随着背景乐盘子慢慢转起来,不过眼前这块桌布拍在镜头里定要反光。热烫的豆腐,唯喷香二字。突然“哎呦”一声,桃枝瘪着嘴泫然欲泣,“咬舌头了。”珠梨捏捏她的发髻,忍俊不禁,“你还没吃呢。”四四方方的豆腐,一块摞一块叠起座小丘。再随意撒几粒葱花,和煎五花肉片的样子很相似。早晨刚起来,肠胃不能吃太多油水,因而剩下的两道小菜只在滚水中过一下。筷子一转,水煮菜梗就稳稳立在盘子上。拌盐糖酱醋,酸咸甜味都有,正好下粥吃。几人用过朝食,外头天色仍早得很,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找虫子。珠梨还在梳头发,林绣托着腮等她一会,又转到门口踱步。新修的屋顶气派平正,全无从前漏风漏雨的样子。前天她们才把屋顶打扫干净,笸箩和簸箕是早在上面摆出来的,在曦光下金黄一片,正好掩盖住青灰瓦。簸箕上暂时还没果干,她找来蜜渍冬瓜条代替。这几天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仰起头看如意馆的屋顶。金黄簸箕早早晾出来,让人馋起酸溜溜甜蜜蜜的果子。毕竟秋高气爽,阳光与时间能赋予果子最奇妙的味道。于是林绣趁热打铁,在店门前支起广告牌。一大副画留白甚多,只在最中描画细致,一枚枚大而坠的鲜果好像真生在盛夏。顺便在一旁写:“店内用餐特赠新渍果脯。”再给街上小孩子几个铜板,广告纸就漫天飞。广告牌上的时间是三日后,林绣踱来踱去,看来自己得快点行动。许是过了中秋的营业高峰,这几日生意只算一般。如意馆的特色菜式仍然是状元及第粥,季节不论,早中晚都能来一碗。吃月饼的日子刚过,小吃里数栗子蛋糕和牛乳脆芙卖得最红火。至于小炒林绣思考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菜名。需好好筹划一番,把招牌菜式打出去才是。比如辣炖鱼、炸鳝段,都是秋季最宜的大众口味。除了布幌子加吆喝,林绣还琢磨有什么新的营销手段。嘴里念念有词,“宣传不光在主意,得天时地利人和。”正想着,有人来给支招,“过些日子坊里举办灯会,林掌柜倒是可以做番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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