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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1 / 1)

“什么表情啊?说了不许笑老子。”他故作凶状掩饰少有的不自在。祝晚顿了片刻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弯腰将抽屉最底层里的一个小小玻璃瓶拿了出来,软软地让他把手伸过来,带着点软绵绵的鼻音,“周遇臣,你伸手。”少年看了她一眼,扬扬眉,随意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盯着她看。就见她将一瓶装满小星星的玻璃瓶子放到他手心里,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开口:“你那天叫我叠的,这是一部分,你给的多,我还没来得及弄完……”周遇臣看着见过多大世面,暴躁老哥牛的一批,可内心里就是个纯情的小少年,祝晚那寥寥几句话和这一瓶子小星星一下把他的心撞得个稀巴烂,屏息压抑着心里的情绪,面上还死要面子地装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随口夸到:“懂事。”第18章那晚周遇臣手里握着她给的星星瓶久久舍不得放。祝晚让他早些回家休息, 他不肯, 身手敏捷, 三两下撑着墙角爬回一米多高的围栏上坐着,就那样静静地守在上边, 看她翻书写字。后来的好几晚他都缠着祝晚,陪她吃饭送她回家, 随后坐在围栏上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等到祝晚无奈地熄灯睡觉,他才心甘情愿离开。有时候祝晚好奇就会忍不住问:“你每天都这么晚不回家,你家里人不担心你吗?”周遇臣笑得漫不经心, “我妈可是亲手把我送乡下去了, 现在我天天往你这跑, 她高兴还来不及。”祝晚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问他他又不多说什么。次数多了, 祝晚也拗不过他,只是让他早上的时候别来接自己。有好几次她都听到范宇哲提起,周遇臣这些天起早贪黑不知道在折腾什么,家住城西却又天天往城东跑,他不嫌累他都替他心疼。祝晚这才知道,他家离自己这边似乎很远, 每天看似轻轻松松地等在自己家门口, 其实暗地里得牺牲好多睡觉休息的时间。祝晚舍不得,又不好意思直接说,索性小小地冲他发了脾气, 这是破天荒头一遭,周遇臣惊讶之余不但不生气,居然倒还有些享受。要不说周遇臣是个变态呢,这种换别人该生气的时候他倒欢喜得不行,虽说早上时间来接小姑娘的行为被她勒令停止,臭骂范宇哲大嘴巴一顿,但心里头可是暖呼呼的。想起祝晚那一年到头狗咬了都闷不吭声的小白兔模样,居然有天也能对自己皱着眉头放放狠话,周遇臣觉得可爱极了,荣幸之至,心里美滋滋的。时间过得很快,为期半个月的军训也已经进入了尾声。周遇臣依旧每天晚上送她回家,不过很听话的白天没有再来。只是每天上下学路上,祝晚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一开始以为是周遇臣为了不让自己生气,早上来了默默跟着没有露面,后来晚上时间他送自己回家的时候,人就在身侧,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依然出现了。这天早上按照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检查了一遍穿戴之后准时出门。才出了小区门,那种感觉就异常强烈,这回她一步好几顿,终于还是让她撞见了这么多天都一直跟在身后的人。祝晚眯了眯眼,看见树后面一个同样穿着迷彩服,身材不算高大的同学,他帽檐压得很低,乍一看,看不见脸的样子,祝晚走近一些,他没法躲了,这才看出眼前是什么人。“是沈淮吗?”她语气依旧轻软,凑近些友好地问。那人缓缓抬头,是沈淮没错,他还是那副面色惨白的模样,眉宇间藏着股淡淡的愁,面无表情,可是看着怪吓人的。祝晚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小小地后退了两步,双手握了握拳,满身的防备。沈淮生性敏感,哪怕是这么不起眼的小细节也被他捕捉得一干二净,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眼祝晚的脸,轻轻点头,算是回答了她刚刚的问话。沈淮没有说话,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气氛有些尴尬。祝晚无措地抬手看了看表,那表带边上镶了一圈的钻,是一年前周遇臣离开她家后时不时寄回来送她的一些礼物,她一直很珍惜得戴着,阳光透过钻石闪出细细碎碎的亮光,照在她白皙柔嫩的小脸上格外好看,可这样的光亮却让面前一言不发的沈淮觉得有些刺眼,紧锁的眉头更显深壑。“快走吧?要迟到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祝晚看了看时间,轻声劝他一起走。沈淮不置可否,停顿的脚步却跟着她一并走了起来。他走在她身侧,她有些不自在。这种感觉和周遇臣在身边的时候全然不同,周遇臣在身边,她只觉得紧张害羞,可换成是沈淮,周身的阴郁寒气让她有些发慌。哪怕按照时间上来说,她与沈淮相识在先,认识的时间也久过周遇臣多得多。两人并肩走了一路,祝晚本就是个话少的人,不论是和周遇臣还是和时洛走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对方说话,自己应声,不过沈淮似乎比她还要沉默,去往学校的路由于两人的安静显得格外兀长。祝晚小心翼翼地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沈淮,只见他仍旧低着头死盯着地面走,嘴巴紧紧抿着不说话,神色也不好看。想了许久,还是选择开口说几句,一路没说话,祝晚的嗓音也有些闷闷的:“沈,沈淮,你也是住这一块的吗?”“先前都没遇过你……”知道沈淮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主,她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自己,索性自顾自地说起来:“我来得晚一点,都不知道你和沈薇住在哪里……”她抬头看看他,身边的瘦弱的少年依然默不作声,她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静谧有些可怕,下意识地开始没话找话,“我住的这地方是村长叔叔帮我找的,我奶奶托的他……”“听说,听说你们是住在亲戚家的对吗……挺好的……”祝晚压根没抱希望沈淮能搭理自己,认定了他不会回答,刚想开口继续说,却被他有些沙哑的嗓音给打断,“周遇臣他,不是好人。”祝晚险些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可是回想片刻,那沙哑又带着笃定的声音的确是从身旁少年那发了出来。他说周遇臣不是好人。祝晚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确实,要让一个不知情的外人认同周遇臣这种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目中无人,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其实内里是个好人这件事实在有难度,祝晚话少脾气软,最不擅长与人争辩,饶是心里一点都不赞同,嘴上也说不出什么东西,只能语气轻软地反驳:“沈淮你别这么说,周遇臣他……”她嗓音低低的,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小心翼翼,旁人若是不仔细听便听不清。一句话还没说完,手肘上突如其来的拉扯感让她吓了一跳,话音戛然而止。再抬头一看,面前的人正是刚刚沈淮说到的周遇臣。憋了好几天,每天早上耐着性子忍着不来找她,今天想着是军训的最后两天,实在忍不住来一趟也没多大事,兴冲冲从城西赶到这里,眼前这幕倒是没让他失望……周遇臣脸色极其难看,祝晚有些心虚,哪怕自己没有说一句他的不好,可背后谈论别人总归是件不对的事,祝晚微微咬了下唇,眼神慌乱地看着眼前人。“我不是好人?呵。”他嗤笑出声,多看沈淮一眼都觉得浪费,别人说他一点都不在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祝晚看,漆黑的瞳眸深得望不到底:“你呢?你也觉得我周遇臣不是好人?”他突如其来的发难让祝晚有些懵了,周遇臣大手收紧,祝晚被抓住的手肘处有些生疼,微微皱了皱小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我说呢,怎么就不愿意让我早上来接你了,原来这头藏着人呢?”周遇臣生起气来的时候脸色看起来很吓人,要不怎么说“三中一霸,人人都怕”,他自嘲般笑了笑,笑声轻蔑,憋了那么久都不舍得对她说的脏话一字一句的往外冒,“老子他妈心里还美滋滋了这么多天呢,想着某些小姑娘心疼我,不让我起早贪黑,今儿看来他妈的是我自作多情了,能耐了。”“周遇臣……”祝晚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但很明显他是误会了,慌乱间只知道喊他的名字。“别他妈给我来这套,很好使是吗?老子他妈疼你的时候你这样喊两句能把骨头都喊软了,现在你觉得还有意思吗?”他盯着她看,看她慌了心里更不好受了,“祝晚,你说说,你自己告诉我,你是不是就喜欢这病秧子样的,弱不经风,一拳挨下去能去半条命的这种?”见她小嘴张了好几次都说不出话来,周遇臣不爽地歪了歪脖子,痞得不行,冷笑出声,说的话更加让人难堪:“这一拳打不出个屁的穷哑巴有什么招你喜欢的?老子是缺你吃穿还是能缺你玩乐?”周遇臣发起难来,语速像机关枪似的让人找不着空隙,祝晚努力让自己不要太慌,也只能憋得出几个字,她皱着眉头,小嘴微张,嗓音依旧细细软软:“周遇臣你别这么说……”这下换他语塞了,自嘲般点点头,笑得一点情绪都没有,“别这么说他吗?怎么还说不得了?”“不——”她刚想说不是,还没来得及,就见面色冷黑的少年松开她的手肘,一脚将一路骑来载过她半个月的自行车暴躁地踹到路边的行道树下,力道很大,树叶被撞得飘散下来,落了一地。祝晚吓得说不出话来,周遇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几步走入马路车流,打了辆计程车走了。祝晚脸上白了又青,心思全在那个头也不回走掉的少年身上,可是沈淮仍然不依不饶:“我说了,周遇臣他,不是好人……”第19章上午的军训险些迟到, 祝晚一路上走得心不在焉, 一向话少的沈淮死跟在自己身边, 用粗糙沙哑的嗓音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周遇臣不是好人。”祝晚生性软糯, 哪怕听着不舒服,也只是皱着眉头纠正:“沈淮你别这样说他, 他很好。”话音一出,沈淮便不说话了,不过仍旧紧跟祝晚身后,面色铁青, 没比生气受挫的周遇臣好到哪里去。祝晚有意不让他跟, 双手攥着书包的背带走得很快。到了军训场地的时候往人群里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 周遇臣没有来。这是他第一次缺席,也是军训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没有经过报备就私自翘训的学生。教官神情相当凝重, 几次下达命令的口气都暴躁强硬,听得所有学生瑟瑟发抖。祝晚双手紧攥裤沿,教官的每一句训话都让她心里头紧张不已。担心周遇臣若是回来遇上盛怒之下的教官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源于自己。她颔首,宽大的帽檐结结实实地遮挡着巴掌大的小脸,牙齿轻咬着下唇, 心脏狂跳不止。约莫半分钟之后, 政教处主任大地雷闻讯赶来,全体平时懒散惯了的学生立刻挺胸抬头,精神抖擞, 比黑脸教官的口令还管用。谁都知道大地雷这一趟来的原因,军训翘班属于严重违纪,尤其是周遇臣这种前科满满黑名单常驻的学生,最是难搞的对象。预料之中的大发雷霆并没有上演,大地雷破天荒地好声好气将小教官拉到一旁的树荫下,两人具体的交谈内容没人知道,只是教官变化的脸色着实精彩。几句话之后,教官送走主任,回到队列后便只字不提刚刚的闹剧。训练间隙的休息时间,范宇哲拉着肖或嘀嘀咕咕。“臣哥怎么回事?好好学生当腻了又重新混回去了?”范宇哲拧开瓶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子水,肖或皱着眉头嫌弃他喝得多,一把抢过将剩下的全干了:“不知道,兴许周家有什么事吧。”“能有什么事?我都没听我爸提起。”“周家要是有事,还能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也是。”他讪讪搭腔,随手将喝空的水瓶投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我去!中了!这么远都能中,过两天和高二的篮球赛老子得秀一波。”“不过周家要有事,那整个衡市还不得翻天了。”范宇哲又忍不住好奇,他们仨从小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不过周遇臣生性比较暴躁孤僻,很多事不愿意拿出来说,弄得挺神神秘秘的,范宇哲又是个事逼,老爱打听他,没少挨揍。“哎,你说要不我问问小蘑菇头去?”范宇哲下巴扬了扬,指向第一排盘腿坐在地上的祝晚,“她应该能知道啊,臣哥那么疼她,就差把心窝窝掏出来给她了。”肖或漫不经心地收了手机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毛扬了扬,立刻把蠢蠢欲动的范宇哲给按了回来:“你能不能别瞎搅和,还嫌从小到大没被臣哥揍过瘾啊,他不喜欢咱老打听的事就别瞎几把打听。”怕劝不住他,又补充到,“你看小蘑菇头那表情,愁眉苦脸的,我估计周家没事,他俩有事。”范宇哲一看,拍了拍脑袋表示赞同:“准没错!臣哥没把周家折腾得天翻地覆就算不错了,不可能因为家里事就放着媳妇不来见,天知道他前段时间因为被拒绝多花俩小时接小蘑菇头这事,揍了我好一顿呢,重色轻友的玩意,生气!”肖或又重新拿出手机来玩,嘴角一歪轻笑出声:“呵,这话你当臣哥面说去?”“你可别!老子还想活命。”整个早上祝晚都心不在焉,好在时洛在一旁时刻提醒,才没有被教官抓到把柄。下午的训练,半途中的时候周遇臣居然又重新来到队列,由远及近一路从各个排的旁边游荡过来,吸引了不少同年段女生的注意。周遇臣嫌热,连外套都懒得带,就只穿着短袖迷彩t恤,小绿帽反扣,眼神轻蔑看不出情绪,痞得不行。其他排的教官不认得周遇臣,只知道这穿着迷彩服的那肯定是军训新生,皱着眉头黑着脸看他大摇大摆往另一头走过,严重影响各班秩序。出列呵斥了几句,“这位同学,哪个排的?教官是谁?”周遇臣心情不好,压根懒得理,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往十四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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