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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1 / 1)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伸出手,也伸到面前。赌坊里一阵兴奋的哗然。谁也没见过奚访梧出手和人赌,哪怕只是小小的划拳,那也是破戒,这怎么能不让人兴奋?沈如晚神色半点没变。“一局定胜负?”她平静地问。奚访梧的手紧紧握拳,僵在那里。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动作。第51章 一声梧叶一声秋(七)认识杭意秋的第一天起, 奚访梧就再也没坐上赌桌。不是多有决心,但从来没忘记,也从没反悔。在高低的起哄声里, 奚访梧面无表情。“算了。”他忽而放下手。人群里一阵嘘声。沈如晚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不来一把?”奚访梧神色冰冷,“戒了。”沈如晚收回手。“戒了还来开赌坊。”她轻轻一哂, “怪不得杭意秋要来砸你的场子。”奚访梧冷冷地看她。“我就怕她不来。”他声音冷硬。沈如晚诧异地看过去。难道奚访梧明明不上桌, 却开赌坊,竟是为了引杭意秋来找他?曲不询站在她身侧, 忽而伸手揽住她肩头。“走吧。”他出人意料地开口,语调懒洋洋的,朝不远处的陈献和楚瑶光一招手, “收拾东西, 把筹子兑回来,咱们可以走了。”陈献大吃一惊, “啊?师父,这就走了?我还没赢完二十桌呢?”消息不打听了?周围人听见陈献一开口就说要赢遍二十桌, 不由又是一阵喧哗, 这未免口气也太大了吧。曲不询笑了一笑。“别来了,还来什么?”他笑意不及眼底,沉沉地望了奚访梧一眼,“奚老板自己想找的人都没见影子,我们想问的问题,想必他更是答不上来了。”陈献还是没明白, 为什么说奚访梧在找人?找的又是谁?怎么就影子也没找到了?不会是杭意秋吧?可这两人不是反目成仇了吗?不过陈献别的没有, 听话是一流。他麻利地把箱子夹在胳膊下, “好嘞师父,这就走。”处处听师父话的徒弟倒不是没有,但到了赌坊里还言听计从、师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说走就走的徒弟,那可真是凤毛麟角。更何况,陈献这一日赢走的筹子近万,最初拿出来的不过是一百枚筹子,输了两把后,就再也没有输过,谁见了这运气不眼红?他竟舍得这么干脆地袖手?陈献真的舍得。他抱着箱子走到楚瑶光面前,拍拍箱盖,“今天我赢了不少,幸好没让你亏钱,就当我还你这一路的衣食住行钱了。”这话听得叫人眼红,一路上就算衣食住行全包,又能有多少钱?陈献赢走的钱足够让几十个人痛痛快快地游历一番了。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还给楚瑶光了,半点都不心疼——就算加上之前输过的两把,楚瑶光总共也就给他付了三百筹的本金。还给楚瑶光的呢?上万筹。谁不眼红到滴血啊?楚瑶光也有点惊讶地看着他,倒不是为了这上万的筹子而惊讶,蜀岭楚家的大小姐见过的大钱多得是,但她是知道陈献的情况的,算不上拮据,但说富裕也绝没有。哪怕还没离家出走的时候,陈献也不是很富裕的。“你把本金翻倍还给我就行了。”她并不缺这点钱,短短半天内翻倍的买卖已经很赚了,更多的都是靠陈献自己的本事,楚瑶光不占这种小便宜。陈献挠挠头,“没有你的本金,我也上不了桌,那咱们一人一半?”这还互相谦让起来了。周围人古怪地看看他们俩,这在赌坊里可真是个稀奇事,谁不是为了几支筹子就忽然暴怒、差点头破血流过?这俩人倒好,你谦我让的,半点不给这么多筹子应有的排面。楚瑶光唇角一翘,大大方方地点头,“那就一人一半吧。”陈献兴冲冲地拍拍箱子,“走!咱们去兑回来。”人群里一阵古怪。这就谈好了?这就商量完了?没有头破血流、没有你争我抢,连点欣喜若狂都没有?沈如晚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唇角也微微翘了起来。“走了。”她转身,朝曲不询看了一眼。曲不询的手还搭在她肩头。错身对视了一眼,他忽而笑了一下,没松开,也转身,换了一只手,重新搭在她肩头,不远不近地揽着她。奚访梧面无表情地看他们转身朝门口走去。“你们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能找到。”他忽而说。沈如晚的脚步顿住。曲不询已是抱着胳膊转身。“怎么,又愿意说了?”他看了奚访梧一眼,露出了然的神情,“那就找个地方细说?”陈献和楚瑶光兑完筹子回来,正好看见三人前后朝另一头走去,根本没有方才说的“咱们走吧”的意思,不由面面相觑。“真奇怪啊?”陈献简直摸不着北,“咱们到底是走还是留啊?”楚瑶光这回也一头雾水。“可能是奚访梧忽然两位前辈说服了?”她思忖了一会儿,仍然不明就里,只确定一点,“刚才曲前辈和沈前辈说要走,一定是已经拿捏住奚访梧的心思,欲擒故纵。”“我感觉师父和沈前辈的意思是,奚访梧一直在找那个杭意秋。”陈献嘀嘀咕咕,“可是如果他还喜欢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和好呢?既然已经戒赌不碰,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开赌坊呢?还有那个杭意秋,如果真的恨奚访梧,为什么只是不痛不痒地叫人来砸场子呢?”楚瑶光微微睁大眼眸看他。“可能这就是……”她迟疑了一会儿,想着想着忽而有点脸颊发烫,眨着眼睛说,“大人复杂的爱情纠葛?剪不断,理还乱。”偏偏陈献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还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什么是大人的爱情纠葛?为什么大人的爱情就不一样?爱情还有别的样子吗?”楚瑶光被他问得头都大了。“我又没有和谁纠葛过,我怎么会知道呢?”她板着脸,两颊却微红,“反正我不是笨蛋,连谁喜欢谁都看不出来。”陈献哈哈地笑了,“是哦,至少我们不是这种笨蛋。”楚瑶光噎住。她沉痛地闭上眼睛,“是啊,笨蛋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笨蛋。”赌坊后的小楼台,奚访梧烦躁地扶着栏杆。“我和杭意秋相知相识后,相约一起出来游历。”他没急着说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本来志趣相投、互相欣赏,互相照应、探讨道法,一路上都融洽,大概就这么过了五六年。谁想到来了碎琼里,忽而产生一点分歧,不可调解,吵了很多次,有一次她起意去归墟闯一闯,就在那片温柔肠断草中,我们又提起那个话题,吵得不可收拾。”曲不询一挑眉。“冒昧问你一下,”他看了沈如晚一眼,又把目光挪回奚访梧身上,“你们之间的分歧是指?很严重吗?”既然能一起游历多年,应当很合得来才对,除非是很严重的分歧,否则怎么会轻易闹到一拍两散、反目成仇?奚访梧微妙地停顿了一会儿。“怎么?”曲不询问他,“不方便说?”看起来像是很严重的分歧。奚访梧闭了闭眼。“我们当时在讨论修士修行,究竟是‘人定胜天、逆天而行’还是‘道法自然、顺天而为’。”他干巴巴地说,“我说是前者,她认定是后者,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就在那片温柔肠断草之中,我们又一次为这个争吵,负气分开了。”曲不询和沈如晚都听愣了。逆天而行、顺天知命,这是修仙界最常见的论题,只要是正式踏入门槛的修士,多多少少都要思辨过这个论题,寻常讲师也爱用这个论题启蒙。不过,常见不代表这个问题就很简单,越是泛泛的问题便越是难以捉摸。普通修士把这类问题当作是无意义的老生常谈,而有望结成金丹的修士却明白不深想是无法定道基、结金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考和答案,因此此题无解。正因为曲不询和沈如晚都是结成了金丹的修士,至少都深深思考过这个问题,这才一起愣住。“你和杭意秋不都是丹成修士吗?”沈如晚拧着眉头不解。一个没有唯一标准的问题,怎么会闹到分道扬镳的地步?奚访梧绷着脸。“她对我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不知是什么滋味地木着脸说,“那时我也在气头上,我说,既然如此,那就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吧。”曲不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沈如晚脸上瞟。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听着听着,莫名觉得……这是两个沈如晚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啊?沈如晚立刻横了他一眼,眼神不善。曲不询摸摸鼻子。奚访梧没管他们的眉眼官司。“杭意秋最爱天南地北地跑,当时我们闹掰了,她直接就走了,天大地大,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他垂着头,神色沉郁,“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我再也不会上赌桌了,后来找不着她,我就干脆在碎琼里开了赌坊。”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有点苦,“她知道后,果然找人来砸场子,恨我说话不算话。”沈如晚问他,“你知道她恨你说话不算话,还要开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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