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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1 / 1)

对面的杨砚喉咙滚动,看望舒的眼神灼热的烫人,他忽的站起身,吓了望舒一条,然而内心还有点小激动。这是要干嘛?要亲他还是怎样?他刚吃了炒鸡蛋,嘴里会不会有鸡蛋味?望舒承认,自己在那一瞬间就是一个傻逼,可对面的杨砚绝不会比他聪明多少。因为他说,“好,我先回家。”“回家干嘛?”望舒是真的懵,你都回家了就在家睡吧!他那个破借口还有什么意义了!“洗澡,还得擦护肤品。”o几把k,你真的可以。年轻人或许不能理解,但对于上了年纪的人,尤其是女性来说,一晚上不洗脸,就代表着毛孔堵塞,出油长痘,加剧衰老,还有就是一种类似于签到一年突然断签的失落感。杨砚连碗筷都没收拾就回家洗脸去了,望舒杵着下巴琢磨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什么他们住的这么近?原本正常的流程变得好尴尬。虽然过程尴尬了点,但是结果还在正轨上。望舒看着已经洗漱妥当,穿着格子睡衣的杨砚,忽略逻辑非常不要脸且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家就一床被子。”“一起睡,我不介意。”杨砚的语气也正人君子到了极点。望舒长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总是像孩子一样懵懂,看似没什么心事,可杨砚知道,他心眼很多,从自己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杨砚就知道。对了,他第一次见望舒,并不是望舒去他家里偷兔子肉,而是在那之前的一个晌午,他去打猎,路过孙大娘家门前,望舒坐在孙大娘家墙上傻兮兮的笑,不知道在做什么,把孙大娘逗的直笑。杨砚从小到大就独来独往,很少笑过,他不由驻足,站在树后偷偷的看。望舒一脚踩空,从墙上重重的摔下来,手里还握着一条方巾,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高举着方巾得意洋洋的笑,“孙大娘!我给您够下来了!”“哎呦,没摔疼吧。”常人摔着一下可得疼一会。“我摔一下算什么,这么高的墙,也不能让您爬,您说是不是。”村里的老太太,不惹人嫌弃就不错了,哪有人一口一个您的呵护着,孙大娘心里那叫一个舒坦,给了他小半筐的地瓜。杨砚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故意摔下来的。有地不种,骗吃骗喝。那一刻,他打心眼里瞧不上望舒。下一刻,望舒转身,捧着半筐地瓜,紧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一瘸一拐的往家走,碰上熟人了,他呲着牙一笑,要多甜有多甜。杨砚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是难受。后来他才知道,望舒不止心眼多,心防也重,总是忽然沉默,满腹心事。他用了整整一年,才在被窝里卸下他的心防,把自己的离奇经历讲给他听。每天搁怀里搂着,就算是块石头也热乎了,更别提望舒骨子里,就是一个敏感脆弱的孩子,杨砚让望舒养成了一种习惯,有话一定要在黑漆漆的夜里,枕在他的胳膊上,躲在被窝里说,只因那里是望舒认为,全世界最安全,最让他安心的地方。这点杨砚的认知很模糊,他只以为,望舒喜欢在床上说秘密。“你要和我,说什么?”借着窗外的月光,杨砚清楚的看到望舒轻颤着的睫毛,他不由的有点紧张,总觉得望舒下一秒就会说,我爱你,之类的,让他浑身酥麻的话。“嗯……”望舒躺在他身旁,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斟酌再三,他还是决定先承认个错误,“杨砚,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很多……”望舒说着,抬起手,小心翼翼的触摸他额头的伤疤。杨砚一动也不动,任由他的手抚摸自己的额头,“你……知道那天的人是我。”望舒点头,那触感明显的疤痕让他的眼睛登时红了一圈,声音里也染上了些许哭腔,“虽然我很想否认,打你的人不是我,但是否认不了。”那个暴戾的人确实是望舒,哪怕是现在,有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冲上来抱住他,亲他,望舒还是不会轻饶了那人。“什么叫,不是你?”杨砚下意识的攥紧了望舒的手腕。望舒没觉得疼,他看着杨砚,深吸了口气,待情绪渐渐平复,才缓缓的说道,“大约十个月前,我昏迷了整整三个月,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生活了三年,认识了一个,叫杨砚的人。”第39章望舒的故事, 三言两语便能梳理清楚。而杨砚的那七年,却要说上好久。永历二十一年春, 那天天气很好, 杨砚猎到了一只野猪, 不算大, 卖掉半身猪肉后还够他和望舒吃上几顿。望舒看到肉也很开心,没有因为杨砚没带他去庙会的事闹小脾气。吃完了饭, 趁着天还亮,他打算弄些木头,把望舒想要的凉棚搭起来, 这样等夏日里太阳能把水晒热,就可以直接在院子洗澡。“杨砚……我头好疼……”杨砚背上望舒去看大夫,他在自己背上说, 要走了, 要忘了他, 要回家过好日子,也让他好好过日子。之后, 便没了声音。杨砚没敢把他放下来看,就这么背着他一路的往前走。那天晚上没有月亮, 杨砚背着望舒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悬崖边上, 在那一刻, 杨砚好像在半空中看到了一道桥, 桥的尽头, 是让他不会那么疼的极乐世界。杨砚没有半点犹豫的踏上那道桥, 身体变的轻盈起来,耳边呼啸的风声极其悦耳。待风声停下,天地万物都跟着静了。过了很久很久,杨砚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白色被褥,白瓷地板,他身旁还摆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老太太,头发雪白,满脸褶皱,眼睛灰突突的盯着他,“你醒了啊。”老太太抬起手,按了一下身旁的铃。过了一会,透明的门被人横向拉开,走进来一个白色衣服的女子。她问杨砚,“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有家人的联系方式吗?你不会说话?”杨砚始终低着头,始终沉默着。过了两日,他才知道,他因昏迷不醒被人送到了救助站,已经在医护病房里躺了七天,那个女子是护士,就是护士剪了他不好打理的头发。清醒过来的杨砚不能住在医护病房里,他被送到了一间约莫能住二十人的屋子,屋里霉味很重,只有一扇朝北的窗户,上下铺,厚厚的军绿色被子,这里算上他,一共住了十二个人,除了一个十岁小孩外,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或防备拘谨,或愁容满面,或目光呆滞,或像疯子一样傻笑。在这里,要穿一样的衣服,一日两餐,每天晚上九点熄灯睡觉,早上八点起床跑步第一个和他说话的是十岁小孩,“哥哥,你这么高也赚不到钱吗?我要是长到你这么大,就去搬砖,我听赵叔说,他儿子在工地一个月能挣四千多块钱呢!我想赚钱给妈妈……这样我妈妈就不会走了……”他说着说着,呜咽呜咽的哭了起来。杨砚觉得,这个世界处处美好,他没必要哭。男孩哭了半天,没人理会他,他又擦干眼泪笑了起来,“我以后要赚大钱,这样我就可以雇好多好多人找我妈!”隔天,男孩被人带走了,说是要去福利院,一个比救助站安稳的地方,杨砚也打算离开。他还要去找望舒。穿着明亮制服的工作人员机械式的问他,“你有什么打算,要去哪?”“去……找家人。”杨砚其实不知道该去哪找望舒,望舒没和他说过家住哪里。或许是因为没有必要。小孩说过,只要赚了钱,就能找到家人,杨砚想赚钱,他问救助站的人,“你知道,哪里有工地吗?”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十分乐意给救助站里四肢健全的年轻人介绍工作,并庆幸他们只是一时落魄,不是懒惰的流浪汉。杨砚被介绍到了一处工地,包工头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乐呵呵的留下了他,一个月三千块钱,还提供住宿和三餐。他的工作只需要把红砖搬到推车上运到另一个地方,这样就能赚到钱,比起靠天吃饭的日子,搬砖轻松又简单,杨砚很满意。就是住的地方差了点,比救助站脏乱百倍,同住的工友们总是狭小的钢板房里吞云吐雾,说些不好听的荤话,咒骂工作辛苦,更多的时候,他们会拿着手机,给家里人打电话,父母,妻子,儿女,糟糕的生活在他们嘴里变得美好起来。可放下电话,他们还是会抱怨饭菜难吃。工地的饭菜都是一大锅炒出来的,看着不美观,味道也不好,不过杨砚吃着很满意,有米饭,有白面馒头,每次吃饭就属他吃得多。刘娟是工地的厨娘,比他大三岁,知道他举目无亲,拿他当弟弟一样照顾,盛饭的时候常常在杨砚的盒饭里多放几块肉,还在全国人口普及的时候帮他办了户口,生日随便填的,出生地是刘娟的老家。杨砚拿到户口本的那一刻,心里是很满足的。他也是这个美好世界的一份子了。杨砚渐渐的适应了工地的生活,每天早上七点上工,晚上八点休息,从春天到夏天,三个月时间转瞬即逝,他攒下了八千九百块钱。他花二十块钱买了一双胶鞋,三十块钱买了牙具洗脸盆和毛巾,剩下那五十是用来办户口和身份证的。下铺的工友实在不能理解他这样的年轻人是怎么做到一分钱不花的,不由调侃他是不是要存钱娶媳妇。杨砚想了想,点头。工友抱怨,“哎……是得存钱啊,这年头没车没房上哪娶媳妇去,总不能让人跟着咱吃苦受罪住钢板房,”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用力的扎进了杨砚的心。就算找到了望舒,他拿什么让他过好日子。所以在万兴出现说要签他做演员的时候,即便怀疑他可能是个骗子,杨砚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做演员会赚很多钱,会有很多人在电视里看到他。他相信望舒看到他,一定会来找他,那时候他也可以让望舒过好日子。工人和演员是完全不同的,杨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大字也不识几个,就他每天洗澡,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清爽,同组的男演员仍嫌弃他脏,视他如瘟疫,极为刻意的躲避和不约而同的孤立。杨砚不在乎,他在这个环境里拼命的学习。每过一天,望舒离他就越近一步。这个念头支撑着杨砚,让他不再是别人眼里的异类,并成为了红极一时的演员。万兴说他火了。杨砚问,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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