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企鹅中文>历史军事>芙蓉帐暖>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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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1 / 1)

“然后……我就道歉。我说我不是有心的,实在是个意外。”谢暨肩膀耷拉着,好看眼睛里蒙上一层淡淡忧愁,“嫂子,你当时没看见,她态度特别恶劣,蛮横像只狼。还拽着我袖子不撒手,非要我给她洗衣裳。”琬宜疑惑,“为什么要洗衣裳?”“我也纳闷,所以我就问她,我凭什么给你洗衣裳啊?”想起刚才那会的针锋相对,谢暨又有了些精神,“她竟然抻着上衣给我看,说我把她短襟给弄脏了。”谢暨拍了下自己大腿,“我就很生气,她这不明摆着欺负我是外地人吗!”谢安一直没说话,单手撑着额角,冷眼看着他在那跳脚。谢暨挽着袖子,和琬宜比划,“嫂子,就一丁点,就那么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丁点污痕,至于那么斤斤计较吗?再说了,我踩的是杏儿,又不是大西瓜,怎么溅那么高的。”琬宜柔声劝,“那你也不该那么对人家小妹妹,她比你小那么多。”谢暨哼一声,“掐着我不放的时候可没看她哪里弱了,非要我给她洗衣裳洗衣裳……我洗个鬼!”自从离开临安之后,一路经事,谢暨已经长大不少,许久没像最初见面那样,露出幼稚的少年样子。琬宜看着他现在这副不服气模样,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她掐一掐谢安肩颈,“你倒是说句话啊。”“说什么?”谢安手指触一触眉峰,又指向谢暨衣袖,“那么大一块醋印,眼都看不见?”谢暨惊疑不定看过去,放在鼻端闻一闻,果真扑鼻醋味,触手濡湿。他眨眨眼,半晌缓不过劲来,“那我……”谢安似笑非笑,“你玩完儿了。”他换了个姿势,双腿叉开坐着,肘弯在膝上,“谢暨,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那边扯了扯袖口,没出声。谢安抿唇,“那会儿你应该在哪里?”谢暨眼神飘忽,不敢落在他身上,“书院……”--傍晚时分,沈骁过来时,谢暨正吭哧吭哧蹲在门口刷马桶。抬头见着他,谢暨还有点不好意思,他袖子撸起,用手背抹一下鼻尖上的汗。十五岁的少年,臂上已经有了结实肌理。沈骁冲他点点头,没说别的话,推门进去。过一会,琬宜小跑着出来,笑着拉谢暨进屋,“你大哥给你求情,不用刷了。”谢暨脸上一喜,没走几步,又弯腰呕了两声,“嫂子你先进去,我到外面去吐一会。”……屋里头,碗筷已经摆好,沈骁和谢安对面坐着,一人面前一个海碗。最初时还都矜持着用小盏,男人酒桌上交朋友,多吃几次饭,便就放的开了。只琬宜不让他们喝太多,每晚只给热一小坛竹叶青,怕多了伤身。琬宜没来时,沈骁自己一人喝酒吃饭,家里就只有管家和杂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久而久之,他也不愿意回来,大多时候屈身在军营挤一宿。但现在不同,沾着妹妹的光,他也算有个家。至少不会再那么冷清,酩酊大醉醒来后,面对的只有自己的影子。杨氏勤快,除了抓饭外还炸了几条小鱼,淡口儿的,外皮酥脆,鱼肉绵软,两种配着吃正好。两个男人有搭没搭地聊天,说的话琬宜听不懂也懒得听。她中午吃太饱,晚上很快就下桌,杨氏也吃完,两人没走,拿了一小篮栗子来,一边聊天一边剥。屋外刮着大风,透过窗户看,天色暗黄。屋里点着小炉子,灯火燃的明亮,丝毫不觉着冷。琬宜剥好一小堆,叠了两个盘子在一起,腾出块地方放栗子,给他们吃。杨氏拿了一小碟子橙花蜜,琬宜拈颗果肉,蘸一点蜜含进嘴里,味道甜香的让人眯起眼。她吃了几个,忽然想起什么,喊了声哥哥。沈骁放下筷子,温和应一声。琬宜撑着下巴看他笑,“哥哥,你有中意的姑娘吗?”沈骁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和谢安对视一眼,摇摇头。琬宜咬唇,“一个都没有?”沈骁还是摇头,“从没有过。”琬宜有点失落,她咬一口栗子,“可是,阿黄都有伴儿了。”话音刚落,外门就传来吱嘎一声响,沈骁抬眼看过去,瞧见灰头土脸的阿黄带着只小白猫挤进来。两只猫黏黏腻腻凑一起,进屋后谁都没理,直接往墙角跑,钻到琬宜给做的小窝里去。琬宜手指往墙角点一点,“你看看,阿黄都快有娃娃了。”沈骁抿唇,手指碰一碰她辫子,“湘湘也快点有个娃娃,做舅舅的一定把什么好东西都给她。”琬宜被他打岔过去,只顾羞红脸,忘了之前问的事。又过几日,日子一如往常般细碎平淡。西北王还没回昆山,谢安得空,不知道去哪里弄了几头木头过来,两人合抱那样粗壮,摆在院子里头,从屋门贯穿到院门,看着怪吓人。琬宜问他这是做什么的,他也不答,就拿了几把锤子锯子,在那劈劈砍砍一待就是一天。第二天下午,终于能看出个轮廓,像是个小床。琬宜问他,“你这做床呢?”谢安不抬头,齿间咬着根签子,低低应一声。琬宜点头,绕着转一圈,又说,“你这弄得也太小了,腿伸不开。”谢安终于有了正经回复,他抬眼皮儿,“这给你美的,谁说给你做的?”他挑一边眉峰,“给我闺女,你别瞎凑热闹,边儿凉快待着去。”琬宜气鼓鼓在后面掐他脖子,“我看你也挺美,八字没一撇儿呢,想的倒挺多。”谢安沉了脸,锁住她手腕,“谁说没撇?”他把嘴里东西吐出去,不顾琬宜惊叫,打横抱着她往屋里走。“不是你总念念叨叨跟我说的吗,一分辛劳一分才。”谢安单手扯开衣领,冲着埋进被子里的琬宜坏笑,“多干几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洒了种。”……这日晚上睡觉时,琬宜又想起那个小姑娘。娇俏伶俐,戴着满头的珠翠,裙摆飞扬。但没想到有那么巧,第二日一早,就又看见了她。谢暨这日休假,被杨氏赶着到铺子后面劈柴,琬宜照旧坐在门口,抱本话本看摊子。耳边忽然想起坠子碰撞声音,她抬头,看见赛满咬着手指站在包子铺前头,望着她一脸期待。她小心翼翼问,“姐姐,你能给我个包子吃吗?我饿了好久啦。”第56章 旬贺谢安到铺子的时候, 谢暨又在和人家吵架。他们待小厨房里, 但声音大的在店门口就听得见。琬宜双手托着脸坐在笼屉旁边,两眼无神盯着街道, 谢安推门进去, 揉她头发一把, 扬下巴指向里头, “这小子又和谁咋呼?”琬宜终于回神, 捏一捏耳垂, “就前几天看见的小姑娘。”谢安诧异, “怎么找这儿来了?”“她好像是从家里跑出来的。”琬宜撑着桌子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挺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路上看见我,羞答答跑过来找我要包子,我心软给了两个,拉她进屋里吃, 然后谢暨就从后头出来了。”琬宜叹气,“娘不在,这俩人待一起没多久就开始掐, 我也管不住。”谢安拧眉, “他这几天发什么疯。”“谁知道。”琬宜摇头, 拉了一个凳子在他旁边, 问, “饿了吗?”“你歇着, 我自己随便弄点就行。”谢安扶着她肩膀让坐下,自己拿了个碟子,掀了笼屉挑了五个小笼包,再夹点小菜儿,往桌上一放。他没控制力道,瓷器碰撞声音颇大,后头厨房布帘掀开一点,露出四只眼睛出来打探,随后争吵声渐小,又变得安静。终于得轻松,琬宜松一口气,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瞟了谢安碟子一眼,吸一口气,“你眼睛还真尖,就知道挑贵的馅子。一个三文,五个加一起能买一副猪耳朵了。”谢安敛眉扫过她,脚尖勾着凳子腿到屁股底下坐下,低声骂她,“越来越抠,早知道就不该让你折腾开这见鬼的包子店,一天天就知道包子包子猪耳朵,跟自己家爷们儿也要数着钱。”“谁像你大手大脚。”琬宜不服气争辩,“钱是省下来的,以后有娃娃,还要上学堂呢。”“老子缺你吃缺你穿了?别说你生一个,就生一窝也能上的起学,操着闲心。”谢安右手拿着筷子,左手伸过去要搂她肩膀,结果被毫不留情打了手背,他竖着眉,“嘭”一声把碗筷撂桌面上,“再给我闹?”琬宜哼一声,屁股蹭一蹭凳子,离他稍远。谢安捏一捏鼻梁,被她气笑,“行,给你钱,给你钱还不行嘛。”他站起来,一脚还踩着椅子横木,手在腰间摸摸索索,最后掏出五文钱。谢安把铜板攥手心里,又把身上摸一遍,多一文都找不出来。琬宜看着他弯眼,拍着手笑话他,“谢三爷摆阔气,结果丢了脸咯!街角乞丐都比你富裕,还硬气呢?”“……”谢安把钱往桌上一扔,沉着脸过去逮她进怀里,禁锢在臂弯底下,换只手过去在她臀瓣上掐了几下,“上脸?”街上人来人往,谢安背过身子挡住身后,趁人不注意咬她耳垂一口,不轻不重的力道,带些威胁,“找着你哥了,腰板儿硬了?再敢跟老子叫板,晚上回去揍哭你。”琬宜羞红脸挣扎,谢安勾着一边唇角笑,手指点点她小腹位置,“你知道要揍哪儿。”两人正亲昵,身后忽然传来声脆响,谢安冷脸抬眸,看见还保持着端碗姿势的赛满,她傻愣愣站在那,脚底下一堆碎瓷片。顿一会,小厨房门帘后头伸出一只手,拽着她腰带踉跄给扯进去。琬宜不敢回头,只听见谢暨又尴尬又讨好的语气,“哥,您别在意……碎碎平安。”谢安咬牙扔过去一只筷子,砸在门框上又弹起来,“滚!”总算能安静吃饭。琬宜撩撩耳边碎发,怕包子冷了,又给他在蒸屉里热一热,旁边小火炉上温着热水,她过去倒一杯,放桌上凉着。谢安嚼几个花生粒,淡淡问一句,“那丫头哪家的?”琬宜搓搓手,小声道,“不知道呢。”“那你就敢随便往家领?万一身后一堆麻烦怎么办,待会要有人来寻仇,我看你怎么办。”谢安恨铁不成钢戳她脑门一下,“缺心眼儿吧你。”琬宜身子往后仰一下,她坐正身体,不太高兴嘟囔一句,“哪儿你说的那么吓人。”谢安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筷子在碟里划拉几下,“看她那长相衣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不像是被苛责虐待的。你问过她没,不好好在家待着,乱跑什么。”琬宜揪扯一下膝上布料,“我问了。她没说自己家在哪里,就说她阿塔出门了,家里嬷嬷总逼着她学琴学画,她不愿意,还被打手心。昨晚上因为背书时错了几个字,嬷嬷不给吃饭,她哭了半宿,今天一早就跑出来了,现在还没回去。”谢安“哦”一声,又问她,“你小时候,背不出书也被饿饭?”琬宜瞪他,“我才不。”她把热好的包子给他夹出来,“我哥哥会帮我温书的,耐心教到我把书本都吃透为止,所以在先生面前都不会出错。而且,我哥哥才不会不给我饭吃,他巴不得什么好东西都给我。”说到这,琬宜找到些底气,“你以后要是再敢凶我,我就告诉我哥。”“哟,小娘子好厉害。”谢安轻笑,抓着她手在掌心揉搓一番,又递到嘴边,在粉嫩指尖上轻咬一口,暧昧看她,“那今晚换你在上头。”三言两语就扯到不正经的东西上面去,琬宜使力把手抽出来,捶他后背几下。谢安半侧着身子,不紧不慢咬一口包子,不在乎地让她闹。琬宜累了,又停下来,就着他刚才喝过水的杯子喝一口。谢安把最后一块咽下去,跟她说,“晚上把那姑娘送家去,留咱们这总不是回事儿,容易有麻烦。”--赛满不愿意走,瘪着嘴低头不愿意说话。刚才的时候还跟谢暨你来我往斗脾气,可现在就剩他一个靠山,一点威风不敢耍了,躲人家背后去,不时吸吸鼻子抹把眼泪。谢安翘腿坐在一边,听琬宜和她说话。“那天有个戴黄褐色头巾的妇人来找你,她是你嬷嬷吗?”赛满先是摇摇头,可对上谢安淡淡眼神,脖子一僵,又点点头。琬宜牵着她的手,声音温柔,“你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嬷嬷会担心的,阿塔也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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