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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1 / 1)

平安上前,“王庭议和大总管,高虎。”“哦。”齐聿点头,“我不认识你,不同你喝酒。”高虎被他一句话落了脸面,笑道,“齐监军,王庭数回宴饮,你我都在,何必装作不识呀?”齐聿一听“王庭宴饮”几个字,面上血色尽失,紧张地看一眼穆遥,不管不顾,生硬道,“北穆王回吧。”庭中虽是歌舞升平热闹不堪,听见的人也不在少数,眼见齐监军没头没脑,突然开口赶北穆王走,俱各惊奇。丘林清眉飞色舞看热闹。穆遥一口气堵住,想一想道,“监军撵我做甚?还不曾同监军喝一杯呢。”一手提壶一手执杯,拾级往上,平安哪里敢拦?便叫她走到齐聿身边,倒一杯,递到面前。齐聿身不由主接过,长袖下滑,露出朱红一只手串,穆遥凑近一些,轻声道,“监军拿了我的东西,还撵我走,不大地道吧。”齐聿低着头,细声恳求,“你回去好不好?”穆遥执杯倾身向前,贴在他耳边道,“不好……要么你与我同走,要么咱们一处留着,想撵我,先把东西还我呀。”穆遥本就容色夺人,饮过酒后颊生颊色,言语行动间目若流波。齐聿低着头还不怎样,阶下高虎看得心中荡漾,大声叫道,“北穆王,监军不喝罢了,某同你喝!”穆遥往下看一眼,“你是谁?”高虎两回被人落脸面,提气大叫,“王庭议降大总管,高虎——”穆遥 “哦”一声,“本王只与军中人喝酒,不与内宅为伍,这位高总管,得罪了。”执杯饮尽,含笑归座。高虎两回碰壁,愈战愈勇,“齐监军——”“叫什么?”丘林海插一句,“赶紧回来,休得丢人。齐监军连北穆王的酒都不喝,你算哪盘菜?”崔沪哈哈大笑,上前拉过高虎,“监军不饮酒,此事无人不知——”“休要胡说八道!”高虎怒气上头,“他在王庭——”“高虎——”穆遥一语打断,“你过来。”高虎回头,眼见穆遥冲着自己笑,心中一荡,立时掷下崔沪,往穆遥身边去。齐聿道,“高虎,再当庭胡闹,与我滚出崖州。”高虎循声回头,那痨病鬼盯着自己,拾起穆遥方才留下的酒杯,居然喝了。“你们看他不是——”后头“喝了”两个字刚走到喉咙口,心口一麻,一句话没续上,已是木楞楞僵在当场。穆遥故作惊讶,“高总管好生听话呀。”招呼侍人,“还不扶高总管坐。”两名侍人上前,一左一右把高虎按在席上。丘林清冷笑,“高虎虽鲁,说的倒不是假话,齐监军在王庭可不是如今这模样,翅膀硬了呀。”穆遥回头,“那然王,您同小武侯什么关系呀?”“高澄?他怎么?”“未知可否留下小武侯,与我一同去中京?”丘林清一滞,“留他做什么?”“齐聿在王庭三年,我留小武侯三年,岂非正正好?”穆遥含着笑,目中有图穷匕现的凶狠,“那然王舍不得,明日议降,我提议那然王留居中京三年?”丘林清脸一黑,“你这是在威胁我?”“不敢。”穆遥盈盈笑道,“我这是在——要求你。”丘林清勃然色变,正欲发作,穆遥已经笑着站起来,执杯提壶,寻崔沪去了。她坐在原处琢磨一时,越想越觉今日处处不对劲。正打算寻个由头回去,一条铁塔一样的身影出现在宴厅正门外,来人一手提一只流星锤,气势汹汹往里闯。崔沪腾地跳起来,指着来人大叫,“丘林汐,你这是做什么?”转身大叫,“快来人——有刺客——来人——”外围守卫举刀齐刷刷闯进来。韩廷乱中喊一声,“保护监军——”进门守卫正乱着,闻言立刻把齐聿围得水泄不通。崔沪一滞,跑去齐聿身后躲藏。齐聿连叫“穆遥”,可惜语声微弱,被人声淹没。便转向韩廷,“叫北穆王!”崔沪咋舌——这种时候还不忘寻穆遥晦气,真是恨得很。穆遥看齐聿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便放下心。回头便见丘林汐已然欺到近前,自己右手一探,夺过侍卫长刀,“色罕王何意?”丘林汐并不理她,提锤便走,走到丘林清面前停下,胸脯上下起伏,呼哧呼哧大喘气。丘林清不耐烦道,“你又发什么疯?还不快回——”一语未毕,眼见铜锤扬起,重重往自己砸下。第56章 易主好一个红颜祸水。宴厅一片惊呼, 百十双眼睛眼睁睁看着丘林汐一手一锤往丘林清脑门砸去,丘林清长声尖叫,百忙中退一步栽在地上,险险避过要害, 仍是一重锤挨在脊背上, 一声不吭昏死过去, 身下慢慢洇出一滩血。高虎穴道早已松开, 眼见自家主子遇害,双目通红, 厉声叫道,“快来人——”便往上扑,然而他离得远, 又如何来得及?那边丘林汐杀红眼,又一锤砸下。穆遥叫一声“那然王小心”,一跃上前,举刀格挡。丘林汐武艺一般,然而气力极大,同穆遥一锤一刀,当场僵持。齐聿大急, “还不拿下?”侍卫如梦初醒,一拥而上,将丘林汐团团围住。穆遥收刀退后, 俯身摸一摸鼻息, “有气息, 快来人——传军医——”高虎赶到,跪地痛哭,“那然王——”丘林海转动轮椅走到近前, 看一眼伏地不动一身是血的丘林清,痛叫一声,“王妹——”二人嚎哭之时,场中格局已变,丘林汐被七八个侍卫使刀背压制在地,四肢挥舞,却爬不起来——跟个大乌龟差不多。丘林汐大叫,“你们凭什么拦我?我乃王庭色罕王,崖州请来的贵宾!放开我——”一群侍卫面面相觑,齐齐看向齐聿。齐聿沉吟一时,“你们退下。”丘林汐一骨碌翻身起来,便去提流星锤。刚刚一动便被高虎拦在身前。高虎指着她怒骂,“丘林汐,你怎么敢对那然王下此毒手?”“我劝你让开——”丘林汐吊着嘴角狞笑,“高虎,睁大眼睛看清楚,以后王庭之主是我,你对我不恭敬,我叫你一家老小死无全尸!”高虎惊慌地看一眼扑街的丘林清,又看一眼孔武有力的丘林汐,一时举棋不定。丘林汐道,“高虎,你跟着丘林清做尽坏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日你趁我不在,公然欺侮秦沈,要不是崔将军说一句公道话,秦沈昨日便要被你逼死。”转向崔沪道,“崔将军仗义,王庭记你的情。”崔沪一滞,木着脸不吭声。“丘林汐,你公然残害手足,杀人凶手之身,怎么敢代表王庭说话?”众人齐齐回头,说话的竟是闷葫芦一样存在感全无的丘林海。高虎眼前倏忽一亮,瞬时别有洞天——没了丘林清,不是还有丘林海吗?腿瘫了又怎样,总比脑子坏了强——不管后继之君是哪位,决计不能是丘林汐。跳起来大叫,“额赫王说的对!王庭诸君——”高虎提着嗓子叫一声,“尔等俱亲眼看见丘林汐残忍杀害那然王,敢问尔等,谁愿奉此丧心病狂之徒为主?”不等众人答话,振臂高呼,“随我杀丘林汐,为那然王报仇——”提一把刀,一跃上前,同丘林汐斗作一处。高虎是议和大总管,除了丘林王室,他便是大头目。一群人又是被丘林清压制惯了的,穆遥说了丘林清还有救——死了便罢了,万一没死,今日附庸丘林汐,明日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这丘林汐肉眼看着就不正常,与其着一个半傻子,还不如赌一回丘林清有救,至不济不是还有轮椅上的丘林海吗?王庭众人一片声窃窃私语,索性谁也不帮,站在原地静等他们斗出结果。丘林汐气力虽大,脑子却不好,被高虎使一个拖刀计,赶上前便被一刀砍翻在地,流了一地血,躺地长声大叫。丘林海一摆手,“拿下!”王庭侍从眼见木已成舟,一拥而上,使绳索把丘林汐捆作一只麻球。丘林海肃然道,“丘林汐,你公然残害手足,可知有罪?”“我无罪——她活该——”丘林汐尖声大叫,“丘林清这个贱人,我喜欢什么便抢什么,抢我东西罢了,人都要抢,抢去逼得人自尽,秦沈是为我死的。他死了——我要丘林清给秦沈偿命!”“疯婆子——”高虎一跳三尺高,“为一个贱籍中人——你就敢当众残杀那然王?”“秦沈不是贱籍——”丘林汐大叫,“我是色罕王,我赦他,秦沈金尊玉贵,比你这条狗金贵!”崔沪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一时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个红颜祸水。”一句话出口被一群人盯住,干笑道,“意会,意会。”“你是死不知悔改。”丘林海沉痛道,“来人,把丘林汐这疯子押下去,不许任何人靠近!”丘林汐连声尖叫,架不住七八个大男人推搡,片时便拖远了。一时大夫进来,给丘林清静简单裹一回伤,指挥众人春凳抬走。穆遥看丘林海低着头,神色凝重,劝一句,“额赫王莫急,军医医术卓越,那然王吉人自有天相。”“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丘林海摇一摇头,向穆遥郑重一揖,“今日吾妹性命,全仗北穆王舍身相救,大恩不说谢字,来日必有报答。”高虎一声不吭走到近前跪地,向穆遥砰砰磕头。“额赫王言重,”穆遥道,“高总管请起。”丘林海带着王庭一众人退走,其他宾客侍人见状不妙,俱各退走。宴厅瞬时冷清,只剩了崔沪、萧咏三、穆遥,连同高台上坐着的齐聿——平安和韩廷都识时务地躲了。崔沪见大家都不说话,清一清嗓子,“今日事,当追外庭守卫之责,竟让丘林汐提着凶器闯进宴厅,成何体统?”殿中一时静若坟场。萧咏三道,“丘林氏来崖州是议降的,个个都是贵客,北塞人尚武,手拿兵器有什么稀奇?外间守卫不拦贵客,那是知礼。依我之见,并无错处。”穆遥点一点头,“萧统领所言甚是。”崔沪后知后觉察觉机锋,心下一凛,赶忙换了话头,“今日变生仓促,丘林清万一不治,丘林氏群龙无首,我等当如何应对?”齐聿冷笑,“崔将军在问我?”崔沪两回碰壁,半日不敢出声。萧咏三老神在在说一句,“丘林清死便死了,丘林氏总会有主人,议降么,同谁议不是议?中京净军唯监军之命是从。”穆遥便跟一句,“西北军唯监军之命是从。”齐聿道,“崔将军辛苦一下,往丘林清住处守着,一则表我朝慰问之意,二则随时掌握丘林清伤情。劳烦萧统领亲自带人,盯紧丘林海,任何动作速来报我。”二人一齐站起来,“是。”穆遥赶紧问,“我呢?”“北穆王军中事忙——”齐聿看她一眼,“这等小事便不劳动了。”说完扶案起身,初一站起便是一个趔趄,平安从帷幕后头冲上来扶住。崔沪等齐聿走了才上前宽慰,“莫灰心,没差事正好,落个清闲。”穆遥点头,“说的是。”萧咏三等崔沪走了才道,“北穆王今日同监军托底,监军此时不理解,等日后明白过来,必会谢北穆王。”穆遥做作地叹气,“我本将心向明月呀。”萧咏三一笑,“你也看到了,监军是真的身子不济,精神也不济,细处难免有疏漏,但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等一些时日明白过来,定会同北穆王赔罪。”穆遥点头,“还请萧统领多作解释。”二人一同往外走,在街口道别。穆遥看他一走,立时敛了笑容,吩咐胡剑雄,“速速派人提走秦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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