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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春怨(1 / 2)

翌日清晨。

顾熙言端坐在铜镜之前, 望着镜中憔悴的容颜,轻轻道, “再上些脂粉遮一遮吧。”

靛玉一边拿着象牙梳子给顾熙言梳发,一边抹着眼泪,“都怪婢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侯爷如今知道史敬原的事儿了, 可怎生是好!”

红翡望着顾熙言肿的如春桃一般的眼睑,满是怜惜道, “小姐和侯爷好生解释解释, 侯爷对小姐用情至深,想必定会原谅小姐的!”

顾熙言满面苍白,一双美目里全是颓然,“此番只怕没那么简单。”

昨晚波澜乍起, 一干人等从郊外回到侯府中已是夜凉如水,靛玉将破庙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顾熙言真真是一阵后怕胆寒, 心有余悸。

昨夜, 顾熙言一夜未眠,满心忐忑的枯坐到半夜三更, 本来打算等到萧让回府,和他好生解释清楚那史敬原之事。不料直到凌晨时分,那宽大的床榻一侧依旧空空如也,萧让竟是一夜未归。

顾熙言强忍着心头不安,勉强笑了笑,安抚着两个大丫鬟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主仆三人正说这话, 那厢有婆子来报,“秉主母,侯爷回来了。”

顾熙言素来爱惜颜色,此时心头一跳,也顾不得上妆了,忙起身迎了出去。

只见萧让仍穿着昨日那件玄色织锦大氅,俊脸上薄唇紧抿,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郁,压抑着周身的骇人气场,正龙行虎步而来。

顾熙言很少见到萧让这般锋芒毕露的样子,此时强压下心头惧意,迈着莲步上前,柔声道,“侯爷昨晚一夜未归,妾身担心的很。昨晚之事是一场误会,侯爷听妾身解释好不好”

不料,纤纤素手还没碰到男人的衣袍,便被男人挥袖甩开,只见萧让连看都没看顾熙言一眼,冷声打断道,“给本候搜!”

一众暗卫得了令,皆是拱手冲顾熙言告了声罪,才涌入屋内,在几间屋子里翻箱倒柜,颇有要把这凝园正房翻个底朝天的架势。

正房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哪里见过这等粗鲁的场面,正做着手里的活计,抬头见了翻箱倒柜的暗卫,皆是惊叫连连。

顾熙言望着这喧闹的场面,不禁皱了眉,“侯爷这般大动干戈的是做什么”

不料话音儿还没落,一名暗卫便从内室挑帘子出来,双手捧上一支平平无奇的玉簪,冲萧让道,“玉簪在此,请主子爷过目。”

要说这只玉簪,可真是大有来历。

原来,这玉簪乃是顾熙言出嫁之前,及笄那日,史敬原送的及笄贺礼。

当时顾熙言刚刚重生没多久,对史敬原恨得咬牙切齿,厌恶至极。及笄那日,面对史敬原的邀约,她派红翡前去,代为说明了自己决绝的心意,意图断了和他的来往。对于史敬原送上的这支玉簪,顾熙言更是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随手便不知扔到了何处。

如今,顾熙言和萧让两人已经成婚了小半年,这只玉簪早被她抛到了脑后,如今定睛一看,顾熙言方才想起来这只玉簪是何来历。

顾熙言前后一想,已是冷汗满身,故而不等那暗卫走到跟前,她便眼疾手快地一把将玉簪夺了过去,单手背在身后,强装镇定地笑道,“这不过是支平平无奇的玉簪,侯爷何必大动干戈地翻找?把妾身的箱笼都弄乱了”

看着满脸都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美人儿,萧让的眸色瞬间暗沉,额角青筋紧绷的吓人,音色沉沉道:“拿、过、来!”

顾熙言眼眶红红,不住地摇头,正欲后退,不料萧让竟是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劈手便把玉簪夺了过去。

那支玉簪静静地躺在大掌之上,玉质不算通透,甚至还有些杂质,看上去平平无奇,毫无玄机。

萧让定睛看了两眼,神色突然一变。

他手握成拳,微微一个用力,那玉簪竟是断成两截,露出里面的小纸条来。

只见那纸条上用簪花小楷写着“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这两句话的字迹并不相同,应该是出自两个人的手笔。

萧让望着手中字条,陡然发出一声冷笑——这上半句的簪花小楷一看便是顾熙言的字迹。

顾熙言并不知道这支玉簪其中的玄机,方才见玉簪段成两截已是大惊,此时看清了字条上写着的字眼,更是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上一世,史敬原将和顾熙言的过往当做谈资诉之与众,传遍了大街小巷,将其名声毁于一旦。萧让得知后暴怒,将顾熙文的卧房翻了个底朝天,翻出了一沓子她和史敬原往来的通信,坐实了两人私通的罪名。

这一世顾熙言重生之后,刻意存了个心眼,把史敬原寄来的信件阅后即焚,不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没想到,史敬原竟是狡兔三窟,在她及笄之时便存了陷害的诡谲心思——竟是在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及笄贺礼中留了这么一招歹毒至极的后手!

萧让望着手中字条,薄唇紧抿着,半晌没说话。

大掌略一用力,便将那断成两截的玉簪捻成了粉末。

心中的恐惧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顾熙言颤声道,“侯爷,你听妾身解释!妾身并不知这簪中有何物”

“哦?”萧让冷着脸,目光如冰冷的利刃,直逼视到她的内心深处,“那夫人便解释解释,这簪花小楷的字迹是出自何人之手?”

顾熙言闻言,心头“咯噔”一下——坏就坏在,这字条真的是她重生之前,和史敬原花前月下时写的!如今面对男人的逼问,真真是百口莫辩,只能为前世的自己赎罪。

“这字迹”顾熙言粉唇颤了颤,“是出自妾身之手没错,可那是妾身年少不知事的时候”

此处正箭弩拔张,满室仓皇,不料,那厢流云捧着一只金丝楠木的精巧盒子从内室出来,垂首敛眸道,“秉主子爷,药箱在此。”

望着那匣子里的瓶瓶罐罐,萧让双目赤红,怒极反笑:“夫人不妨再来解释解释,这一匣子虎狼之药,夫人到底用了多久?意欲何求?”

顾熙言看着那一匣子养身子的膏脂,再看看萧让暴怒的神色,便知道男人已经得知那些药物的害处了,当即去拉男人的衣袖,“侯爷,这些药膏子妾身早就停用了,妾身没有旁的心思,侯爷”

萧让眼中似有锋芒掠过,冷笑道,“旁的心思?让本候来猜猜,难不成你是为那史贼人守着身子,不愿意为本侯诞下子嗣?”

顾熙言大骇,连声哆嗦道,“不是的,妾身从未如此想过!侯爷听妾身说……”

萧让突然一个俯身,把急于分辨的美人儿抵在身后的桌前,狠狠掐住她精巧的下巴,强迫她和他四目对视,“听夫人说什么?”

“听夫人说和那贼人是如何青梅竹马,花前月下?嗯?你对那贼人念念不忘,即使是嫁给了本候做嫡妻,也如此朝秦暮楚,心口不一,人在心不在!”

顾熙言听着这暴怒之语,眼泪扑簌簌地掉落脸颊,摇着头连连道,“不是的,侯爷,不是的,妾身没有”

“从成婚到现在到,那胆大包天的贼人一共递来了六封信。本候发觉那日,便想将其除之而后快!只是心存侥幸,还以为夫人对本候忠贞不渝,没想到”萧让轻笑一声,语带讥讽,“是本候太自以为是了。”

昨夜春雨急急,阴冷的昭狱里,他端坐着听史敬原讲两人过往,那一字一句都如利刃,扎在他心上,刀刀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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