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店生意倒是挺好的，”二丫打量着周围，“其实位置也不算很好，就是荤菜分量足……”易欣对开饭店倒是没什么兴趣，最好就是弄个研究所，然后致力于走科技路线，反正背包里有那么多资料不用浪费了。“你接下来想干什么？”陈老问易欣，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农村长大的妇人，有着某种非同寻常的运气。“想做点小生意，但是也还没完全想好……”易欣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她早就做好了打算。因为开放力度太猛的缘故，把大家憋了几十年的烦闷之气短时间放出来，导致于北京的街头上已经出现了很多游手好闲的青年。而易欣面前正站着一位。“咱们收废品这行也是有讲究的，谁负责哪一个区域都是分配好的，突然钻出来的人……”易欣听着这吊儿郎当的青年瞎说。这年头家家户户连个酱油瓶子都舍不得扔，报纸都要留着糊墙，收废品的没有钱说得好听点是收废品，难听点就是捡垃圾的，这年头能捡到什么。“哦，那是我不懂规矩了。”易欣说着转身就要走，青年急忙来拉她：“大姐，大姐别走啊，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呢嘛。”“我说得那是不认识人的情况，现在咱俩不是都认识了么……”这青年是易欣在废品厂遇到的，叫胡宇，当时正跟人讨价还价买碎玻璃，易欣观察了他好一会儿。北京的废品厂和她们那小镇不一样。那小镇是底蕴不足，所以废品厂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有价值的很少。北京废品厂里有价值的东西也不多，这是因为这儿识货的人太多了。易欣昨天去看了只找到两个瓷瓶，还是破损的，不如她储物镯里那些储存得好。“行吧，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个想法。”易欣停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胡宇，胡宇挠挠头嘿嘿的笑着：“大姐，您说您说，我听您说。”“我已经听人说了，你是这一片的负责人，所以我才想找你合作，你应该知道，现在整个北京最行销的就是三大件，你们走街串巷最适合卖这些小东西……”胡宇露出一个怪笑，眼都挤在一起：“大姐，这全北京的人都知道，不用你跟我说，但是这没货啊！这些可都是要票的……”“我有货。”易欣不是很了解市场，也不能直接开店，只能和胡宇他们合作。胡宇脸色一变：“大姐，你可别开玩笑，这票那么紧……”“你可以选择帮我卖，也可以选择从我这里拿货自己卖。”易欣盘算了储物镯里能卖的东西，其实还是挺多的，光是手表就有一千多块，是她十五块一块批发来的。“其他的我还有香港那边来的衣服、鞋子、头绳……”易欣看胡宇面色纠结笑道：“这些东西便宜，你可以先卖这些试试。”于是一个做上家，一个做下家，这生意就那么开始了。第一天胡宇只从易欣这儿拿了五块钱的——五根头绳。易欣想着这至少得卖一块一二吧，指不定卖不出去，谁家会给小孩子买这么贵的头绳。事实证明，在这个年代，就是张彩纸都能卖出去。不到半小时，胡宇就回来了，从他手上买了十块钱的货——由此，胡宇开始了他五块钱的发家史。直到后来，胡宇成为国际公司的ceo，回想起这一天来，都觉得一定是命运的安排。第二天胡宇就拿了一百块的货，转卖给他另外一些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为此，还偷偷摸摸不敢让易欣知道，其实就算知道易欣也不可能直接去找那些人，一对一比一对多方便多了。短短十天的时间，胡宇已经开始拿手表了，而现在易欣手上已经有了一万多的现金。一块手表易欣收他两百块，多余卖出来的都是他的。“我再过五天就走，可能要一段时间才回来，你要是能筹到钱的话，最好一次性多拿一点。”胡宇五天时间找易欣拿了一百块表，最后一天足足拿了五十块。一百块表能卖两万块，但是事实上一个不大的袋子就能装满。带着三万多块钱，易欣回了镇上，四丫和满仓打算今年参加高考试试看，大概会一直住校学习到考试前。给两人一些精神鼓励后，发现还是物质鼓励来的实在，于是易欣留下了一堆东西，然后南下。这年头有些国营厂子效益很差，工资都快发不出来。易欣找了家半停工的厂子定制了一批挂钟，20块一台，定制了一千五百台。在这儿逗留了近两个月，易欣带着挂钟回了北京，三十五一台拿给胡宇。转眼就到了八月份，四丫和满仓都考上了大学，也来到了北京，四丫去了人大，满仓去了北外。——“妈，道然他爸妈想见见你……”十月中旬，大丫脸红扑扑的来找易欣，支吾半天才说出这事来。“他不就是你一个学长吗？来找我干嘛？”易欣故意逗她。“不是学长……”大丫脸红得像猴屁股，二丫在旁边大笑：“哎呀呀，不是学长是什么？”易欣看着两人打闹，问了时间。“说是今晚在人和饭店。”易欣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种事就算不让女方家定时间，也得提前四五天吧，临时定在今天……“你得穿西装，今天不穿你要什么时候才穿？我告诉你啊，一会儿可别给我多嘴！我说什么你都听着。”何家正翻箱倒柜的找衣服，何母恨不得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堆在何父身上，好展现自己的财力。易欣这边也装备十足，长裙高跟鞋小挎包，右手手腕带着镯子，是胡宇帮她收来的，左手带着一块百达翡丽女表，比起她十五块批发的看着就高档很多。人和饭店是两个月前才开起来的，装潢服务一流，加上某些'一流的人都来人和饭店'的言论，现在这儿已经成为某种身份的象征。而这易欣再熟悉不过了，装修广告都是她设计的，由胡宇经营，本来主要是用来接待一些谈合作的人，没想到每个月利润竟然也不低。“易姐，你来啦？今儿是约了人吗？”服务员都认识易欣，有些疑惑自己并未接到易欣要宴客的消息。“不是，我去三号包间，你忙着，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包间都在二楼，三号包间恰好在转角处。“你看看我衣服皱不皱？你倒是给我坐直了，一会儿得在气势上……”何母正在训斥何父，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不轻不重的三声后，门打开了。“你找谁？”何母看着站在门边带着浅笑的女人，有些愣愣的，以为是走错了。“我是张雅的妈妈，今天约了和两位在这儿吃饭，应该没走错吧？”易欣看着何母头上的头绳，浅黄色，带着一个蝴蝶结，她总算知道胡宇从她这儿拿去的投身都卖给谁了。以及何母穿着的衬衫，裤子，还有何父手上不经意露出来的手表——几乎都是从她这儿走的货。“你是张雅的妈妈？”何母有些失声，“看着不像啊！”那穷丫头怎么会有个有钱妈——何母是这个意思。易欣佯装没听懂她的话，故意道：“我用一些国外的护肤品，所以看起来比较显年轻。”第52章 第五个世界（完）易欣拉开椅子坐下, 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之前那孩子也没跟我说，今儿突然说要见面我还有点懵, 还好我今天没行程，不然可能还真来不了。”何母脸上讪讪的，她可听出易欣明敲暗打的意思了, 不就是骂她没礼数吗！转头想给何父使个眼神，哪知道何父竟然微微点了点头, 赞同易欣说的话！呵！“你们点菜了吗？这儿的八宝鸡、烤鸭、爆肚都不错，想吃淡一点的话就来佛手观音莲……”易欣随意的念出一堆菜，何母看了一眼菜单上这几个菜的价格，眼皮直跳。“我们才三个人怕是吃不完呢。”何母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眼神在易欣手腕镯子上划过, 心里疑虑更重。“那就少点几个, 到时候吃不完也可以打包带回去的。”正说着话,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胡宇探进头来：“嘿, 易姐你真在这儿啊？怎么不去八号包间？”何母知道胡宇，上次来吃饭的时候听同事说过, 是人和饭店的老板。“已经定好了就没过去，你小子今儿没出去？”胡宇进来没坐下，易欣就想着他估计还有事。“刚要走，听她们说你来了就来打个招呼……”“那你去忙吧, 不用管我。”“欸, 你们吃好啊……”何母目瞪口呆的看看胡宇, 又看看易欣，脑子里嗡嗡响，终于她忍不住了：“张……小雅妈妈，我不是听说你是农村的吗？怎么会认识这饭店老板啊？”“当然啦，我不是说看不起我们农民朋友，我就纯粹是好奇！”易欣看着何母义正言辞的样子，又瞥见何父嘴角抽搐憋笑的模样：“对，我们是一个小村子里的，但现在不是开放了嘛，我就来京里做点小生意。”“做生意啊？现在风向稳了吗？”“政策没出来谁知道呢，不过现在摆摊设点的越来越多，法不责众嘛。”蓦然间，何母对易欣亲近很多：“你可真有本事，一个人从村子里来闯，是这胡老板带着你做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