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一束柔软的垂在身后，发尾落到石台上，悠悠的打了一个旋。发质看着就极其柔顺，一晚上过去也妥帖顺服。摩拉克斯歪了歪头，我觉得他在学我。“怎么了？一直盯着我。”他的视线落到了我头发上，突然就眼弯弯笑了笑：“要帮忙吗？”他抬起一只手，岩元素凝聚，点点金辉散去之后，一个差不多他巴掌大半月形的齿状工具出现在他手中。“这叫梳子，用来梳理发丝的。”他向我招了招手。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过去了。我坐在他横着的小腿上，这个姿势刚好方便他为我打理头发。圆润的齿穿过发丝，落到头皮上，然后轻柔的往下滑去，遇到打结的地方，就会换上摩拉克斯的手指，一点点理顺。他不再说话，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的把我的头发给梳理顺了。黑色的发丝带了点不明显的弧度，握在手心泛着些微暖意。虽然现在她的元素属性已经变成了岩，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残留着曾经的特质啊。摩拉克斯看着面前乖顺的坐着的魔神，对方的重量对他来说本该微乎其微，但是实际上，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想必是他承载过的最为沉重的重量了。过了片刻之后，身后的摩拉克斯说了一声好了。我从走神中回神，发现肩膀上多了两抹很轻的东西。我偏头看过去，发现有一部分头发被一根金色的绳子绑住搭在肩膀上了，绳子上挂着一枚眼珠大小镂空圆球，增加的重量就是这些东西。但是…绑着的头发长度，好像跟身后依旧披散的一部分不太一样？我不太确定，然后一回头，我看到了散落在摩拉克斯腿上的发丝。黑色的，尾端带着金红。挺眼熟。摩拉克斯毫不心虚：“这样不好看吗？”他抬手凝聚了一面岩镜在我面前。原本因为头发被莫名其妙剪短而有点生气的我顿时被镜中的自己吸引了目光，理顺的发丝看起来有点蓬松的感觉，被束起的两股尤其。镜子中的我，看起来…可爱了好多！虽然只是简单的改动，但是看起来就是可爱了很多。完全看不出来，摩拉克斯居然还有这种手艺？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惊讶，他向我解释了：“因为，曾经的一个朋友，她的头发也很长，不善打理，跟她认识久了，不知不觉就学会了。”“曾经？”我没错过这个代表过去式的词语。“为什么是曾经？”他没说话。我透过镜子去看他，他垂眸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淡淡的。……我大概，说错话了。“对不起。”我认真道歉。“不，没什么，已经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了。”摩拉克斯说，“而且……好了，头发已经没问题了，重霄你今天不是要去找嘉禾那孩子吗？快去吧。”我怀疑他在转移话题，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转移话题反而恰到好处。因为我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如果他是嘉禾那样的人类小女孩，我还能抱抱贴贴，但是摩拉克斯显然不是。于是我顺势点头，愉快的跑了。耽误这么一段时间，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归离集的人类已经陆续起来了，稻米的气息弥漫，伴随着袅袅升起的炊烟。看到我现在模样的人会有一些惊讶，然后又会连忙低下头，叫我‘重霄大人’。明明昨天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他们看到我只会有畏，不会有敬。但是这一晚过去都怎么了……改性了？我脑海中冒出归终的身影，但是我不想继续深究，无关的人类对我是什么态度我并不在意。第7章 新家走到嘉禾家附近的时候，正好看着女孩子屋外的一个小木盆前面，手捧起水洗脸的样子。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说起来，人类的清洁我好像从未做过。因为没有必要，身上根本不会脏。但是…我走到嘉禾对面蹲下，学着她的样子捧起水一把泼在脸上。冰凉凉的水落在脸上，又顺着下颌滑落。我眨眨眼，感觉不出什么不同。唔，这样就可以了吧？“重霄？”嘉禾惊讶道。“你、难道在摩拉克斯大人那边没有洗漱吗？”“我们不需要。”随手抹掉脸上的水，我回道。“唔，因为是魔神？”嘉禾的表情有些奇怪，然后她呆呆的啊了一声：“魔神真是了不起啊——不过说起来，马克休斯大人的脸毛茸茸的，要是每天都洗脸的话肯定很不方便吧。”但是摩拉克斯大人和归终大人居然也……？虽然心里知道魔神肯定和人类不一样，但是嘉禾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想到了不爱干净这个词。当然，重霄不一样，重霄刚才用她的小盆子洗脸了呢！是爱干净的小魔神！我顺着她的思路思考：“这倒是没错。”嘉禾开心的点头：“对吧！重霄也这样觉得吧~”“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我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不吃了，我带你出去找好吃的~”昨晚睡觉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关于结界的术式，带着嘉禾出去的话就不用担心混乱的元素伤害到她了。不过，比起一直躲避在结界之中，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归离集这片土地的地脉梳理好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吧。嘉禾没说话，她盯着我，眼里有光闪烁：“我居然才发现，你今天的发型不一样了欸重霄，更加好看了！”她新奇不已，小嘴叭叭的全是在赞美我。耳朵…烧起来了。嘉禾明明是小孩子，哪里学来这么多称赞他人的话语的？？我有些害羞，但是更多的是高兴，故作不在意的问她。“是大人们对摩拉克斯大人他们说的话，我就记下来了。”嘉禾用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水，还伸手帮我也擦干了。接着她拉住了我的手，小手软软的一团。“刚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她好奇又担心，这次倒是没质疑我不能出去这件事了。我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耳后的我的印记。属于我的力量大量的倾注到印记中，然后再在其中写出防护结界的符文，一层淡淡的金色屏障出现在了她周身，球形的，恰好将她包围，也不影响我的靠近。“哇这是什么？”她吓一跳，又贴紧了我一些。“是结界，除了具备一定的防御功能之外，最主要的能力是隔绝外界的元素力。”普通人不是不能接受元素力，但是过于紊乱，且浓厚的元素力只会让他们精神不稳，身体受损，如果长期待在结界外的环境里，必然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恩，就跟摩拉克斯设置在归离集上空的结界类似。”说完我愣了下，从效果上来说…两个结界的确过于相似了，大概是巧合吧。摩拉克斯是为了保护这些人类，而我是为了保护嘉禾，都出于保护的想法，才会有相似的结界出现。做好防护后，我干脆找了个没人的方向带着嘉禾直接离开了归离集的结界范围。嘉禾还是第一次离开归离集，她年纪小，出生的时候归离集就已经叫归离集，处于三位魔神的庇护之下了。并没有经历过早期的、人类在没有魔神庇佑之下、生活在紊乱的元素中，又要面对无数魔物妖兽威胁的危机四伏的生活。她之前会劝重霄不要出去，也只是因为大人们都跟小孩子耳提面命过。实际上，她对于外面真正的危险，反而是不了解的。新奇的伸出手，嘉禾发现环绕周身的结界会随着她的动作改变形状，手臂伸长之后结界也会顺应的突出去一截。“好神奇啊重霄！”我反而比她紧张，我一个人出来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于是我又确认了一遍嘉禾身上的结界有没有稳定运转，达成我想要的结果。“我感觉跟刚才没有区别——就是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嘉禾大声说道，眼睛亮亮的。“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很好，很有精神。我点点头。归离集在一片平原上，被摩拉克斯的结界笼罩的地方气流平静，但是之外总是挂着有些凌冽的风。风元素时刻都在不安的涌动着，在它的带动下，水元素和草元素是最为活跃的。而雷元素，冰元素，和火元素分布稀疏，数量较少。岩元素惰性重，基本不会和其他的元素发生反应，所以最为安静。更多的是单纯的元素力，它们流动在天地之间，流动在大地深处。我向前方眺望去，广阔的平原之上野草蔓延，远处能看见群山轮廓。昨天摩拉克斯还巡视了一圈，只在附近的话应该不会有危险。我一个人出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自然不会考虑危不危险。但是嘉禾是人类，而人类很脆弱，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将这一点记在心上了。“小心点，草丛里可能会有史莱姆。”我带着她向前走去，“其他属性的还好，草史莱姆会把自己埋在地里，稍不注意的话就会踩到。”黏糊糊软叽叽的，噫，我不喜欢。“重霄懂得好多啊，也是因为是魔神吗？”嘉禾小心的跟着我，虽然她兴致很高，但是显然没有忘记基本的警惕。好奇看着周围的景色同时，也没忘记注意危险。似乎这么说也没错？我思考一番，比起刚诞生时的本能，现在的我脑子里多了许多东西。关于力量的运用，术法的构造，还有对于提瓦特大陆上生命的了解。现在的我，就算独自占领一片地区，独自生活也没关系吧？我又对上了嘉禾的眼睛，那双棕色的眼眸眼巴巴看着我，眼底仿佛落了星光一般闪烁。真奇怪，她看摩拉克斯、看归终、看马克休斯的时候都没用过这样的眼神。我在她眼里，我在她眼里是最了不起的那个——我认知到了这个事实。哼哼，明明前不久还觉得我很弱小，需要被保护，现在总算意识到了我的可靠了吧？我心情大好，决定带着她去更远一点的一片树林里。里面的话，说不定能捕捉到兔子野猪之类的动物。小孩子果然需要吃肉才能长的更健康吧？路上遇到一些浆果树莓，还有长在树上的苹果日落果——名称都是我从记忆力扒拉出来的，属于平时用不着，但是遇到之后找找还是能知道的范畴。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可以装东西的器具，嘉禾想用衣服兜起来被我拒绝了。我想了想，制造了一个轻薄的小篮子，虽然是岩，但是因为实在是太薄了，提在手里可能还不如一颗苹果重。我提着篮子，嘉禾就走在前面一点，把遇到的浆果、树莓都采摘了下来，然后转身就可以放到篮子里。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声，水声，还有小动物穿过草间窸窸窣窣的声音。经过摩拉克斯昨天的巡逻，这附近的确很安全。我稍微放松了一些，开始欣赏景色。准确来说，是欣赏嘉禾跑来跑去的身姿，还有每次发现树莓这种甜滋滋的食物的时候惊喜的表情。苹果虽然挂在树上，但是这个季节都熟透了，我只要轻轻踹几脚，它们就挨个掉到了厚实的草地上，被嘉禾捡起来。她还摘了许多白色的小花装饰在篮子边缘，开始哼歌。轻快欢畅的小调，悠扬的传出去很远。太阳渐渐大了起来，天上一丝云也没有，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连风都变得安静了。我拉着兴致不减的嘉禾躲到了一颗树下。“刚好趁这个机会，来练习一下好了。”我坐下后看着地面，抬手划出一块方形，岩元素上涌，面前的草地就变成了整齐的石板地。“嘉禾，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整整齐齐的半个我的巴掌大的小石板浮在空中，随时可以按照我的意志开始搭建。嘉禾先是仔细擦干净了一个苹果放到我手里，之后才将目光投向了我临时做出来的实验地。她蹲在我身边，看着地上那一片空气。“什么样的房子？不漏风的那种？”“房顶要坚硬一点吧？如果下雪的时候不会被压塌就好了。”“可以在房子里放火堆吗？那样感觉会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