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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1 / 1)

听到这话,卓琏弯唇道谢,杏眸盈满笑意。既然已经做下决定,势必得提前准备好,卓琏带着两个小姑娘将仓房中的杯盏洗净,又从库房中取出两坛清酒,明日用开水烫酒,味道多好自不必提。*陆仁是走街串巷的货郎,主要卖些油盐酱醋,小本生意利薄,就算每日被桓家酒勾起了馋虫,也舍不得太过浪费。他上街卖货与桓家开张的时间相差不多,便会特地经过店铺门口,抻着头看上一眼,就算在寒风酷雪中多走一段路程,也在所不惜。这天照常走到主街,他惊讶地发现酒坊门前支起了棚子,有一口大锅在炭炉上烧热,正隔水烫酒。陆仁咽了咽唾沫,只觉得肩头挑担重逾千斤,快要将他钉在原地,完全无法挪动脚步,他甚至还生出了幻觉,见到那年轻貌美的老板冲着自己招手,让他过去饮酒。这不是在做梦吧?卓琏唤了两声,那货郎都不过来,倒是卖酱肉的老汉走到近前,问:“小老板,你们这是在作甚?”“寒冬腊月出摊本就不易,喝杯水酒也能暖暖身子,老爷子可要尝尝?”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任何人都不会拒绝,老汉连连点头,双手颤巍巍地接过盛满酒液的杯盏,热烫的酒水甫一入嘴,他被烫的倒抽一口冷气,却舍不得糟践好物,缓了好半天才咽进肚。将这一幕收入眼底,陆仁快步冲上前,憨厚地笑了笑,“这酒是免费送的?”“正是,不过存量不多,每人只能来领一回。”说话间,卓琏将酒盏放到桌面上,货郎如刚才老汉那般,忙不迭地接到手中,尝过滋味儿后,整个人恍如雷劈,双目圆瞪,愕然之色根本无法遮掩。第33章陆仁虽只是个小小货郎, 性情又节俭,但每当逢年过节、父母亲人聚在一起时,他都会咬紧牙关,买些清酒给他们尝尝鲜。往日汴州最出名的酒水是清风啸,堪称色香味俱全, 喝进嘴便有一股子热意直往喉间涌, 没想到眼前这杯中物不止无一丝逊色, 反倒犹有胜之,陆仁面皮涨得通红, 端着杯盏的手都在轻轻颤抖。由于气味香浓, 被吸引过来的客人越来越多, 听到身旁嘈杂的声音, 陆仁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护着杯中酒水, 连挑担都顾不上了,细细品尝, 完全舍不得牛饮。一杯酒喝了整整半刻钟功夫, 到了最后,就算金波已经冷透,那股甘香依旧未曾消失。他将杯盏放到地上的木盆中,瞥见已经见底的坛子,心中无比庆幸,亏得他来得早,若是再磨蹭一会儿, 佳酿都被旁人抢光了,自己哪能喝到这种稀罕物?但当欣喜褪去后,陆仁脸色忽然变了,不住捶胸顿足。在没碰过好物前,那些带着浮蚁的浊醪尚可以入口,即使色泽浑浊、味道粘腻、后劲不足,他依旧不会嫌弃,但这档口,他竟全然接受不了普通的米酒,这该如何是好?与陆仁怀有同样想法的人并不算少,他们一个个捧着杯盏,在原地伫立不动,缓了半晌才回过神,嘴里不住夸赞着。罗成杨虎等人穿着甲胄坐在摊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嘬着金波,眼角眉梢透着享受之色,显然对这份活计很是满意。不到半个时辰,两坛酒就赠完了,有高大健壮的卫士在旁守着,任也没谁胆敢生出强抢的想法,手头宽裕的便进店买酒,不然就咬紧牙关离开此地,免得再被阵阵芳醇的香气折磨。卓琏没料到赠酒一事会如此顺利,在撤掉小摊时,周围百姓口中连说不舍,有人来得晚了,见到酒坊中人收摊,满脸懊悔不住叹气。货郎将挑担扛在肩头,试探着问:“小老板,酒坊的生意本就不错,您为何要在店外赠酒?”女人面带笑意地解释,“许多街坊邻居只喝过往日的浊醪,对新酿的清无底与金波都不了解,尝了味道后,也能知晓品相上佳的酒水究竟是何模样了。”桓慎站在一旁,黑眸闪了闪,若是别人说这一番话,他肯定会觉得那人大言不惭,但卓琏在酿酒一道上的天赋是他亲眼所见,造出来的佳酿比起御酒都不差什么,汴州这片土地太小,根本困不住她。今日酒坊开张的时间延后不少,已经有许多老客等在外面,被寒风吹得哆哆嗦嗦。卓琏心里过意不去,手上收拾的动作加快些许,跟卫士们道了谢,又送了几升酒后,忙不迭地折回店中。随着桓家酒坊的生意越来越好,瞿氏与桓芸也会来到前头打酒收钱,甄琳不方便露脸,索性呆在后院,做些淘米捣药的活计。此刻罗成手里握着酒瓶,直勾勾看着站在柜台后的窈窕身影,咂咂嘴道:“桓兄,嫂子还真能干,往日是我不好,竟信了那些莫须有的流言,对她生出误会。”凭桓卓氏的本事,每月赚得的银钱绝不会少,就算守了寡,也不会为了财帛勾引吊儿郎当的于满,指不定是有人嫉恨她,才会传出那些腌臜不堪的污言秽语。发现同僚眼神不对,桓慎侧身挡住他的视线,俊美面庞微泛冷意。罗成也意识到了不妥,赔笑两声,紧紧把瓷瓶搂在怀中,免得桓兄动怒之余,将上好的美酒给夺回去。卓琏并没有分出心神关注院外,她一直都在前堂打酒,等晌午倒出空来,便亲自去了趟药铺,买下川乌等药材,直接进了厨房。昨日俞先生临走前,已经付了银子,神仙酒以清无底作为主料,辅以多种药材,全都算不得什么名贵之物,每升只收四百文就足够了。灶台上炖着鱼头豆腐汤,所谓千滚豆腐万滚鱼,这两样食材都经得起煮,炖的时间越长,滋味便越发浓郁,现下汤水呈现出奶白色,豆腐块儿在里面不住浮沉,即便没有亲口尝到,也能猜到有多鲜美。见女子到来,福叔急忙招手,“琏娘快过来吃点东西,你从早上忙活到现在,店里的生意虽重要,但身体也不容怠慢,否则夫人又该挂怀伤神了。”因为前堂必须有人看着,晌午这顿饭大家聚不到一起,只能分别来到厨房。卓琏点了点头,把纸包放在桌上,洗了手,才舀了些鱼汤到碗里,配上前几日腌好的酸萝卜,慢慢吃着。没过多久,桓慎迈过门槛,屋中水汽被冷风一激,化为袅袅白雾,影影绰绰遮挡着男人的面庞,竟有些看不清楚。见青年坐在桌边,卓琏道:“再有七日便是年节,过后小叔就要赶回京城了,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捎带,我跟娘提前准备好,省得临到末了忙乱不堪。”福叔端着肉汤去窝棚喂狗,厨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桓慎眯了眯眼,低声问,“大嫂就这么希望我离开?”卓琏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垂眸思索半晌,才斟酌着词句作答,“你并非池中之物,将来肯定是要建功立业的,汴州偏僻,远远比不上京城富庶繁华,且还有贵人赏识,只有到了天子脚下,你才能够一展抱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的底气倒是比最初足了些,知道桓慎性情虽阴郁,却也不会肆意残害无辜之人。她只要做好份内之事,肯定不会像原身那般,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想到此,卓琏端起瓷碗,抿了口鱼汤,绯红唇瓣顷刻间蒙上了一层亮意,看起来格外柔润,偏偏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夹起酸萝卜往口中送,桓慎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只觉得红白相称的画面格外晃眼,令他有些目眩。“大嫂想让我入朝为官?”他轻叩桌面。“妾身是何想法并不重要,一切全凭小叔自己作决断。”卓琏虽猜不透桓慎的想法,但结合话本中的描述,此时这人已经对樊竹君有了几分兴趣,但没有及时出手,才被七皇子抢了先。“你也到了成家的年岁,若真有看上的姑娘,千万别耽搁,须得抓紧一切机会,获得她的芳心。”听到这话,桓慎面皮抽了抽,两手紧握成拳,搭在膝头。卓琏心里高兴,话比平时多了些,继续劝道,“行之,珍惜眼前人,若是错过了,日后再是后悔也没有用。”一边说着,女人一边拿起放在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金波。恰巧福叔回来,甄琳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她也不好继续开口,只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抿唇笑了笑。*城东一处颇为华贵的府邸中,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坐在榻上,脚边跪着两名女子,模样漂亮,姿态娇柔,但眉眼处却隐隐透露着丝丝惊恐,显然是怕极了。其中一人颤巍巍地端起酒盏,送到赫连员外唇边,轻声道:“老爷,这逢春露味美至极,如今天气越发寒凉,快喝些暖暖身子,免得寒气入体,难以安寝……”赫连员外也没拒绝,将浅金色的逢春露一饮而尽,血脉中涌动的热意让他格外舒适,像是回到了年轻时那样,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仿佛上了瘾,根本无法戒掉。因此,就算府衙外的告示板上贴了文章,言道逢春露中加了附子,时常饮用会损害身体,他仍旧没有相信,反而日复一日地喝着,从来没有断过。手臂搂住姨娘的细腰,赫连员外稍稍用力,拖着膀子把人扯到软榻上,刚欲翻身成就好事,却突然顿住了。姨娘眼底透出几分诧异,刚想开口询问,温热的液体便滴在她脸上,带着浓浓腥气。“血!有血!”女人失声尖叫,如同受到惊吓的老猫,连滚带爬地从中逃了出来,守在门外的奴仆听到动静,急忙冲到卧房里,瞥见倒在软榻上、一动不动的男人,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才发现老爷已经断了气。转眼天色擦黑,两名姨娘跪在地上,面颊青紫,嘴角残留着殷红血迹,证明不久前遭受了毒打。赫连夫人五官仅能称得上清秀,因年岁过大的缘故,眼角长满了细细纹路,这会儿挺直腰背坐在原处,抬手便将瓷盏扔了出去,碎片四分五裂,滚烫茶汤泼洒在细嫩肌肤上,两女疼得冷汗直流,却不敢吭声,只能咬牙忍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一直伺候在老爷身边,是谁给他下了毒?”姨娘们不住磕头,发出砰砰的响声,哭道:“妾身与老爷同吃同住,再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生出下毒的心思、”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尖利极了:“老爷每日都要喝逢春露,妾身记得,有人曾说逢春露中加了附子,那味药材毒性不轻,即便最开始没有发作,这都过了好几个月了,保不齐积少成多,才造成了今日的恶果。”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出现的姓名都是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鸭~第34章比起贪花好色的赫连老爷, 赫连夫人的手段更加令人胆寒,府里貌美的姨娘如春笋般一茬接一茬,却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出身普通的女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当真令人诧异。指尖在桌面上不住轻叩, 她眼带威胁:“你们口口声声说老爷饮用过逢春露, 这话可得牢牢记住, 待会去到卓家,谁要是敢忘了半个字, 我就扒了你们的皮!”闻得此言, 两名姨娘哆嗦地更加厉害, 不住点头称是, 那副模样比面对赫连老爷还要柔顺。夜里不好行事,等到天亮, 街面上百姓多了,届时无论去卓府还是酒楼, 都能达到最佳的效果。卓家几代人做酒水生意, 又是将军府的姻亲,称一句家财万贯也不为过,老东西虽断了气,但儿子还未及弱冠,总得替他考虑一二。堂屋里未通地龙,只烧了火盆子,跪得久了便有一股寒气直往骨头里钻, 两名姨娘身上的衣衫单薄,隐隐可见肉光,这会儿说不出的难受。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鸡啼声,赫连夫人站起身子,冲着管家吩咐:“走吧,带着她们去卓家一趟。”府邸中的奴才不敢有丝毫怠慢,很快便准备好了马车,一路狂奔而去。昨夜卓孝同翻阅古方,几乎没怎么阖眼,此刻正趴在书房中眯眼休憩,岂料外面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将他骇了一跳。“进来,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急躁?”自打苗平出事后,大管事的位置便换了个人。此人身量微胖,生了一副笑模样,名叫瞿福生,正是瞿氏以前带到卓家的奴才,后来被樊兰收买了,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背主之事。瞿福生不断擦拭着脑门儿上的热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道:“老爷,赫连夫人就在门外,还带了两个姨娘,昨夜赫连员外暴毙而亡,据她所言,正是喝了逢春露所致。”卓孝同心里先是一惊,而后厉声反驳:“胡言乱语!逢春露乃是调养身体的滋补之物,不说有所裨益,也不会害人性命,那妇人满嘴胡言,当心闪了舌头!”说到底,他也怕事情闹大,让瞿福生将人带到正堂,换了身衣裳后急急赶来,甫一迈过门槛,便看到两个跪在堂下、仿佛鹌鹑般不住瑟缩的姨娘。“这里是卓府,而非赫连家,还请你行事收敛些。”卓孝同眉头紧皱,眼神晦暗不明,阔步行至木椅前落座。“如今妾身的夫君因喝了逢春露中毒而亡,卓老板难道不打算给个交代吗?若您态度诚恳,此事便不会闹到官府中,如若不然的话,就休要怪妾身不讲情面了。”卓孝同摆了摆手,屋里奴才纷纷退下,还不忘将两名姨娘一并拖了下去,他咬紧牙关,问,“赫连夫人究竟想怎么样?”商人最善投机,为了利益甘愿铤而走险。逢春露中的附子毒性极弱,轻易不会出事,哪曾想那赫连员外竟如此不中用,才喝了几个月的药酒就一命呜呼,不管是何因由,表面上都不能跟卓家扯上半分瓜葛。“明人不说暗话,卓家酒坊在汴州也算是庞然大物,只要卓老板愿意赠与妾身三成利润,事情即可平复下去,否则等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您再是后悔也无法挽回了。”赫连夫人拨弄着指甲,语气中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卓府家大业大,三成利可不是什么小数目,瞥见卓孝同肉痛的德行,她扯唇嗤笑。“未免太多了……”“卓老板可是舍不得?既然、”话还没说完,便被卓孝同摆手打断,“三成利就三成利,卓某言出必践,也请赫连夫人信守承诺,以免影响了大家的利益。”听了这话,赫连夫人低低一笑,也没再多言。赫连员外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活着的时候将家里折腾的乌烟瘴气,若非给妾室都灌了避子汤,指不定会弄出多少庶子庶女,眼下他登入极乐之地,自己的日子倒是越发舒坦了。*卓琏手拿陶罐,将炼好的蜂蜜倒入大瓮中,然后飞快地将瓮口封住,免得败了滋味。费年端了只粗瓷碗坐在桌边,喝了一口金波,咂咂嘴道,“说起来,赫连员外在汴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竟得了马上风,死法还真不算体面,再加上被奴才泄露了消息,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用温水洗了把手,卓琏勾唇哼笑。“费老板也是聪明人,怎么在这档口竟犯了糊涂?普通人得了脱症,恨不得藏着掖着,永远不让旁人知晓,偏偏赫连家与众不同,闹得人尽皆知。况且您先前也说过了,赫连夫人心思缜密,现在放任事情发酵,要说其中没有猫腻,妾身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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