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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点阑珊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3(1 / 1)

厉染原本闭目养神,一双凌厉的眼突然睁开“怎么回事?”低沉的嗓音满是怒意,报信的侍从浑身直发冷。“来的时候,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怕是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下来了。”第二十二章 逝去厉染赶到医院时,杨定州正焦急的守在门外,见到厉染想行礼,腰还没弯下就被厉染伸手拦住了。杨定州捂着眼,一时间也是说不出话。厉染将他扶到一边的长凳上休息,“怎么回事?”杨定州红着眼,抬手指着前方,哽咽的话语间都挡不住怒气,“还不是赵玉成那个畜生!”赵玉成在外头养了个女人,不知怎么的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今天这女人跑到医院来闹,王玉致本来不想理,可这女人不依不挠。王玉致一气之下出了病房想走。出门遇见赵玉成,让他将女人带走,没想到那女人竟然和赵玉成扭打起来。王玉致又气又恼,走楼梯的时候被那女人推了一把,从楼梯上滚下来。本来她这胎就怀的凶险,怕是……杨定州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啜泣,“这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她早去的母亲,我真是无能啊。”厉染坐在他身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对亲人之间相处本来就生疏,有些无措。叫来赵长松,问赵玉成在哪里。赵长松道,“不在医院,怕是躲起来了。”厉染面色凝重,王玉致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凤霖他……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从里头出来,杨定州飞快冲到医生面前,“医生,阿致她……”医生看了看他,“已经尽力了,病人出血太多,你们……进去看看她吧。”杨定州脸色灰白,突然蹲**子哭出了声,“我的阿致啊!”厉染走到医生跟前,医生一见他,想行大礼。厉染声音沉重,“真的没办法了?”医生摇头,“她这一胎本就保得十分辛苦,能正常生产都是凶险。病人越近临产身体就越虚弱,孩子也没保下来,我们真的尽力了。”厉染手掌收拢,眉头深锁。有护士从急救室跑出来,说病人想见七殿下。本来还觉得病人神志不清才会乱喊,七殿下哪是想见就能见的,没想到七殿下真的就在门外。厉染快步走了进去,急救室里头的病床上王玉致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纸娃娃,一碰就碎。垂在洁白床单上的手见到厉染微微抬起,厉染走过去,轻轻拉起,冰凉顺着手掌心蔓延到整个胳膊。初见时那个温柔的女子,现在虚弱的躺在床上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厉染觉得眼眶酸涩,想起她亲手为他做的一件件贴身衣物,那是他的亲生母亲都不曾给予的温柔。他与王玉致虽然相交时间短,也没有血缘。但她说过,她是凤霖的姐姐也就是他的姐姐。她一直以来对厉染的关心当真配得起这句话。王玉致眼角滑下一滴眼泪,嘴角动了动,“七殿下,不要难过,我只是解脱了。”厉染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随后又小心放开,他怕一用力这个脆弱的女人就会随风去了。“我这一生过得太累了,是时候好好休息了。”厉染弯下腰,压低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不要那么冷硬,“你会好起来的,凤霖马上就回来了。”提起杨凤霖,王玉致艰难转过头,那双眼神逐渐涣散的眼睛看着厉染,“七殿下,我没有什么留恋,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凤霖。我这一生虽然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糊涂,但那是我自己选的路,是好是坏我都不后悔。凤霖的脾气,他一定不会放过赵玉成,放过赵家。我请您一定要拦着。舅舅都和我说了,您本来是要脱皇籍的,为了凤霖你才答应争王位,谢谢您。这条路太难走,不要因为我多一个在这条路上的阻碍。”泪水湿透了洁白的枕巾,晕开发黄。“殿下,凤霖就交给你了。”厉染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一阵闷痛。王玉致笑了,转头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凤霖啊,是我看着出生的,刚出来的时候就那么小,那么小……一下子就长大了,舅妈说,阿致啊,今后他就是你的弟弟了,你们要相亲相爱……凤霖,姐姐……姐姐再也……护……不住了……”托在掌心的手慢慢的滑落,王玉致闭上了眼睛。厉染弯着腰,半俯着身体许久,眉尾因为隐忍轻颤着。他这半生见惯了生死,但今天他看着王玉致闭上眼,内心却格外的沉痛,这沉痛大部分是因为杨凤霖,他不知道凤霖要是知道王玉致的死讯会如何,他们姐弟感情一直很好,王玉致对于凤霖似姐似母,他怎么接受得了。厉染从急救室出来,杨定州已经瘫软在地上没了力气,一见厉染的神情,他就都明白了,玉致没了……杨定州因为打击太大病倒了,王玉致的死讯报到赵家,赵玉成没出现,却等来了大公主。大公主除了表达惋惜之情,也是怕厉染迁怒。虽说外传厉染和亲王关系不好,可关系再不好,王玉致也是杨家人也算是厉染的姐姐,碍着这层关系厉染也不会无动于衷。大公主想让女儿进皇室,就不能在这个纳人的关键时刻和厉染之间有间隙。另一个目的也是想借着赵玉成犯下的这件事试试厉染的用心,他要是真的如外界所传不在乎杨家不在乎杨凤霖,那他就不会对赵玉成发难。杨凤霖可是众所周知的暴脾气,他和王玉致感情好可不是嘴边说说的,要怎么把他压下来,厉染,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和决心吧。当天晚上,厉染给杨凤霖打了电话,将王玉致的事情告诉了他。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激愤和伤心。杨凤霖在听完厉染的诉说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厉染紧握着话筒的手都出汗了,杨凤霖那头才说了一句,“我姐姐的后事就拜托你了,我尽快回来。”声音异常平静,就是太平静才不正常。厉染宁愿杨凤霖大声喊出来哭出来也不想他这般。“凤霖……”厉染试探着叫了一句。“等我回来……”留下这句话,电话挂断了。厉染将话筒放回话机上,你现在该有多难受,可惜我却不能在你身边,赵玉成我现在动不了,等着吧,会有那一天的。杨凤霖赶到皇城是在一天后的午后,两天半的车程缩短了一半的时间,杨凤霖是怎么赶回来的,厉染不用想。当车门打开,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厉染整个心都揪住了。厉染上前拉住他的手,“凤霖。”杨凤霖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头发有些凌乱满脸的疲惫,这种样子在他们两人认识以来,厉染从来没有见过,就算在杨凤霖受伤养病期间,他也一向是注重形象的,满头的黑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厉染紧握住他的手,“我带你去,累就靠着我。”杨凤霖回握住厉染的手,“谢谢。”杨凤霖站在王玉致的灵堂前,绕到后面,前方就是盖着白布的尸体,杨凤霖走了两步就不敢再往前走了,眼睛死死盯着那隆起的白布,脚开始打颤。厉染在他身后,胸膛贴着他的背,“凤霖,我带你过去。”杨凤霖没动,眼神飘了有些晃神,“她说了什么吗?”厉染心疼的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她走的很平静,凤霖,这对于她也许也是一种解脱。”紧绷着的身体突然松懈了下来,杨凤霖蹲**体将脸埋在膝盖里,向来挺得笔直的背卷曲成一个扭曲的弧度。厉染跟着蹲下来拍着他的背,“想哭就哭出来,别忍着。”杨凤霖的身体在颤抖,脸埋在膝盖间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是闷闷的,“还有说别的吗?”厉染顿了顿,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停尸台。“凤霖,你还有我。”杨凤霖抬起头转过身,突然抓着厉染胸前的衣服,“她一定说了,说她看着我出生,看着我长大。从小到大,她就不是个强硬的性子,可是为了我,为了照顾我,保护我这个自小没娘的孩子,她强迫自己坚强。其实我的姐姐,我的玉致内心最是柔软不过。她一定在想,她要走了,再也护不住我了……”杨凤霖眼眶憋得发肿,却掉不出一滴眼泪,他抓着厉染,厉染看着他。那种钝痛再次袭来,厉染将他抱进怀里,“不要忍着,凤霖!”杨凤霖死死咬着厉染的肩膀,晃着头,“厉染,怎么办,我哭不出来!我难过得快死了,但是掉不出一滴眼泪,我是怎么了,厉染!”厉染摆正他的身体,亲着他的眼睛,“会过去的。”杨凤霖闭着眼,“这一路上,我都在克制,我要杀了赵玉成,我要他给阿致偿命,我要他死。可我现在一想,他死了又能如何,我的阿致再也活不过来了。你知道吗,婴儿房,我外甥的婴儿房我都布置好了,我……”杨凤霖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都是我,我就该把龚全留下来给她的,都是我,是我没保护好阿致,都是我!”右手举起,厉染猛地握住他高举的手,“要打,打我!不要打自己。”杨凤霖漠然的盯着他,“我打你干什么,你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我,都是我!赵玉成,本就不该留下来的!”杨凤霖俯**子,头重重的磕在大理石地砖上,厉染将他拉起来,看着他红肿的额头,将他按进自己怀里。那日在皇宫,赵玉成将王玉致推倒在地,你就那般不管不顾,你本就不是这般隐忍的性子。如果不是为了我,你现在已经去找赵玉成拼命了。你这一路上,花了多少力气才忍下来,你心里一方面是对王玉致的愧疚,一方面是因为我的顾忌,凤霖你把自己逼到了什么地步?“凤霖,我答应你,亏欠王玉致的,我今后必定要让赵家成倍的还回来。”王玉致到死前都在替凤霖着想,怕自己影响厉染成王,厉染能否成王关系着他深爱的弟弟,王玉致到死都放不下凤霖,这话他不能告诉凤霖。凤霖承受的已经太多了。“厉染,让我和她单独待会吧?”厉染松开他,摸着他冰凉的下巴,“好,我就在外头等着,有事你就叫我。”厉染离开了,离开前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站在王玉致尸体前的杨凤霖。跪在灵前烧纸的八角已经快要哭晕过去。厉染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绕过灵堂,在一边的树下看见了一个人。是应扶林,胡子拉渣,一下子老了十岁,哪里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执行长。厉染走了过去,“不进去?”应扶林摇了摇头,“让凤霖和玉致呆一会吧。”从满是褶皱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递给厉染,随后突然笑了,“忘了,殿下不碰这个。”厉染接了过来,“今天例外,我陪你。”两个人站在树下,烟头的光亮忽闪着,厉染夹着烟,没抽。应扶林靠在树上深吸了一口,“我第一次遇见她,就很喜欢。那么温柔那么善良,明明就是柔弱的性子还要故作凶狠的保护弟弟,她是个好姐姐。”厉染盯着烟头,看着星空,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悲伤的夜晚,星星却格外的亮。“你今后什么打算?”应扶林哼了一声,自嘲道,“我能如何,我连为她报仇都没有立场。况且按着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的。她这一生都在为别人活,死了也好,解脱了。”应扶林说完这句,将烟头扔在地上,盯着那未灭的光点,突然背过身。眼泪落进黝黑的泥土里不见了。隐忍的哭声,在这个冷寂的冬夜里无比的压抑。厉染看着前方无处不在的白灯笼,将心放在胸口。身后,应扶林的话里带着湿意,“我与她已经是这样,生死两隔,她落了个轻松,活着的却要在失去她的悲痛里苟延残喘。”“厉染,前路漫漫,你在乎的,要护着的不要轻易放手,莫要后悔。”寒风吹着白灯笼,斑驳的灯影晃荡。指尖的烟燃尽。在我决定要成王的那刻,我要护着的就是凤霖。※※※※※※※※※※※※※※※※※※※※各人自有归宿。 凤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能撼动他的只有自己。 从这刻开始,他的心态要变了。第二十三章 明白杨凤霖在王玉致跟前跪了下来,灵前有股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让杨凤霖原本困顿的心突然醒了过来。“人死了,也就这回事。”杨凤霖一声轻笑,仰着头,脸上突然有了一丝豁达,“姐,你早就累了吧?这么多年,你没有随着自己的本心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也好,来生一定要投一个好人家,过平凡日子,自在生活。”杨凤霖弯下腰磕了一个头,红肿的头碰到大理石地面一阵刺痛,痛得杨凤霖脑子一阵抽。可这个疼怎么都比不过心里的煎熬,他这一路上逼着自己想通,逼着自己想明白,熬了两个晚上没合眼,心里悲痛,身上劳累,累到极致却根本睡不着。姐,你终于什么都抛下了,轻松了……八角拿了一个小药瓶,撞见了从外头回来的厉染。厉染问他手里拿着什么?八角吸着哭红的鼻子,“少爷手受伤了,我给他上点药。”厉染伸出手接过瓶子,“受伤?”八角点着头,“少爷得知大小姐的消息,心里难过却强忍着,一路上手指甲把手心弄破了都不知道,七殿下,那得用多大的劲指甲才能嵌进肉里,少爷一定难过死了。”厉染抿着嘴转身进了后厅,杨凤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已经换上了丧服。厉染走过去拉起他的手,摊开掌心,果然上头全是指甲掐出来的血痕。厉染打开药瓶,轻轻的将药涂抹在伤口上,杨凤霖的手躲了一下。厉染抹药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问道,“疼?”杨凤霖摇了摇头,呆愣看着厉染。厉染仔细给他抹好药,伸出手盖在杨凤霖的心口上,“你去睡会,我守着。”杨凤霖揉着他的眉心,“不用,我想陪陪姐姐。你回去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来过就可以了,不然议会那头……”揉着的眉心越发的紧绷,厉染拿下杨凤霖的手,“你不用处处为我着想,为你自己想一想好吗?你想我陪你吗?”杨凤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心里突然一阵发酸,“想。”厉染叹了一声,“想听你一句真心话,真难。”灵堂外头,悠扬的弯琴乐声。杨凤霖靠在厉染背上,看着不远处被大风吹得零落的枯叶。“厉染,你的弯琴弹得真好。阿致就很喜欢,可惜我学了很久也学不会。”厉染将怀里的弯琴放到一边,搂过他的肩膀,“我想你姐姐现在一定也在某一处听着,她有孩子陪着不会寂寞。”杨凤霖伸手碰了碰那把已然不新的弯琴,那时候为了抢它差点被火烧死的经历仿佛就在昨天。“厉染,这弯琴冯炎送的?”厉染嗯了一声。“他平时都听什么曲子?”厉染搂着他,抬头看着天,“他喜欢听一些忧伤的曲子,是不是和他的长相很不相符。”杨凤霖笑了笑,“还真是,看着那么阳光漂亮的人。你说他现在入轮回了吗?”厉染垂下头看了他一眼,被冯莹摆了一道这件事情,现在不适合告诉凤霖,王玉致的死已经给他带来太大的伤痛。“入了吧。”杨凤霖闭上眼,“下辈子,你们能遇上就好了。”厉染在他额头亲了一下,“那你呢?”杨凤霖笑出了声,“我啊,才不想再遇上你了。遇上你全是麻烦事,你还想祸害我吗?真有下辈子,我一定找个漂亮姑娘,生一大群孩子,躲你远远的。”厉染瞪着他,身上的戾气又起来了,感受到厉染的紧张,杨凤霖张开眼,对上厉染那有些受伤的眼神。“不要找姑娘。下辈子也和我在一起吧,我这么不好,也就只有你要我了。”杨凤霖一愣,身子松了下来,靠在他的肩膀,闭上眼。眼角终于滑出了一滴眼泪。厉染摸着他的头发,“哭吧,珊珊。你的眼泪精贵,你哭我给你接着。”杨凤霖将脸埋在厉染肩窝,“厉染,我想阿致了,我想她!”厉染拍着他颤抖的肩背,“不是不报,时候到了我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杨凤霖靠在厉染怀里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王玉致正在给他做点心。杨凤霖在梦里远远看着,泪流满面。我不信人有来生,可现在我却希望你在来生能过得幸福。再见了,我的姐姐……王玉致的丧仪,杨家一手操办。赵家来过几次,杨凤霖都给拒了,赵玉成连灵堂都进不来。不管是他自愿还是被迫,杨凤霖都不想见到这个人。杨定州因为王玉致的事情一直卧床不起,一大堆的事情全落在杨凤霖的身上。王玉致的丧礼简单,低调。出殡那天,赵玉成来了,杨家门未进,就被杨凤霖狠狠甩了一个巴掌,他自知理亏不敢还手。八角站在一边紧盯着少爷的手,少爷忍得该有多辛苦,缠着绷带的手心都渗血了。杨凤霖这一巴掌,在皇城闹得沸沸扬扬。大家议论纷纷,这杨家的大小姐也算间接被赵家害死,如今七殿下位高权重,他对杨家对亲王是什么态度,只要看他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便可探到一丝风向。可惜厉染那头一直没有动作。于是众人的风向又逐渐变了,隐隐还有人同情杨家,都说皇家无情,看来都是真的。杨家在七殿下最落魄的时候选择了他,这时候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看来亲王的位子是不稳了。皇城里头向来是风向一轮接着一轮,渐渐地也就没什么人再提这事,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往七殿下要纳新人的消息上头去了。没人注意,杨凤霖将王玉致的骨灰迁到了杨家祖坟。一开始,赵玉成是不愿意的,说王玉致嫁给他,就算死了也得葬在他赵家。杨凤霖没看他一眼,“你就不怕晚上被鬼掐了脖子,你做的糟践事够你下地狱了!”被杨凤霖冷冷眼神扫过,赵玉成没了言语。大公主叮嘱过他,现在不能和杨凤霖闹翻。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凤霖拿走王玉致的骨灰。杨家的祖坟修在皇城不远的一座山上,风景十分好,从山脚到半山腰,一千九百九十九台阶,全都是镶了上好的玉石直铺到杨家宗祠。当初这处修好还惊动了整个皇城,杨凤霖还为这个笑过老杨,说他这暴发户的行径也不怕别人笑话。杨定州倒是很淡定,说这是他曾经答应过他母亲的。他母亲刚嫁给杨定州的时候,正是杨家最不好的时候,杨家老家的宗祠被毁,直到他母亲去世都没进过杨家宗祠。杨定州曾经说过,他杨家早年间也是名门旺户,后来家中祖辈经营不善只能从商谋生活。但杨家一条千步石阶上宗祠却是当地一宗佳话。据闻早年间,想要求娶杨家姑娘,必要跪上阶梯,跪拜宗祠的,不跪上去,姑娘是娶不回来的。杨定州和杨凤霖说起这段,杨凤霖只当是笑话,这么久远的事情谁知道真假,再说了那么长,跪上去,谁能做得到?在皇城的杨家宗祠修好了以后,杨定州抱着他母亲的骨灰真的三跪九叩的跪了上去。杨凤霖和厉染说这段的时候,刚给王玉致点完香。一转身看见厉染站在宗祠外头,看着下头长长的阶梯出神。杨凤霖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什么呢?”“没什么。”厉染的视线停在石阶上头缓步而来的人身上。“我在下头等你。”杨凤霖点头。应扶林和厉染擦着肩膀,笑了笑。杨凤霖靠在栏杆上,“你瘦了。”应扶林在他身边停住,两手撑着栏杆,“这几天晚上总是梦到她,没睡好。”杨凤霖从口袋里拿出烟抽了一根递给他,应扶林没接,“不了。”杨凤霖咬在唇间,“忘了吧。”应扶林低着头,笑笑,“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还要求别人做到,太残忍了。”杨凤霖转过身,看着厉染逐渐远去的背影。“姐姐活得累,是因为她在乎,在乎杨家,在乎我,在乎你。人果然不能有挂碍。”应扶林伸手将他嘴间的烟拿下来,“凤霖,你累了?你在乎他,就会想着处处为他好。赵玉成现在还活着,你忍下来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今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你还得撑下去。”杨凤霖原本张扬的眉眼间满是疲惫,“师兄,我以前是不明白姐姐的。觉得她过得太憋屈。我现在却有些想通了,杨家是她的劫,而厉染是我的劫。”应扶林叹了一声,捂着额头,“凤霖啊……现在退出来,还来得急。”走到一半的厉染突然回过头望着他,冷风吹着宽大的衣衫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长长的石阶上只有他一人,走也是长路,退也是荒凉。他始终都是一个人。“他让我信他。我想陪他。”不走过,怎么知道不能陪他到头。应扶林笑了,眼角淡淡的细纹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珊珊长大了。”自己选的路,不管如何,都要坚定了心意走下去。累了,就歇一歇,路上也不是我一个人,有个肩膀总能给我靠一靠。厉染下了山,山脚下赵长松早就候着了。“查到了,赵玉成在外头的那个女人果然来路有问题,她是西南人。”又是你!梁羡颐!“那个女人怎么处置?”厉染摊开手掌,原本散在手掌心的阳光因为乌云被掩去,掌心上斑驳的伤痕掩盖了原本的纹路。“这种事情不要脏了凤霖的手。”赵长松弯腰行礼,“明白。”第二十四章 不生杨家,杨凤霖给杨定州喂药。杨定州喝了几口就推开了。“这药苦得很,我明白这是心病,自己没想明白喝多少都没用。”杨凤霖将碗放到一边,“你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杨定州躺倒在床上,“昨晚我梦见阿致了,她对着我笑,那样子看上去比活着的时候开心多了。”杨凤霖拿过一边的布巾擦手,“那你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杨定州抓着杨凤霖的手,“那你呢,你就真的想明白了。我听说赵玉成恢复了皇室近卫队队长的官职,厉染亲自向议会打的申请,你心里没有一点不舒服?”杨凤霖将杨定州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你是想为厉染说话?”杨凤霖的神情一直淡淡的,实在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但到底自家儿子,杨定州了解,他对赵玉成的恨意是不会消减的,他之所以隐忍不发是为了厉染。“厉染是个好孩子。”杨定州叹了一声,闭上眼,左手捂着闷疼的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一直想问你来着,那天厉染来杨家,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杨凤霖心里的这个疑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厉染成王并不是他自己的本意。“那孩子生在皇室,生下来就是尊贵的身份,可惜被亲人所害半生不得安宁,他过得很苦。他已经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和情绪,不是一个随意把真心外露的人。凤霖啊,我没什么好说的,有些事情你终究会明白。但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能记在心上,不论厉染对你多好,他终究是皇族,是皇子,将来可能还会是王,不论与他多亲近的关系,都只能是臣,这话你要记牢了。”杨凤霖出了杨家,杨家大门口还挂着白灯笼。杨凤霖上了车,撩起袖子,手臂上一排梵文刺青。杨凤霖默默拉下来,靠在车窗上,老杨的话他清楚。他的父亲是在告诫他,他与厉染的身份,就算再亲密也不要逾越,他终究是皇族,将来成了王那必须是高高仰视的存在。杨凤霖低下头轻笑了两声,八角让他睡会,这几天累了得好好休息。杨凤霖靠在八角的肩膀上,“八角,你跟着我多少年了?”八角想了想,“二十年了少爷。”“厌倦了吗?”八角噘着嘴,“您这是哪里话,我可是要一辈子跟着您的,您要是不要我了,我就是倒在地上打滚也是不离开您的。”杨凤霖直起身子,将手臂上的黑纱取了下来。八角道,“少爷,您怎么把这个取了?”杨凤霖将黑纱收进口袋里,“皇宫里头不能戴这个,忌讳!”八角耷拉着眼,“可是七殿下说您可以带这个。”杨凤霖对着八角正色道,“我与七殿下是什么关系?”八角脱口而出,“当然是夫妻关系,立了婚书的那种。”杨凤霖捏着他的鼻子,“我今天说的话你要记住了,厉染迟早要当王,以后不管是你还是我在皇宫里头说话做事都要小心。我和厉染与民间立了婚书的所谓夫妻关系不同,不说厉染有亲王本就于礼法不合,我一个男人占着将来王后的位置多少人恨得牙痒。我们今后必须低调为人,你明白吗?”八角吞了口口水,“我明白了。可七殿下对您很好,您对他要这般……生分嘛?我知道,少爷您为了七殿下忍了很多,您受委屈了,我心里也很不好受。可不管怎么样,在我心里就只有少爷一个,我就只听少爷的,我今后在皇宫里头肯定小心,不给您惹麻烦。”杨凤霖戳着他的脑袋,“你可真是个傻孩子。”进了皇宫,从内务部出来。回去的路上经过皇家花园,这么不巧碰上了几个小皇子在打架。杨凤霖本来不想管,可总觉得有个哭泣的声音很熟悉,走了又折回去,果然发现在哭的是小皇孙,冯莹的孩子厉涛。杨凤霖拉着他的手,看着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真是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被打成这样!连比你小的都能欺负你。你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你还有脸哭?”厉涛眨着眼,圆乎乎的眼睛肿得和核桃一般,“他们骂我娘!”杨凤霖蹲下来给他抹眼泪,“打不过你不知道跑啊。我告诉你,逞强并不能解决问题,时刻都要记住保护自己。”厉涛抹着眼睛,点点头,杨凤霖摸摸他的脑袋,真是个漂亮孩子,还好性子不随他那个恶毒的娘。以前还有冯莹护着,现在就一个孩子孤苦伶仃,没有靠山,随便犄角旮旯出来排不上名号的私生子都能随便欺负,这就是皇室,拜高踩低。“跟我回去吃饭吧,愿意吗?”厉涛拉紧他的手点点头,杨凤霖笑了,“喜欢我?”厉涛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杨凤霖将他抱起来,这小不点还真可爱。厉染回来就看见杨凤霖和厉涛在院子里玩得乐乎,厉涛一个不小心将手里的球扔在厉染身上,立马像受惊的兔子躲在杨凤霖身后。厉染绷着脸,“没用!”厉涛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来,死劲咬着嘴忍着。杨凤霖看不下去了,“对个孩子,你说话能收着点吗?”厉染冷哼一声,杨凤霖回头摸摸厉涛的脑袋,“我们别理他,让八角哥哥送你回去,今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睡觉明天我再让八角哥哥来接你。”杨凤霖跟着厉染进了屋,“我想带厉涛回太原道。采石场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带他去太原道玩一玩,不然在这皇宫里头你也抽不出手管他,你是没看到,他今天被你侄子的儿子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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