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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1 / 2)

这个声音?

霍令仪脊背一僵,步子也跟着一顿, 连带着放在杜若胳膊上的手也跟着收紧了几分, 却是过了有一瞬的功夫, 她才转身朝身后看去…不远处正有一位衣着得体的贵妇人, 她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的样子, 眉眼温和、面容端庄,正是文远侯府的侯夫人, 柳予安的母亲冯氏。

冯氏眼看着霍令仪转过身,便笑着由丫鬟扶着走了过来, 临来到了跟前便开口笑说一句:“我原当是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她这话说完便握着霍令仪的手,很是亲昵得拍了一拍,声音也透着一股子温和意:“晏晏,你已许久未曾来家中看我了。”

妇人的声线一如旧日般温和,就连眼前这张面容也依旧大方得体…

可听在霍令仪的耳中却还是生出了几分厌恶,柳家这对母子惯会做这类把戏, 可惜前世她知晓得太晚, 白白掏出一颗真心由着他们践踏。

霍令仪心下觉得难耐,恨不得此时便把手从冯氏的手中抽回来,可她终归还是未曾这样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耳听着远处的阵阵佛音等平了心下这一番紊乱的思绪才开了口:“原是该早些去拜见伯母,可是近些日子家中事物繁杂,这才耽搁了。”

冯氏闻言便也敛了先前的笑意,她仍旧握着霍令仪的手轻轻拍了一拍, 眉眼微垂,喉间是漾出了几分绵长的叹息:“怪我,说得都是些什么话…”

她这话说完,是又轻轻叹了一声,余后却是不再说起这些伤心事,只另择了话开口说道:“我听说如今王府是由你主事,这是好事。往日我便总想着和你母妃好好说道说道,可她性子柔和又不爱计较,我那些话自然也不好说出口…”

她说到这是把话一停,连着眉心也轻拧了几分,声线也跟着低了几分:“你家那位侧妃眼瞧着是个好的,可这总归隔着肚皮瞧不见心哪里又能真辨得清晰?何况她底下还有一双儿女,任由她握着中馈,这日后难免要生出一些不该有的事来。”

“好在…”

冯氏抬了脸,看着霍令仪的眉眼是一片温和:“你是个聪慧能干的,有你看管着王府,那起子阴谋诡计的事也不会出现。”

冯氏说话的时候——

霍令仪一句也未曾说,她只是侧耳倾听着,微微显露的脸上是一片乖巧味道,一双掩藏了思绪的眼睛却是不动声色得朝冯氏看去。

不管她的心中是如何不喜冯氏,却也不得不佩服她。

柳家是世袭的爵位,如今当家的文远侯在朝中并无实职,阖府上下靠得也不过是祖宗留下来的基业还有朝中所给予的荫补。因此柳家虽是侯府,可在这遍地都是公侯王孙的燕京城中委实算不得什么。

可冯氏在这燕京城中的名声却一直都很是响亮。

这其中自然有柳予安的缘故,却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位冯氏很会做人…她虽然出身不高,却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妙人,不仅能说会道,还总能说到旁人的心坎上。这一来二回,冯氏的名声自然也越发响亮了几分。

就如此时——

冯氏一面温声说着话,一面是又握着她的手继续说道:“若是家中有什么困难便遣人来寻我,我是自幼看着你长大的,心中早把你当做女儿一般…”她这话说完,面上跟着却是显露了几分无奈:“你样样都好,就是性子太倔。宁可把那些苦啊痛啊一概咬碎了咽也不肯与人说,瞧着怪是让人心疼的。”

这若是搁在前世,冯氏前前后后这一番话,只怕她再是冷情也忍不住卸下心防。

何况她待冯氏本就心存好感…

柳、霍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常年行来走往,打得交道自然也不少。

霍令仪喜欢柳予安,隔三差五就爱往柳府跑,有时候即便柳予安不在府中,有冯氏陪着却也不显得无聊…冯氏知道她不喜欢女红等物,便常常会给她准备些有趣的小玩意,有时候也会亲自下厨给她做一些燕京城中没有的糕点。

在前世还没有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霍令仪是把冯氏当做亲近之人看待的。

相较于母妃那副柔和无依的性子,她更喜欢冯氏,她喜欢冯氏的性子也喜欢她为人处事的大方得体。那个时候她常常会想,若是冯氏是自己的母妃,那么王府上下绝对轮不到林氏做主,他们的处境也至于如此难堪。

那个时候——

只怕母妃在她心中的地位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冯氏。

可人啊,总归是不能只看表面的…前世在母妃与弟弟相继死后,王府上下彻底被林氏握于手中。彼时,她和柳予安的婚事早已定下,只等着日子一到便嫁给柳予安。

那会她是怎么想得?

时日隔得其实已经有些远了,可彼时她是怎样的心情和思绪,霍令仪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她是这样想的,即便没了母妃没了弟弟,可她还有柳予安和冯氏…他们自幼就喜欢她,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可她没有想到,原来这人心变得竟是如此的快。

——“晏晏,我知道你喜欢信芳,也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晏晏,信芳以后的路还很长,他绝对不能被儿女□□耽搁。你只要同意取消这门亲事,伯母便把你收到膝下,即便是那林氏日后也欺负不到你。”

这是她一心一意期盼着嫁入柳家时,冯氏与她所说的话。

那时…

她的确是怔住了,她没有想到那个原先还笑着与她说“等晏晏长大后就能嫁给信芳了,我自幼便没有女儿,等你入了咱们柳家的门总算是能消了我这个遗憾了。”

她想问冯氏究竟是为什么?

可她终归什么都没问,她不傻,她只是太过相信他们…

——“你苦心入我柳家,还让信芳与我差点决裂,可是霍令仪…你现在又得到了什么?不还是机关算尽、白费心机。”

这是新婚之夜,柳予安离开之后,冯氏推门进来与她说的第一句话。那个时候,她的心中早已对冯氏没了旧日的感情,她知道嫁进柳家会面临着什么,她自小就看惯了祖母和母妃的相处,自然知晓不得婆婆所喜爱的媳妇会面临着什么。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得嫁了进来。

只因,她以为柳予安至少是欢喜她的,不管别人如何,只要柳予安待她是真心的,那便够了。

可谁又能想到呢?那个曾经风光霁月、温润如玉的男人,那个曾经温声与她说着“晏晏不怕,我会在你的身边,我会一直保护你”的柳予安也终究是为了他的前程、他的功名利禄抛弃了他。

若是柳予安一开始就与她说清楚,那么她绝对不会嫁给他。

她是喜欢他,可她却绝对不是那柔弱无依的莬丝花…她是霍家的女儿,生来就是骄傲的,她的一生可以没有爱情却绝对不可以没有这一身傲骨!

是柳予安信誓旦旦得向她保证绝对不会负她

是柳予安与她说“晏晏,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们自幼一起长大,除了你我谁都不会要。”

或许是想到这些前尘旧事…

霍令仪这颗平稳的心终归还是泛起了几分波澜,她的身子因为那难以抑制的怨愤而打起颤来,就连被冯氏握着的手也忍不住轻轻抖动起来。

冯氏自然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忙止了话柔声问道:“晏晏,你怎么了?”

“郡主,您怎么了?”

杜若瞧着这幅模样也忙上前一步,担忧着问道。

“没事…”霍令仪终归还是回过了神,她平了心下这番思绪,而后是抬眼朝冯氏看去…面容略显苍白,眉心也跟着轻折了几分,就连声调也透出了几分羸弱:“许是昨儿夜里受了凉,让伯母担心了。”

冯氏闻言面上的担忧却未曾减少半分,她伸手贴在霍令仪的额头,待触到那一片凉意也跟着拧了眉心说道:“是有些凉,这阵子气候的确多变,你平日还得注意着…”她这话说完便又嘱托起杜若:“快扶郡主回禅房歇着,等回去便叫大夫开几帖药,夜里也多顾着些。”

杜若忙应了“是”…

霍令仪便又朝冯氏打了一礼,而后才由杜若扶着往前走去。等离得远了些,她才放开杜若的手淡淡开了口:“你先回禅房吧,我四处走走。”如今她思绪紊乱也不适合去见安清,倒不如在这寺中走走,散了这一番思绪。

杜若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只是眼看着霍令仪脸上的峭寒却还是住了嘴,她福下身子低低应了“是”,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解。

往日郡主最喜欢这位侯夫人,今儿个却是怎么了?

霍令仪由禅房经小道一路往前走去,她心下思绪紊乱,自然也未曾注意走到了什么地方。等回过神来,她才发觉此处清闲宁静全无外头的烟火之气,却是往日从未来过的地方…

清平寺比去别的寺院本就稍显宁静。

可此地较起外头却越发多了几分闲情雅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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