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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休妻啊(1 / 2)

“荣哥儿, 你实在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李氏悄悄拉了周自荣说话,她满眼心疼地看着他, “你看看你, 都成什么样了?黑了,瘦了, 都快跟那些泥腿子一个样了。偏偏那个胡氏, 铁石心肠, 你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她,她竟也不知道体贴你, 一个‘谢’字就把你打发了。”

周自荣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姨娘,你在说什么?胡氏是我娘子,我待她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掏心掏肺对她,那是因为她好,值得我这么对她。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李氏愕然看着他:“荣哥儿……”

周自荣却不再听她说话,扭头走了。

李氏看着他走到院子里, 坐在小木墩上, 挽起袖子, 拎起木盆里的衣裙,熟练地搓洗起来,简直一言难尽。她几乎是木然的看着他洗好了衣服,然后晾晒起来,并且仔细地拍打开, 不让上面留下一丝褶皱。

“老爷,夫人,妾对不住你们……”李氏流下了眼泪。

若非周自荣仍然用功读书,虽然每天做各种杂活,却没有影响到他规律地读书,李氏几乎要以死谢罪——他们周家的少爷,居然给一个乡间愚妇洗衣裙!

一转眼,两年过去。

周自荣要去省城参加乡试。

“娘子,你跟我一起去?”一张俊秀的脸出现在罗衣的面前,笑着对她说道。

罗衣抬头看着身前大变模样的青年。

这两年来,周自荣包揽了家里的一切重活、杂活,常年的劳作使他不复当年的唇红齿白,纤细柳腰,仿佛风一吹就能刮走的纤弱模样。他长高了,变黑了,也结实了。

倒不是王大林那种虎背熊腰的壮硕,而是修长匀称,看起来瘦削,却极有力气。从前压得他直不起腰,走路腿都在发抖的柴火,如今也能够被他轻轻松松拎起来了。

但是一张脸仍然俊美,丝毫不比从前逊色。甚至,比从前更叫人心动。

他从前唇红齿白的模样,不少人嫌弃他娘娘腔,没有男子气概。如今的他,五官更长开了些,眉飞入鬓,眼波风流,是完全不同于女子的俊美,但凡见过他的人都忍不住面露惊艳。

罗衣看着这样的周自荣,颇为感慨。早先,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性情大变,一直等着他装不下去,露出本来面目。没想到,他颇是能忍,这一装就是两年。

两年来,他没有问她要过一文钱,甚至他自己写字、卖画的钱,也都如数交给她。她自然不肯收,他便用这些钱给她买衣裙,买首饰,买好吃好喝的,无论价钱什么样,他从来不曾眨一下眼。

便连李氏都拦不住他,直是绞尽脑汁,无微不至地对她好。

甚至,为了不让李氏难为她,他早起晚睡,更加用功读书。如今任谁提起他,都忍不住夸赞一句,当世罕见的好男人。而提起罗衣,全都嫉妒不已,觉得她命好,嫁给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罗衣却从来不曾为此感动,一次也没有,片刻也没有。

每次看到他温柔地对她笑,她总会觉得心头发凉。她不信,一个人当真会改变本性,变成截然不同的样子。她始终记得,才成为胡二妞的那天,他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满眼杀意地朝她走过来。就因为她撞破他和李氏龌龊,他便对她生了杀机。

一个人的外表可以变化很大,可他的内心是不会变的。就像罗衣,人人都说她嫁给周自荣后,沾了周自荣的光,也学会做胭脂、开铺子,变得有能耐了。可是他们不知道,她根本不是胡二妞。

“娘子?”一只手在她眼前晃动,“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高兴坏了?”

罗衣回过神,看着面前的青年,他看起来与从前截然不同,好似那个幼稚的、骄傲的、冷酷的少年,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但罗衣清楚,他们是同一个人。

“是,高兴坏了。”罗衣笑道,“我跟你去。”

两人便收拾行囊,准备赶往省城。

李氏很不放心,她从来没有离周自荣这么远、这么久,她一次次对他说:“荣哥儿,你不要带她去了,你带她去做什么,她又不会照顾你,说不得还会拖累你,你带我去?”

李氏这两年因为他的事,操碎了心,头上生出不少白发来。好在周自荣赚了不少钱,给她调理身体,倒也健康得很,只是面上总带着愁容。

“姨娘,你身体不好,一路奔波,我舍不得你吃苦。”周自荣对她说道,“你安心在家里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带好消息回来的。”

李氏又欣慰,又感慨,落了不少泪。

两日后,周自荣和罗衣启程。

大马庄的村民们都来送行,好听的话不要钱一般说出口,又赠送不少银钱和吃食,周自荣很客气地谢过。

胡父和钱氏也来了,还有胡二妞的两个兄弟,都上前来与周自荣攀交情。

“女婿啊,你可得好好考,我们家二妞的后半辈子就靠你了。”

“姐夫,听说省城盛产一种叫什么的花布,光闪闪的很好看,你给我们带两匹,我们娶亲用。”

周自荣对待其他村人,都客气有礼,唯独对待胡家一家,神色淡淡:“我记得我提亲那日,你们把娘子赶出家门,并且亲口说胡家没有这样的女儿。”

钱氏愣了愣,随即拍了下大腿:“哪有这样的话?女婿你记错了!再说,就算有,那也是我太生气了,毕竟你们成亲不光不彩的,我那不是气话吗?”

“原来是气话啊。”周自荣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那就好。我想起来,我和娘子成亲的仓促,没有迎娶,没有备嫁,什么也没有。虽然娘子从未表示介意,但我总觉得愧对她。这样,你们准备好嫁妆,等我回来,咱们补一场婚礼。”

听到“嫁妆”两字,钱氏的脸色变了。她看向罗衣,眉头一厉,就要说出什么难听话来,但这时周自荣揽过罗衣,对大家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这就上路了。”

不理会胡家众人,带着罗衣走了。

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得到钱氏又尖又利的高嗓门,断断续续的听不清内容,但想来也不会是好听话。

罗衣颇有些难受,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自荣小心翼翼地觑她一眼:“娘子,是不是我刚

才说那些话,你生气了?可我就是气他们,明明当初待你不好,你艰难的时候他们连手都不肯伸一把,到了这种时候倒是凑上来了,我气不过。”

罗衣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

如果他就是这样的人,该有多好。他娶了一心一意待他的胡二妞,也会一心一意地待她。他们两个互相扶持,一起往前走,不管日子是好是坏,都能够互相依偎,互相爱护,直到白头。

偏偏胡二妞是那样一个下场。

“娘子,怎么这样看我?”周自荣眨了眨眼,俊美的脸上带着纯真和坦然,好似在她面前什么也不必防备,他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她。

罗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希望你考个好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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