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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病的寂静列车 E10.(1 / 2)

没有人对黎渐川的话发表任何意见, 但所有玩家兜帽阴影下隐隐射出的目光却都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潘多拉的晚餐拥有和真空时间大致相同的一些功能, 甚至比真空时间更为自由和公正, 但在游戏内却很少有人来利用晚餐时间来进行某些推理。因为很多时候, 拥有真相的人往往是焦急且危险的, 时间固定的潘多拉的晚餐并不能最快地提供某种保证。

餐车内晦暗的光线随着车身的晃动, 划出陆离怪异的影子。

最前方, 列车长汤普森的视线沉沉地压在黎渐川身上,眉心的褶皱深如刀刻:“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乘客。”

“当然, 汤普森先生。”

黎渐川微微抬起下巴,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轻轻叩着, 含着几分散漫笑意的声音里渗着低冷喑哑:“其实有时候, 猎人和猎物的区别, 只在于谁更会设置陷阱, 谁更会诱捕对方。”

“对于费尔南来说,劳伦先生是一位优秀的猎人。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却不尽然。”

“当然, 猎人要想捕杀猎物,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足够了解猎物,并且确定以及肯定,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猎物。”

“劳伦显然做到了。”

“他通过某些途径——我个人更偏向于是他的身份自带的一些线索, 加上一些小小的试探,从而在一开始就判断出费尔南有一定的概率是玩家。”

“但在这种似是而非的情况下,主动出手是个冒失行为, 所以劳伦先生选择了进一步的试探。”

黎渐川没有去理会任何落在身上的视线,慢慢整理着脑海内的思路,道:“大约是在昨晚七点,伍德被隔离,一等车厢的过道内传出了他的喊叫声。几乎每个包厢的乘客都被这道喊叫声惊起了,但真正走出包厢的人很少——而费尔南和劳伦恰恰就是其中的两位。”

黎渐川的语气松缓,但餐车内的气氛却渐渐凝滞了起来。

一道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悚然地盯着他斗篷上的阴影,他们很清楚,这样一个毫无遮掩的推理的开端,将会意味着怎样的暴露。

这不仅仅是针对某个人的,而是针对所有人的。

他想把他们的皮囊都撕扯下来。

果然,黎渐川的下一句话就带出了一丝放肆的笑意,毫不掩饰道:“没错,各位,我想你们已经猜到了,我就是伯利克,而和我在一起的洛文,同样是一名玩家,他就在你们之中。”

五号玩家扣在桌边的手指狠狠颤抖起来:“八号,你疯了!”

黎渐川没有回答。

最末尾的九号却轻轻嗤笑了一声:“坐在这里的,难道不都是疯子吗?”

五号冷笑:“但疯子也需要遵守规则。”

“你在拥有规则的地方讲另一套规则,是讲不通的,五号。我认为八号的做法并没有违反潘多拉的规则。相反我很欣赏,这是不是东方人所说的——掀翻棋盘的玩法?”七号饶有兴致地抬起了点身子,兜帽阴影下透出的目光带着极具穿透力的审视和打量。

冷眼评估着其他玩家的反应,黎渐川清晰地听到餐车内众人的呼吸声陡然沉重了许多,像是拧着一股浓重的雾。

直接曝光身份,是他和宁准合谋的一场圈套。

列车长汤普森为这场尖锐而含蓄的试探做了结束总结,他带着点讶然挑起了一边的眉头,笑了笑:“很精彩的发展,各位乘客。”

“没错。”

七号也跟着笑起来。

五号却似乎冷静下来了,低下了头,感应不出丝毫的情绪。

黎渐川作为挑事儿的那个角色,却好像置身在这场冷酷的猜忌之外。他的声音平稳沙哑:“我不希望各位偏离我的主题。我是伯利克,这并不会影响我的推测。同样,各位的身份也是。”

他把偏离的话题拉回来一点后,话锋一转,继续道:“伍德被隔离的动静,让我、洛文,还有劳伦、费尔南四人走出了包厢,到过道里查看情况。而在我搜集线索的时候,劳伦已经和费尔南交谈了起来。在劳伦说出他是一名商人,且刚从西边的战场上下来时,费尔南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

“这是劳伦抛出的诱饵。”

黎渐川微抬起下颌:“费尔南在不知道劳伦是玩家的情况下,出于某种原因——这种原因我初步认为与劳伦的身份和战场经历有关——总之,费尔南如劳伦所愿,咬上了这枚诱饵。在短暂的试探后,两人一同进入了劳伦的2号包厢。”

“到这里,一切的发展似乎都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和特别的迹象。但就在我和洛文将要结束这场无聊的观察、返回8号包厢时,我发现,我的6号包厢有人在。”

列车压过不平的轨道,突兀地摇晃了一下,车窗外缭乱斑驳的暗影在光线下陡然扭曲。

汤普森的眉头拧了起来:“您是说您的包厢,有其他人进入了?”

“是这样。”

黎渐川道,他顿了顿,继续说:“进入的人非常小心,但她或许并不知道我的工作的特殊性。我对很多细节拥有胜过相机的清晰记录,像是相册一样,储存在我的脑子里——6号包厢的那扇门被动过,并不是我离开时的样子。”

“我不认为会有人无缘无故潜入别人的包厢。在我看来,进入者要么是想要搜纳线索的玩家,要么就是与我的身份有关的某个人。当然,玩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在拥有这样的猜测后,我和洛文回到了8号包厢,依靠我们之间的默契,开始钓一条鱼。所以我在回到包厢后,就对洛文说,伍德包厢里的动静,除了8号包厢,6号和10号包厢的人应该也看到了一些东西。”

汤普森摘下帽子,脸上掠过一丝恍然:“但实际上6号包厢不应该有人,而你,你在暗示洛文,此刻的6号包厢里有人存在……”

他的胳膊压在餐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有些严肃愁苦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笑:“这真是很有趣的哑谜,伯利克先生。”

黎渐川沙哑的声音里带出一丝笑意:“我也这样认为,汤普森列车长。”

“洛文是个极为聪明且可爱的人,他懂了我的暗示。”

黎渐川很不要脸地吹捧了下宁博士,然后道,“而在我们回到包厢,到八点晚餐开始的中间的这段时间,击杀喊话响起——洛文对此的第一反应是,对我说,‘死的玩家是珍妮弗’。而后,远近两道开门声几乎同时响起在过道里。”

“但我们来不及出门去查看什么,就已经来到了晚餐的餐车里。”

“其实当时的我很好奇,洛文是如何做出的玩家身份判断的。但这样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我就知道,他并没有猜到死亡的玩家的身份,他只是在试探,在鱼钩上放上他的饵料。”

“洛文说的那句话,以音量来说,6号包厢内的那位一定听到了。而洛文说出那句错误的判断,目的大致有三个。”

“第一个,就是告诉隔壁,洛文和我都是玩家,不然普通乘客是不会听到击杀喊话,并且说出玩家这个词语的。这是一个以身犯险的陷阱,也是一个巧妙的试探。因为在明知我们是两人结盟的情况下,还会对我们动手或加以试探的玩家,极大可能不是单打独斗的。”

“第二个目的,就是误导隔壁的人,让其认为珍妮弗也是玩家。在隔壁的人的逻辑里,大概是——为什么洛文会这样肯定地猜测死亡的是珍妮弗?因为他怀疑她——而从其他玩家口中印证的玩家身份,往往会具有比较大的真实性。”

“至于第三个,也是那句话的最后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隔壁的人和击杀喊话的一血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关系,那么在对珍妮弗的身份产生怀疑后,已经出手杀掉一个玩家的redx在得到这句话传递的信息时,是不会放过珍妮弗的。一般在游戏的第一天就开始快速出手杀人的,大多都是习惯以杀戮方式通关的玩家,所以我认为他不太可能放弃任何杀死其他玩家的机会。”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洛文这句话的三个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珍妮弗死了,而我们也接收到了来自劳伦先生的第一次试探。”

黎渐川的声音顿了顿。

嗓子有些干哑,他抬手给自己倒了半杯香槟,眼角的余光留意到那一件件黑色的斗篷都有些不安和疯狂的预兆。

汤普森诧异道:“请等一下,伯利克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也没有受到欺骗的话,昨晚的费尔南先生、还有今天的珍妮弗,他们都是活着的。”

“眼睛是会骗人的,汤普森列车长。”

黎渐川笑了笑。

他隐藏在兜帽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五号玩家压在烛光阴影中的身躯:“继续按照时间线来算的话,击杀喊话和洛文的陷阱布置在昨夜晚餐开始前,而晚餐后,我和洛文都离开了包厢,想要去找找看那名被杀的玩家究竟是谁,并且如果可能的话,也想看一看伍德被隔离到了什么地方。”

“就在这个时间,2号包厢的门打开了,费尔南和劳伦告别,回到自己的包厢,珍妮弗打开包厢门迎接了她的丈夫。”

“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有一点让我感到有些怪异。那就是从费尔南走出2号包厢到他回到3号包厢,从始至终,因为角度问题,我没有看到劳伦的身影出现。我只听到了劳伦的声音,看到了2号包厢的门关上。”

“而如果列车长先生你真的关注过费尔南的话,应该会发现,他更喜欢称呼自己的妻子为佩莉,而不是珍妮弗。”

“第一晚敲门事件发生时,费尔南就曾打开包厢门,那时候他对珍妮弗的称呼就是佩莉。而在昨晚的九点后,返回3号包厢时,费尔南对妻子的称呼却是珍妮弗。”

“当然,这点称呼上的误差或许证明不了太多东西,只是为我的推测增添一点怀疑的成分。”

“所以这个时候,我还并没有确认死亡的玩家是费尔南,杀死他的是劳伦先生。”

“直到今天白天,珍妮弗尖叫着冲出来,让我们发现了费尔南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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