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一回很顺利，姜瑶除了打手电筒就没干什么。鸡是陆彻抓的，鸡笼也是他提的。大概大佬都是少说话多做事的性子，陆彻这一路都没有主动说话，都是姜瑶在没话找话说，以此缓和尴尬的气氛。回到一半，姜瑶实在是找不到话说了，忍不住问陆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吵？”“没有。”陆彻想没想就说。姜瑶不信，“你怎么都不说话？”陆彻：“你怎么一直说话？”“……”姜瑶被噎住了，顿了一下才说：“这么黑的天，说话可以壮胆。”“我不怕不需要壮胆。”“……”姜瑶不想再跟这个话题终结者说话了，偏偏他在这时候问：“你怕黑？”“什么？”姜瑶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我不怕，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怕我那杀人的眼神了？”黑暗中，姜瑶好像听到他的语气带着少有的戏谑，她侧过头去看他的神情，可天已经全暗下来，她看不清。“你可真记仇！”姜瑶小声嘟喃道，可说完又担心惹大佬不高兴，来了个急转弯彩虹屁，道：“我不怕，我知道那是你保护自己的特殊方式，其实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拍马屁是真的，可这话也是真的。大佬虽然凶，但也真是善良。“我善良？”陆彻嗤笑一声，“我看你是太傻。”“……”哼……你才傻，她不想跟他说话了。话题再度被大佬终止，两人一路无言，直至快走到陆家门口，陆彻说话了，“你的鸡就先养在前院的鸡圈里，等这两天我给你弄个新鸡圈再放过去。你放心，我家的鸡我认得，不会跟你的弄混。”“那太好了。”姜瑶喜上眉梢，也不跟他计较了，说：“就算弄错了也没关系，但是让你给我做鸡圈，挺……不好意思的。”“就当做是今晚的饭钱，我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真是有原则到锱铢必较的大佬。姜瑶清楚大佬有大佬的骄傲，也不推托，随他了。等回到陆家，陆彻就提着鸡去鸡圈那边，姜瑶则直接回房间洗澡。她有个不小的澡桶，本来大热天泡一下冷水澡挺不错的，可一想到得来回许多趟才能把澡桶装满，洗玩之后又得来回多趟把水倒掉，她想想还是洗个节约水资源的澡算了。不一会儿，她就洗好了。本想把水洒在门口，可想想陆彻每天挑水不容易，她不想随意浪费，于是提着水桶去菜园子，浇地去了。做了一件好事，姜瑶回来路上的脚步都显得特别轻快。“舅舅，我问你。”突然，周阳的声音从一旁亮着灯的窗户传了出来。“问我什么？”陆彻轻声地说。姜瑶此刻就站在窗户隔壁，里面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发现陆大佬面对侄子侄女时的声音还挺温和的，反正不是跟她说话时凶巴巴的样子。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人温柔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她站在原地不动，听起墙根来。周阳：“你觉得瑶瑶姐姐今晚做的猪蹄香不香呀？我觉得很香很好吃。”姜瑶没想到周阳会问这个问题，其实她也挺好奇的，虽然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可陆彻今晚就吃了一块，还是她硬夹给他的。陆彻：“香。”“……”姜瑶一愣，随即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第二天，姜瑶是被鸡鸣声叫醒的，她赖了一会儿床，然后起来换衣服，走出去洗漱的时候，发现陆彻已经把做鸡圈要用的竹子扛回来。他瞧见她就说：“今天我要去粮所交公粮，今晚回来再做鸡圈。”“没事，不急。”姜瑶连忙道：“麻烦你了。”陆彻没回话，把竹子堆到一边就走了。姜瑶见怪不怪，转身去厨房打水，不料一揭开盖子，就发现昨天只剩三分之一的水缸又满了。还有，一旁的柴堆又多了一捆柴。现在才早上六点多，他得多早起来才赶着上工之前把这些事情做完呀？姜瑶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感动之余又有些愧疚。穿书过来第一天就跟陆彻认识，虽然他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冷，可实实在在帮了她很多忙。洗漱过后，姜瑶给自己煮了两条小番薯，然后去喊陆清跟自己一起去上工。现在知青点撤了，姜瑶没了做饭这活，当然得去生产队上工。之前在甘蔗田劳作了两天，她实在扛不住，所以让陆大舟给她安排去纸厂做手工。她在前院没看到陆清，走进堂屋一瞧也没见人，正想喊一声的时候，就听到陆老太太的房间传出声音。陆彻：“奶，我要去上工了，这碗粥你记得喝完。”“我知道了，今天交公粮，早点去。”老太太催促道。“那我走了。”“好。”“奶，有件事要跟你说。”“什么事？”“你以后能不能别喊我彻彻，跟阳阳小孩似的，我都23了。”“彻彻我从小喊道大，怎么就不能喊了？”“不是不能喊，是别在外人面前喊，这样子我很没面子的。”“外人？我天天待在家里，哪里有外人了？”说到这里，陆彻的声音有些抓狂了，扔一下一句“奶，跟你说不清楚”之后，就走出房门。他刚踏出房门，一抬头就看到“外人”站在堂屋中间。四目相对，大佬虽然及时摆出冰山脸，可那眸中一闪而过的尴尬，还是被姜瑶捕捉到了。陆彻冷着一张脸，快步走出堂屋大门，上工去了。姜瑶看着他恼羞成怒的背影，忍不住咧开了嘴。大佬闹起小别扭来，还挺可爱的。“瑶瑶，是来喊我上工吗？”身后传来陆清的声音。姜瑶扭过头去，就看见陆清从房间里出来，她笑着应下，“是的，咱们走吧。”本来纸厂手工的公分低，来上工的人并不多，可最近农闲，手工也成了香饽饽，毕竟闲着也是闲着，能多赚一个公分总比坐着要强。姜瑶跟陆清去得比较迟，等去到的时候，纸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她随意扫了一眼，发现杜家姐妹也在。原主跟杜月佳的关系一直很冷，现在姜瑶跟她也不熟。至于杜月娇，早就已经撕破了脸，所以她没必要跟他们打招呼。“我们去领原料吧。”陆清说。“好的。”姜瑶应下。两人直接去了原料分发处，原料分发员把原料发给她们之后就说：“今天来上工的人多，你们要是不想挤就带回去做，等做完拿回来交货就行。”她们商量了一下，都倾向于回家做，于是抱着原料走了。这头她们刚踏出纸厂，那头村里的妇娘就凑过去问杜家姐妹，“你们知道姜知青跟陆家怎么回事吗？她怎么突然跑去陆家住了？”杜月佳知道这群妇女闲着就爱嚼舌根，她本打算一问三不知，谁知道杜月娇率先开口，说：“我们也不清楚哦，不过姜瑶跟陆家关系挺好的吧，不然也不会上他们家住，而且搬家那天，陆彻还架着牛车过来帮她搬东西，她什么都不用干呢。”杜月佳佯装羡慕，妇娘们听了却嗤之以鼻。“我就知道地主崽子跟姜狐狸之间肯定有奸/情。”一妇娘大胆断定。“应该不至于吧，人姜知青长得好，家庭也好，将来肯定是要回城的。”“那可说不定，陆彻是出身不好，可他那模样那身材，别说咱们清源，就是屏山公社也没几个比他长得俊的。”“就是，说不定陆彻早早在床上把她弄妥帖了……”这些农村妇娘，结了婚生了几个小孩，说起带颜色的话来，分分钟比男人更厉害。杜月佳听不下去，不高兴地说：“你们要聊天就出去聊吧，不要吵我做手工。”妇娘们被杜月佳这么一训，当然不高兴了，可碍于她是赵鹏飞的对象，赵鹏飞又是陆乾元的表侄，她们只好忍了下去。要知道，陆乾元虽然不是清源的生产队队长，可这间纸厂能办起来，还是托了他的关系。姜瑶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在背后说是非，她走出纸厂的第一感觉就是气温越来越高，先赶回去再说。回到陆家，陆清没有去堂屋做手工，而是去了姜瑶的房间，跟她一起做。“本来还想着一个人做手工会无聊，现在有姐你陪着我，好多了。”姜瑶笑眯眯地说。“我得多谢你‘收留’我。”陆清说：“其实我平时也不想在纸厂上工，不喜欢跟村你的妇娘挤一块。不过我要是拿回家做，奶奶肯定得帮忙，我怕她费神，也想让她有时间就多教兄妹倆多认字。”“那以后咱们都拿回家来做吧。”姜瑶说完又问：“欣欣跟阳阳今年五岁了，过一两年就可以上学了。”“我正为他们上学的事发愁呢。”陆清叹了声气，说：“之前咱附近几个生产队一起办了一个小学，后面老是闹运动，学生都不去上学就解散了。公社的小学现在也是乌烟瘴气，我怕他们去到好的没学净学坏。他们爸爸部队倒是有个子弟学校，规模不小，也不受外面影响，就是要上就得随军。”“还有一两年，再好好考虑吧。”姜瑶不好给参考意见，不过她对陆清跟他男人的故事挺感兴趣的，问：“清姐，你能跟我说说你跟姐夫之间浪漫的爱情故事吗？”“咱俩差不多是盲婚哑嫁，有什么浪漫可言？”陆清嘴上嫌弃，可提及当初两人的婚姻，她还是感慨良多。那年，她就是被一个对她有歹心的男人偷偷下药，要不是遇到周劲，后果不堪设想。后来，他求娶，她同意了。既因为报恩，也因为想给陆家找个庇护。虽然陆清对这段婚姻不抱太多的期望，不过周劲说到做到，婚后对她很好，对陆家也关照。因为心疼她怀孕带孩子辛苦，生下双胞胎之后就说不生了。他老家是隔壁市的，她不去随军公婆就想让她回去，可都被周劲给挡了下来。“哇，姐夫对你好好哦。”姜瑶羡慕地说。陆清会心一笑，说：“咱瑶瑶这么漂亮，以后也肯定会找到一个对你很好的男人。”“我总觉得自己没那个命。”姜瑶撇了撇嘴，她上辈子各方面的条件也是够好的，可到三十岁都遇不到。这辈子就更难了，在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好看是最不顶用的。“傻瓜，你一看就是享福命。”“真的吗？借你吉言咯。”虽然队里现在有拖拉机，可去到粮所交粮得排队得验粮，得弄上大半天。陆彻中午没有回来吃饭，一直到傍晚才下工回家。吃过晚饭，他便马不停蹄地来给姜瑶做鸡圈，还顺带给她带了三只鸡蛋，“这是你的鸡今天下的。”“不是混在一起养了吗？你怎么知道是我的鸡生的？”姜瑶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