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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1 / 2)

做为一个资深社畜,刘嘉与船务经理交涉时,当然不仅仅只是投诉学生们被坑,还提出了解决方法。

邮轮每到一个港口就会补充新鲜食物,为防万一,船上的食物储备远超于正常消耗量。

眼看着离下一个港口还有两天的航程,刘嘉提出:如果学生们可以补上餐费,是否可以马上提供相应标准的餐食。

经理同意了。

·

四等舱里的学生们等来了一个不那么美好的消息:船方大概率是无过错的。

学生无过错,船方无过错,一切都因为中间商赚了差价。

刘嘉把事情解释清楚之后,又告诉他们:“关于你们的餐食问题,我问过了,船方说如果你们每人再多支付十五元,之后的几十天,他们可以按三等舱的餐食标准给你们提供三餐。”

十五元是很多城里大厂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这些学生们的家里本着穷家富贵的精神也带了些钱在身上,但这笔钱是准备到法国之后用的,如果现在就用掉,那么到了法国之后,又要怎么立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学生低声道:“反正,在船上又不怎么活动,随便吃几口就饱了。”

那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女生也应和道:“嗯,我本来也吃的不多,这两天的饭我都没吃完,要是你们谁吃不饱,我可以分一些。”

正说着,门外响起当当当的声音,那是四等舱开饭的声音。

四等舱的乘客们纷纷涌出客舱,跑向同样昏暗低矮的餐厅,里面有几个用木板随意钉成的长条桌和长条凳,几个大桶摆在一旁,乘客们手里捧着粗瓷大碗等着打饭。

桶里清亮亮的水里沉着好些半黑不黄的块状物,随着勺子的搅动,清水和固体被盛进瓷碗里。

盐水煮土豆,这就是船方免费提供的食物,就连这也不能管够,不管男女,就婴儿拳头大的那么两块,有些一看就是发了芽或是腐烂的土豆,腐烂的地方都没有挖干净。

“这怎么行,吃四十多天,人都傻了。”刘嘉皱眉。

丁勇三两下就把土豆塞进嘴,随意嚼嚼便咽了下去:“总比没得吃的好,我家有一年闹饥荒,天才能吃上这么一块洋芋,已经很好啦,吃着的就能活下来,吃不着的就饿死。”

四等舱里那些到法国做工的人都是自己买的船票,对情况很清楚,他们或是交了伙食费,或是带够了干粮。

整个餐厅里吃盐水土豆的只有这些被坑了的学生。

刘嘉站在餐厅中间,大声说:“这样不行,要先想办法保证营养,不然到了法国,书没读工没做就先病倒,你们身上带的钱都不够请医生的。”

餐厅里一时喧闹起来,众人七嘴八舌:“说得轻巧,要是有钱,我为什么不吃好的,是我不想吗?”

“就是,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

“要是在船上吃掉了,到法国我睡桥洞喝西北风啊?”

……

刘嘉用盛汤铁勺敲击了几下铁桶,众人安静下来看着她。

“我说过,不懂语言的华工都能在异国他乡活下来,你们就不能有点出息?”刘嘉终于憋不住本性,对在场学生发出灵魂拷问。

丁勇摇头:“华工能卖力气,我们在船上能干什么?擦地板?做饭?人家都有专人包了,我们能做什么?”

“格局小了。”刘嘉微笑。

她提出一个解决方案:

“你们的伙食费,我出了。等到法国,你们再向旅法俭学会投诉,拿回钱还给我。”

“投诉是什么,是要打官司吗?”

“我连跟人吵架都没有过,怎么打官司啊?”

众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何况隔了那么远,要怎么投诉?用电报吗?他们都知道越洋电报的价格有多贵,他们甚至想好了众筹报平安的方法,给其中一个人的家里拍电报,就发两个字:皆安。再由那家人想办法通知其他人的家里。

再说跟旅法俭学会撕扯这事,人在国内都未必能赢,何况离了这么远。

他们现在一致相信,刘嘉是一个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好人,就是家里特有钱,被保护的非常好的那种大小姐,心中存有善意,也不在乎钱。

丁勇一如即往的大嗓门:“那不行,我们怎么能随便拿你的钱。”

“要是你们觉得麻烦,也可以把投诉旅法俭学会的事交给我,得到赔偿之后,除了我借你们的钱之外,你们再把赔偿款里的两成给我当利息,如何?”

自古有云:民不与官斗。

旅法俭学会又是教育部的官方背景,里面的负责人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学生们原本就不指望这笔钱能再要回来。

但见刘嘉这么说,他们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眼前这个大小姐说不定真的手眼通天,非常厉害,说几句话,就能让旅法俭学会的人把钱通了呢?

又说了几句,学生们一致同意把投诉相关事宜交给刘嘉处理,并写了文书画押为凭。

刘嘉微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文书:“1620年,一百零二个美国人在前往美洲的船上签定了《五月花号公约》,签下了最初的自治管理规定。如今刚好三百年,你们在前往欧洲的船上签了正式的法律委托代理协议,是追寻法制公平的开端。想来各位将来必能学有所成,为祖国带来繁荣与兴旺。”

伙食费补齐,厨房为学生们加了一会儿班,为他们端上正常的一顿饭。

饥肠辘辘的学生们感激万分,有人脱口而出:“你真像神仙。”

刘嘉笑道:“行啦,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

“诶?你也听过《劳动歌》?”彭举惊讶的问。

“劳动歌?”刘嘉颇为意外,她知道中文版《国际歌》最早被翻译为《劳动歌》,在1923年才开始在中国传唱,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某位隐藏大佬?

学生们纷纷表示好奇:“什么《劳动歌》?”

被这么多人围着,彭举的脸微微发红,缩着身子勾着脑袋,两手不住搓着衣角:“我,我是在留法俭学会的《华工旬刊》上看到的,觉得词很好,就背下来了。不……不会唱……”

年轻的学生们撺掇着彭举背一遍。

彭举的脸越发的红,刘嘉鼓励他,或者说恐吓他:“以后到法国,都得跟陌生人开口说话,现在在你身边的都是认识的人,是你的朋友,再不抓紧练练,你到法国真要喝西北风咯。”

彭举刚要张口,一旁的丁勇搬来了一条板凳:“我们这么多人,你站上去,不然听不见。”

被刘嘉和丁勇一左一右架上去的彭举嘴唇抖了几抖,开口念道:

起来,现在世上受了饥寒困苦的奴仆。管治将来世界的理性渐渐强起来了。

做奴仆的人呀!起来,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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