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平何在?”皇帝扬声问道。
“臣在。”队伍最后头一个青衣男子出列,低头作揖。
“楚国公府一案可有定论了?”皇帝问道,语气很是和软,丝毫没有天子威震四方的气势,只像是个模样和蔼的长辈。
又招了招手:“你上前些,隔得太远了朕都听不清你说话。”
“是。”谢嘉平垂手从容,走到前头。
“...陛下看重谢小官人呢。”
“...分明是谢小官人协助刑部办案,陛下却只召他回话,可见器重。”
“...自己的功劳被一个小辈生生夺了去,也不知徐尚书心里是何滋味。”
“...陛下这是给林太傅脸色瞧呢,徐尚书可是林太傅的得意门生。”
“...嘘,话可不能乱说。”
下头议论纷纷,立于前头的刑部尚书徐大人目不斜视,谢嘉平从他身边走过也没有半分动摇的样子。
“回陛下的话。”谢嘉平施礼道:“徐尚书尽心尽责,现已查明,小院中两人死于刺杀。年纪较大的女尸是被毒死的,年纪较小的,则是被捂死的。起火的时候两人都已毙命,贼人定是为了毁尸灭迹才放的火。”
他的声音温润却也不失底气,在大殿里听得很清楚。
皇帝愣了片刻,皱眉道:“连死因都查得这般清楚,难不成动了尸身?”
安国郡主名义上算是半个皇家人,死后还要被人开膛破肚,向来标榜仁慈的皇帝面露不忍,不少朝臣也唏嘘起来。
“是,为了查明真相,楚家老太君的态度很积极。”谢嘉平很是平淡的说着,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件残忍的事。“而且,自起火那夜起,楚国公府里有两人不见了踪影,一个是大半年前进府的姨娘周氏,一个是安国郡主院子里的洒扫丫鬟秋画。刑部已经着手调查这两人的去向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从出事到现在,寥寥几日,刑部能查出这么多事情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皇帝很是赞叹的嗯了一声,“徐爱卿和嘉平都用心了。”又道:“朕知道楚国公府不是有意辜负朕的,既是有人刺杀,那便早日查明真相,还楚国公府一个公道才是。”
谢嘉平在前头施礼,徐尚书出列领命。
“父皇仁慈。”太子也跟着行了一礼,又道:“父皇愿意相信楚家的心,固然是好的,可楚家护卫不严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事关怀安社稷,父皇不能偏颇。况且,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就是!日食分明是楚家招来的灾祸,楚家当论罪处治!”谢侍讲在太子那一侧蹦出来叫嚣。
林太傅脸色一沉。
“太子不必多说,太傅也莫生气,这是朕的过错,都是朕的过错,不必怪罪楚家了。”皇帝捂着心口摆手,还咳了几声。
“父皇!”太子扬声上前,他皱眉恳切道:“父皇日日为国事操劳,身子不爽亦没有休息过半日,何曾耽于喜乐?怎能平白无故的担下这罪责。”
太子这话说得好笑。
从前天降凶兆,哪一个皇帝不是平白无故的担下罪责,下罪己诏?就连政事清明人人称颂的太祖都不曾推脱过自身的责任。现在的皇帝身子抱恙就是勤于政务了吗?那半年前刚选进去的二十多个秀女是怎么回事?三个月前说要修建的行宫又是怎么一回事?
只不过眼前一唱一和的是皇帝和太子,没有人敢说实话罢了。
“太子慎言!”还是林太傅上前一步:“难不成太子是要质疑先皇、质疑太祖吗?”复又拱手对着皇帝行礼道:“天降凶兆事关重大,臣以为还是遵循祖例为好。”
“林太傅此言差矣,凶兆警示,最关键的就是平息神明之怒。若不问症结,遵循旧例敷衍了事,只怕会引来更大的祸端。”太子正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