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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1 / 1)

-余嫣用晚膳的时候,眼皮子便跳个不停。她以为是这几日看书作画太累的缘故,所以用过饭后早早便回房休息去了。只是上了床后却了无睡意,辗转反侧许久,眼看着蜡烛只剩了半截,她却依旧不想合眼,唯有睁眼望着头顶的床帐,脑中想的全是萧景澄。想他今日出去究竟做什么去了,要去几日,会否一直不回来。若他不回来自己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留在此处。虽说李老大人同李老夫人都待她不错,但那也是看在萧景澄的面子上。她也不便在此处叨扰太久,难不成要自雇马车先行回颐园吗?余嫣胡思乱想了许多不着边际之事,但想的最多的还是萧景澄的安危。不知为何她的眼皮子愈发跳得厉害了,77zl哪怕合上眼都能感觉到它的微颤。余嫣心头的不安也随着这小动作越来越大。每回听到外头有细微的响动她都要从床上坐起来,紧张地盯着门板,甚至好几次想要去开门,只想看看是不是他回来了。只是那响动总是一闪而过,片刻后又归于宁静。而萧景澄,始终都未回来。一直到四更天时,余嫣正要迷迷糊糊睡过去时,猛地听到外头有响动传来,这声音分外清晰,余嫣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跳下床光着脚便跑到了门口,一把将门打开。然后她便看到等了一晚上的人站在门口,因外头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只感受到了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他,连同整个人都透着寒意。余嫣不知为何,那刻儿竟是怕得厉害,下意识就往萧景澄的怀里钻,似乎是想求证他是否是活人还是鬼魂。没想到刚碰到他的身子,便听到“呲”地一声抽气声。声音极低极为压抑,是那种疼痛难忍下的克制。“余主子别这样,王爷身上有伤。”余嫣这才注意到严循竟也在。他此番确实有陪同前来苏州府,但她跟萧景澄来此处时却未见他跟来。如今他人在这儿,更说明萧景澄来这小镇绝非散心游玩那般简单。他就是带着公差来的,且还受了伤。余嫣立马紧张起来:“王爷伤了何处?”“在胸口位置,叫人划了道口子,已叫大夫看过上了药,这几日要劳烦余主子多加照顾王爷了。”萧景澄一直未开口,听到这话像是嫌严循絮叨一般,一抬手就要赶人。严循一脸不放心,临走前还是叮嘱了又叮嘱:“伤口颇深又是刀伤,余主子千万小心再小心,这金创药须得按时按量用着,切不可停,明日一早会有人送药过来,余主子记得叫王爷喝……哎哟。”严循话没说完屁股上已挨了萧景澄一脚,不由落荒而逃。余嫣看他还能抬脚踢人,心里的担忧不由放下了几分,可还是颇为不安,扶着萧景澄往房内走:“王爷到底去办何事,怎么会受伤呢?”萧景澄却不想提今晚之事,怕将她吓着。若她知道她这几日去的书肆茶铺胭脂店的老板皆是匈奴人,不知道那张脸得白成什么样。匈奴人向来穷凶极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些年来每每与大齐交手,双方都死伤惨重。所以如今他们开始走渗透路线,小到边境的汉民大到朝廷重臣,全在他们的分化之列。越国公被抄家后牵出了匈奴之事,几个相关贼人逃到了江南躲避追兵,而那几个老板便为他们提供了藏身这处。此番若非他高调前来日日在那书肆现身,令他们相互猜忌内讧争斗,也不能那么容易便将这些人一锅端了。只是匈奴人皆是善战之人,今夜这场抓捕也着实惨烈。他手下的人功夫不错都只是受了伤,苏州府那边派来的护军却是伤亡77zl不少。萧景澄的这一刀也是为了救一个护卫才挨的。那护卫看起来年纪颇轻,不过十几岁的模样,他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不忍令他家人伤心难过。没成想倒把余嫣搞得惊吓不已。他伸了手来摸了摸余嫣的头顶:“无事,已经上过药了。”“到底伤在何处伤口多长,王爷可否令我解开衣襟?”萧景澄原本怕吓着她,看她一脸期期艾艾的模样心念一动,便躺到床上示意她给自己解衣襟。余嫣便跪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解了带子拉开衣襟,露出内里包得严严实实的纱布。那纱布包绕着身子包了好几圈,即便如此也能看到隐隐有血水渗出。余嫣不敢去碰,只看向萧景澄轻声问了句:“王爷,疼吗?”她这般看着他,令他一时心醉神迷,那句“不疼”到嘴便咽了下去,改口道:“疼。”“那、那如何是好,可要熬点药吃。”说罢她便要下床去叫人,却被萧景澄拽住了手腕。他力气不大,只虚虚地握着她纤细的腕子,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又苍白:“喝过药了,你陪我休息吧。”“那王爷可要洗个脸?”萧景澄在外奔波大半天,又受了刀伤自然有些风尘仆仆。他原本从不在意这些,但有了余嫣后想法便也多了。听她这么问便索性道:“不如你替我沐浴如何?”“那可不行,严都知说了,这伤口不能沾水,王爷还是且忍几天吧。这几日不妨先擦身不宜。”“好,那你帮我擦。”余嫣突然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但话已出口亦不能反悔,且她确实想做些什么令萧景澄好受一些,于是便叫了丫鬟端了热水过来,绞了帕子替他擦拭起了全身。这一擦才发现萧景澄身上还有不少血污,应该是他伤口处流出的血结成的。余嫣每擦一下便心惊一次,不敢想他胸前那处刀伤究竟有多深。忍着心颤擦完了上半身,她又去擦下半身。萧景澄看她做得颇为熟练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从前是否做过这样的事情?看你不像第一次做。”余嫣那会儿也是强忍着害羞在替他擦,听到这话时她低垂头极低,生怕叫他看出脸上的红晕。且他这句话过于直白,叫她一时语塞答不上来。总不能告诉他那一回他生病昏睡时,她也这般替他擦身吧。余嫣只得低头继续擦拭,嘴却抿得紧紧的,说什么也不肯开口。结果因为心思浮动,擦的时候不小心碰了到了某处,于是脸便红得更厉害了。萧景澄本想打趣她几句,却见她从床上滚落下去,立马便伸手去拉她。这一动便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余嫣赶紧停下扶住他,嘴里小声埋怨:“王爷别乱动,您今日要好好休息,严都知说了……”“你若再提严循,我便把他送到塞北去吃沙子。”余嫣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找严循麻烦,但也怕他说到做77zl到,于是委屈地抿着唇嘟着嘴,不敢反抗却又心有不甘的模样,看得萧景澄有些头疼。算了,何必与小女子计较,她要怎样便怎样好了。萧景澄冲她招招手:“夜深了,过来躺下吧,别再动来动去,否则我这一晚也睡不好。”余嫣乖乖听话钻进了被窝中,倚着他的身子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睡梦里那股久违的晃动感又钻进了梦中,持续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坐在船上,随风荡漾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李老爷子与老太太就都知道了萧景澄受伤的事情,一个两个跑来他房中关切地探望。老太太拉着余嫣的手嘱咐个不停:“你这几日得辛苦些,别离了他的身,我再拨几个丫头给你,有什么事儿便叫她们做。这病人最要紧的便是有人陪着,哪怕只是说说话也能好得快些。”余嫣一一记下,从那日起当真寸步不离地照顾萧景澄。后者也乐得享受这悠闲的养病时光,每日里不是被余嫣喂各种东西,便是逗她说话,偶尔也说起这次受伤的事情,一点点慢慢的透露给她。想不到余嫣竟比他想的更为勇敢,在得知书肆老板是匈奴人后面不改色,只淡淡道:“难怪那日王爷与他那般说话,还为几文钱费了半天唇舌。王爷是想令他们互相猜忌,好一网打尽是吗?”萧景澄抓着她的手,淡笑道:“你这般冰雪聪明,往后倒是可以时常带在身边,做个出谋划策的女军师。”“王爷说笑了,妾身不过一介女流,于国家大事半点不懂。且我是罪臣之女,王爷还是不要说那些事情与我听为好。”萧景澄听到这话一时没有言语,眉心却皱了起来。从前听她说这些心中并不会有什么想法,今日却隐隐有些难受。他突然想若余嫣不是贱籍文该有多好。她若只是余家小姐,他便去求皇上赐婚娶她过门,这一世便只留她一人在身边就够了。若她本就是个家奴倒也无妨,他纳她入府做妾,处处照应着她不叫人欺负了去,再生个一儿半女傍身,倒也算顺遂一生。偏偏她是良家女没入的贱籍,这其中的落差不必想也知道。她如今活得这般小心翼翼,皆是因抄家入狱的缘故。而操纵这一切的人竟是他自己。世事竟如此可笑。-萧景澄在李府上养了好几日的伤,身子总算好了许多。但余嫣小心谨慎,依旧将他当病人对待,日日总将他摁在床上轻易不许下床,又怕他伤口沾水所以还是夜夜替他擦身了事。只是那日不知为何,萧景澄竟趁她被李老太太叫去说话的当口,令人送了热水过来。待余嫣回来时净房内已是一片水雾蒸腾,萧景澄也除了上衣只留了一条长裤。余嫣见状便道:“王爷今日想要沐浴?”萧景澄本只想泡个澡,洗掉这几日的脏污,见余嫣过来站在自己跟前娇小玲77zl珑的模样,又看到面前巨大的浴桶,于是便改口道:“不,是要你侍候我沐浴。”“王爷想要如何……侍候?”萧景澄笑望着她,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顺手除了她的外衫,紧接着便将人抱进了浴桶中。第44章 别怕“转过身去。”萧景澄胸前的伤口已然结痂, 此刻既要沐浴便让余嫣替他除了身上的纱布。余嫣这几日给他上药也曾见过那道伤口,确实如严循说的那样又长又深,有一处甚至深可见骨, 害她上药时手都抖个不停,生怕弄疼了他。萧景澄倒是不在意, 见她拆纱布时手指微颤, 便索性自己动手, 三两下便除了去,露出了胸前已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初结痂的伤口自然不好看,犹如一条狰狞的蛇, 蜿蜒地攀附在他的身上,随时都要张开大嘴吐出信子一般。萧景澄看着余嫣颤动的睫毛,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随即柔声道:“转过身去。”余嫣知道他的意思,却还是叫了一声:“王爷……”“乖,听话。”余嫣没再说什么,顺从地在水中转了个身,随即双手攀上了浴桶边缘。这个姿势以往也用过,但不是因为萧景澄身上有伤。今日却是萧景澄担心她害怕才令她转过身去, 又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怕不怕的已是不重要了, 余嫣双手已不自觉地抓住了浴桶边缘,又担心这是在李府不如文懿院那般隐蔽, 万一叫李家人听到无脸见人, 便说什么也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直到最后意识抽离眼前一暗倒在了萧景澄怀里。萧景澄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只觉得这女子比自己想的还要犟也更能忍。该说她是傻还是纯来得好呢?他既叫人安排了这间僻静的屋子,自然也一早就吩咐了下去。没有他的示下, 谁人也不会在这时前来此处打扰,她又何必这般顾忌。看来下回还是同她把话说清楚为好,否则她这纤薄的娇唇,便真要保不住了。-两人又在李家待了几日,终于启程告辞。临行前李老爷子和老太太亲自送他们到门口,李老爷子为官一世,自然要叮嘱外孙忠君爱国,又嘱托了些为臣之道与自保的法子,一副不放心萧景澄的样子。至于老太太则是一直拉着余嫣的手说个不停,说的皆是与萧景澄有关的话。“……你记得盯着他的一日三餐,他这人一忙起来便不知用膳,即便用也是胡乱吃几口对付。长此下去于身子有亏。你别看他如今身强体健,儿时也是文弱书生一枚。那时唇红齿白生得过于好看,还一度将他当作女儿家来养……”萧景澄听到这话实在没忍住,抬手轻咳两声。李老太太听到后不由笑了,却还是故意打趣道:“怎么,我说的便是事实,若不信便问你母亲去,她自是知道得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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