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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1 / 1)

“赶紧把她送出宫去,那是罪臣之女,皇上知道了,必定又有一场气生。”成妃揉着额头,“一出出的,真是不叫我省心。”太子妃恭立着:“儿媳早上劝过,可齐三姑娘说,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太子答应她为侍妾,儿媳不敢强来,恐怕太子不依。”“你管他依不依,你嫁进来也有几年了,他的禀性,你还不知道,没到手前千依百顺,到手了就撂到脑后去了。”成妃没好气道,“寻个理由,先哄出去,之后再想法叫她闭嘴。皇上圣寿在即,绝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岔子。”太子妃捏在袖中的拳头悄然松开了,行礼应是,要告退,成妃想起来又嘱咐她:“喂碗避子汤。还有,你平时也要规劝着太子,别都逞了太子的心意,本宫看中你为太子继妃,乃是为着你的贤名,怎么进了宫,倒不中用了。”太子妃的手指又蜷缩了一下:“是。儿媳谨领母妃教诲。”**兰宜从宫里回来后,按预定就没别的安排,可以在府中休息了。沂王下午还要去一趟寿宁侯府。他没说要兰宜去,兰宜正好不必理会,安安稳稳地歇了个悠长的午觉,起来出去走动了一圈。窦太监正命人清理巩昌伯府留下的那些东西,兰宜路过,顺便看了看。是一些布幔花盆家具之类,可以看得出,当初并不是杂物,只是闲置下来,无人使用打理,布色漆面渐渐就不大好了,露出颓败之相。“王爷让清出去,看看哪里的穷人家要,送了就是,免得再留在府里碍事。”窦太监笑呵呵地道。兰宜点头:“嗯。”她没什么感觉,巩昌伯能被查出那些罪名来,只证明他罪有应得。她这时已想起了为什么会觉得巩昌伯这名号耳熟又不重要,杨文煦得官那年,她带着嫁妆上京,杨文煦意气风发,带着她在京里闲逛,看见过巩昌伯府被抄时的情景。当时她不知道这座府邸其实是沂王府,更没想到,日后她会住进来。兰宜看过了,带着侍女们走回正院。沂王与太子原来一直在过招,距离和时间都没切断二人之间的积怨,有最终那个结局,只能说也不奇怪了。善时奉上下午用的茶点。这里的物什没有青州齐全,不过拦不倒灵巧的善时,她做了带有秋日气象的松子糕,配上一壶解腻提神的六安瓜片,摆放成好看的形状。兰宜一次只能吃三小块,余下的都是侍女们撤去分食。众人或坐或立,在屋里正说笑,外面来报:“俞家大爷、大奶奶,并一位表姑娘上门求见。”兰宜往外看了一眼:“告诉他们,王爷不在,请他们明日再来。”小丫头在门外道:“门房上说了,俞家大爷说,王爷不在,那就求见夫人,门房不能做主,便通传了进来。”兰宜还是不想见,她不想与先王妃的娘家人打交道,不尴不尬的,算怎么回事。但这是京城,与青州不同,沂王都不能随心所欲,何况于她。总有些人情是回避不了的。她放下茶盏,道:“那就请俞家大奶奶进来吧。”俞家大爷与她没有亲眷关系,算是外男,她不见说得过去。至于俞家表姑娘,她没提,俞家人带这个表姑娘的意思,昨日窦太监就已说过了,她见与不见,都没什么关系,左右她又不是做主的人。沂王出去已有一个时辰了,最晚天黑前总要回来的,如果她应付不了,就告病自去休息,让俞家人等他回来再说。侍女们将茶点撤去,重新上茶。这时,一个穿戴华丽的中年妇人和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从院门进来了。妇人相貌富态,进门后目光转着打量了一圈,眉宇间有些矜持,也有些躁意;少女穿杏红色衫子,被妇人牵住的手腕上带一只白玉镯,身形娇柔纤细,秀雅脸面微垂,迈过正堂门槛时,眼神抬起,向兰宜面上一瞄,飞快又垂下去。兰宜坐着没动,只也眨了一下眼睛。她在这一刻走了下神,想到的是,沂王是不是真像从前民间传言里说的,那个方面有点问题——不然,随便出趟门,就左一个美人,右一个美人,身处这种环境之中,即使明知送美目的不纯,也很难坐怀不乱啊。作者有话说:沂王(在寿宁侯府冷笑):你等本王回来的。掐指算算进度,感觉一百章差不多可以结束,凑个整数好听。我文越写越短了,也挺好,连载压力小一点,大家看的也轻松~第40章兰宜命人看座上茶。俞大奶奶行过礼后, 安然坐下了,再介绍身边的少女:“这是我们二姑太太家的大姑娘, 闺名叫清芬。唉, 是个可怜孩子,二姑太太三年前一场病去了,临闭眼前, 都在担心这孩子的终身, 怕她将来说不到好人家。”兰宜缓缓点头:“嗯。”俞大奶奶见她不接话茬,并不放弃,又道:“我们大爷是个心软的,就在二姑太太病榻前许诺,必定给芬丫头说一个不比她表姐差的婚事,姑太太才放心地闭了眼。”兰宜:“哦, 你们有心了。”她有点不知说什么, 因为俞大奶奶的意思露的太明白了,清芬表妹的表姐能是谁, 自然是那位先王妃,她想装听不懂都难。并且,她感觉到了俞大奶奶如此态度下的轻慢, 就也不想说场面话敷衍了。说了沂王不在, 还送美送到她跟前来, 但凡把她放在眼里,办不出这样的事。兰宜心道,前世俞家该不会就是类似的做派, 才得罪了新帝, 不得进封的吧。她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不至于。俞家本是京畿地区的普通军户, 长女选为亲王妃之后,俞家老爷才升为了亲军指挥使,是虚衔,能从朝廷领俸禄,但没有任何官面上的实权。直到她重生,俞家的境况还是这样。里面必定有别的问题,不然,怎么都该多点体面,别的不说,俞家老爷的虚衔总该往上动一动。“只我们有心没什么用。”俞大奶奶笑,“打三个月前,芬丫头出了孝,家里老太太就发了话,把芬丫头接过来,说姑娘大了,可不能再耽误了,打发着全家帮忙留意。我们也用心寻摸了,一时panpan半会,哪里有那么凑巧的呢?芬丫头这个品貌,夫人瞧见了,一等一的,她又是先王妃娘娘的亲表妹,要是许了那一般的人家,不说我们过意不去,先王妃娘娘和小王爷的面上也过不去呀。”兰宜往下看了一眼清芬表妹,确实是个美人,大约因才出了孝,眉间还有些悒悒不乐之色,俞大奶奶说了快两车话,她除了进来时问了安,一声也没再吭过,安静娴雅,与昨晚的扑阶美人是不同的风致。她点头:“嗯。”俞大奶奶话多也好,她就省得说话了。俞大奶奶大喜,果然,这个沂王新纳的夫人因为来路不正,底气不足,对上正房娘家人话都不敢多说两句,眼下沂王不在,倒比在更好,先压着她把人收下,回头沂王即便不愿,也不好退了。“家里正愁着,就听说了王爷上京来的消息,”俞大奶奶说的口干,喝了口茶,觉得入口清香,不由又喝了两口,接着道,“从老太太起,家里都高兴得不得了,芬丫头也是,先王妃娘娘出嫁那时,她还小呢,都没见过王爷什么模样,只是后来听见王爷英明神武的名声,心里崇敬。”兰宜也喝茶,掩饰涌上的一点笑意。后来沂王就藩到青州去了,许多年低调行事,作为青州本地人,就她所知,既不英明,也不神武,除了修道,几乎没存在感,不知一个小姑娘要到哪里去听说。俞大奶奶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哪里,浑然不觉地瞄向身边的清芬表妹,目含催促与鼓励。这丫头真是好福气,都当她守孝要耽搁了终身,谁知一出孝就能碰见这个巧宗儿,就算没有先王妃娘娘的贵命,能做个夫人也不错,把这些年淡掉的姻亲再续起来。说实话,之前那一遭,她们就没沾着多大光,王妃刚嫁那两年没站稳脚跟,不敢伸手太照顾家里,等终于得子了,离得又远,没多久又病逝了,里外里一算,除了名头好听,几乎等于白出了个王妃。清芬表妹低着头,由着俞大奶奶的目光在她脸上刮了一遍又一遍,却是一声不响。“这丫头,性子腼腆,怕见生人。”俞大奶奶只好笑了,自己继续说,“不过,这样才好呢,我瞧夫人也是安安静静的,她呀,正合给夫人作伴,不会像那些外头来的不知根底高低不懂的淘气。夫人说是不是?”算是图穷匕见了。兰宜将目光从清芬表妹身上移开,实话实说:“大奶奶的意思,我知道了。只是我做不了主,等王爷回来再说吧。”俞大奶奶听这个好欺负的口气,哪肯放过,更加要把事情砸瓷实:“不过是件小事,夫人有什么做不了主的?王爷身份贵重,只怕心里喜欢,口里也不好说的,夫人提前替他办了,王爷只有欢喜,更加看重夫人,再不会怪罪。”兰宜有点不耐烦,俞家送十个美人来,她也不在意,但她把话说清楚了,对方还装听不懂,还要纠缠,她就没那么好性子了:“你怎么知道?你从前办过?或是先王妃办过?”“……”俞大奶奶瞪大了眼睛。她一下子没适应过来,这怎么翻脸跟翻书一样。然后她忽然意识到,月前京里传的那些沂王盛宠新纳夫人的话是真的,不然,一个来历不甚清白的再嫁妇人,纵有美貌,哪敢这般恣意。为了打听那些话,俞家大爷特意费周折搭上了随同去青州传旨的一位张姓护卫,请他吃了顿上等酒席才套出了第一手消息。据张姓护卫所说,新夫人好似西施再生,沂王就和那吴王差不多,纵得新夫人在沂王府呼风唤雨,摘星邀月,他不小心多看了新夫人一眼,沂王就醋意大发,派侍卫打了他十个大板子,打得他临走的时候都还瘸着腿——因为实在有些离谱,家里因此都没相信。俞大奶奶当时还心疼了一下那桌酒席钱。谁能想到,张护卫居然没胡说啊。俞大奶奶的脸颊被怼得热起来,同时心里又泛起了酸——家里的王妃娘娘还在世时,可没得这么对待过,多年前回京那次,郁郁寡欢的,在内室里关起门来,垂泪说沂王只好修道,总在高台静室独处,极少有夫妻之乐。当时婆母半宽慰半教训了她,嫁予亲王门第,几辈子修来的运道,与寻常夫妻怎能一样,沂王不纳妾,不弄一屋子乌七八糟的气她,就比世上八成的男人都强了。“表嫂,王爷不在,我们先回去吧。”尴尬的一阵沉默中,清芬忽然站了起来。俞大奶奶皱眉,眼神向她一剜:“急的什么?安心坐着就是,咱们也不是外人,等王爷回来,你叫一声王爷姐夫,王爷也得答应着。”清芬垂在身前的两只手用力扣着,手指泛了白。俞大奶奶伸手拖住她重新坐了下来。她们要等,兰宜倒不介意,起身道:“我身子不好,失陪一会。见素,你招待好客人。”见素福身应是。善时见茶水不多,去换了壶热茶来。兰宜往里间走去,她想躺一躺,翠翠陪着她,替她脱鞋,小声嘀咕:“夫人,我怎么瞧着那位姑娘好像不大愿意的样子。”兰宜点头,她也觉出来了。“我们别管,等王爷回来,他自去处置。”先王妃娘家的事,她怎么插手都不好。翠翠懂这个道理,心下虽然有点忧虑,也不再开口。堂屋中,俞大奶奶无事可做,不觉又喝下去两盅茶水。然后她忍不住慢慢站了起来,欲言又止。见素看出来了:“大奶奶请跟我来。”俞大奶奶松了口气,更坚定要把表妹送进王府的心——多有眼色的侍女,多好的日子呀。她嘱咐清芬:“你好生坐着,我去去就来。”见素领她去更衣。堂屋只剩了清芬表妹、善时和两个守在门边的小丫头。清芬抬起头来,左右张望一圈,目露彷徨,又站了起来。善时上前:“姑娘要更衣吗?”清芬摇头,忽然松开衣角,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往东边次间走去。那是兰宜先前进去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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