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标记·第四十章】
秦羽推着治疗车进屋,来到程夏床边：“绍泽，我给程夏换药。”裴绍泽立刻起身让开位置，一脸担心地看着程夏。
程夏抬头朝秦羽笑了笑,似乎不太好意思。
秦羽对上少年清澈的眼眸,真是越看越觉得顺眼。他拿出消毒棉签帮程夏的伤口消了毒，手脚麻利地换上干净纱布，柔声安慰道：“别担心,你这伤口并不深，我给你用的是皮肤科专用的缝合线,痊愈之后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疤。”
程夏并不在意“留不留疤”这个问题，锁骨下方的伤就算夏天穿短袖也看不见。但秦羽这位beta医生温和的态度,还是让程夏心情轻松了不少,他抬头看着对方，认真地说：“谢谢秦医生，这次麻烦您了。”
乖巧懂事的oga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秦羽心里对程夏的好感蹭蹭往上涨,甚至觉得程夏才是裴绍泽的良配,说不定裴绍泽最近收了心、开始认真工作，就是被程夏给影响的呢？果然，遇到对的人，纨绔子弟也能改邪归正、浪子回头！
裴绍泽一看秦羽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误会了。裴绍泽不打算解释，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等秦羽换完药,他便走到床边朝程夏说：“你今天受了惊吓，先好好睡一觉。善后工作我会处理好，安心休息，别胡思乱想,知道吗？”
程夏乖乖“嗯”了声，看着裴绍泽说：“裴总，您快回去休息吧，已经两点了，您从亚安赶飞机回来肯定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少年关心的话语让裴绍泽心头微暖，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帮程夏盖好被子：“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就找秦医生，他今晚夜班。”
程夏点头：“裴总晚安。”
裴绍泽顺手关灯，跟秦羽一起出门。
秦羽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程夏挺好的，你既然喜欢他，就好好珍惜吧。”
裴绍泽没有直接回答：“谢谢，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跟我客气什么！”秦羽笑了一声，又接着说，“对了，程夏的伤确实不算严重，你没必要太担心，快回去睡吧。”
“嗯，我明天再来看他。医院这边就拜托你了。”
裴绍泽转身下楼，在电梯口正好碰见急匆匆赶回来的周颜，两人差点撞上，周颜瞪大眼睛，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裴、裴总？您不是在亚安吗……”
“我改签机票回来的。”裴绍泽皱了皱眉，沉声问，“当时到底什么情况？”
周颜也是惊魂未定，程夏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秦医生说伤势不严重，她才稍微放下心来，去24小时便利店帮程夏买了些日用品回来。
对上裴绍泽锋利的目光，周颜脊背一颤，迅速整理好思路，解释道：“这幕戏按照原本的安排，秦年会帮陆枫杨挡刀，这也是他们两个从陌生人变成好哥们的关键契机。一开始拍摄很顺利，就在七个人混战的时候，其中一个群演误伤了程夏。”
“误伤？”裴绍泽目光冷锐，“你们查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就是误伤？”
“呃……刘导查到刀子的来源，那把刀是剧组前几天买回来切水果用的，因为跟道具组准备的刀具有些像，群演拿刀的时候不小心给拿错了。那位群演是个大学生，假期没回家想打打零工赚些钱，跟程夏根本不认识，应该没有故意伤害程夏的理由吧？”周颜这段话说得很忐忑，尤其被裴总凌厉的目光注视，她感觉自己如同犯罪嫌疑人在面对警察的质问。
“知道了，我会去剧组确认。”裴绍泽没有多说什么，看向周颜，低声叮嘱道，“照顾好程夏，这种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是，裴总，我一定吸取教训！”周颜急忙保证。
“去吧，辛苦了。”裴绍泽朝她点点头，转身往医院门口的停车场走去。
误伤？裴绍泽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剧组买来切水果的刀，和道具组准备拍戏的刀具，怎么可能混淆？还恰好被群演给拿错了？如果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出这种疏忽，那些拍武打戏的演员够死上几十次的。
裴绍泽深吸口气，快步走向车子。
拉开车门时，裴绍彦正在后排刷手机，见哥哥坐上车，他急忙担心地问道：“哥，程夏没什么事吧？”
裴绍泽道：“还好，伤势不重。”
裴绍彦松了口气：“我刚用手机刷遍了昨天的所有娱乐新闻，没有任何网站报道这件事情，应该是剧组那边瞒住了，目前还没有媒体记者知道程夏受伤。”
裴绍泽冷道：“是我让刘导保密的，一旦事情闹大，那些记者狗仔涌到医院会打扰程夏休息。这件事不管结果如何，最好秘密处理。”他朝前排司机道：“钟叔，去十七中。”
新司机是章凡帮裴绍泽找来的，姓钟，四十五岁，人很老实本分，不该问的一句都不问。听见这话，便回了声：“好的，裴总。”
裴绍彦愣住：“哥，去十七中？你今晚不睡觉了？”
裴绍泽脸色冰冷：“刘导那边查了半天，说是误伤，我不信，我要亲自去看看。”
十七中距离滨江私立医院并不算远，何况凌晨时分街道上没几辆车，钟叔将车速开到最高，不出10分钟就到了。
兄弟两人下车走进学校的时候，正是凌晨两点十分。
学校里灯火通明，显然，晚上拍戏时出这种事，大家都不敢睡。尤其是刘学毅，之前接到裴总电话后他就坐立难安，一直在等裴总回来。
裴绍彦跟上哥哥，一边小声嘀咕：“拍戏怎么会有人把真刀带进片场？哥你觉不觉得这件事不太简单，程夏是不是有什么仇人？”
裴绍泽皱着眉思考，片刻后他才道：“到现场再说吧。”
两人来到片场时，刘导、许编剧、作者、还有道具灯光摄影等一群工作人员还没有散开，现场保持着原样，几个群众演员神色惶恐，刘学毅看见裴绍泽就快步迎上前来：“裴总，真是对不起，剧组出了这种事，让您连夜赶回来。”
裴绍泽的目光扫向几个群众演员：“谁刺伤的程夏？”
刘学毅指了指蹲在那里抽烟的红发青年，裴绍泽看了过去，青年对上alpha锋利的目光，脊背一阵发凉，急忙摆摆手说：“不关我的事啊，刀子可是道具组给我的！下午演练的时候没出过问题，我怎么知道正式拍戏的时候，居然变成了真刀！”
裴绍泽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小声答：“周、周鹏。”
裴绍泽没再理他，低声朝刘学毅问：“拍摄的原片有存档吗？”
刘学毅点头：“有的，裴总您要亲自看？”
“嗯，去旁边的会议室，大屏幕放给我看。”裴绍泽目光扫向群众演员，“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如果真是我们道具组的失误，我会给各位精神补偿费，请几位稍等一下。”
刘导带着工作人员和裴总来到剧组常用的会议室，把机子连上了投影屏。
裴绍泽坐在首位，脸色严肃，目光冷得像是要结冰。alpha强大的气场震住了现场所有人，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投影屏开始播放夜间拍摄的那一幕群戏。
画面中，程夏和申凯背靠着背，联手对付周围的五个混混，程夏的打戏利落又帅气，一脚横扫将旁边的混混扫倒在地，紧接着转身去挡侧面那人的攻击，申凯也很配合，一幕戏拍得行云流水。
现场战况激烈，摄像机记录到，其中一个混混摔倒在地后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刀。
由于剧本需要拍刀具特写，这一幕正好被2号摄像机拍了下来。
裴绍泽按下暂停，将画面放大，定格在那把刀具上，沉声问：“道具组，这把刀跟你们做的道具长得一样是吗？”
道具组主管战战兢兢地说：“是、是的裴总，因为这幕戏中混混使用的是水果刀，所以我们做的道具就参考了水果刀的形状，尽量做得像，观众们看起来才不会出戏……”
此时，桌面上摆着两把刀，一把是道具组做的假刀，一把是伤了程夏的真刀。从外观上看，两把刀确实非常的接近。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裴绍泽忽然拿起其中一把刀，猛地扎向自己的手背！
现场所有人都吓得呼吸一窒——
然而，锋锐的刀在接触到他手背时，自动缩了回去，手背丝毫无损。裴绍泽将道具刀“啪”的一声扔在桌上，挑眉问：“我都能分清哪一把是□□，你们专门做道具的，真刀和假刀都分不清吗？”
道具组的组长脊背一抖，急忙颤声解释：“晚上拍戏之前，我确实检查过道具，刀子并没有问题，检查过后我才把道具放在了群演可以拿到的位置……”
裴绍泽冷道：“既然你确定检查过，那一定是拍戏之前，有人趁混乱把刀给换掉了。”
这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工作人员失误弄错刀具，和有人故意换掉刀具，这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换掉刀具，这可是谋杀！
这事儿可就太严重了。
刘学毅的脸色黑如锅底。裴绍泽继续播放影片，将程夏受伤的那一幕慢镜头回放。
屏幕中，有人一刀捅向程夏，程夏的胸口涌出了大量的鲜血，刺目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的白色毛衣，程夏微微瞪大眼睛，他察觉到自己受伤，右手急忙按住胸口，剧烈的痛楚让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眼中满是慌乱，脸色苍白得吓人……
裴绍泽亲眼看着这一幕，心脏泛起的丝丝疼痛，就像是有人用刀子切割着他的神经。
他真的太心疼了。恨不能回到昨天，把少年拉进自己的怀里好好的保护起来。
会议室的人明显察觉到裴总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坐在那里的alpha就像是一块朝四周散发着寒气的冰雕，大家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会激怒裴总。
裴绍泽忽然道：“注意看这个人的动作。”
他忍耐着心疼，将刚才的那一幕又慢镜头回放了一遍。
刘学毅这时候也看出不对：“这群演的动作，跟动作导演教的有偏差吧？”
动作导演回过神，急忙点头：“对，我当时教的动作，他应该往右侧挥刀，去砍距离他最近的申凯，到时候程夏会侧身去挡，然后，这把刀应该伤到程夏的手臂才对。”
裴绍泽暂停画面，用鼠标在画面上标出一条弧线：“他没有朝右侧挥刀，而是朝斜上方挥刀，这根本不是去捅申凯，而是想——划掉程夏的脸。”
众人看着裴绍泽用鼠标画出的挥刀轨迹——刀锋最终的落点，确实是程夏的脸。
现场的空气如同被瞬间抽离，工作人员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演员最重要的就是脸。一旦脸被毁，那程夏以后的戏路可就全完了，别说是演男主角，脸上有刀疤的演员很难拿到合适的角色，也不可能再有信心走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