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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1 / 1)

祁云峥感觉到她似乎壮着胆子,缓缓上前一步,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小声问,“大人,要进去吗?”祁云峥呼吸急促了一瞬,按捺下心中汹涌而出的情绪,压低声音道,“跟紧我。”“嗯。”江眠月乖巧的点了点头。天牢中阴冷潮湿,散发着腥味与时不时传来的不知名恶臭,仿佛有什么在渐渐腐烂,失去生气。江眠月跟在祁云峥身后,周围环境可怖,她心中却有种难得的安稳。这次,她可以凭借自己之力救人。死囚往往关在天牢的最底层,这儿不见天日,完全没有亮光,周遭都是坚硬的石墙,视物光线全靠石墙上幽暗的烛火。终于,祁云峥在一间牢房面前停下了脚步。江眠月上也停了下来,往里头看去。适应了黑暗后,江眠月足以看清牢房中的情况——只见略带潮湿的杂草堆中,坐着一个瘦高的男子,他眼眸青黑,像是许久没有休息过了,身上的衣裳有些破损,黑暗中隐隐能看到那衣裳上还残留着一些类似于血迹的深色污渍。可他却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面容沉静,只是眼眸中无光,像个木偶人。江眠月想起第一次见到顾惜之的时候,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面容带笑,温文而自信,是乃天之骄子。可如今……顾惜之听到动静,缓缓回过神,转眼看向祁云峥,眼眸一动,缓缓起身,踉跄上前,却依旧朝着祁云峥行了个礼,口中沙哑,“祭酒大人,给您添麻烦了。”他注意到一旁的江眠月,淡淡笑了笑,“江监生也来了,我如今……衣衫不整,见笑。”江眠月也赶紧朝他行礼,看着他如今的样子,心中着实不忍。“她是来救你的。”祁云峥道,“那日究竟怎么回事。”顾惜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伸出手,紧紧捉着牢房的铁栏杆,手背青筋缓缓起,“祭酒大人,那些污遭事,说出来怕污了江监生的耳。”“无妨。”祁云峥替她开口,“你说吧,说完了我们好帮你。”顾惜之眼眸中缓缓燃起些星星点点的希望,他沉默片刻,终于艰难开口。“自从被她盯上,我没有过一日安生日子。”顾惜之眼眸微红,他所指的“她”是谁,不言而喻。“无论我怎么躲,怎么推拒,怎么与她说明,她仿佛都默认我是她的人,不……她的玩物,可我勤奋苦读多年,不是为了做她的玩物的。”“在国子监时有您护着倒还好,入职后,她时常来找我,耽误我日常的事务,我与她说过几回,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见我长时间不愿,她有些恼了。”顾惜之声音带着几分怒气,“其他的琐碎小事不多说,两件事,令我对她恨极。”顾惜之缓缓道,“一则,我即将过门,两情相悦的妻,被她派人摁进冰凉的水中,差点溺亡,好在有人相救,留下一条命,却落下顽疾,如今身子依旧十分虚弱;二则,她让人捉了我的爹娘,美其名曰接他们去过好日子,以此要挟我服从她。”“那日我去求她,放过我身边人。”顾惜之眼眸微凉,“她让我喝酒,那酒中加了东西,我控制不了自己,却也不想因那无法控制的身体之欲被她掌控,便想了此残生,拿出藏着的刀子准备自尽。”“她冲过来抢刀,争夺间,我不慎将她刺伤。”顾惜之道,“当时没想再活下去,见刀子已经刺了进去,干脆用了些力气……”“以我一人之命,换我爱的人平安,倒是不错的选择。”顾惜之惨然一笑,“结果还是……没能成事。”江眠月眼眸微红,有些感伤。以家人为饵,最为令人恨极……和乐公主为何执着到如此,她究竟想要做什么?“江监生打算如何救我?”顾惜之缓了缓心绪,平静问道。“我手中有一枚免死金牌,可保你不死。”江眠月道。“不可。”顾惜之皱眉上前一步,“江监生,你莫要趟这浑水,如今和乐公主对我恨极,她唯我独尊,最讨厌别人忤逆,如今我做出这等事,她只想我死,你若是出面救我,她便会将你也视作眼中钉,到时你会很危险。”江眠月下意识看向祁云峥,祁云峥与她对视一眼,并未开口,可那目光似乎在说……由你心意。江眠月沉吟片刻,开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你说的这些话,更让我下定决心要救你。”顾惜之眼眸微红,跪下行礼,道,“多谢江监生,大恩大德,我顾惜之永远铭记在心。”江眠月想扶他起来,可他在牢笼之内,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沉默跪着。祁云峥终于开口。“不必担忧你父母和未过门妻子,我已派人去了。”顾惜之猛地抬起头,眼眸中重新有了亮光,泪水猛然涌出,感激之心溢于言表。出了天牢,江眠月深深吸了口气,心中沉闷。上了马车以后,二人准备进宫面圣,马车往前行进,祁云峥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江眠月,忍不住伸手,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大人!”江眠月一惊,想要起身,却听他正经问道,“此事,你觉得如何?”江眠月瞬间卸了力气,注意力转移到问题上,“和乐公主不该如此。”她缓缓说着,感觉到腰上多了一双温热的手,她却没心思在意或推拒,默默允了,甚至直接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即便她是公主,也不能如此霸道,这种男女之事,如何能强求,顾惜之虽温文有礼,可他骨子里宁折不弯,和乐公主越是强求,便越是适得其反。”祁云峥脑子里浮掠过一些上辈子的场景,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梁和乐如此行事,迟早会付出代价。”江眠月心中一惊,“大人的意思是……”“梁清泽已经看准了时机帮她火上浇油,她不收敛,活该被人拿捏,只是苦了顾惜之和其他无辜之人。”祁云峥冷冷道,“与顾惜之接亲那姑娘姓周,从小在江南长大,深谙水性。”江眠月心中一惊,她方才听顾惜之说起,那女子明明是落了水差点溺亡才落下病根,若是深谙水性,岂不是……“我一早料到这周姑娘会出事,一直派人跟着,后来收到奏报得知,梁和乐派去的人只是出言警告,并推她如水。”江眠月听着觉得心惊,果然,果然如她所想,这种好机会,梁清泽绝不会放过。“那梁清泽派去的人呢?”江眠月问。祁云峥搂紧她的腰,“那些人,将她摁进了水里。”江眠月心中难受,靠在他怀里。“别担心。”祁云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有我在。”“嗯。”江眠月点了点头,仰头看着他,“大人料事如神。”“真是厉害极了。”作者有话说:祁云峥:老婆你这么说我可就来劲了。晚上继续!目测十二点~第一百四十九章祁云峥心中涌起一股微妙的情绪。众人夸赞他什么的都有, 骂他的也有不少,可他从来不甚在意,只当耳旁风,该做什么做什么, 该听什么听什么, 从不入脑入心。而听到她这句, 他却如那些十几岁的愣头青一样,胸前涌动着欣喜。祁云峥压抑着那些冲动的情绪, 垂眸看着她, 只带着淡淡的笑意,“江监生夸赞, 胜过皇上赞赏, 群臣美誉。”江眠月脸微微一红, 捉住他的衣襟。祁云峥捉住她的手,将她的“爪子”从他的衣裳上拉扯下来, 眼眸含笑,“寻常时随便扯, 一会儿要面圣,江监生, 你悠着点,给你的祭酒大人留些颜面。”江眠月轻声笑了笑, 想要收回手, 却发现手又被他顺利成章的握在了他的掌心。“松开。”江眠月声音里带着几分羞赧。“防止你拽我衣裳。”祁云峥眼眸悠悠看着她,笑道,“这很必要。”“你胡诌。”江眠月不停的将手往外拽。祁云峥看着她无力的挣扎, 轻轻覆在她的耳边, “竟然敢说祭酒大人胡诌?江监生你好大的胆子。”江眠月闷头笑了起来。祁云峥见她终于露出笑, 心下一松。顾惜之这件事,他也犹豫过,是否要让她参与,若是令她想起什么,因此而感伤,那便有些得不偿失。好在,她如今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这些事,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心神。祁云峥缓缓将面容埋进她的颈窝,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他闻着江眠月身上温软的香气,他看似冷静,实际心情却波澜起伏,与上辈子相似,只有这样抱着她,才能平静许多。抵达宫中之后,祁云峥整了整衣衫,二人一前一后迈步往宫中勤政殿而去。暖风吹着二人的衣袂,衣裳猎猎作响,祁云峥走的有些快,江眠月快步赶上去,祁云峥却缓缓放慢了脚步,与她近乎并肩而行。江眠月抬眸看他,二人对视一眼,江眠月浅浅一笑,一眼便明白,他想让自己放开手脚去做。祁云峥见她面容带笑,也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二人面圣时,皇上正在气头上,对于和乐的心疼和失望,以及对顾惜之的可惜,令他处于矛盾之中。听闻太监通传祁大人到,他立刻说“宣!”“禀皇上,还……还有一位国子监监生。”小太监开口道,“说是姓江,皇上若是不想见……”皇上微微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开口着急道,“快!快请进来!”和乐公主是掌中肉,顾惜之是朝中难得的栋梁之臣,如此年轻便展露出顶尖的才华,还是祁云峥的得意门生,这样的人若是因为和乐公主而死,他恐怕后半辈子都会觉得可惜。顾惜之顾惜之,应该顾而惜之,不该死于无妄之灾。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正在想办法寻个名头了结此事,最好是将顾惜之好模好样的捞出来,直接入职继续干活才好。如今江眠月一到,皇上立刻有了主意。可最难的是,如何让江眠月自愿说出那句话。毕竟,免死金牌不常有,他登基以来,拢共不过发出去三枚,其他两枚都送的开国功臣,只有这一枚是给了国子监的监生。这样难得的宝贝,谁会用来救不相干的人呢?勤政殿大门打开,江眠月跟在祁云峥身后,二人缓缓而入,见到皇上,缓缓行礼。“快请起。”皇上立刻上前,没有管祁云峥,反而扶起一旁的江眠月,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江监生,今日怎么来了?有何事要找朕啊?”江眠月惊愕看他,从皇上的眼眸中,居然看出了一丝期盼。她心中一松,还好,皇上还是清醒的。顺势的,江眠月缓缓跪下,从怀中拿出一个锦袋,掏出一枚沉而厚重的金牌大声说,“皇上!学生江眠月,想使用皇上的赐予学生的那枚免死金牌,救一人性命!”皇上倒真没想到事情能如此顺利,不由得问道,“你要知道,这金牌用了,便再也没有了,你可以用此换千金万两,也可以在关键时救你亲人的性命,这样的东西,你真愿意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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