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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1 / 1)

江眠月扑了个空,抬眸看着他。只见祁云峥意味深长的朝着她笑了笑,“帮人帮到底。”江眠月心中一咯噔,不由自主回应道,“祭酒大人已经帮了我很多。”“你是怕被人看见?”祁云峥淡笑问。“……”被戳穿心思的江眠月顿时身子一僵,缓缓缩回手。“我帮你搬行李,有什么需要顾虑的?”祁云峥接着问。江眠月赶紧摇头。祁云峥淡笑一声,固执的一直将她送到了勤耘斋门口。好在他们来得早,监生们都还未回,原本在国子监过节的监生们也都因为天气寒凉窝在房中不出门,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什么监生。江眠月到此才微微松了口气,一面接过他手中的包袱一面道谢。“今日你怎么了。”在江眠月转身时,祁云峥忽然开口问道,“与平日里不同。”江眠月耳根一热,一句也没有回应他,假意没听到一般落荒而逃。祁云峥微微一愣,见她拎着包袱如兔子一般跑得飞快,眼眸渐深。几日前,守在江家的暗卫终于将奏报送到他的手上,江家进出来往之人一一列举,裴晏卿三个字在奏报之中尤为刺目。具体事宜,参加江府家宴,气氛和乐。气氛……和乐。好一个气氛和乐。年后,终于重新开始上课。监生们回来之后,都有些假期后的疲累,江眠月强行将自己塞入书本之中,除了时不时与家中通信询问家中情况之外,她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自那日之后,江眠月便有意无意的躲着祁云峥,极少与他单独接触,以求得心中的平静,可是她发现,越是躲着他,他便越是时常出现。有时在会馔堂用饭时遇到他来检看饭菜,有时在骑射场遇到他来查看上课情况,偶尔下课时,与兰钰躲在树下悄悄说话,都能遇到祁云峥与郭大人临时路过。江眠月看到他,抓着兰钰的手便跑,弄得郭大人疑惑的看向祁云峥。“我们这么吓人么?”祁云峥眯了眯眼,浑身颇有几分戾气……一个月了,她一直这副样子,什么意思?郭大人倒是真被他吓住,撇了撇嘴,这俩人是怎么了?难道是祁云峥终于对江眠月下手了?郭大人悄悄的看了祁云峥一眼,祁云峥立刻发觉,侧眸看他,因情绪不妙,声音有些凉飕飕的,“怎么?”“没,没什么。”郭大人赶紧闭嘴。而另一边,兰钰被江眠月拽着跑,她一向少于动弹,被扯着跑了一会儿便开始大喘气,扶着大槐树,有些莫名的上气不接下气问道,“眠、眠眠,你跑什么?”“没事,想活动活动。”江眠月神情不大自然。“活动个鬼啊!”兰钰凑上前去,“你在躲着祭酒大人?”“!”江眠月愣住,“这么明显?”“简直写在脸上。”兰钰恨铁不成钢,“他怎么你了?”“没怎么!”江眠月赶紧澄清,“你别误会了。”“没怎么你为何要跑?”兰钰捉住她的手腕,“老实交代,看你近日实在是不太对劲,尹楚楚也不对劲,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楚楚怎么了?”江眠月立刻问道。“楚楚最近魂不守舍的,总是问我吴为回来没有……等等,你不要转移话题。”兰钰凑上前去,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死死盯着她,仿佛能看到她的心里去似的,“我记得你年前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对不对。”江眠月心里一咯噔,被她的眼神看得极为心虚。“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儿?”江眠月飞快反应过来,“你若是平日里背书有这样的热情……”“你是不是喜欢祭酒大人?”兰钰忽然开口。四下安静,这一句话清清楚楚的在周围炸响,江眠月猛地回身,捂住兰钰的嘴,咬牙红着脸,“别瞎说!”兰钰却笑眯眯的看着她,一脸“我猜对了”的模样。“没有的事,你再瞎说我就……”江眠月卡壳了。“唔唔唔……唔唔唔……”兰钰说的声音含糊,像是在说,“你这样就是心虚”。江眠月将她的嘴捂得更紧。好容易威逼利诱让兰钰闭上了嘴,江眠月松了口气,缓缓调节心情,准备回学堂上课,却听兰钰忽然悠悠来了一句,“祭酒大人确实挺好亲的样子。”“你这个小妮子!”兰钰撒腿就跑。江眠月被兰钰闹得一直心神不宁,连听课都时不时走神,顿觉不妙。当晚的监本校勘更是人间炼狱,祁云峥时不时便过来看她进度如何,仿佛像是故意与她说话,江眠月心绪刚平又被掀起,鼻尖淡淡的墨香味若有似无,她整个人的精神几乎崩到了极限。她终于忍受不了,站起身来,“祭酒大人,学生有些东西要去书库查看。”“……”祁云峥看了一眼她所校勘的部分,眯眼道,“什么东西,说说看,我应当知道。”江眠月深吸一口气,“这部分的年月似乎不太对,学生必须要去一趟。”祁云峥见她为了躲自己,连这都能编出来,眼眸暗淡,声音平缓,“既然你这么想去,便去吧。”“多谢祭酒大人。”她说完便快步往书库去。一路黑灯瞎火,她心绪终于缓了过来,心中懊恼。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可她在他面前总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祁云峥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如今他是祭酒,心思纯正,正直又坦然,若是知道自己作为监生居然对他动了心思,想的都是那些不堪之事……江眠月想想便觉得绝望不已。她来到书库,手中捧着灯,缓缓在高耸的书架之间慢慢的往前走,闻到那淡淡的书墨气息和陈年纸张与木柜混合的味道,她缓缓平静下心神,找到了地方志的那块区域。她确实有些东西要查,之前一直觉得天黑路远不想过来,如今正好。她将灯放好,小心翼翼的将那厚重如砖石一般的志书搬了下来,缓缓翻看。这恰好是她出生那年的志书,记录了京城一整年的情况,大大小小的地方史和京城街巷变迁,以及一些四处流传的真实事件。她越看越觉得有趣,渐渐入了神,直到翻到一页,看到上面的内容,手指忽然颤抖起来,差点将那页撕破。“5月,京城常有骚乱,惊赫事件频发。京郊有女吞金而亡,有恶徒闻之,生剖其腹,夺取血金,旁有其女遗孤,年五岁,哭喊求助无人应,干呕至晕厥。”作者有话说:宝贝们,今晚写不动了,明天争取补上二更!第一百二十五章那本厚重的志书滑落在脚边, 江眠月背靠着墙,身子缓缓滑下,半蹲在墙边,只怔愕发呆。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耳边仿佛想起祁云峥轻描淡写的声音。“你见过吞金而死的人吗?”“这世上之人, 各色都有。”“吞金死去之人, 若无人相护,遇见贪婪之徒, 会生何事?”“这世间还有与我相似之人, 倒是有趣。”她呼吸急促,死死盯着书上那段文字, 那段文字平铺直叙, 简单明了, 可那字中却如同浸了血,一点一点的从书上渗出来。她仿佛看到了周围路人或冷漠, 或事不关己,或啧啧惊叹的目光之下, 年仅五岁的孩童无力护住自己母亲绝望的模样。那日祁云峥说起此事,看似情绪平稳, 可江眠月如今想来,却觉得异常的残忍。她猜测祁云峥见过那惨烈的场面, 只以为是与他亲近之人, 却未曾想,会是他的生母。联想到他每次见到金子时的眼神,上辈子的, 这辈子的, 以及她的那篇文章, “有权者道貌岸然,因厌金而焚金化土”,江眠月只觉得仿佛有一把刀刺进了自己的心里,令她几乎无法呼吸。还有他一个人的除夕夜,无父无母,孤单寂寥,他是怎么过来的。江眠月眼眸微微一红,几乎要忍不住要落下泪。五岁,那时他只有五岁。江眠月抱着膝盖,眼眶中蓄着泪,坐在书库中怔愣发呆。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理智上,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不住地在她的脑子里叫嚣着纠缠着,提醒她祁云峥是个多么危险而无情的人 。而这辈子发生的事情却如同一个个有力的反驳,一一将上辈子的一幕幕都尽数推翻,告诉她人是会变的。江眠月轻轻捂住胸口。她因他心疼,因他心动,因他心悸,因他心忧,这是喜欢。上辈子的一切放下不提,她如今,真真切切的喜欢这位祭酒大人。书库中只有她一人,猛然间,她却忽然听到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她心中一惊,立刻抬手拭去眼角氤氲的泪花,准备起身,可她蹲着的时间稍稍有些久了,腿脚居然有些麻木,她倒吸一口冷气,只能保持原本的动作固定不动。那脚步声已经极为接近,拐了弯,二人便打了个照面。也许曾经是书中那位年方五岁,目睹惨剧晕厥的童子,如今身形修长高大,面容精致如玉雕,眼眸深黑之中滚动着浓烈的情绪,略带着几分担忧,正与她四目相对。书库中极为安静,四下无人,黑乎乎一片,只有江眠月这一处光源。方才,他远远地便看到她在灯光下蹲在墙角,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她被暖光拂过的侧脸,她似乎在流泪,面容上有淡淡的水痕。而如今,她惊慌的与他相视,眼眸中却多出了几分……不忍?祁云峥眉头微蹙,却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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