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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1 / 1)

上头传来一声哼笑,谢安玩味看他,“到底巧不巧啊?”曾鸣看噤声,手拽着腹前的书袋子,不敢与谢安对视,局促盯着地上某一点。局面尴尬,有路人从旁边经过,奇怪看着他们。琬宜这才反应过来,谢安还攥着她的腕子,他手指修长有力,常年握着剑,指肚有老茧,磨得她有些痒,却不疼。她脸倏地红透,急忙挣脱开,往旁边侧迈一步,谢安瞟她一眼,神色不明。他手指搓了搓,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热,细白肌肤,像是嫩豆腐,骨架纤细,似乎稍用力就能掐断。琬宜心跳稍快,曾鸣看还傻站着,她无所适从,便就想要弯下身给他把书捡起来。可腰才低一半,便就被谢安给扯得站直,琬宜趔趄一下,歪斜靠他臂上。谢安脸色稍冷,瞪她一下,“还有事儿没干,你不急?赶紧走,磨叽什么。”琬宜稳住脚步,被他拉着袖子往前小跑两步,喘着气问他,“什么事没干?”谢安偏头,眸色幽深,“回家。”……后面,曾鸣看壮着胆子,扯着嗓子又喊了声,“姑娘。”没等琬宜回头,谢安就用手挡住了她后脑,沉声道,“不许看。”琬宜被他今早上的喜怒无常弄得无奈,叹口气,乖顺跟着他步子走。转过街角,谢安侧头看她,语气放的柔和了些,大手揉揉她肩颈,“嗯,听话。”敏感肌肤被他大力抚过,这感觉比刚才被他拉住手腕更强烈的多。琬宜吸一口气,抖动肩膀甩掉他的手,脸颊红晕怎么都退不下。谢安没在意,随着她步子往前走着,随意揉揉手腕。这是条狭窄胡同,并无旁人,幽静无声。琬宜盯着脚下的路,小心绕过一块凸起的石头,忽听旁边人问,“你觉得那样好看?”她没听懂,“哪样?”“就,瘦瘦弱弱的,穿个白袍子,说话的声音蔫唧唧的。”谢安侧头看她,“就刚才那秀才的样子。”他停顿一下,又问了遍,“好看?”琬宜扯扯唇,笑一下,摇头。“嗯。”谢安满意点头,说,“我也觉得不好看。”他伸手扯了根长在墙壁里的草叶子,卷在小指上,甩了甩,“我是没读过几天书,但也不是瞧不起读书人。我就是觉得,这其中的某些人,有点那什么。”琬宜问,“哪什么?”谢安思索一下,没想出别的词,吐出一句,“娘们儿唧唧。”说完,他又接上一句,“什么样叫男人,什么样叫长了那什么的小白脸,你得分清楚。”说着说着,便就又不正经。琬宜抿一下唇,并未接话。安静一会,谢安忽的又开口,“其实,小白脸就小白脸,也没多大关系。最不是男人的,不在于长得怎么样,能不能干架,而是做的不是男人该做的事。那些藏私使绊子,当面笑着背后捅刀子的人,才是真的渣滓。”他这样说,琬宜心脏猛地一缩,眼前闪过从前某个人的影子……她气息变的不稳,猛力吸两口气稳住心跳,谢安察觉她的不对劲,扶她胳膊一把,眉拧起,“怎的了?”“没事。”琬宜用力咳两声,眼里带上水气,看不清前面的路。她吸两下鼻子,低声问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就那意思呗。”谢安担忧看她一眼,干脆脱了外衣披她肩上,看她没别的状况了,才继续道,“你没经历过,不知道,我以前就遇见过一个……”他冷笑一声,“差点死他手上。”谢安没再继续说下去,琬宜也没问。风吹过来,她裙角飘起来,背上一阵发寒,她拢紧了衣襟,半晌,轻轻说一句,“我也经历过的。”……沈青城,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他让她知道了什么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也让她知道了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光彩的人,骨子里也可以是烂的。广郡王府被抄的前一天,沈青城曾来找过她。明里暗里示意她,可愿做妾?琬宜当时不懂他有什么意图,当下便就摇头,面色冷下来。她脾性温顺,但不傻,察觉得到沈青城笑容背后的不善。况且他与她有婚约,听这样的话,自觉受到侮辱。再者,她不为妾,宁做穷人.妻,不为富人妾。沈青城不悦,敛了眉,又道,“若我用你的命换,你愿不愿?”那时局势早已紧张,家中气氛压抑,主母以泪洗面。琬宜烦闷,实在摸不透他的所想,也无心与他再谈,只当他酒醉后胡言乱语。敷衍几句后,她头一次发了脾气,甩袖离去,二人不欢而散。可第二天,她出城上香回来,和侍女站在街角,看到拥在她家门口的官兵和被推搡捆绑的姐妹亲人时,琬宜就懂了沈青城的意思。“圣上要杀你全家,我保你一命,换你在我身下承欢,你愿不愿?”原来,总是笑着的人,也不一定有一副好的心肠。推心置腹,换来的只是利用和迫害。而她自然不愿,死也不愿。……马上出了胡同口,外面街道嘈杂,谢安盯着前面的路,没听清她的话,“什么?”琬宜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瞧见谢安的侧脸,鼻梁高直,双眉挺括。他高瘦但健硕,闻着他的味道,竟奇异觉得安心。琬宜摇摇头,应了句没事。又强笑着跟他说了会话,气氛渐渐变的和谐轻松。接下来的路便就顺畅许多,琬宜在城门口等着谢安牵马出来,两人一同回去,她不再坐他怀里,换成靠他背后扯着衣角。马跑了一会儿后,不知怎的,她突然回头望了一眼。高耸城门下站着两个人,似曾相识的衣裳,有些矮,穿着像是流浪混子。渐行渐远,成了两个小黑点……第16章 混混这几天,谢安回来的一日比一日要晚。杨氏睡的早,等不到谢安回来的时候,琬宜便就熬着给他留门。她靠在炕上,门开着一条小缝儿留意外面的动静。肩上披件薄棉袄,腿上盖着前几天和杨氏一起新做的棉被,上面是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富贵喜庆。阿黄迷迷糊糊睡她腿上,被一下一下抚着背,惬意的不得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吱呀一声。琬宜打一个激灵,赶紧下地,端着盏蜡烛去接他。阿黄跟着蹦下来,贴着她小腿边上,慢慢磨蹭。“怎么还不睡?”谢安瞧见她,用脚带上门,拧着眉回身上锁,“说了多少次,不要等我。”“锁了门你进不来。”琬宜把烛火凑他手边,单手拢着衣襟。等他弄好,又随着他一起回屋子,将架上烛台点亮,“总不能次次都翻墙,衣裳都弄脏了。”屋里烧了炕,并没多冷,谢安把外衣扯下来,抖了抖挂架子上,歪头看她,“感情你等我,就是怕衣裳脏?”琬宜哼一声,懒得接他的茬,半捂着唇打个哈欠,“别说了,快去洗脚睡了。我今天可困。”谢安坐炕边上,脱下靴子敲打敲打,掀了眼皮瞧她一眼,“你睡去,甭管我。”琬宜不动,“我现在走了,你肯定不洗脚。”她说,“不洗脚就睡,被子脏的快,你别给我添乱子。”谢安被气笑,盘腿坐上去,故意拿手拍拍枕头,“我就不洗,你拿我怎的。”琬宜蹙眉,往前走两步,“衣裳被褥不是你洗,你可不心疼。”谢安挑挑眉,不说话。阿黄撅着屁股趴在一边,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因为这件事僵持。琬宜搓搓手臂,催他,“你快点,被子新的呢,洗好了我该睡了。”谢安不乐意,把袜子也脱了扔在一边,耍无赖,“我不洗,还要烧水,死麻烦。”琬宜说,“灶里还温着水,现在柴火应该还没灭,不麻烦。”谢安舔一下唇,又说,“洗好了又要倒,外面天寒地冻,我不弄。”琬宜竖了眼睛瞪他,“不用你倒。你洗好了放一边,明早我倒还成不成。”阿黄换了个姿势,脑袋屁股挨在一起。谢安也换了个姿势,直接躺下去,小腿悬在炕沿儿上,他腿长,晃晃悠悠脚趾挨着地。他也瞪眼睛,“老子就不去。”琬宜被他气的牙痒痒,拿起旁边茶杯往桌上墩了一下,“那我去打水。”她说完就走,门被大力拉开,冷风灌进来,琬宜打了个哆嗦,谢安脱得只剩一层单衣,也不好受。他扯了被子盖住腰,手枕在脑后望着房梁发呆。阿黄跳上炕,屁股坐在他脸颊边上。琬宜心里不高兴,故意没关门,谢安等了半天,冷风还是一股股吹进来。他揉揉头发,一打挺坐起来,扯一件外套披在肩上,嘟囔一句,“死丫头片子。”厨房的灯并没亮,谢安站门口待了一会,没听见什么响动。他“啧”一声,拍拍门,“琬宜?”没人应。他抿抿唇,又叫几声,“琬宜?阿琬?小宜?”可他在那乱七八糟胡说一通,还是没人搭理他,就只有阿黄看热闹,舔着爪子叫一声。谢安擤一下鼻子,终究服软,“得了,你出来吧,我自己打水洗脚还不成吗。脾气怎么那么大。”终于有回应了,轻轻的,温和轻快。琬宜说,“我没生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谢安眼睛一眯,猛地回头,看见琬宜靠着她房门口冲他笑。“……唬我?”谢安歪一下头,似笑非笑,“胆儿肥啊。”琬宜眨一下眼,冲阿黄招招手,转身进屋。谢安只听见她最后轻飘飘一句话,“你说了要洗脚的,是男人就吐口唾沫一个钉儿。”“……”谢安吐出一口气,往天上看一眼,满月当空。他撇嘴,“死丫头片子。”--前天太累,第二天早上春东来的时候,谢安还没起。他上身躺在炕上,脸埋进被子里,光着脚踩在木桶边沿。水撒了一多半,在地上聚成快干涸的印记。天光大亮,春东蹑手蹑脚走进去,挠挠他膝盖,“哥?”谢安皱着眉骂了句,翻个身不理会。春东摸摸鼻子,又挠挠他腰眼,“哥,饿不饿,妹子做了肉包子,可香了。”谢安被弄得烦躁,抬腿一脚窝他肚子上,春东弯腰后退两步,踉跄坐在凳子上,差点没后仰翻过去。他委屈,“哥,我来叫你吃饭的。妹子的肉包子可香了……”谢安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眼睛,斜过去一个眼角给他,“什么妹子?”春东眼睛一亮,“琬宜妹子啊。”“……”谢安醒了大半,歪头看他,眼神不明。他重复,“琬宜妹子?”春东猛点头,咂一下嘴,“嗯,琬宜妹子。真好看啊,比翠翘还好看。身形还玲珑有致的,主要是给人的感觉特好,温柔妥帖的样子,就是不怎么爱说话。”谢安似笑非笑,“你把她跟翠翘比?”他话里的不善明显,春东皱一下眉,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说了不对的话。他摸摸耳朵,还没开口,就见谢安朝他勾勾手指,“过来。”春东笑,“别了吧,哥……”谢安冷脸,“过来。”春东神色一僵,慢吞吞挪过去,刚站到他跟前儿,就被勾住脖子一把摔在炕上。下一瞬,硕大枕头迎面过来,春东抱住头,“别打我,错了,哥。”没什么用,谢安丝毫没手软,狠狠几下过去后,春东上气不接下气。谢安牵一下嘴角,胳膊肘撑着炕,侧卧挨他身边,语气威胁,“东子,哥教你个道理,听不听?”春东呐呐,“……听吧。”谢安语气轻轻,“以后,别他娘的瞎叫人,管好你那张滥嘴。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琬宜推门进来,正瞧见这情景。她脚步一顿,刚想转身出去,谢安眼神便就扫过来。无路可退,琬宜抿一下唇,试探问,“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谢安一怔,这才发现他正揽着春东肩膀,两人躺在一起,衣衫不整。枕头还被春东抱在怀里,沾着他的口水鼻涕。他眉头一拧,一脚踹过去,春东摔下炕,坐进洗脚的木桶里,嚎了一声。噼里啪啦过后,琬宜眉蹙的更紧。她手指攥着门板,愣一瞬,急匆匆掉头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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