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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1 / 1)

端午转向许岁,歪了下头,片刻间再次摇起尾巴,脑袋直往她怀里扎。那一瞬,许岁心中滋味复杂。她把端午抱满丽嘉怀,抚摸它背部毛发,仍然是柔软光滑的手感,它肌肉紧实发达,没有异味。陈准把它养的很好。许岁放开它,摊开手掌:“手。”端午立即把残缺的右前肢放到许岁掌心。许岁揉它脑袋,表扬道:“好狗。”中午时,刘婶炒菜,许岁和陈准留下吃饭。饭后两人牵着端午去后面水库边散步。深秋的风景没什么看头,遍地野草和树木变成枯枝,烂叶也快融入泥土里。陈准解开牵引绳,叫端午撒会儿欢,他和许岁走去湖边的长凳上坐。许岁注意到他手中的牵引绳,隐隐觉得眼熟。陈准主动把绳子递过去:“你送的,还记得吗?”许岁接过来,找到上面她绣的“端午的狗陈准”那几个字,暗笑自己当年幼稚。没来由的,许岁心情很好:“还留着呢,这么多年没用坏?”陈准心说哪儿舍得用,听了林晓晓的话,今天特意带来。他说:“还想问问你哪里买的,耐用得很。”“早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和同桌在礼品店转了好几天,头疼送什么……”许岁余光感觉到他的注视,止住话,垂了下眼,然后迎上他的目光:“你看什么?”陈准没动,就那样歪着头含笑瞧她,半刻,“大家都觉得你乖,其实你眼睛一转就一个坏主意,对不对?”最后三个字,他声音轻飘飘的,顺着风吹来的方向进入她耳中,害得她心跳莫名漏掉半拍。许岁定了定神,玩笑答:“当你夸我了。”陈准难得没有抬杠,挑唇笑笑,坐正身体。之后两人都沉默,焦点没在一处,眼中的风景也各有不同。其实天气已经很冷了,湖边的风偏硬,专往人骨头缝里钻似的。许岁拢紧领口,摘了根快干掉的狗尾巴草在手中把玩,转移话题说:“你现在挺了不起的,你把救助站做的很好。”陈准把刚才的话还回去:“当你夸我了。”许岁笑笑。陈准说:“我很开心。”许岁没问原因,随便接了句:“是吧。”“没奢望这一切有天被你知道。”他原本做着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哪成想和她还有交集。这一瞬间,他有种带球越人上篮的兴奋感,完全掌握主动权,心思越发放肆。他侧头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垂着眼,睫毛微颤两下,不知如何接他的话,于是暂时放过她:“其实事业有成的男人才更有魅力吧。”许岁说:“你觉得有意义就好。”这时候,矮山坡上传来端午的叫声,两人回头,就见它和另一只黑狗滚作一团。陈准笑了笑:“它朋友来了。”端午属于烈性犬,一般不跟救助站里其他狗接触,但这附近有人养了只德牧,两只同为公狗,却对脾气得很。狗的主人是位干瘦的老爷子,平时神神叨叨的,逢人就想算一卦。山坡上,两只狗正在上演你追我赶的戏码。老爷子拎根狗绳,背着手慢悠悠走过来。陈准笑着:“大爷,吃了没?”“吃了吃了,随便吃一口。”“您棉衣都穿上了,冬天穿什么?”“不如你们年轻人火力旺啊。”老爷子仍然背着手,看山坡上两只狗打闹,叹道:“端午这狗好,来报恩的。”“您说过不止一遍了。”老爷子转过头来,仔仔细细端详陈准一番:“这狗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陈准挑了挑眉,没把他的话太当真,端午整日圏在基地里,他也几乎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哪儿来那么多危险。“哦,是么。”他有意哄老爷子开心:“您还是帮我算算别的吧。”“你想算什么?”陈准说:“姻缘。”老爷子哈哈笑起来:“早就帮你算过了。”他伸手比划着:“送你四个字,美梦成真。”陈准一时没说话,旁边许岁动也不动,快要变成隐形人了。陈准没看她,又问一句:“那您说,美梦成真那天来的快不快?”“年轻人,别贪心。”陈准苦笑:“我等太久了。”老爷子摇摇头,能力以外的事他从不乱说:“这我要能算出来,不成神仙了。”第30章这天下午, 陈准同许岁一块乘地铁回市区。始发站乘客多,两人站在靠近车门的位置,三站以后, 里面才空出个座位。陈准插着兜, 手肘碰了下许岁胳膊, 朝那边抬抬下巴。许岁拎着包,默默坐过去。又过几站,她左边乘客下了车。陈准转头瞧一眼她的方向,也走过去坐。这里先前是位女士,换成陈准空间稍显局促, 偏偏他大刀阔斧的坐姿, 两条腿叉开很宽。许岁另一侧是护栏, 已经挪到极限。随着列车启动, 他的大腿轻轻擦着她膝盖外侧,饶是这季节穿的不薄,也感受到他传递来的温度。许岁怪心烦的, 一巴掌拍他大腿上:“你坐好。”陈准吓一跳, 乖乖把腿收回去。隔了会儿, 他提议:“晚上一起吃个饭?”“不刚吃完?”“昨天你还睡觉了,难道今天不睡?”反应再迟钝的人经过今天, 也察觉出他的意图。这是许岁最怕遇到的状况,只因对方是陈准。“不去了。”许岁说:“我有点累, 想回去休息。”陈准垂眼看了看她, 没有强求。地铁再次到站, 上来一位盲人, 由一只导盲犬引领着, 坐在陈准另一侧的空位上。是只棕色犬, 带着红色导盲鞍,趴在主人脚边。它下巴也全部贴着地面,朝向陈准这边,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左瞧瞧右看看,偶尔露出月牙般的眼白,看上去又乖又无辜。许岁探头看半天,忍不住晃了晃手,试图引起它的注意。谁知陈准一把将她手按住,握于掌心。他凑近她,小声:“它在工作,不要打扰。”“逗一下都不行?”以防主人听到,陈准仍旧歪向许岁,压低声音:“穿上导盲鞍的那一刻,它就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了,抚摸、呼唤或是喂食都有可能分散它的注意力。”说这段话的时候,他好像忘记松开她。许岁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抽出手来:“这你也知道?”陈准一脸“这算什么”的表情,低下头,展开手掌,另一只手的拇指肚慢慢搓着掌心。许岁:“是拉布拉多吧。”“金毛。”陈准说:“拉拉毛要短一些。”“体型很像。”“嗯。”她低头观察它,发现它在有人经过时,会不自觉往回收一收腿,瞪大眼睛目送其通过,目光中有好奇,有警惕,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许岁说:“它好乖。”“乖是责任。”陈准忍不住向她科普:“它们一般都是在导盲犬学校经过严格训练筛选出来的,工作是工作,玩是玩,敬业心很强。”许岁说:“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导盲犬。”“很多城市对导盲犬的接受度不是很高。”陈准说:“它们七代以内没有攻击人类的记录,即便这样,也会遭到排斥。公共空间受限,被驱赶时,它们会觉得委屈和不自信,慢慢的能力退化了,很有可能影响到主人的安全。”所以导盲犬才处处小心,生怕某个行为会打扰别人。许岁说:“看过公交司机驱赶导盲犬的新闻。”陈准点头,不无讽刺地笑笑:“所以路上遇见导盲犬的几率很小,我们今天可以去买彩票了。”两人始终小声对话,没有惊扰导盲犬和它的主人。他们只坐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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