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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1 / 1)

修长有力的指节一寸寸向下,细腻光洁的肌肤也染上晕红,沈如晚黛眉紧紧蹙着,在他紧实流畅的肩头用力掐了一把,“谁要你教我……”剩余的字句被吞没在骤然流转的莺声里。那只搭在他肩头的手也猛然收紧,纤细的五指不住收拢,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留下几道月牙一样的掐痕,再也没松手。直到一切都静止。细细的风透过半开的窗吹入,拂过她鬓发,带起发梢微微颤动,若有似无地在曲不询的肩头打着旋,他抬手,把她垂过颈边又绕到他心口的发丝拨开,捋到她背后。沈如晚的手还撑在曲不询的肩头。她从一片空白里慢慢回神,指尖陷在曲不询肩头太久,抬手时竟有种恋栈不去之感,一拂即逝,再看指尖,竟不知何时染着一抹猩红。沈如晚望着指尖那一点殷红的血痕微怔。这自然不是她的血,只能是方才掐得太用力,把曲不询的肩膀也掐破了。“你是一点也不手软。”曲不询瞥见她指尖那点血,意味不明地说。沈如晚横了他一眼。她没说话,又伸手抚过他肩头,触及那点细小的掐痕,伤口早已止了血。她指尖灵气微蕴,升起一点白光,在那细小伤口上抹了一下,伤口转瞬便结痂落痂,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曲不询只是揽着她的腰肢,垂着头,目光幽沉地注视着她。“如果待会你打算给我一剑,不会后悔现在给我治了伤?”他贴着她的耳垂问。沈如晚动作微微一顿。她抬眸,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手撑在他肩头,微微用了一点力起身,却不料曲不询圈在她腰后的手蓦然收紧,又将她按回了他膝上。曲不询用力将她揽在怀里,温凉和滚烫的肌肤相触,竟像是坚冰骤然触及烈火,心口贴着心口,他紧实有力胸膛下一阵一阵的心跳,也似乎用尽全力把跳动递到她隔着温软后的那颗心,把两声心跳揉成同一个旋律。沈如晚的手垂过他肩头,掌心擦过他背脊,本是无心,可当她触及到一点粗糙的凹凸后,不由一顿,指尖顺着那凸起摩挲过去,那是一道很长的伤疤。伤疤凹凸不平,足见受伤时伤口一定极深,也许差一点就要伤到脊骨。对于修士来说,身上留有疤痕,是一件稀奇又不稀奇的事,普通皮肉伤只需催动灵气便能愈合,绝不会留疤。倘若是修士之间斗法,伤口里掺杂了异样的煞气灵体,那便得先拔除气息,然后再治愈伤口。伤口里掺的气息越烈越煞,便越需要静心休养、辅以属性相合的灵药,这才能尽数去除。若是尚未拔除煞气便催动灵力强行愈合,不仅极度痛楚,且那气息还会持续在体内作祟,经年不散,留下深深伤疤,遇到险境还有可能卷土重来。“这是在归墟之下,天川罡风留下的。”曲不询声音低低的,像是晦暗无明的风雨夜,“当时没时间细细逼出煞气,强行让它愈合了。”沈如晚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她又摩挲了几下,在曲不询背后发现许多细小疤痕,就连肩头、上臂也有许多,只是没那么深,摸上去没什么区别罢了。方才楚雨巫云,她也发现了,只是没在意,毕竟曲不询是个剑修。剑修时常与人斗法,身上留下些疤痕在正常不过。天川罡风何等锐利凶煞,强行催动法术愈合伤口、任由残余罡风留在伤口中作祟究竟有多痛楚难耐,沈如晚比谁都清楚。当初她身受重伤、勉强从归墟出来,正好被听了长孙寒消息急急往蓬山赶的邵元康救下,她这才喘过一口气,硬是连夜挑开一道道伤疤,拔除了残余罡风,这才愈合完好。曲不询身上有这么多天川罡风留下的伤疤,那得是何等削骨蚀心的非人之痛?“事后怎么不挑开重新拔除?”她蹙眉,伸手凝一缕灵气探入伤疤,片刻后,终是松了口气,还好,兴许是时日长久,那点罡风被曲不询体内自行运转的灵气都消磨耗尽了。“没时间。”曲不询依然是这个回答。他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高大强健的身形,静静坐在那里,有种风雨如晦的沉冷,半点不负往日的洒然自在。沈如晚只觉古怪。她收回手,不冷不热地打量着他。“你到底在归墟下待了多久?”她问。怎么竟连事后重愈也没时间?曲不询靠在重重帷幔边,眼神晦涩难辨,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八年。”他说。沈如晚止不住的惊愕。谁能在归墟下待上整整八年?曲不询忽而笑了一声。他腰腹微微用力,向前一倾身,带着伏坐在他身上的沈如晚向后仰去,手还牢牢地箍在她腰后,让她仰躺在罗帐里,衬出昳丽容光越发清亮夺目。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仰首望着他,眼瞳也幽幽。“沈如晚。”他紧紧搂着她,俯身望着她。她神色没一点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风月过后,她仍是神清骨冷模样,浑然不觉先前情迷意乱时灼眼艳色,只剩眉眼间残余的餍足情状,倦然慵懒。曲不询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每一寸肌肤都吞咽下,一寸寸占有。“沈如晚。”他又叫了她一声。沈如晚微微蹙眉。“叫我做什么?”她问。曲不询仍是不说话。他神色漠然,指节一点点用力,把她攥得越来越紧,幽邃眼瞳下尽是狂悖的偏执。“沈如晚。”他声音很沉,一字一顿,像是要把她的名字生生嚼碎,和着血咽下。沈如晚有点轻微的不耐。“曲不询。”她带点警告般叫他,指望他能识趣点收束自己,有事说事。可她叫他的名字,他却像是忽而被谁狠狠给了一剑,低下头,肩膀古怪地颤动了一下,喉头克制不住地溢出一声冷冰冰的哂笑。沈如晚真有点烦了。她抬起手,朝他肩头推了一下,想把他推开,让她起身,可手刚一触及到他胸膛,她却忽地一怔,目光凝住。在曲不询的胸前,也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是剑伤。哪怕现在已只剩下疤痕,也能一眼看出当初是何等用尽全力、绝不留情的一剑。惊雷在她耳畔炸响。沈如晚浑身肌骨倏然都冷了。她僵在那里,搭在他胸前的手也忽而抖得厉害,几乎要支不住地落下。曲不询目光如有实质地凝视着她,沈如晚感觉得到,可她根本无暇去在意。在他沉凝如冰的注视下,她几乎把什么都忘了,颤抖的手抚过那道狰狞的剑伤,指尖灵气聚了又散,终于凝实,游丝般探入剑痕中。清正凛冽如皓皓明月的冰冷剑气骤然朝她探入的那一缕灵气斩来,锋锐如割,可却在触及到她灵气的一瞬,宛然如水般自然而然地融入进了这一抹灵气,仿佛原本便是同源。又或者,这两股气息确实本就是同源。沈如晚的指尖贴在曲不询的胸膛,颤抖得几乎不像是她自己的手。她想起了这一剑。十年前,她在雪原上,给长孙寒的那一剑,她再过十年也忘不掉的一剑,封缄了她所有憧憬和爱恨。这世上能胜过天川罡风的煞气,深埋在心口肌骨十年也不被灵气磨灭的,本也不多。那是碎婴剑的剑气。她只觉全身血液也倒流,冷得连骨头里也寒意森森。曲不询心口的这一剑,是她留下的。沈如晚缓缓抬眸,只觉这一眼也耗尽她全部力气,沉重得几乎难以承受。目光所及,曲不询正微微垂着头,搂在她腰间的手冷硬如铁索,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作者有话说:修了一下,加了两千字,这版比较满意第79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六)沈如晚抵在曲不询心口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慢慢蜷起,指节轻而又轻地悬在他胸口肌肤前。她目光反复在他面孔上描摹,像是妄图从这张从前已无比熟悉的脸上找出属于另一个人的痕迹。什么也找不到, 可她不信, 一遍又一遍地勾勒。曲不询一直不错眼地盯着她的每一分神容。“认出来了?”他声音低沉, 像是天未明时遥遥的征鼓。沈如晚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她张了张口,唇瓣也像是僵冷了, 将一切言语都冻结在唇边, 只剩下最艰涩的坚冰,“……你是谁?”曲不询笑了一下, 可也没有一点笑意,像是根本笑不出却又硬生生勾起唇角,定定地望着她, “你觉得呢?”沈如晚怔怔然望着他。“长孙……”她声音轻轻的,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倥偬的梦,“……师兄?”曲不询胸腔里那颗曾支离破碎的心, 不知为何忽而猛烈震颤了一下,又酸又麻的痛意从心口恣意蔓延, 遍布整个胸腔, 爬过他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几乎让他有一瞬支不住,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又强行定住。他顺势往侧边一倾,侧坐在床帐边,垂眸望着她乌沉清亮的眼瞳, 恍惚想起十年前, 她在雪原上遥遥地望着他, 神色冰冷而沉寂,手中青灯映在她眼眸中融融似火光,那时她也叫他,长孙师兄。“是我。”他笑了起来,像是冰冷的自嘲,“我也算个师兄。”沈如晚蓦然起身,她几乎是撞在他怀里,肌体贴在一起发出轻响她也充耳不闻,用力捧着曲不询的脸,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指尖触碰过的地方,像是想要从这张脸上看出易容伪装的痕迹,专注到极致,没有一点表情。曲不询任她探究,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幽沉,望着她没有半点情绪的神容。沈如晚几乎把他的脸摩挲了无数遍,什么也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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