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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3(1 / 2)

“蘑菇是一种室内种植的食用菌,在适合的环境中才能更好更快地生长。”

“蘑菇体内并没有叶绿素的存在,因此不能直接在光照下进行光合作用。”

“蘑菇喜欢水,它体内水分高……”【注】

傅言真每念一个字。

曾如初想死的心就迫切一分。

念完自己写的的蘑菇栽培技术,傅言真眸光略略一低,看了眼前面那人。

那嫩白小巧的耳垂早已添上一抹薄红。

他扯了下唇,不急不慢地将手里的几张薄纸给合上,身子稍稍站直了些。

台上,中年女教师被气的七窍生烟。

台下,他目光坦然不惧风雨。

四周皆是笑闹。

张明抚着胸口,许久才顺好气,开口质问他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回了句:“喜欢吃蘑菇。”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一下更就验证他分明就是在胡闹、没把作业当回事的猜想。

屋里几十号人笑成一团。

张明气到面部扭曲。

但只有傅言真自己知道。

并非如此。

--

给曾如初拿完作业本后,隔天外公和赵姨就回来了。

放假到哪里都是人,但凡是个景点,都是摩肩接踵寸步难行。

哪里有景致可赏。

后面几天都在下雨。

雨势最大的那天,他一夜未睡,早早就从屋里出来了。

那时天还是暗沉沉的深灰。

他看到赵姨拿着一把锁出去,是去锁门。

但没多久,她又折了回来,锁还拿在手上。

大门前合上的还是那把铜锈深重的旧锁。

赵应雪没舍得把手里的这把新的给它换上。

如今,她和言庭之经常人在家,却还将大门落上锁。

门前有两个够手钻过的空隙,手自里面伸出,锁在外面插上,便造就一个谢绝一切宾客的隔世孤岛。

门后不远处栽着那棵女贞,常常冷眼看着一城风雨和喧嚣。

赵应雪回来时,傅言真两脚架在茶几上,手里拿着那张老弓把玩着。

门厅的木门留着点缝隙,他视线撇过,看到她站在廊檐下收伞。

伞尖的雨水连成串珠,往下坠着。

她将伞靠门侧放着,没带进屋。手里还拿着她刚刚带出去的锁。

等人进来,傅言真问了声:“怎么又不换了?”

赵姨就回两字,“不换。”

颇为任性。

傅言真笑了声。

赵姨似是想起什么来,脸倏地一偏,视线看过来,“你带人回来了吧。”

傅言真:“……”

赵应雪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必是带人来过,但没什么责怪之意。

只是难得在他脸上看到些许腼腆,自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小姑娘?”她问了句。

傅言真放下架在茶几一侧的长腿,勉强摆出个能看得过眼的正经坐姿,问她怎么知道的。

赵应雪说在他房间看到根头发丝。

她跟在言庭之身边多年,到底还是学会心细如尘,当年那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已被冲淡不少,只在亲近之人跟前才偶尔发作。

如今的举止言行都带着察言观色后的烙痕。

赵应雪那天捡到的头发丝不长不短。

家里面,言庭之和傅言真都是短发,她一头常年盘起来的长发,比这要长个好几倍。

这根东西明显不属于这里。

“送你花的那个?”赵应雪问了声。

傅言真点头。

赵应雪弯着腰,给自己沏了一壶正山小种,橙红鲜亮的茶汤落白釉茶盏里,香味四溢。

她一手虚扶着腰,一手捏在沿口下慢条斯理地晃荡,饶有兴味的神情也映在茶汤里。

抿了一口红茶,她抬眸看着傅言真,许久,才缓缓开口:“那孩子是个乖的,你既招了人家就要好好对待。”

赵应雪从不跟他说教。

语重心长,这还是第一次。

傅言真意外之余,倒没有被教育的反感,只是有些奇了:“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她乖?”

赵应雪淡嘲一笑:“我看根头发丝就够了。”

她这半辈子什么女人没见过。

白的黑的,红的紫的,不用切开研磨,睨一眼就知道品性。

平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根头发丝质地很好,一看就知道没被化学染剂什么的糟践过,摸着就知道是乖学生的。

傅言真靠进沙发,笑着奉承了句:“厉害。”

赵应雪睨他一眼:“跟混的一起混,这也没什么,但你别把那干干净净的给带污了。”

后面,她没再多说,知道适可而止。

但话茬却如山间那条十八弯的窄路,虽是弯弯绕绕兜兜转转,可目的还是只有山顶一个。

“来拿你枕头底下的作业本?”赵应雪问了另一件与其相关的事。

傅言真哑然失笑。

没问赵应雪怎么知道他枕头底下有东西,也知道她不是特意去翻他屋子。她每日打扫,自会发现。

他也没什么瞒骗遮掩的习惯,要不然曾如初那本练习册,他会放抽屉里,更谨慎些,会再上把锁。

赵应雪并不在一个话茬上逗留深耕,很快就不着痕迹地又换了个,“你屋里那捧花都枯的没个样了,什么时候才能扔。”

又抿一口,不咸不淡地继续,“我昨日清扫,都看见有蜘蛛网了。”

傅言真揽过他的弓,手指缠着那一小截没缠好的红绳,半字未答,但脸上表情明显是不想扔。

赵应雪往壶里又添了点热水,似是不在意地说了句:“那赶个天晴,我去把那花烘干,给你裱起来,裱它个十年八载。”

傅言真默许久,才问了声:“这雨下到什么时候?”

赵应雪哪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好气又好笑:“你别十年八载之后都不记得人家姓什么。”

傅言真低眸哂了声,没回话。

脑子里想到曾如初那张脸。

十年。

八年。

……

没多久,赵应雪似是想起什么来,将茶盏搁在一边。

小跑上楼,去了书房。

言庭之不喜闭窗,因为觉得闷。

昨夜风雨,门前一片坠叶枯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关窗。

人走后,傅言真捡起她放在桌上的锁,拿手里细细看了眼。

锁前两只交颈鸳鸯,锁后刻着他们的名字。

一个言庭之的“庭”,一个赵应雪的“雪”。

字外各缠半个细圈,未被困住的一半相邻并肩。

字迹是他外公的手笔。

是照他的字拓的。

没一会儿,楼上传来赵姨的数落声。

在数落外公没关窗,冷风苦雨将一桌字画都给打湿个透彻。

外公被数落烦了,回了句嘴:“没了就没了,我再画再写就是了……”

这话音一落。

携着怒气的铿锵足音便在木质阶梯上响起。

“行了行了,我下次一定关,姑奶奶欸……”

“谁管你这老不死的……”

傅言真想到他外公无奈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意思。

这对情人,没有得到世俗多少祝福甚至还饱受诟病。

但他身上这仅有的一点温情和教养,却都是从这里得来的。

最终触动他神经的不知道究竟为何物。

是风雨。

是新锁。

亦或者是赵姨难得的苦口婆心。

“那姑娘是个乖的。”

“你既惹了人家,就要好好待她。”

他总以荒诞戏谑的面目示人,像被一团雾裹着。

所有人都习惯以胡闹二字对他的言行做解读。

连他自己有时都分不清。

这间教室里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不止写了这篇“如何养好一只蘑菇”,也还买回了好几种蘑菇种子,甚至连菜棚子都搭的差不多。

赵应雪还兴奋地说要帮他一起种蘑菇。

外公给他们划拉出一片区,并勒令只准在区域范围内活动,别祸害到他的花圃。

否则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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