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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1 / 1)

褚钰很听话地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远处突然传来男人杀猪般的嚎叫,惊起树上鸦雀掠飞。那边二楼兜头泼下一盆脏水,咒骂着什么。回味着那人捂着□□痛苦倒地的模样,林绣十分得意。黑灯瞎火的,哪知道是谁干的。她潇洒一拍手上莫须有的灰,“走吧。”褚钰点头,紧紧跟在她身侧。夜幕降临,穿过乌漆漆的窄巷,两人脚步俱是放得很轻,像生怕踩着什么东西。不知哪户人家传来阵阵犬吠,阿姐把他颤抖的肩膀揽得更紧了些。摸黑走着,拐过风,也拐过风贴着吹的墙角。前方似乎亮着一点灯,他眨眨眼,那点也跟着扑闪,晕着熟栗般暖黄的柔光。几乎是小跑着推开熟悉的木门,晃眼的明亮扑面而来,林绣在他身后温和道,“洗过手就去吃糕点吧。”第7章 玉人红与雪媚娘一捏一握,个个如卧玉林绣心中总记挂着给客人送糕点,美梦做至未半而中道崩殂。还没等卯时就自然醒来,她丧着脸爬下床,打发褚钰去子奶房打乳、阿蛮守店。做好今日要卖的炊饼,再一看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尝试变换些新鲜花样。昨天那陶公子实在出手阔绰,若是只提两盒百合糕登门,她总觉受之有愧。子奶房就在京郊西北,褚钰没过多久就提着一大桶生牛乳回来了。自前朝与匈奴鲜卑通市后,饮牛乳、吃乳酪的习惯就从辽北游牧民族传入中原。不过牛乳颇为珍贵,除皇家自有牧园外,寻常百姓要靠按量供给。常吃炊饼的食客里有的嫌其腥膻,林绣就半买半送的得到不少份额。虽没有离心机这般现代科技,但古代不少专业糕点师也早已学会用古法提取奶油。鲜牛乳在铜铛里煮沸,乳花激起甜美的波浪,让她想起句诗来。“小磑落雪花,修绠汲牛乳。”意思不记得了,只是觉得十分应景。之前有褚钰帮忙翻译着古籍,她看懂了不少制奶油的知识。制酥需用新鲜的牛羊乳,乃至驼乳、马乳皆可。不过京城位居中原偏北,人们还是更爱牛乳的清醇。从古流传至现代有两种主流方法,算是各有所长。刚挤出的牛乳状态不稳定,静置一段时间后脂肪会浮于上层,牛乳自动分层。乳皮凝厚,微黄柔软,轻度发酵带来极醇厚的口感。可惜要想得一碗酥,需要煮开生牛乳四五遍,把凝结的乳皮挑下来,如此费时费力,产量不高。另一种“抨酥法”则是她从《齐民要术》上学到的。长柄酒杷快速杵炼,乳汁分层更快捷方便。静置后上层就形成了类似现代的含有大量乳脂成分的奶油。林绣还试过用鲜牛奶加柠檬汁,凝固成豆腐花状后用网吊起来,沥干水分。可惜口感有渣,不够柔和细腻。与其说是奶油,倒更像厚作酸奶。她指尖蘸了点一尝果然现代说的无添加而浓甜好喝的老酸奶都是骗人的。可惜了她那一大碗牛乳。制酥完成,其余的部分就相当简单了。手心蘸水敷米皮,薄撒层玉米淀粉防沾。一捏一握,个个如卧玉,映得圆月满盈。点上红石榴汁后,又似红眼睛一团雪兔,白里透红的分外诱人。昨日做饼还剩不少面团,林绣也如样各做几式,就当做外卖上门的小赠品一同送去。等过了百合花的时令,也就再难量产百合糕。她的买卖总不能只做一锤子。何况甜点小吃可替代性太强,红火几天就容易腻。开铺子的钱还差一半,林绣转圈擀着酥皮,心里琢磨着做些什么别的生意好。----各式各样的软糕团子都整齐码正装入竹篮。嘱咐好阿蛮看店,她提着篮按时而至。跑了几位贵女家,反馈竟都一致的好。林绣摸摸还热乎的小费,心情如此刻骄阳般明媚。本来早起忙活不停,心中郁郁,现在是腰也不疼了、背也不酸了。把荷包往衣服里子塞了塞,忍不住心中偷偷骄傲一小下。再攒一半,就有钱去赁间食肆了。京中绕绕弯弯良久,最后一家就在缘关道不远处,又回到了京郊。抬眼所见十分震撼。红瓦短檐,榉柳荫门,黛墙高耸挺直。哪怕是她这样完全不懂古建的人,也能看出这庭院设计之精巧,价格之不俗。小心翼翼摸摸大门处的沉檀雕柱,细腻温凉,是金钱的感觉。她整整衣服,还没进门就被两个面容冷峻的侍卫拦下。刚思忖着要怎么开口,一中年男子快步奔过来,应该是府中管家。他低声问,“可是公子叫来的?”林绣眼珠一转,乖巧点头。陶公子光叫她不要向小姐透露,也没说不能通报府中下人。至于他们向谁禀报那可不关我事。方才拦她的侍卫投来奇怪一瞥,不耐烦催促着,“快些进来。”这小娘子长着妖艳,想必又是公子在外的哪个相好。管家递来个洞悉一切的笑容,引她进至厢房前便指明陶公子的别院。林绣挑眉,回以了然的眼神。感情是把我当成勾栏女子了。看来陶公子私生活实在风流无矩,不知家里来过多少莺莺燕燕。风雨连廊曲折有致,方才经遍好几家富户,都没这么阔气又极富巧思的做工。她东看西看,感觉自己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就差囫囵吞几个鹌鹑蛋了。沿着相反方向没走几步,眼前幽静雅致的院落应该就是陶小姐住处。门口处的丫鬟没好气地向东一指,“公子的别院在那边。”“我是来找小姐的。”林绣用力翘起酒窝,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来乖顺可亲。小丫鬟像是看怪物般瞥她一眼,飞快地跑进里院禀告:“大公子外头的姑娘找您。”林绣:???合着我还是勾栏女子。----解释一阵,总算让陶小姐弄清了她的来意。“算他有心。”斜靠在软榻上的美人嘟囔一声,回头吩咐小厮给这厨娘看茶。怀里拥着的雕花香篝清新好闻,散发出丝丝缕缕青柠的酸甜。她素来喜爱甜食,从盛京到江南,有名厨子都吃了个遍。因此嘴刁的很,寻常点心实在难入口。不过毕竟是那人一番心意,若是吃着不好,给些银钱打发了就是。竹笼一掀开,几个小丫鬟不由得轻轻惊讶出声。她远远扫一眼,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些寻常紫的红的糕饼。贴身丫鬟隔着纸托儿举起一块,递到她手中。仔细一看,现在拿的是紫色藤花饼,盘中摆的是红香荔子糕,都颇为用心地盛在素色纸托上。更奇的是,上面颤颤巍巍晃着半透明的晶冻,柔软里还嵌着藤花瓣和荔枝片。和丫鬟们分食几块,只觉清清凉凉,细腻寒齿。好新鲜的滋味。正要打赏,这厨娘走上前揭开下层竹篾,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吃食。似是蒸糍团,只是更白胖软糯。冰皮握起来冰冰凉凉,并不黏手。热糍荡口,冷糍伤脾。她之前吃黄秫米与黑豆屑做的糍糕,总觉噎在胸背处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再也不敢尝试。不过面前的圆团子个个晶莹通透,能看见里面的微红夹心。应该很软和吧?陶小姐试探着咬一小口。乳酪甘甜浓郁,微酸更显柔和。一口含进嘴里,馥郁怡人的轻盈包裹着酸酸甜甜的山莓丁,有凉意沁人。“这吃起来像糍糕的是何物?”看她神情餍足,林绣霁颜,简单解释了是哪几个字。雪媚娘,陶小姐击掌大赞好名字。林绣想了想,还是把这是个东瀛厨师名字的话咽了下去。说是糍糕倒也未必不行。传统意义上的糯米糍其实多裹了黄豆粉或花生碎,更像驴打滚。而在现代,糯米糍里也加了水果奶油夹心,逐渐雪媚娘化,两者没有本质区别。陶小姐拈起一块细细打量。饱满软玉团上嵌着一点红,愈看愈让人浮想联翩。雪媚娘,这名字虽说香艳了些,倒也恰如其分。“是因肖似玉人乳得名的吗?”她满脸疑惑,神色认真。玉什么?什么人?林绣正美滋滋品着茶,不由得呛了下。初听觉得是自己曲解了,正要默念清心咒,就见陶小姐笑倒在软塌上。她不由得莞尔,兄妹俩真是如出一辙。不过这般也好,跳脱有跳脱的可爱。陪侍的丫鬟婆子也抿唇,显然见怪不怪。右首那位往她手心塞了一叠银票,咬耳朵道,“姑娘很合我家小姐的眼缘呢。”想了想又叮嘱她,下次再来千万报小姐的名号,别被引到公子别院去了。林绣笑着一一称是。她这次接触下来,贵女们个个都极好相与,不知原书上为什么把人写得肖似悍妇。抬脚出门时,两道纠结的白影火箭炮一样扑过来,狠狠撞上她腿弯。她捂着膝盖,嘶,真疼。赶来的仆人追逐片刻,终于一手一只把罪魁祸首倒提起来两只肥猫。方才在别院处见过的婆子絮絮叨叨,“小姐,早就说了两只一起养会打架。”陶小姐奔出来一看,面色懊恼,又急急转头问她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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