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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1 / 1)

“我前几天是不是问过你,谢暨是不是惹篓子了。”谢安掐掐她下巴,“你怎么和我说的……还敢嫌我话多。”顿一下,他又说,“怎么着,和谢暨感情好了,一起对付着瞒我,挺有意思的是不是?出息了。”琬宜哼哼一声,“我没……”“到现在了还敢倔。”谢安冷哼,“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跑老子头上撒野还不够,要无法无天了!”琬宜没见过这么凶的谢安,嗓子一紧,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又急又狠,滴落在手背上。谢安看见,沉默一瞬,抬她下额,“哭了。”琬宜吸一下鼻子,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一下,泪眼朦胧看他,“你不听辩解就定罪,没这样儿的,你不讲道理。”谢安没搭茬,只冷着脸下去翻个帕子出来,捏一下她鼻子,“你他娘的恶不恶心,往外头擤,别往肚里咽。”琬宜被弄得疼,手忙脚乱推开他,捂着脸抽噎一下。谢安坐一边,等她弄完了,扯过帕子扔地上,问,“那你说,怎么回事儿。”琬宜闷闷低头,把手伸进被子里,从先生到家开始,把这件事完完整整讲了一遍。好不容易说完了,谢安却半晌没说话,她想了想,又加一句,“到了之后,我也觉得有些怪,本来想带着谢暨走的。但看小九门就在附近,就没有。”谢安笑一下,“怪老子?”琬宜声音低低的,“我没……”她舔一圈干涩嘴唇,“我也没想到,那些孩子那么坏……”谢安把她胳膊拽出来,看她伤势,问,“长记性了吗?”“嗯……”琬宜小声答一句,“我以后不擅做主张了,也不心软了,谢暨的事都问过你再说。”谢安眼神总算软下来,哄她一句,“这就对了,你管不住他。”琬宜没接话,谢安回身去把药酒拿来,起开塞子,“看你还算乖巧,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他掀眼皮,问她,“知道为什么这么轻易就饶了你吗?”琬宜纤细手腕被他握着,虽无别人在场,脸颊也已经红透。她咬唇,轻轻摇摇头。“因为你出事知道要找我,”谢安拇指搓搓她眼下位置,抹净残余的泪痕,笑骂,“还没傻透腔儿。”琬宜轻轻“唔”一声,算作应答。她眼睫低垂,上面还挂一颗泪珠,看这委屈模样,谢安倏地便就软了。他哼笑一声,又抬手使劲揉揉她头发,“废物玩意儿,出事就知道哭,跟我对付着干那劲儿哪去了?连老子都敢咬,还以为你多大能耐,能上天摘月亮。”她抬眼看他,“你要是不欺负我,我怎么会咬你。兔子急了也咬人的。”谢安撒一点药酒在她瘀痕处,慢悠悠揉着,“你怎么不说前面还有一句。”琬宜问,“什么?”“狗急了也跳墙。”“……”琬宜在被子底下踹他一脚,“你怎么骂人呢?”谢安手上一抖,酒洒出来在手背一小滩儿,他敛眉按住她小腿,“再瞎闹腾收拾你了。”琬宜揉揉眼睛,“我不是故意的。”谢安没理,拇指用力往下按一下,听她痛呼,懒散说一句,“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弄了。”琬宜一滞,往后使劲抽抽胳膊,“你故意坏我。”“再折腾,瘀血揉不开,你细皮嫩肉半个月好不了。”谢安声音软下来,拍拍她的背,“老实点,爷害谁也不能害你啊。”琬宜不动了,想着他过往对她的劣迹斑斑,憋了半天,嘟囔出一句,“大骗子。”谢安想了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她是在骂他。他撇一下唇,“伺候你还说法那么多。不识好歹。”“……”琬宜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脑子动了动,忽然想起还没回家的谢暨,她沉思一会,试探劝,“待会谢暨回来,你别打他。”谢安动动脖子,而后懒洋洋问一句,“凭什么?”“他都知道错了……”琬宜苦着脸,又说,“你要是不训他了,我再给你做身衣裳。”谢安“嘁”了一声,“要不你也得给我做。”琬宜想不出别的辙了,“那你想怎么样?”“给我绣一条帕子吧,精细一点那种。”谢安努努唇,往地上看一眼,“我的上面都是你鼻涕。”想起刚才哭的满脸花,琬宜有点羞窘,过一会才答应,“说好的?”谢安挑眉,“爷什么时候骗过你。”琬宜盯着自己伤处看,闻言,爱答不理哼唧一声。可她不知道,在临安,女子给男子绣帕子,代表着定情。谢安心满意足,又添一点药酒,认真细致地揉。夕阳余晖洒在被子上,绚丽而温柔。第30章 下雪日子依旧平淡过着, 自从那事后,谢暨收敛许多, 读书知道刻苦,也不再做那样上房揭瓦、扇鹅巴掌的事了。杨氏更高兴,到了月初上香, 去给观音菩萨也供了三柱。至于付邱时,也不知道谢安用的什么手段,竟然也安分了。自觉解散了他的空洞派,还改了绰号,叫玉面小书生。他每日里和谢暨凑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乐此不疲。谢暨觉得烦,但付邱时脸皮厚赶不走,也没旁的办法。可落在别人眼中, 这就是不打不相识, 英雄惜英雄,在书院传为一段佳话。眼看着弟弟出息许多,付邱闫乐的要开花,择了个吉日,亲自提了一大堆礼品, 登门拜访。谢安不让琬宜见, 自己也不太爱搭理他, 毫不客气地把东西都留下, 敷衍几句后, 就随便把人给打发走了。后来据春东说,付邱闫破了财又碰一鼻子灰,气的鼻子要歪,当晚就在小九门豪赌。奈何手气不佳,天寒地冻输的就剩一条大裤衩,回家的马车还是春东出钱垫的。……人生百态滋味,各有乐趣。转眼,隆冬已至。小年的早上,临安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杨氏起的大早去城里赶集,谢暨也去了书院,家里就剩下琬宜和谢安两个人。院子里,阿黄精神抖擞,不知疲倦地追着公鸡的屁股跑,逮到了就咬一口,鸡惊跳飞起,弄得乌烟瘴气。琬宜从厨房探出头,拿个苞谷棒子扔出去砸它头上,阿黄萎蔫下来,总算安静几分。早饭简单,白粥咸菜,还有一碗蛋羹。天光微露,哈口气都是茫茫白雾的温度,琬宜怕冷,昨晚就把杨氏压箱底的厚棉袄翻出来,裹得严严实实。火早就烧起了,她先淘米煮饭,把饭焖在锅里,再趁着空档再去打蛋。菜板上摆着半颗芥菜,还没来的急切。火苗舔舐灶膛,在脚边喷出温暖热气,舒服得让人叹气。过一会,白粥快要煮开,咸菜已经摆好盘子,蛋羹也放到了蒸屉里。琬宜舒一口气,这才想起已经半天没听见阿黄的动静。她把手揣进袖子,出去寻它,可前脚刚踏出门,便就呆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边飘下大粒飞雪,鹅毛般铺天盖地,地面已经染白。门口芙蓉树挂满雪花,有时大风吹过,会扑秫秫掉落,露出树枝一角,随即又铺满落雪。阿黄跟着凑热闹地躲进鸡舍里,和鸡鹅一起乖顺趴着,看漫天银光。琬宜惊呼一声,使劲把衣襟扯一扯挡住脸颊,扒着门沿好奇往外看。风裹挟着雪粒卷在脸上,有的顺着空隙钻进脖子里,有些冷,但感受新奇。她往天上瞧,云朵黑灰,气势如大军压境,她兴高采烈,不愿进去。谢安推门而出,边低着头系腰带边往厨房走。走到一半,瞧见琬宜傻呆呆的样子,他拧起眉,冲她挥了挥手。琬宜看懂他的意思,但不情愿,站着不肯挪动。谢安眯一下眼,几下弄好身上衣裳,而后便快步走到她身边,拉着她袖子扯进厨房。琬宜挣扎一下,“还没看够。”她眼巴巴的样子太过有趣,谢安抬手拨落她发上雪花,笑骂一句,“傻样儿。不就下场雪,有什么好瞧的,以后多的是。”“我以前都没见过这样。”琬宜捂着冻僵的耳朵笑,“京城下的雪都特碎,木屑一样,落手上,一下就化了,不好玩。”她往外看看,“这儿的雪才好看。”看她冷的打哆嗦的样子,谢安把她衣襟扯紧,沉着脸,“多大人了,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怎么就没出息了……没见过还不许人新奇,你怎么就这么霸道。”琬宜不乐意地睨他一眼,扭扭身子挣开他,仍旧偏头往外瞧。过一会,她看看谢安神色,又转身讨好笑着求情,“你是不是不怎么饿?反正家里就你和我,晚点吃也没事。”谢安胳膊枕在她肩膀上,伸手掐她耳朵,“你怎么就惯会糊弄我。”“……”琬宜理亏,揉揉鼻子不吭声。可眼光扫到他腰上穗子,又来了底气,“怎么就糊弄你了,你看你这一身,哪件不是我做的,哪件做的不好。”谢安没说话,琬宜又扯扯他腰带,说,“你看,这穗子打的多好,还有你那帕子。”她努努唇,“我还滚了边儿的,可细致。不许再说瞎话,哪里糊弄你了。”谢安的神情终于在她提到帕子的时候松下来,他眉目舒展,拳抵着唇咳一声,拍拍她的背,“得了,原谅你了。玩去吧。”琬宜笑,抬手搓一搓脸颊,“玩够了要吃饭的。”她看着谢安心情大好,央一句,“我都快做好了,你看一下就成,简单的,好不好?”“好。”谢安勾唇笑,轻扯一下她发尾,“回屋穿件衣裳,别冻着。”琬宜应一声,而后便亟不可待跑到院子去。腰肢被裹得看不出原来纤细的样子,可臃肿着,仍旧跑的像阵风。谢安看她背影,手勾一勾额角,又笑骂一句,“真没出息。”--雪停是在午后,阿黄懒洋洋在鸡舍趴了一上午,没动地方。人家嫌冷,都钻进去,它太胖,进不去,就只能卧在篱笆墙里,靠着头顶上一小块瓦片遮风挡雪。等不再下了,黄毛都染白。琬宜揪着它耳朵给提起来,恨铁不成钢地骂一顿,打几下屁股,还是得认命去给洗澡喂饭。谢安没去小九门,闲散靠在炕上擦剑,隔着窗户看到她俩动静,笑着摇摇头。天刚放晴,阳光温柔,柔柔淡淡洒在地面。安静下午,门外却不合时宜响起一阵马蹄声,琬宜在屋里伺候阿黄,没空,谢安把剑扔一边,下地去看。来人是春东。穿戴一新,看着喜气洋洋。谢安手捏捏后颈,抬眼问他,“干什么来了。”“哥,给你送鱼。”春东向来不惧冷淡,依旧热情洋溢,他甩一甩右手上被冻的打挺儿的大鲤鱼,眼珠鼓起,看着就知道新鲜。他笑,“祝您年年有余,兴旺发财,洪福齐天!”谢安顿一下,也笑出声,拍拍他肩膀,“挺厉害啊,三个成语,背多长时间?”春东委屈,“哥,你怎么瞧不起我。”“没。”谢安看他一眼,接过鱼线拎到厨房里,说一句,“这夸你呢,说你有进步。”“……”春东摸摸鼻子,认命跟着走进去。天气冷,他骑了一路马,冻的手脚冰凉,进屋后自来熟地去柜里翻酒。谢安不阻拦,却也没有要动作的意思,春东撇下嘴,自己舀一勺热水,随意过一遍,算是烫酒。琬宜中午炒了一小盘花生,他配着吃,自斟自酌,自得其乐。谢安靠旁边凳子里冷眼旁观,“你就是来蹭饭的?”“没有。”春东喝掉一口杯,又笑嘻嘻给拿了个杯子给谢安添满,“我不是来送鱼的嘛,肥鲤鱼红烧可好吃。”谢安垂眸揉搓下手指,发出清脆声响,春东舔下唇,想缓和一下气氛,亲热夹一粒花生到他唇边,“吃不吃?”“你喝懵了?”谢安一脚踹上他凳子,“吃饱了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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