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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点阑珊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7(1 / 1)

“你可别自己先倒下了。”龚全看着八角明显瘦下来的脸,本来就是巴掌大,再瘦下去可就没了。八角愁苦着盯着手里空着的药碗,“我就是着急上火,亲王又要担心七殿下,又要担心花娘,他才是两边受煎熬。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龚全盯着外头送东西进来的内务部部长,“放心吧,只要殿下平定了太原道就好了。”内务部长将东西递给龚全,小声道,“我听说亲王身体不爽利,没事吧?”龚全冷着脸,“内务部长什么时候也有医官的学问了。”内务部长被怼得立马没话了,“我是关心亲王,龚部长也不用这么小心。”“龚全,让他进来吧。”杨凤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门口,内务部长赶紧迎了上去,“哎哟,我的亲王殿下,可见着您了。”杨凤霖将身上的厚外套收拢,“进来吧。”内务部长白了龚全一眼,抖着身上的肥肉跟着杨凤霖进了外厅。“说吧,这一趟两趟的来,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杨凤霖抱着手炉,脸色是着实不好,看来外头传言非虚啊。内务部长赶紧收了心神,“这主要还是亲自给您送东西的。还有么,就是最近遇上了件事情,想请亲王参详参详。”杨凤霖懒懒靠在躺椅上,吩咐八角给内务部长上茶,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可是多少年的老人了,什么事情没见过,还用得着我给你参详,也太看得起我了。”内务部长赶紧站起来,“哎哟,亲王这话真是折煞我了,我有什么能耐,只不过就是白活了几年,见得比旁人多一些罢了。您也知道我内务部管得杂,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得管。这不前段时间,我下头有个内务官在皇宫里头巡查,看见近卫队有侍卫在聚众赌钱,本来嘛这种事情我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亲王殿下是明白人,知道我向来是不愿意惹得一身腥的。我那内务官也过去看了看,这赌的数目可真是豪啊,那内务官也凑进去玩了两把,被玩的金额吓到了。那侍卫怕是也喝多了酒,说他们赵部长平时给他们的打赏钱都不止这个数。您想,近卫队一个月才多少钱啊,能这么花?”内务部长的意思杨凤霖明白了,这是特意向自己卖好来了,近卫队有问题,钱来得有问题。杨家王玉致的事情皇城人尽皆知,杨凤霖和赵玉成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故意放消息给他。杨凤霖摸着手里的镶金丝小手炉,看着费劲弯着腰的内务部长,“现在外头那些人可都不看好我和厉染,这上杆子献殷勤可不像是你这滑不溜手的内务部长的做事风格。”内务部长擦着脑门子上的汗,杨凤霖这屋里实在是暖和,这汗是止不住的流。“这不是提着胆子,想保着今后内务部这一亩三分地吗?”杨凤霖笑了两声,“这各部的头是轮番换,内务部你可是坐镇二十多年了,你的这份安稳可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啊。”内务部长走了,杨凤霖叫来龚全,“你去外头查查赵玉成。”龚全有些犹豫,杨凤霖抱着手炉坐起来,“没事,这里有八角,他机灵着。闲着也会胡思乱想,不如就着现在把这陈年烂账给收拾了!”西南,同样的送饭时间,门打开,突然刺眼的阳光让花娘赶紧用手挡了一下。门关上,送饭的侍从弓着背将食篮放在花娘跟前,花娘闭着眼,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搭理。只见跟前的侍从,突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臂,花娘抬头看过去,眼前的侍从摘了斗篷,花娘双眼圆瞪,一只手飞快的捂上她的嘴,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花娘稳了稳心神,对着跟前的人眨了眨眼。赵长松松开手,花娘小声说着,“你怎么来了?还这幅打扮?”赵长松摸着脸上的胭脂,悄声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你快跟我走。”花娘一把拉住他的手,“我楼里的姑娘呢?”赵长松忙道,“你放心,陈震已经派人去找了,顺利的话全部都能救出来。”花娘摇着头,“没这么容易,你救我一个,目标小容易,可我楼里这么多姑娘太引人注目。你先去救她们,我来拖住梁羡颐。”花娘目光坚定,赵长松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崔华,你拖着梁羡颐,姑娘们救出来了,那你呢?你怎么办?我不准你脑子里头有这种吓人的想法。”花娘一双凤目,眼里带着泪光,“长松,我和你自幼相识,你该清楚我的为人。”赵长松目光一滞,铮铮铁汉眼里竟然有了水汽。“长松,我知道你一直随身带着定亲信物,你把那根簪子给我!”第三十三章 别动赵长松的身形不稳,看着花娘眼里有着悲痛,“崔华,你想干什么?”花娘理着头上的乱发,突然笑了,“当年我崔家被先女王灭门,不过是因为当年老国王立储君时召见过我祖父。她这女王的位置怎么得来的,她究竟是不是老国王内定的王储,你我心知肚明。我崔家就因为当年立王储没有站在她一边,又因为老国王见过我祖父,先女王这位子来的不正当,疑心之下灭了我崔家传承百年的礼仪司。”花娘极力忍着眼泪,她一向是坚强的不轻易在人前落泪,但今天不管她怎么竭力忍着,泪水都不停的从眼眶中涌出来。“我祖父将我藏在运送垃圾的车底,出了皇城这才逃过一劫。他本意是想保住我,保下崔家唯一的一点血脉。可我不甘心,崔家灭门就如一根烧红的铁锥狠狠插进我的心里。我意难平,怀着仇恨以舞女的名义进皇宫想刺杀先女王。可惜我想得太简单,凭我一个小小舞女想接近她,实在太难。为了寻找机会,只要是能在她跟前露脸的机会,我都会争取,没想到却被当时的王夫看上了。我当时毫无办法,要争取机会首先要活下来,我只能亲手打断自己的一条腿,断了他的心思。可女人的嫉妒心真的是最可怕的东西,我被赶出了皇宫。身体废了,心也残了,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给崔家报仇,那我崔华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赵长松低着头,“别说了。”花娘一双纤细的手掌压在赵长松的背上,“如果不是杨家我早就不可能活在这个世上了,如果不是凤霖不是楼里的这群姑娘我也撑不下来。我们出生世家,从小学的就是家族利益高于一切,永远效忠皇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说什么情爱。现在梁羡颐的所作所为明显针对厉染,他看中了凤霖是他软肋,只要凤霖一动厉染那头必定会有影响。皇室风雨飘摇已经几十年了,你扪心自问,现在的皇室除了厉染还有谁能坐上那个位置。皇室急需变革,厉染就是这个契机。现在梁羡颐利用我威胁凤霖,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也绝不能看着受我牵连楼里的姑娘没了性命。”赵长松哑着声音,“那你就要牺牲自己吗?那我呢?有想过我吗?”花娘脸上闪过凄凉,但很快就压了下去。“赵长松,当年你母亲为了保你,自愿回了太原道,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你养大。现如今的赵家是个怎么光景你没看到吗?你是个能做大事的。”花娘眼里流出一串泪水,“崔华在二十多年前就该死了,这条命白留了这么多年也够了。你把姑娘们带出去,告诉她们,将来新王继位如果还有机会重建礼仪司,请她们代我将崔家礼仪司传承下去。”花娘向后挪了两步,突然弯下腰对着赵长松磕了一个头,“求你成全。”赵长松赶紧扶住她,“你这是干什么?一定要逼我到如此的地步吗?”握着花娘手臂的双手发抖,花娘抽出手臂突然抱住赵长松,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黑色的斗篷上。“我这一生从未对崔家做过什么,做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冲动。你能明白我的,作为崔家的女儿屈辱的过了这许多年,真的够了。”话落,花娘猛地将赵长松推开,手里握着包着红色丝巾帕子的簪子,“你还是多年不变啊,藏东西还是在老地方。”赵长松怔愣,想去拿,但伸出去的手却怎么也做不出争抢的动作。“你快走,我会把梁羡颐引过来,你快帮着陈震将姑娘们救出来。长松,谢谢你的成全。”花娘郑重的对着他一拜,赵长松早以泪流满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却迟迟不肯走。花娘将他推到门边,“告诉凤霖,我这一生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到了地下也能堂堂正正告诉我崔家先人,崔华没给崔家丢人。”赵长松脚步虚浮,被推到门外,忍不住回头看见花娘脸上的笑脸,自重逢以来,他从没见过她这般笑过。仿佛回到了幼时,他跟着母亲去崔家,在假山后头笑着对他做鬼脸的小女孩又回来了。紧握双手,逼迫着自己回头,踏出步子的那瞬间,赵长松心里空了,他是理解崔华的,她这一生灭门,腿残,流落娼门,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折磨她多年。她说的没错,高门贵族从小的教育,在家族利益和荣耀之前,小情小爱不值一提。他不信崔华对他没有一丝感情,但这些都比不上她对家门的愧疚。赵长松黑色的斗篷消失在花娘的眼里。花娘背靠着墙,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身上已经褶皱不堪的衣裙,朝着门口大喊,“把梁羡颐叫来,我有话对他说!”梁羡颐看着端正坐在被褥上的花娘,吩咐人出去,“没想到你也会有想见我的一天,你想说什么呢?”花娘冷哼一声,“我想知道,你口口声声喜欢凤霖,可你明知道他不喜欢你,却将他硬绑在身边,你看着他不开心,你这也算是喜欢吗?”梁羡颐脸上透着诡异的红晕,“谁说他不会喜欢上我,我比厉染差了哪里?只要他到我的身边,他就能发现我许多的优点,最重要的,我比厉染要更加的一心一意,我只喜欢过他一个人,厉染呢,你敢说他能忘了心里的那个人?不可能的。珊娘为何要如此受委屈接受这样的感情。”花娘站起来,指着他,“你有什么能和厉染比?你曾经娈童的身份就足够让凤霖作呕了,你的身体有多脏你自己不知道吗?”梁羡颐快步走过去,扼住花酿的脖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常年吃药浮肿的眼眶,底下一团青黑。“梁羡颐,看你这样子活不久了吧?”花娘高昂着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脖子上的力道一松,梁羡颐垂着头发出诡异的笑声,“我不会上你的当,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你看着珊娘怎么一步一步自己走到西南来。”花娘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根锋利的簪子,猛地插向梁羡颐的脖子。梁羡颐一躲,簪子偏了,划过他的脸,上头一条深深地血痕。惨白的脸上一时间血流如注,梁羡颐盯着花娘,眼里有了杀意,“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话落,门口的黑衣人慌张的推门进来,“梁先生,不好了,有人将那群女人劫走了。”梁羡颐猛地回头,看见花娘举着正在滴血的金簪,嘴角带着笑意,“梁羡颐,我看你还能用什么威胁凤霖。”手高高举起,锋利的金簪狠狠的扎进雪白的颈部,“不!”梁羡颐想冲上去,被身后的黑衣人拉住。鲜红的血液喷了出来,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花娘就如一朵染血的百合,无力的飘落在地上。身体抽搐着,手里握着那把带血的金簪,百合花形状的纹路里全是鲜血地上的血迹慢慢扩散开,花娘闭上眼。仿佛回到了祖父的怀抱,慈祥的老人送给她一根百合花簪子。我的华儿百合一般的高洁,将来这根簪子就当做你的嫁妆,你在哪里它就在哪里。梁羡颐死死盯着地上逐渐没了气息的女人,脸上的伤痕已经皮破肉绽他也没感觉到疼。“梁先生,这……要不要派人去追?”梁羡颐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女人,用自己一条命换了一群女人的命,崔华,你可真高尚啊……“她伤害了先生,这尸体怎么处置?”梁羡颐转过身,“找人好好入殓,送回皇城。”应扶林一早被杨凤霖叫来皇城,把近卫队的事情一说,应扶林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想动赵玉成了。“合适吗?厉染还在太原道,这时候议会里头还是需要大公主一派的人制衡的。”杨凤霖让八角再给自己拿一条毯子,“这件事情,只要悄悄透露给白总长,白总长自然会让大公主知道。赵家是个什么家底,大公主最清楚,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钱,大公主心里不可能没有计较。她现在需要和厉染搞好关系,可不能在关键时刻被赵玉成搅乱了。赵玉成这钱怕是和西南那头有关联。”应扶林转念一想,“明白了。”八角拿了毯子回来,盖在杨凤霖的腿上。屋内已经比别处暖和了,凤霖身上却还裹得严严实实的。“去年还不见你如此怕冷,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杨凤霖扯着腿上的毯子,“没事,都是老问题了。”八角在一边嘀咕,“什么老问题,要不是这一年经常生病,病了又不好好休息,身体又怎么会这般虚弱。”杨凤霖瞪了他一眼,八角苦着脸,“你瞪我,我也不会改的。”应扶林看得直笑,主仆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没变。转头看着裹得严实的杨凤霖,凤霖的身体真的无恙吗?这时,龚全从外头跑进来,“亲王殿下,好消息,好消息!太原道的流民暴动压下来了,七殿下很快就能回来了。”杨凤霖猛地站起来,腿上的毯子落在地上,“好,回来就好。”应扶林捡起地上的毯子,“这个消息来得好。厉染这次平定太原道的流民暴动,大公主怕是更加着急要和厉染搞好关系了,赵玉成可以动了。”龚全一脸兴奋,“赵长松也传回来消息,他在西南把姑娘们救出来了。”杨凤霖赶紧问了一句,“花娘呢?”龚全道,“只说了姑娘们,没提花娘。”杨凤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退了下去,突然弯下腰,揪着胸口。“少爷,你怎么了?”“凤霖,你怎么了?”应扶林和八角同时伸出手扶他,杨凤霖突然说了一句,“别动我。”※※※※※※※※※※※※※※※※※※※※花娘,她是一个挺悲情的人物。高门贵女,一朝家门倾覆,报仇无门,流落娼门,忍辱求生。她表面上是八面玲珑的老板娘,内心始终有过不去的坎和解不开的结。她是一个活着没有奔头的人。早年是为了凤霖,后来凤霖长大,她为了楼里姑娘的生计坚持至今。她有一个光鲜亮丽的外表,而内里的灵魂早就跟着崔家灭门消散了。今天时间不够,下次再说说赵长松。接下去都挺压抑的,给不喜欢这种的姐妹们提个醒,怕你们给我飞砍刀~(;′⌒`)第三十四章 郁结杨凤霖的这句话让两人随即一愣,相视看了一眼,这是怎么了?这时有侍从来报,说内务部的内务官来了,说出大事了。龚全说了一句不见,大事?大事自有想管的人去管,这种时候就是一点小事最好也别往亲王这处引。杨凤霖却突然直起腰,“让他进来。”内务官得了允许,快步走进来,半跪在杨凤霖跟前,“亲王殿下,部长让我来和您说一声,今早皇宫东门收到了……收到了一副棺材,守门的近卫通知了内务部,部长下不了决定就先往监察院送了,有人……有人认出来,说是……说是原来花楼里的……”龚全眼看着杨凤霖的脸上血色褪尽,一声大喝,“快住嘴!”杨凤霖向前一步,推开龚全突然蹲下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说是谁?”内务官赶紧低下头,整个人趴伏在地上不敢再说话。杨凤霖左右看了看,怎么可能呢?嘴里小声说着,想直起身体,却一时腿软根本站不起来。八角赶紧去扶,杨凤霖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龚全明明说了花楼里的姑娘全都救出来了,那躺在棺材里的人是谁?”八角的手臂被抓得疼,疯狂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少爷你宽心,绝对不会的!”话虽这么说,眼里的泪水却是一滴滴落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杨凤霖突然推开八角,飞奔进书房,给太原道去了电话,打了好几次没打通,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皇城和太原道的通信早就断了。怔愣的放下电话,杨凤霖取**上的毯子,“我们去监察院。”龚全拦在门口,“亲王,您……”后头的话是怎么都说不下去了,他从没看见过杨凤霖这般样子。神情木然的就像一个木偶娃娃,漂亮却没有生气。他默默的站到一边,眼神飘向八角,八角抹着眼角的眼泪,盯着杨凤霖的背影。龚全心里默念着,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般,不然……监察院的殓房,内务部长正在同监察院的负责人说话,看见杨凤霖赶紧迎了上去,“亲王殿下。”杨凤霖举起手,“别说话。”大步跨进去,进了停尸间。走到蒙着白布的尸体前,杨凤霖的手伸出去好几次,就是不敢掀开那层白布。八角拦在门口,内务部长端着肥厚的身体往里张望,“我早闻亲王殿下和花楼的老板花娘交情不错,这棺材摆在皇宫门口给谁看的,交给谁的,这不是明摆着……哎,这大过年的……”龚全冷冷一个眼神扫过去,手放在腰部的配枪上,内务部长很及时的闭了嘴。龚全看向入殓官,入殓官赶紧弯着腰走近,“尸体保存的很完好,应该是专门请人入殓的。致命伤在脖子,看伤口应该是自杀。”龚全走到门口,看着静立在尸体旁的杨凤霖,心里的那份焦躁越发浓烈。“八角,看着亲王殿下。”八角眼睛红肿,“我害怕,我好久没这么害怕过了。少爷根本就没从大小姐那件事情里出来,要是……要是躺在里头的真是花娘,少爷……少爷该怎么办。我……我害怕。跟在少爷身边这么久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你看见了吗,我根本就猜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该怎么办?”八角也慌了,想咬手指头,可手抖得根本就咬不住。龚全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安慰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这时,不远处的杨凤霖已经掀开了白布。杨凤霖将白布掀开,眼睛盯着白布下的人,抓着白布的手陡然松了。鼻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和那时候阿致灵堂上的味道一样。杨凤霖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脸和上头那张冰冷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死亡的味道,冰冷的让人窒息。“起来,你怎么能躺在这里呢?快起来啊?”杨凤霖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停尸间里回荡,一字字清楚的传进门口每一个人的耳中。八角捂着嘴,死死咬着手背才没让自己哭出声。“你起来,你不能在这里,师父,你不能在这里!你起来。”杨凤霖伸出手,要将花娘的尸体抱下来,龚全冲进去拦着他,“亲王殿下,她已经死了!”杨凤霖回头看着他,眼神呆滞,又转过头指着,“怎么可能?不会死的,只是睡着了。”门口传来脚步声,“亲王殿下,让她安心的走吧。”满目风霜的赵长松,八角忍不住蹲下来压抑的哭出了声。杨凤霖麻木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赵长松,看了许久,突然冲过去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脸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三声为什么,让龚全红了眼眶。赵长松嘴角流着血,对着花娘跪了下来。杨凤霖犹如醒过来一般,抓着他的衣领子,“你说?为什么!你怎么能让她死了!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暴风雨一般的拳头打在赵长松身上,赵长松纹丝不动,眼角却早已通红。八角跑过去拉开杨凤霖,“少爷,您别打了,花娘是自杀的,不能全怪侍卫长。”疯了一般的杨凤霖突然安静下来,“自杀?自杀?”转过身,一步一颤的走过去,花娘的右手里握着一根簪子。杨凤霖坐倒在地上,“因为我,是因为我……”惨白无血色的嘴唇抖动着,杨凤霖看着前方,眼睛酸胀得不行。赵长松盯着地面,脸上的血水滴落在停尸间暗黑的地面。“花娘用她的一条命换了姑娘们。她……她……”赵长松说不下去了,泪水模糊了眼眶,再也说不出话。杨凤霖靠在墙上,浑身如同失了力气,“你为什么不劝她,为什么要眼看着她选了这条路?”这话问完,杨凤霖闭上眼,耳边是赵长松隐忍的哭声。不用赵长松回答,杨凤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当时的情况,她和姑娘们之间肯定只有一方能安全的逃出去,她选了姑娘们。梁羡颐的威胁,花娘是如何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她向来是宁死也不愿意低头的。这么多年,花娘的日子过得开心吗,杨凤霖都不敢问。在外人面前笑脸迎人的花娘,心里的痛是没人能理解的。她选的这条路,真是符合她刚强的性子。“过刚易折。”杨凤霖嘴里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双手捂着脸埋进膝盖里。“亲王殿下,请您让我带着她回赵家吧。”赵长松对着杨凤霖的方向弯下腰扣头。杨凤霖抬起头,扶着墙慢慢的站起来。当年崔家灭门,宗祠被毁,的确花娘已经没有能去的地方了。“回赵家?现如今的赵家你可做不得主。”杨凤霖声音沙哑,缓步走到花娘跟前,“只有赵玉成死了,你才能夺回赵家,既然要让她进赵家,那就得风风光光的进去。”“少爷!”八角的一声喊,杨凤霖才反应过来,嘴里全是浓浓的血腥味,白布上一滴血迹晕开,杨凤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手背上血红的一片。“少爷,你怎么了?”八角惊慌的跑上来,杨凤霖犹如没听见,颤着手将白布盖了回去。胸口一阵翻涌。八角没有章法的擦着杨凤霖嘴角越来越多的血迹。杨凤霖耳边传来八角的尖叫声,失去意识之前杨凤霖就一个念头,也许就这么睡过去了也挺好。八角跟着老医官出去拿药,老医官看着眼前这个眼睛红肿看起来年纪还没他孙子大的小男孩,觉着有些可怜。“亲王殿下这是郁结于心,这口淤血吐出来也好。只是殿下的身体似乎有些先天不足,之前又连着生病没有好好休息调养,有些亏损了。”八角点点头,“亲王殿下晚上睡不好,吃得也不香。”老医官在这皇宫里头许多年了,有些话也不说透,“亲王的身体少忧思才能好得快。我看他这身体多年保养下来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可得好好保重。”杨凤霖的身体如何八角自然是清楚的,将老医官送出去,亲自去了药房拿药。老医官回医药局的路上,跟在身边的小徒弟问道,“师父,亲王的身体明明……”老医官看了他一眼,“在这皇宫里头要想呆得久,就得少说话。”他这半辈子在皇宫里见得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病见得也不少。可亲王这身体,到底是如何长到这岁数的……八角守在杨凤霖床前,昏睡中的杨凤霖也不安稳,嘴里说着胡话 ,八角听了半天也没听清少爷在说什么。老爷常嘱托他,让他好好的照顾着少爷的身体。八角靠在床边,这一段日子不长,少爷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好了。与七殿下的相遇就像开启了一扇门,越往里头走越觉得前路漫漫,可偏偏又退不出去,就像是注定一般。八角心疼自家少爷,可他也帮不上。短短的日子,大小姐没了,现在花娘也没了,少爷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十分不容易了。龚全从外头进来,让八角先去休息,八角不肯。“七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八角擦着杨凤霖额头上的汗,“我的命是少爷给的,谁都不能伤害他,不论什么时候,少爷我都是要用命护着的。”龚全叹息道,“过年的好日子,什么命不命的,你也不怕触霉头。”“如果能选,能回头,我真希望少爷不要遇上七殿下。”龚全赶紧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确认没人才放了心,“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话怎么能随便说。”八角含着眼泪,“有什么不能说的,少爷遇上七殿下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八角,你别说了!”话落,门口跑进来一个侍从,“龚部长,来信了。”※※※※※※※※※※※※※※※※※※※※赵长松的父亲是赵家嫡支唯一的儿子。他母亲是继室,赵长松还没长大他父亲就过世了。他这一脉剩下孤儿寡母,为了保住赵长松他母亲没办法放弃了赵家的继承权回了太原道,由赵玉成的祖父继承赵家。他和花娘是娃娃亲,小时候见过几面,和他母亲回太原道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对花娘,心中是有一份责任的,哪怕后来花娘家门败落流落风尘,赵长松也没有断了娶她的念头。两人之间感情是有的,只能说是恋人未满,但却惺惺相惜。正如花娘说的他们这样的出身在乎更多的是家门荣光。就算赵长松被母亲带到太原道,他后来投靠冯源,心中也始终没忘要夺回赵家。两个被家族困住的人,始终有缘无分了。明天周日不更新~大家周日愉快~第三十五章 赶紧走杨凤霖醒过来时,天还没亮。转过头看了看昏暗的灯光还有趴在床边睡过去的八角。静默了一会,慢慢的坐起来。动作不大,床边的八角本来就睡得不深,杨凤霖一动,他立马醒了。“少爷,您醒过来了?有什么不舒服吗?”杨凤霖坐在床边,撑着手臂起来,八角赶紧拿着厚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小心着凉。”杨凤霖慢慢走了出去,推开门冷冽的空气迎面吹过来,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胸腔泛着隐隐的疼。皇城的冬天是看不见星星的,杨凤霖靠在门边抬着头,八角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眼角微微抖动。“少爷,凉,进去吧?”杨凤霖低下头,低声咳嗽了两声,“我想见应扶林。”八角赶紧道,“等天亮了,我就派人去请。”杨凤霖没在说话,进屋前又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八角勉强牵着嘴角,“少爷在想什么?”杨凤霖拢着身前外套的前襟,“想起了太原道的天,不知道现在的厉染看到的天空是否也和我见到的一般。”杨凤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听起来淡淡的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八角紧跟在他后头,关上门。再回头,杨凤霖已经走进卧室,重新躺回床上,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隔天一早,应扶林进了皇宫。杨凤霖刚喝了药,见到他让他先在一边坐着。应扶林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遍,“外头人都在传你得了重病。凤霖,别想太多,放宽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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