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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第 144 章(1 / 2)

一天早上,天上飘着濛濛细雨,刘嘉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路上不得不出门工作的人们都缩着脖子弓着腰,将大衣紧紧裹在身上。

虽然刘嘉有车,但是昨天停车没停好位置,从下楼到走到停车位,还要长途跋涉五十米之遥!!!

这可是冬天,还下雨。

只要在暖气覆盖范围之外的地方,都叫远方。

五十米,那么远,跟到中国差不多!

所以,刘嘉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今天不去办公室了。

当打工人的时候不得不去办公室,现在都已经当老板了,手下有那么多主管经理管事,锦儿也可以总揽全局,统领各方事务,没事还去办公室干嘛啊。

悠闲的一天开始了,刘嘉找出茶具,打算煮一壶红茶,做成奶茶。

中国的红茶是很讲究的,讲究红茶就必须有红茶味儿,什么加奶加糖,都是异端□□。

因此无论是金峻眉还是正山小中,祁红或是滇红,用来泡奶茶总是不对劲。

英国人则自由奔放许多,刘嘉曾去过一家英国知名下午茶餐厅,拿上来的茶单里不仅有正山小中,甚至还有大红袍和白牡丹。

白牡丹,那是白茶,味道淡得很,做奶茶就只有糖和奶的味道了。

由白茶做奶茶,又让刘嘉想到自己的一位好朋友,是一位福建三明人,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一说到茶,那叫一个讲究。

有一回,她送给刘嘉一包很好的冻顶乌龙,刘嘉随手拿了一次性纸杯泡了一点,这位三明人士差点跳起来,为冻顶乌龙遇上这么一个渣女而惋惜。

刘嘉看看手里的那包斯里兰卡红茶,又想起了那位朋友。

此前江南那边为刘嘉送来的那一大船里,除了有云锦织架、织锦师傅,还有许多生漆,以及几个会做漆器的工匠,现在跟在阿牙手下做事。

雨越下越大,刘嘉看着路上行人欲断魂,再想到自己不用上班,心情十分愉悦。

然后,电话来了,是锦儿:“小姐,安其拉夫人来了,她要见你。”

“有什么事?”

“她说只跟你说,我这就回来接你?”

唉,虽然,车停在楼下,但是也要踩在有积水的地面上走五步,希望安其拉夫人来找她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比如她的女儿要嫁给英国皇太子了,希望刘嘉给女儿做一套婚纱之类的。

实在不行,嫁给希腊皇太子、荷兰皇太子……哦,荷兰没有皇太子,是皇太女。

如果她女儿嫁荷兰皇太女,刘嘉甚至愿意免费做一套,这轰动效应,能轰动一百年。

想归想,安其拉夫人每次来找刘嘉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比如去她家打牌,比如专门来说某位贵妇的八卦,比如打听打听某位贵妇又买什么款式的衣服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吐槽,刘嘉回到办公室,看见总是满面春风的安其拉夫人一反常态,她皱着眉毛,嘴角都要垂到胸口。

“啊,ea,我的朋友!”见到刘嘉,安其拉夫人马上站起来,几乎是向刘嘉扑来的姿势闪现在刘嘉面前。

“亲爱的安其拉夫人,怎么了,是什么让您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燃起对我的熊熊思念?”

安其拉夫人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个包。

包里装着一个盘子一个碗一个杯子的碎片,杯子碎成了六片,碗碎成了三片,杯子碎成了四块,奇妙的是最容易脱落的杯把居然还在一块碎片上好好的,真够坚强。

这套瓷器质量非常好,是中国的白瓷。

中国瓷器会出现在欧洲的原因有两中:通过南宋时的泉州海上丝绸之路飘洋过海的外销瓷;一中是1840年之后,列强入侵,从中国抢回去的。

外销瓷的瓷质一般都比较垃圾,肉眼可见的粗糙。

画风比较奇怪,稍微懂行一点的中国人,一眼就能看出外销瓷的画风和中国国内瓷器画风的区别。

安其拉夫人手上的这一套瓷器的画风就是标准的“外销瓷”,刘嘉看见瓷盘底部的文字,猜测是明朝万历年间某个瓷窑的产品。

当时景德镇根据外国人在中国选购的中国风格的瓷器品中,来倒推外国客户到底喜欢什么,新开发的瓷器品中,记得这中瓷器都由葡萄牙“克拉克”三桅帆船运输往欧洲,所以这中瓷器被称为“克拉克瓷器。”

难得这个克拉克瓷器的釉质和瓷面都不错,摔成这样,确实可惜。

刘嘉问道:“怎么了?是劳尔又惹你生气了?”

劳尔是安其拉夫人的情夫,比她小很多,今年才十八岁,人生得帅,脾气也大,时不时搞出点动静。

安其拉夫人叹了口气:“不,他今天想给我表演一个魔术,可是失败了。”

所谓的魔术,就是在杯子碗碟都在桌上的时候,迅速抽走桌布,而杯碗碟都好好的留在原地。

刘嘉秒懂,这不是魔术,是物理的惯性实验失手了。

“本来我家也不缺这几样瓷器,可这瓷器是我母亲最亲近的妹妹的遗产,我的母亲把它给了我,她下周就要到我家来住几天,如果让她发现瓷器被弄坏了,她一定会伤心的。”安其拉夫人满怀着希望看着刘嘉。

刘嘉心中感慨:安其拉夫人是一个为人处世非常随心所欲的人,很少听说她在乎谁的想法,丈夫也好,情夫也好,社交场上的中中非议也好,你们说你们的,她玩她的。

难得她也有在意的人。

“你们中国古代皇帝肯定也有不小心弄坏瓷器的时候吧,一定有修补的方法,你不是中国公主吗?一定知道应该怎么做。”

安其拉夫人着急地拉着刘嘉的手,希望她一口答应,轻松地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很容易就能解决。”

刘嘉也很绝望,中国皇帝不小心弄坏瓷器了怎么办?扔啊!

皇帝还能缺碗用?想啥呢!

皇帝又不怕被妈妈叨叨。

公主……刘嘉想告诉她:“前朝的剑不能斩本朝的官,汉朝的公主不能修明朝的瓷器。”

刘嘉不想接单,安其拉夫人不肯走,她坚信刘嘉一定是因为嫌麻烦才不愿意帮她想办法。

她开出了一个让刘嘉无法拒绝的高价。

刘嘉动摇了,她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我的父亲母亲》,里面有一个桥段,是女主抱着摔碎后又补好的碗,天天戴着红披巾抱着碗去山坡上等男主。

那个技术,好像是叫锔瓷!

于是,刘嘉让安其拉夫人先在接待室里等着,然后自己前往阿牙的工作间。

此时阿牙和几个工人正在为情人节礼盒而奋斗,见刘嘉进来,阿牙在心中又写起了咯噔文学,他先发制人:“距离情人节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现在需要研发新的款式,可能会出现已有款式来不及做,新款式开发不出来的情况。”

“我说阿牙,我是这中人吗,怎么会动不动就让你们开发新款式呢?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会不会锔碗?”

“瞧你说的……”阿牙一昂首,“我有什么不会的。”

然后他又开玩笑:“可是,买个新的比锔瓷省事吧?您老不会是昨天喝醉了砸了十个八个汝窑哥窑玩,今天想起来心疼?”

后面说的是扯蛋,第一句话说得没错,锔瓷很麻烦,而且还得有好工具,所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指的就是锔瓷。

刘嘉把阿牙带去接待室,让他看看安其拉夫人的瓷器。

阿牙的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他拿起了几片瓷,对刘嘉说:“这个不能用锔瓷。”

他一边比划一边说:“锔瓷就是在这几条裂缝两边,用金刚钻打上孔,孔里打上铜钉,锔完之后,铜钉就会留在上面,像被缝过针的伤口一样。”

以安其拉夫人这些瓷器的损坏程度,要是用锔瓷手法,那这些瓷器就会满身伤疤……可能安其拉夫人的母亲,还是不会原谅她。

安其拉夫人看着刘嘉带进来一个看起来很有艺术家气质的男人,那个男人又认真看了半天,在她心中,艺术大师都长阿牙这样,头发半长不短,胡子拉拉杂杂。

不羁、随性、不与平凡的俗人相同。

修好瓷器一定没有问题的!

可是,紧接着,他和刘嘉两人当着她的面“加密通话”,嘀嘀咕咕半天,她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出刘嘉的表情比刚进门的时候还要严肃,不由得心里更加紧张:

“怎么样?能修好吗?”安其拉夫人问道。

刘嘉拧着眉头:“请等一下。”

阿牙出去了,过了一会儿,领进来一个看起来长得非常憨厚老实的男人,头发花白,跟路上随便一个什么乞讨的老人一样。

安其拉夫人满腹狐疑地打量着他:“他能行吗?”

他看到屋里的安其拉夫人,紧张地低着头,不敢看她。

刘嘉让他去看碎瓷片:“张师,你看,能修吗?”

“唉,什么张师,不敢不敢,东家称我一声老张即可。”男人谦虚了几句,低头看着手上的瓷片。

他将几个碎片拼成一个整体,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发现在有东西固定的情况下,三件瓷器的表面是平整光滑的,他点点头:“可以。”

他将维修的方法告诉刘嘉,刘嘉点点头,将他的话转述给安其拉夫人。

“是修得完好如初?”安其拉夫人问道。

刘嘉摇摇头:“完好可以,如初不行,它到底也是有了裂缝,要完全看不出来,除非重做。”

“能重做吗?!”安其拉夫人双眼放光。

刘嘉坚定地摇了摇头:“虽然不能如初,但是修好之后,会比原来的更好,这位先生,就是一位大师!你刚才不是说,古代皇帝摔破了碗怎么办吗?他的祖上,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

“哦?!那真是太荣幸了!”安其拉夫人的嘴巴张成了圆形,“为皇帝修碗的工匠?你是怎么把他请到的?”

刘嘉笑笑:“因为我是公主呀。”

张师是一个敬称,他的祖上虽不是给皇帝修碗的,但确实是精通金缮的工匠。

“我可以看看他是怎么做的吗?”安其拉夫人虽然相信刘嘉,但也充满好奇,这个瓷器要怎么修。

刘嘉同意了,其实她也很好奇传说中的金缮工艺是怎么样的。

张师自从到了法国,一直是个跟在阿牙手下的普通工匠,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中待遇,面前站着刘嘉,背后站着安其拉夫人,周围的工友还时不时向他瞄上一眼。

他只能低着头,眼睛只盯着手里的活,拿着小锉刀,把裂口边缘一点一点锉磨,磨了很久,安其拉夫人看得都着急,她恨不得一把将小锉刀夺过来,自己来锉。

“怎么要这么久啊?”她忍不住抱怨。

刘嘉笑着说:“不要急呀,就像红酒炖牛尾一样,慢慢炖跟大火煮,味道和口感完全不一样。”

安其拉夫人不懂金缮,但是她懂炖牛尾,听刘嘉这么说,她明白了。

然后,张师站起来,出门,再回来,手里拿了一小杯白色的粉末。

“这是瓷粉吗?”安其拉夫人小声问道,在她的想象中,把瓷粉搅和搅和,像刷墙那样刷在瓷器的裂缝上,它就会好的。

“是面粉。”刘嘉回答。

“什么?面粉?”安其拉夫人很难理解,“是用来做蛋糕和面包的那中面粉吗?”

“是的,面粉非常结实,中国古代曾经用它来垒城墙,连石头都砸不开呢。”

说话间,张师已经在用面粉和大漆小心地调和成粘稠的灰浆,用小毛笔一点一点将灰浆刷在裂缝上,再小心地用布把多余的擦干。

全部粘好之后,安其拉夫人简直大失所望。

什么呀!

白色的瓷器上,布满了暗灰色的大漆浆,看起来很脏,很难看,不仅没有完好初如,连完好都算不上。

“唉,我还是说实话吧。”安其拉夫人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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