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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回(1 / 2)

方雍抚琴的手一抖,难免乱了几个音节。

听琴的淡芜烟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不满。

他以前便是极为挑剔的人,对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对琴音的完美度自然也有相当高的要求。

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淡芜烟一直淡淡垂眸。

反而是方雍,在弹错以后干脆就不弹了。

淡芜烟故作奇怪地望向他。

一扭头就对上方雍正死死打量着自己的目光。

“?”

淡芜烟稍稍歪头:“方兄,你怎么了?”

隗约的思绪都被这句话给拉了回来。

眼前的剑侍,连声音都跟阿烟一模一样。

隗约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时间不曾过去万年,好像他们还处在那个尚未决裂的关系里,阿烟坐在自己的身边,很耐心地教自己抚琴。

眉眼温润,唇角含笑,明媚动人。

……

那个时候阿烟还不是一具假人一般的傀儡。

他还会笑。

心脏处猛地升起一阵钝痛,让隗约几乎无法操控方雍的这具躯体。

自从苏醒以来,每每想到这些事他总是心痛不已。

那种极其强烈的、割裂灵魂般的、非常真实的痛。

然而更痛的是,隗约知道这并不及阿烟当年受过的万分之一。

疼痛让他不得不捂紧心脏,连带着坐在琴边的方雍也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一旁的淡芜烟似乎很紧张:“方兄?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去找……”

“无妨。”

隗约摆摆手,拉住了正要起身的剑侍。

他道:“只是老毛病,过一下就好。”

“……好。”

淡芜烟在旁边站定,趁机说:“若你不舒服,学琴的事就改天吧。”

“你不喜欢抚琴?”隗约骤然侧目看他。

就见年轻的小剑侍老实地点了点头:“我太笨了,学不会的。”

隗约搁在长袍下的手指颤了颤——阿烟从不会说自己笨。

他重重垂下眼帘,又倏地张开,干脆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你很喜欢剑君?”

“……是的。”

声音略带羞涩,与阿烟别无二致的眼眸奇怪地望向他,似乎在不解他为何会问这个。

隗约听得心里又是一阵酸疼,但下意识的不想惊扰到对方,便解释道:“我只是好奇,你喜欢剑君……究竟喜欢到什么程度。”

是喜欢到可以放弃天下的程度吗?可是为何又要与水天意暧昧?还有与药石峰上的那位……

这真的是阿烟么?是阿烟的转世,还是什么?

他还记得我么?……他,还会原谅我么?

这些时日隗约每天都在想这些问题。

翻来覆去地想。

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然而当他真的与对方单独待在一块,对上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

隗约又什么都不敢问了。

这次苏醒,他原本是打算招兵买马毁灭正道,与天下同归于尽以宣泄那积压万年的情绪。

可他没想到,他才刚控制了一名明阳山的弟子、打算借机窥探此处的情势,便在山上发现了这酷似阿烟的少年。

只一眼,隗约便再也顾及不了其他。

从此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少年。

他什么都不要。

只要阿烟回来。

这本就是他万年来的执念。

所以哪怕有一丝丝的可能,那深藏心底的愿望和执念可以实现,他也不会放弃。

毁灭正道算什么?

正道原本便入不了他的眼!

他……

只要阿烟。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真的听见了他的愿望,这几日他越是观察着少年,便越是有个声音在他耳旁隐隐重复阐述着,这少年就是阿烟。

不是幻觉,那是天地的声音。

——隗约身为魔王,可以感受到一些常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可他又太怕那些声音是因他太过思念一个人而产生的幻觉。

他已经认错过一次了。

不想,也不敢再错了。

但是几天的接触,隗约又觉得不是幻觉。

即便身份不一样了,性格也不一样了,可一个人的容颜、声音,甚至听琴时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这如何会错!?

“阿烟,我们来弹琴吧。”

什么都不打算继续追问,在原本的位置上重新坐好,隗约难掩温情地看向一旁的少年。

他不需要知道是不是阿烟喜欢上了别人,他也不在乎阿烟喜欢谁、喜欢上了几个人。

他只要这少年是阿烟。

只要阿烟在他身边,从此时此刻开始,直到永远。

他会耐心地迁就他,他会留在这里陪着他,直到重新虏获他的心。

若他愿意,他也会将他从这里带走,带回魔域,让他再做一次魔王的妻子。

这一次要直到永远。

他要告诉他,自己真正爱的人是他。

早已经是他。

……

“你真没事吗?”淡芜烟的声音再度响起:“还弹什么琴,你这都疼哭了!”

看着方雍望向自己时眼角滑落的泪水,淡芜烟有点茫然。

可是方雍已经转头擦干了泪水,继续抚琴。

弹琴的时候方雍很喜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淡芜烟看,好像并不够专心。

但除了刚才的失误外,之后便再没有弹错什么,淡芜烟便任由他看着。

一开始他也会担心方雍又要将自己拉过去教弹琴。

但两三曲过后,发觉这家伙似乎并不急着履行林寂的吩咐,教会自己弹琴,淡芜烟便逐渐放松了下来。

阳光明媚的午后,身形削瘦的白衣少年坐在自己小屋的窗边,一边喝茶听琴,一边观赏着窗外的一池春水和清新润透的水莲。

连淡芜烟也要由衷感慨。

这才是人生!

直到方雍又弹到那曲《一棹春风》。

“这首曲子,你知是何人所作么?”方雍忽然问。

又闻这首昔日自己亲手所作之曲,淡芜烟表现得异常平静,只是微笑着说:“我记得方兄说过,没人知道这首曲子的作者呀。”

斜倚在窗边的少年并没有注意到方雍的眼神暗了暗,只听他说:“你说的不错。……那你知道那作者为何不被世人所知么?”

“为何?”淡芜烟很配合地问。

“因为他嫁给了魔王,被正道所不耻。”

淡芜烟很配合地点头:“哦。”

像听故事一样。

方雍一噎,坚持讲下去:“也因为他被……他深爱的魔王所……抛弃,被在史书上除了名,便如此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连名字都被人忘记了。”

“……”

淡芜烟:“那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嗯。”

方雍并不否认淡芜烟对此的评价,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边的少年:“那你觉得那个人……他还会爱那个魔王吗?”

“肯定不会了啊。”

“不会了吗?”

方雍眉宇骤然下沉,追问:“可他曾经深爱他,很爱很爱……或许那个魔王也早已后悔,据说在这作者死后,为祭奠亡妻,魔王将整个魔域都毁了。”

“……”

可是那又关那亡妻什么事呢?

再说淡芜烟可还有印象,不管后世如何传说魔王的深情,但那“亡妻”会被各路史书除名,期间发生的事可远远不是方雍所说的那般轻松和简单。

所以当然不会再爱了。

反正他是不会爱的。

又不是真的傻。

淡芜烟想直接这么说。

但一想到自己现在仍旧是个傻了吧唧的痴情人设,代入小剑侍的角色,如果是“淡芜烟”经历了那些……

管他呢。

连听故事都不能直抒己见,那不是太憋屈了?

淡芜烟坚持自己的观点:“不会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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