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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1 / 2)

穆空青快走几步上前,就能见同人起了争执的,竟是穆云安。

而那满脸恶意地冲着穆云安走去的,也是穆空青的老熟人,李成。

穆云安方才有些烦躁,脚下的步伐便快了些,谁知迎头便碰上了李成那群人。

穆云安见那几人聚做一堆,正高谈阔论,索性脚下一转换了个方向,从几人身边绕了过去。

谁知李成近日来也是心气儿不顺。

他虽因着院试将近而老实了许多,功课也不敢懈怠,但心底里还是觉得周秀才有报私仇的意思,为着穆空青而刻意打压他。

这会儿见穆云安见了他这学兄也不行礼,冷着张脸就直接从他身边过去了,当即就来了火气。

“怎么?穆空青叫夫子看上了,你们姓穆的就要跟着鸡犬升天了不成?见了学兄竟连句问安都欠奉?”李成一个横跨,直接拦在了穆云安身前。

问安本是同长辈问的,李成便是穆空青等人的学兄,却也是实打实的平辈。

他用这词,着实是刻意在激怒穆云安。

左右甲班的考校也无关升班、退学与否,李成现在正有得是时间。

穆云安却懒得同他计较。

他昨夜未休息好,现下心烦意乱,只想早些去课室看看书,平定心神,好安心考校。

于是穆云安干脆冲着李成拱手一揖,道:“失礼了。学兄晨安。”

说罢,又要离去。

李成见他这模样便生气。

先前那事过后,他也曾想过去找穆空青的麻烦。

李成在乙班也有几个拥趸。

可吴宇之后,这些拥趸也都存了几分小心思。

平日里吹捧几句倒是积极,可一旦提起旁的事,便是能推则推。

于是李成也只能叫人在暗地里传些酸话、搞搞排挤之类的小动作。

只是穆空青那会儿正专心于周秀才逐步加码的课业,对他的那些小动作根本毫无觉察之意。

没等李成想出新招,周秀才的课业便铺头盖脸地给他砸了过去。

现下穆云安这敷衍的模样,登时就叫李成想起了当初对付穆空青时的憋闷。

他大少爷在整个清溪县内都是数得着的人物。

就是在李家,那也是打小就被兄弟几个捧着的,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没等李成再出言,穆空青和穆云平便追了上来。

穆空青深知这会儿什么态度最气人,当下便摆出了笑模样,用一种亲亲热热的语气叫了声:“李学兄今日这是晨起赏花呢?好闲情啊。”

李成见了穆空青,立时便没心思找穆云安的麻烦了。

“花没赏着,虫子倒是见了几只。”李成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不抓紧些预备考校之事,倒是有闲情同我寒暄。”

说罢,李成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同身边人笑道:“瞧我这记性。这可是咱们私塾出了名的小才子,早早便得了夫子青眼,入了乙班的。便是考校不过,也不用离开私塾。”

“同他身后那两个跟屁虫可不同。”

说罢,那群人便配合地嬉笑出声。

甚至还有一人假做邀约,说是既然大伙儿都还闲适,不如请穆空青喝上几杯,更是引得众人哄笑。

穆空青轻飘飘地看了那邀约之人一眼,有些眼熟,应当正是他在乙班的同窗。

穆空青也露出一个笑来,对着那人意味深长道:“兄台若是要宴请乙班同窗,那怕是请错人了,应当请我二位兄长才是。”

语毕,又对李成拱手道:“不过我同李学兄之间,倒是可以寻个空档,喝上一杯的。”

他就是个半大孩子,说什么喝一杯,自然都是在胡扯的。

不过李成却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很快便不在乙班,要同他李成做同窗了。

李成冷笑道:“一年的时间便想从丙班横跨到甲班,看来我这位未来同窗,是欲要比肩项橐呢。”

项橐七岁为圣人师,提起早慧孩童,这位必然首当其冲。

可惜天不假年,项橐不过十岁就死于非命。

穆空青也不恼,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学兄谬赞。学兄十二稚龄考取童生功名,亦有曹冲之才。”

曹冲乃曹操之子,亦有早慧之名。

除了成就他早慧之名的称象一事外,世人谈论最多的,便是曹冲的死因了。

《三国志》中虽有明文记载曹冲十三岁死于急症,然后世之人多番考察史料后,得了多数人认可的,却是曹冲乃是因夺权之争,死于兄弟之手。

说罢,穆空青便拉着穆云平和穆云安绕开了。

李成先前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倒也确实是给穆空青提了个醒。

他是愿意再多刺李成几句,可今日的考核对穆云平和穆云安来说,却是实打实地影响前程的大事。

李成敢拦毫不犹豫地拦下穆云安,可现下在面对穆空青时,却要多了几分顾忌。

就是这几分顾忌,叫穆空青直接拉着人走了。

待走远些了,穆云安忽然道:“你今日同李成置气,若是升班不成,日后怕是会传出难听话。”

穆空青同穆云安的视线对上,哂笑道:“今日之后,难听话必是有的。只是究竟是谁的难听话,就未可知了。”

穆云安闻此言,便知穆空青心中有数,当下微微颔首,带上还欲聒噪些什么的穆云平,向着丙班的课室去了。

乙班的年末考校便同正式的科考无甚差别。

有帖经、墨义、四书文、骈文、制帖诗五项。

前一年新入乙班的学子,大多是连五经都未学完的,自然没法考过。

可穆空青却是个异类。

帖经墨义这类纯看记忆力的题,在他眼中便如同送分一般。

四书文与骈文更是这些时日来,周秀才同他所讲的重点。

若是他此时处在考场上,那水平兴许还差写火候。

但同乙班的同窗比起来,穆空青依然是毫不逊色了。

至于制帖诗。

炎朝文人重名,诗词一道是扬名的手段之一,自然也颇受文人追捧。

可先前便提过,周秀才这私塾,要的便是功名二字。

无论是夫子所教,还是学生所学,都当以科举为重。

制帖诗在科举中所占比重极小,周秀才自然也不会费大心思去教,向来都只求个工整中庸罢了。

所以,穆空青的诗虽然通篇都刻着匠气二字,可好歹是占了前世饱读经典诗词的便宜,放在这私塾中,也算说得过去。

要知道在清溪县这般文风不盛的地方,十来岁的学子能粗浅学完四书五经,便已经能赞上一句聪慧了,哪儿还有时间去读名家诗词。

周秀才一向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今日之后,私塾便要停课。

直到十五之后方才重新开课。

他们上午完成考校,周秀才下午便当堂批阅。

一张张答卷从周秀才手上过,都是看上几眼后,便直接用墨笔划出错处,而后道“过”与“不过”。

若是偶尔遇上写得太过离谱的,周秀才还会直接给人兜头一阵好骂。

这场景,当真比穆空青前世高考查分都要刺激些。

而此时的课室里,自然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穆空青的卷子不知怎的,被压在了最下头。周秀才对着他的卷子沉吟片刻后,在答卷上划下了一个圈。

“穆空青。”

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望向了那个身影。

穆空青听到自己姓名,起身上前,一礼过后,接过自己的答卷。

待听到周秀才说出那个“过”字时,整个乙班的课室中,都有了些许躁动。

这小子半途升入乙班,还叫夫子看中,收入门下,已经足够招眼了。

现下他考校又过了,这岂不是说,他在乙班还未待上半年,便又要升入甲班了?

这叫他们这些在乙班待了好几年的人,心中怎能过意得去?

有个青衣学子当下便有些失控,直接嚷出了一句:“我不服!”

周秀才抬眼望去,平静地问道:“不服什么?”

那学子在乙班已经读了五年,方才又被判了不过。

这便意味着,他已然注定要离开私塾,另寻别处求学了。

可旁的私塾又怎会愿意收下被劝退的学子呢?那不就明摆着地说,我家私塾不如周家吗?

哪怕这是众人心中默认的,也不会有人愿意将其摆到明面上来,叫人笑话。

青衣学子方才那一声叫出,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悔意。

虽说这清溪县中怕是没有私塾愿意收他了,可他若愿意离得再远些,也未必找不到求学之地。

若是因着一时激愤得罪了夫子,被扣上个不尊师长的帽子,那才是前途断绝。

可再看看穆空青那稚气未脱的模样,心中到底还是不忿。

青衣学子咬咬牙,起身冲周秀才行了一礼,话说出口时,却不是方才的那般说辞。

“夫子见谅。学生自知学问不精,日后怕是无福再受夫子教导。眼见穆兄惊才绝艳,学生亦是心生敬仰。”

那青衣学子名叫王启敬,这番话语间,已经将自己的身段放得极低。

他在提及穆空青时,不仅尊称了一句“穆兄”,甚至还不忘朝他的方向拱了拱手,后才继续道:“学生想着,今日已是学生在私塾中的最后一日,想求夫子允学生一观穆兄的答卷,日后也好激励己身。”

这话说得漂亮。

可说的再漂亮,话中隐含的意思也是同一个。

我不信他穆空青能在一年之内从丙班升入甲班。我要看他的答卷。

甚至再深究一些,亦有暗指周秀才判卷不公的意思。

周秀才倒是不恼,只望向的穆空青的方向,问了他一句:“你意下如何?”

穆空青也清楚,今日这话若是不说清楚了,后头怕是还有数不清的酸言酸语等着他。

他平日里倒是不在意这些,可也不想凭空叫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周秀才的名声。

旁的不提,只这半年来,周秀才对他这个弟子,可以称得上尽心竭力了。

穆空青自然不能允许有这等谣言传出。

穆空青半点犹豫也无,直接便起身应道:“王兄谬赞,空青愧不敢当。若王兄不嫌弃,空青自是不介意的。”

王启敬话都说出口了,这会儿自然也不会矫情。

得了穆空青应允,当即便上前从穆空青手中接过了答卷。

他知晓穆空青记性好,也不在帖经墨义上多费功夫,只从四书文开始看起。

王启敬不出声,旁人心中虽也好奇,却也抹不开脸皮凑上去看,便只能坐在那儿等着。

一时间,这屋内竟是静得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王启敬放下穆空青的答卷,恭敬地将答卷交还给了穆空青。

“穆兄高才。”

穆空青的文章,要说有多出彩,那当真说不上。

可若是有人想要从中挑出什么错处来,也实在挑不出。

至少王启敬觉得,以自个儿的水平,是挑不出错处的。

王启敬的这句话,便如沸水入滚油。

即便是周秀才还在上头坐着,也有不少学子禁不住地惊呼出声。

这王启敬的学识在乙班学子中,也能算是中上游水平。

只是他少了几分急智,且性子略显急躁,最易忙中出错,这才连考五次都是不过。

若是穆空青入学一年写出的文章,就能得他真心赞叹,那岂不是说明他们旁的人……

一时间,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夫子见谅,能得王兄这般评价,在下对穆兄的文章亦是好奇不已。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一观?”

穆空青转头,说话那人还挺眼熟。

可不就是早晨说要请他喝一杯的那位仁兄。

穆空青微微一哂,直接将自己的答卷摊开道:“空青年幼,诸位同窗若是有心指点一二,空青自无推拒的道理。”

这话一出,最先按捺不住的,便是坐在穆空青后桌的学子。

他是今日除穆空青外,唯一一个得了“过”字,明年便要升入甲班的。

那人仗着离得近,最先接过了穆空青的答卷。

旁人虽也有些心急,可夫子还在上头看着呢,于是也都只好耐心坐下,等着那人看完。

那人却是十分体贴,直接读出了声来。

“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

这是穆空青的开篇破题。

他们今日的四书文题取自《论语》中的颜渊篇。

原文乃是: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

有若对曰:“盍彻乎?”

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

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此处周秀才出的题便是:百姓足,孰与不足。

意为百姓的用度若是足够,君主的用度自然不会不够。

而穆空青的开篇破题,短短十字,工整对仗自不必说,能够直切要义,且半点都无冗余,便可见其精妙。

在场学子皆已研习四书文,有那水平尚可的,只听这一句破题便可知,穆空青的水平当真足以升入甲班。

全文不过三百余字,很快便能读完。

待那人将答卷交还予穆空青时,先前的喧闹便再也不见。

那人读完之后洒脱一笑,不禁调侃了一句:“今日与穆兄共用一个‘过’字,倒叫我自觉高攀了。”

穆空青自然不可能应下,只是顺势自谦几句。

见此场景,周秀才的目光中,隐隐含了几分笑意。

想他周行博在这清水镇中一待便是十二年,一时心血来潮捡了个弟子,倒也没叫他失望。

穆空青这厢欢喜了,自然也是有人为之惊怒不已的。

甲班的考校于学子而言,已是无足轻重,李成自然能抽出心神来盯着乙班的动向。

得知穆空青这小子竟真能升入甲班后,李成当即气得摔了书。

“我看他这是铁了心要同我过不去了!”出彩,那当真说不上。

可若是有人想要从中挑出什么错处来,也实在挑不出。

至少王启敬觉得,以自个儿的水平,是挑不出错处的。

王启敬的这句话,便如沸水入滚油。

即便是周秀才还在上头坐着,也有不少学子禁不住地惊呼出声。

这王启敬的学识在乙班学子中,也能算是中上游水平。

只是他少了几分急智,且性子略显急躁,最易忙中出错,这才连考五次都是不过。

若是穆空青入学一年写出的文章,就能得他真心赞叹,那岂不是说明他们旁的人……

一时间,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夫子见谅,能得王兄这般评价,在下对穆兄的文章亦是好奇不已。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一观?”

穆空青转头,说话那人还挺眼熟。

可不就是早晨说要请他喝一杯的那位仁兄。

穆空青微微一哂,直接将自己的答卷摊开道:“空青年幼,诸位同窗若是有心指点一二,空青自无推拒的道理。”

这话一出,最先按捺不住的,便是坐在穆空青后桌的学子。

他是今日除穆空青外,唯一一个得了“过”字,明年便要升入甲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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