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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1 / 1)

姜淮仍是往里面去,那婆子就一面退着拦,直到最后,姜淮从推开的门隙看到摆在床榻前的长靴,和床上隆起的一块,咬了咬唇。“喏,老奴没骗您罢,就看在四郎疼姑娘的份上,这回让四郎好好歇歇罢。”姜淮那推了一半门的手就此搁下,转身离开,四哥在,她这心里莫名踏实了一分,应当也不差这一会儿的。而在姜淮离开后,门旁的暗影中走出一道妇人婀娜身影,显露出的赫然是姜姚氏,给了那婆子一吊的赏银,眉眼里尽是不善的锐利,犹是一口恶气堵在胸口。这丫头这么下自个面子当是什么东西,待我儿出息,谅她敢对自己大呼小喝!“你在这利落看着,别让那小蹄子来烦我儿,来了就打发她走。”她说完,又蹙了蹙眉,“还有,等四郎回来,来通禀一声。”“是。”第37章姜淮思来想去, 最后还是去找了大哥, 就像萧令仪说的那样提个醒也是好的。“既是摇光公主说的, 多些小心就是了。”姜少恒沉吟启口, 随即又宽慰一笑,“不过阿妧也不用太过担心, 合着就是些喜欢搬弄是非的跳梁小丑, 翻不起风浪。姜家经的事儿多了去,不差这一件, 小叔不在,还有我和四郎, 早晚能让那些人都闭了口。”他说这话时眼底划过阴翳,仿佛淤着一口气。“嗯。”姜淮点头, 概是因心里想的也是将躲在暗处的人揪出来好好料理而错过了。此时,姜柳氏拎起红泥炉子上的茶壶,估摸是想给兄妹俩沏茶, 这一举动惊着愣神的那个。姜少恒忙是抢了去, 动作殷勤地让人无法忽视。“放着我来就是,你少操劳。”“只是一点小事又不碍的, 你莫要小题大做了!”姜柳氏娇嗔。姜淮眨巴眼瞅,越来越觉得这幅画面甚是眼熟,下意识就在屋里找寻了遍却发现小宝不在,难怪就觉得都冷清不少。而姜少恒一点没觉着自己举动过分, 反而护着姜柳氏更是殷勤了她不由地就顺着姜少恒护着的地方瞄了眼去, 诧异眨了眨眼。“大嫂”姜少恒掩不住笑意, 咧着嘴角,笑得颇是傻气,又带着献宝似的口气,“你大嫂又有了,刚两个月,府里头还没什么动静,等是出了三个月才宣的,不过你晓得了就晓得了,正好能叫你小心,莫莽莽撞撞惊着你嫂嫂。”姜淮登及就被这好消息冲散了郁念,也是不由地咧了嘴角,听到他那后半句话就呲牙反驳了回去:“这都是第三个了,我好歹也是有经验的,前两回可没多见你在,还不是我帮着大嫂一块的。”姜少恒挠头,面上露了几许愧疚,“这些年是我亏欠娇娇的,既是调回了京都,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受苦。”“”姜淮搓揉了两下胳膊,“大哥,大嫂,我还在,你们顾虑一下我?”姜少恒搂着面上飞起霞红的娇妻,姜柳氏看着是想挣出来,难为情地唤了声“阿妧”“得我这就不碍着你们了。”姜淮幽幽说道,可怜巴巴地望了一眼姜柳氏,留给他们一道孤零零甚是凄凉的背影。等到走出还能听到大嫂娇嗔发话,让大哥去睡书房。她等出了门,就扬起了嘴角,一扫那颓唐模样,分明就是故意装的。大嫂有孕,可真真是件喜事了。而后第二天她就见着姜少飏,两人说的话意思差不离,都说了能解决就不用她操心的事儿。姜淮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天塌了,也有她这些哥哥们顶着,虽还有那么一分的不确定也还是压了心底里头,暗暗企盼父亲早日寻回鬼医。整个二月里,皇城上下似乎都因为皇太后的寿辰忙碌,当今圣上对皇太后是极孝顺的,值此大寿之际,更是直接免了大梁百姓两成的杂税,博了一片叫好。而因着各国使臣到访,为彰显泱泱大国风范,举国一心自是往这门面上捯饬了。皇城内外俱是披红挂彩,随处可见福禄寿的字样,洋洋喜气铺天盖地,触目可及。而这看不到的地方已是暗潮涌动,如一条隐匿在黑暗中的毒蛇吐着鲜红芯子伺机而动。二月正日,酉时刚至,皇宫里前来赴宴的络绎不绝。宴席设在颐和宫,朝中三品以上重臣可携家眷参加,还有来贺寿的各国使臣一同出席。姜淮是随姜家大哥一道入宫的,临到入宫前还被交代了一番,要谨言慎行,莫再惹出乱子。“我晓得的,那么多人呢,我会顾着的。”姜淮一面应声,一面在人群里搜寻常驻心里的身影。小脸上兴奋的红晕未消,衬着那宫灯投影下来的轻薄红色,漾开一片柔腻光晕。顾盼生辉,着实惹眼得很。“说归说你哪个照做了,白日里比试就比试,作何比试完了把虞家小子揍成那样?”姜少恒清楚知道她没走心,忍不住叨念,“也就虞将军大人大量不计较”“有什么计较的,本来就是我占理,说好的公平竞赛,他暗中偷耍花招这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了,我看就是跟着那曹征学坏了的!”姜淮嗤鼻,想来还忿忿,要不是夫子中途发现那两人异样,要不然还不知道虞忨他们竟用市井下三滥的法子给那俩喂了药。即便是没出岔子最后也肯定会被逮个弄虚作假的名声,可万一要是惊扰了圣驾亏得替换了两人,还以一分险胜了比试,旁人不知里头凶险,就好像皇太后瞧得高兴赏得又多,故才最后收了点手。正是说着话,姜淮就寻到那一抹俊逸出尘的身影,隔着人潮两人对视上一眼,彼此都有些怔愣。姜淮定定瞧着,不由就想到赢了那一球时自己冲那人眨眼示意,却瞧见那人耳脖子爬上的一抹浅红,衬着那张玉白的俊俏面庞,着实是让人移不开眼,这一想的就控制不住嘴角弧度,愈发往上,笑得那是一个灿烂。夫子怪会害羞的,嘻嘻嘻。然后就看着沈崇似乎是与什么人撞了一下,面上的冷清再维持不住,同人道歉。姜淮就那么笑捂着嘴,暗自窃喜着寻了女眷席去。只是走到半路,就察觉像被一道目光锁定一般,她下意识回头寻去只看到后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而殿内,萧令仪独自占了一席面,以摇光公主的面子位置必定是绝佳的,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她后面那一张桌子却比寻常第二排要往后挪了许多,几乎要融进了阴影里。姜淮走过去,就看到了那张席面上坐着的恰是俩张熟面孔,一胖一瘦,前些日子才见过,可不眼熟!“不好意思,我这身份是圣上亲封的,上了牒,就是你们口中麻雀飞作凤凰的,你们服也好,不服也罢,都且受着!”姜淮登及瞧见那两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尤其是那吴郢之女吴若曦连声道不敢。这么一听哪里不知道是俩人惯犯又在背后议论人家被逮着,心道活该,理也没理就坐了萧令仪身旁。“刚抽的鞭子,看来有些人是不涨记性。”姜淮凉凉发话,惹得萧令仪又多看了一眼,眼神发暗。吴若曦心中叫苦不迭,下意识就往后缩了缩身子,颇是畏惧。姜淮抽鞭子那次真是把她吓坏了,怕真毁了自个的脸,对姜淮这人是又恨又怕。谁想不过是想寻个前面一点好露脸的位置又撞了萧令仪上,私下抱怨又被听了去这才惹上的麻烦。她嘴唇嚅动几许,半晌说不出个字来,而周旁那些打量探究目光更是让她脸上臊得一阵阵,不敢想明个会有何传闻出来。她愈想,脸色愈是一层白过一层。“闵儿还没来么?”姜淮收回心神,没再理会这等不入流的,反而举目眺看问道。“估摸也就这会儿了。”萧令仪一边答,同样扫了去,“不在那儿么?”此时已经入座了大半,苏闵儿到得晚,一路牵着裙摆已是用最稳妥却又加快的速度赶到了坐席,方坐下暗暗吁了一口,白皙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小脸也红扑扑的。“再晚一会儿,你估摸就得和那些贺寿的使臣一道入殿了。”萧令仪打趣。苏闵儿拿帕子秀气擦着脑门的汗,像是想到那万众瞩目的画面打了个寒噤,弱弱道,“你就莫要吓我了,方才进来的时候我就被人吓得魂都飞了。”“怎么了?”姜淮给她倒了杯茶水润口,打量她今个穿着不禁笑意更甚,“苏妈妈制的衣裳咱们可算是一道穿了,我就觉得这桃红的颜色更衬你。我都能瞧出苏妈妈偏心,美得都跟小仙子一样。”两套衣衫都是桃粉的,只在领口,袖口与裙摆花纹上有所改动,同样精致,百里挑一的手工而制,可想在人群里有多惹眼了。“你且造谣伤苏妈妈的心罢,不晓得是哪个身在福中不知福。”苏闵儿难得怼回去了一句,一面回答了道,“刚才有人在门口拉着我不放,乌拉拉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后来四哥经过解了围,那人手劲儿可大,我这手腕现在还疼呢。”她说着露出一截玉白皓腕,果然上面有一圈红痕,稍稍露了下便又用袖子遮了回去,放在了膝盖上悄悄揉着,“可倒霉。”“那你可得小心些,听说来的那几个小国,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万一给瞧上”姜淮故意坏笑,就被苏闵儿暗暗拄上。“再闹,我就告诉沈夫子你小时候”“我家苏姐姐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一定能觅得如意郎君,疼之入骨,呵护备至,求人得人!”苏闵儿对上她那意有所指的目光,连忙去挡了她的视线,又怕闹出大的动静,羞红着一张桃花面,小声示弱,“好了好了,你别闹了,等会儿都看过来多不好。”姜淮笑,很是识趣地不逗她了,三人说笑间席面已开,本就是个与民同乐的意思,圣上道了一句不拘礼数,稍坐之后便送太后一道离席,余下之众各自尽兴。一瓮青瓷的梅子酒,微酸之余,回味却是甘甜,姜淮浅尝了一口便喜欢上。只这么喝着,目光却是锁定对面不远,仿佛是拿人下酒似的,可是直白。“光这么坐着?”“嗯?”姜淮听到话,侧过头去却看到萧令仪那一双微是闪烁的凤眸,狭长风情,拎着一小吊瓶子,喝得无比撩人风情。她不由咕咚咽了一口。萧令仪招了宫娥来,不多时便塞给姜淮一瓮与桌上梅子酒无异的瓶子,“过一会儿御花园里有烟火可观,带上这个一道。”“去、去做什么?”“自然是同你的夫子好好庆祝——”萧令仪顿了顿,笑得颇有深意。第38章皓月当空, 夜空如洗, 映照着满皇城的花海与灯海, 如梦似幻, 衬得好像不是在凡间。姜淮在席间喝得并不多,出来一吹着风便醒过来神, 然耳畔回想着临出来前萧令仪在她耳畔说的那句酒后吐真言, 圣人失仪会是何等模样?姜淮初时瞪着眼睛,慌乱间摸了两瓶子酒瓮出来, 这一出来便控制不住萧令仪指带的地方深想了去。冷清面庞若是被酒意熏红浸染会是何等风情,她这一想, 就觉得鼻端热热的,忙是拿手捂着快步往远处走了走。等风一吹, 像是把身上的那股子燥劲儿消去了不少,她提着那俩酒瓮子的手微微发了汗,又是紧了紧捏在手里。夫子啊此时尚不到戌时, 御花园里比起颐和宫那歌舞喧嚣要显得沉寂得多, 还没到点自然多留了颐和宫里热闹的,衬得冷清。可恰是让姜淮觉得自在, 遂不拘礼数就寻了花坛旁的一角坐下了。伴着幽幽不知名的花香,姜淮自顾自饮,眼神不时溜向旁边的小径,那处乃是通向咳的必经之路, 候着总归是没跑的。遥遥对着的戏台上换了曲目, 咿咿呀呀唱得甚是缠绵悱恻, 姜淮侧头听了下,便听出是时下女郎们喜欢的鸳鸯佩,苏闵儿前阵儿没少给她说的。故事里落魄门第的书生与世家的小姐相逢相识相知,一同在月老庙许下三生情缘,后书生考取功名却遭奸人迫害,可谓是命在旦夕,却得小姐不弃不离,几番巧妙化解危机,替那书生争了功名利禄平步青云,缔结美满良缘。“同心锦,鸳鸯佩,共寄深情赴白首”多听了两遍,连姜淮都能合着唱上两句。不过那声音不大,就是一个人自得其乐的哼哼,喝了点酒,脸上晕开一层浅薄的红,眼神稍许迷离。“阿妧?”一道冷清的男声抱着一丝不确定从暗影中传来,随之走出的墨青色身影颀长挺拔,逸开一抹冷梅掺杂着的书墨香气。“夫子!”姜淮刺溜一下地就从花坛边下来了,欣喜地眨巴着眼凝着面前的人。那一练月光银辉就这样盛在了她眼中,湛亮灵动,沈崇如被定住了身影,半晌才将自己差些伸出去接的手按压下,收在了背后。“郡主怎在此处?”他是循着那微弱熟悉的声音过来的,起初并不确定,待确定了,心里头又生出些许异样。两人就这样直直对视着,各自心起波澜。姜淮兀的咧了嘴角,一双眼里是澄澈笑意:“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如今月已高悬,而我等的人也在眼前。”那低低绕绕的声音撩人心怀,呵出的气息携着淡淡酒香扑面而来。沈崇心间一动,却是鼻观心地敛了眸子,“郡主喝醉了。”“我没有醉,夫子,你今天高兴么?”姜淮不容他躲闪,他退她便进一步,偏是添了酒意,那嗔怪就多了几分娇柔的意味来。她想问的,想说的有很多,可到了嘴边的却是这一句。沈崇几乎是没见过这样的姜淮,愣神的功夫就已经被姜淮逼到了角落,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自然是高兴的。”白日里的画面,女子张扬的笑意,镌刻心间怕是再难抹去了。姜淮笑得眉眼弯弯,“我也高兴,夫子、子阆,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她作势挥了挥拳头,却是不稳当的挥了一团空气,“谁要是敢,我就把他、把他揍扁了!”这分明是醉话了,可听在沈崇耳里却是不一般,他睨着人,仿佛时间都凝滞了,涌动如浓墨的深沉颜色。这般停滞没动静好一会儿,姜淮抬眸,与沈崇对上了目光,忽的收了拳头作是收敛乖巧,小“你会不会嫌弃我这般,觉得我不够温柔才”话归说着,手却不老实地攀上了沈崇的衣领子,委屈巴巴地盯着看。沈崇背后抵着坚实墙面,退无可退,只觉得身上那温软的身子仿佛有烫人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递,可一对上她的眼睛却没能下手将人推开。“不会。”“那为何子阆你不看看我呢?”姜淮托着鼻音软软指摘,同撒娇没什么分别,仿佛有些情绪在酒力的借助下发散开来,变得与平时很不同。沈崇的身子轻轻一颤,目光就落在了那张氤着绯红的小脸上,乌黑清亮的眸子里几乎不掩满满的情意,仿佛就是捧着所有让人看,唇上沾了酒液泛着水润光泽,全然不知自己这幅样子有多勾人的为何不看,是根本不敢那垂于身侧的手握紧松开,一手悄然护在她的后背,“郡主,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不要。”姜淮想也没想的拒绝,“我还没跟子阆你喝喝什么酒,交不对,庆功酒,子阆,赢了比试呢呵呵呵。”她笑得傻傻的,是全然在为他高兴的,沈崇的心底也因着那一声一声的子阆,防线陡临溃散。“喝酒,摇光说,酒后、酒后吐真言,你这般成日里绷着,一定,一定有很多事儿憋着难受,借着说出来会好,我听,绝对不告诉别人。”姜淮比着嘘声的手势,拎着一瓮子小酒瓶倒靠在了沈崇身上,“嘻嘻,还是我来喂你喝”沈崇忙是接了她递过来的,就看她也拎着个,姑娘家哪个品酒不是小酒杯子细细品味的,偏她是不一样,洒脱率性。他拿着并未沾,方是见了圣上,还有事未想通,自是要保持头脑清醒,怎料遇着姜淮这般“你怎么不喝呀”姜淮越喝越觉得胸口发热发胀,身上涌起一股难消的燥意,不经意间溢了一声呻吟,一出口使得两个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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