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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1 / 1)

两人觑了觑顾秦的面色,又想起程景行上次打陈航的样子。总归还是怂,既然他都开口说了,谁还敢动那姑娘。.头顶的苍穹上布满了乌云,更加昏暗了。闪电划过天空,乌云撕开一道口子,有短暂的光亮。雨愈发大了起来,扬扬洒洒地落下。学校里已经没剩下几个人,偌大的校园显得空旷寂寥。刚才程景行从走廊跑到教室前门,陈晴晴的话全都落入他的耳中。她说白恬之前自杀过。他怔住,直到白恬扑过去掐住陈晴晴的脖颈,他听见白恬说得那句话。他制止了她的动作,将她带到身后。她只管可爱,我来替她拔刀,我来替她收场。她低着脑袋没说话,程景行看着她的发顶,陡生怜惜。伸手把她拥进怀里,她的鼻尖撞在他的胸膛上,酸意涌上鼻梁,泛滥进眼睛里。他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什么也没说。他拥抱是温暖的,让人依恋。白恬深呼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去,想要缓解那股想哭的欲望。轻推他一下,示意他松手。她从他怀里退出来,“我想回去了。”“我送你。”白恬往外走,没有回头,“不用了。”程景行的长腿迈几步追上她,走在她的前边。意思很明显,不容拒绝。和她第一次去程景行家里的那天一样,她也是这么跟在他的身后。他的个子高,几乎挡住了她眼前的全部景象,这是不是可以说成,她的景象全都是程景行。他步伐不快,走几步会故作不经意地回头望她一眼。步步回首,怕她会走丢了似的。这段路不太远,他想站在门外,目送白恬往院子里走。她却执拗地要看着他走,他笑了笑,取出一支烟来,放在嘴里咬着。他没有走远,回去那个家里也不过是一个人待着。倒不如一人在外游荡,无拘无束,自由懒散。他坐在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对面有一条小的商业街,这个时间点来往的人不少。小男孩吵着要吃零食,父亲抱起他,“我们等会和妈妈一起去超市买。”各种颜色的彩灯装饰着路边的行道树,程景行自嘲地笑笑,彩灯的光让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却依旧执拗地不肯移开视线。程升给他转了笔钱,让他别在家里碍眼。顾秦那厮应该在陪女朋友,不会和他一起在外边瞎晃悠。他本该乐得不待在家里,却发现不知该去哪里。当程景行意识到自己站在白恬家的院子里时,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嗤笑了一声。二楼暖黄色的灯光亮着,倾洒出玻璃窗照得雪花都变得晶莹。他突然想起每次回母亲那边的老房子时,也是这般,站在楼下望着那栋楼里近百户人家的灯光。可是他永远能一眼认出哪一间是母亲在的屋子。这个世界上有万千灯火,但似乎从母亲离开后,再也没有哪一盏灯是为他而留着。面前这栋二楼的小别墅,虽然程景行没有到过白恬的房间,可是莫名他却认定那一间房间是白恬的。似乎有点可笑。他在院子里站了很久,久到天空从大雨转停,又开始下起小雨。可是他仍旧不愿离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得有没有意义。他把伞沿向上斜了斜,随意的一瞥,却意外看见阳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她坐在阳台的栏杆上,不知道她坐了多久。那么瘦的一个人,在风中摇摇欲坠。她仰着苍白的小脸,雨水打在她的脸上。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肆虐地呼啸着。在凛冽的寒气中,他的思维也变得沉默。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她想自杀。她坐在二楼阳台的另一面,他喊她的名字,她回过身来看他。程景行把伞随手放在一边,后退几步助跑,轻松爬上院子的墙。从墙头跳上置放空调外机的小台子,再撑着阳台的栏杆一跃,就这么翻进了白恬家的阳台。他伸手环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把她从上边抱下来。她的头发已经被水打湿,身上的棉服外套上也全是雨水。他在她被风雨浸得冰凉的脸上重重地薅一把,擦去她脸上的雨水。他捧着她的脸,目光沉沉,直直望进她的眼睛里。“你想做什么?”她不答,他复又说道。“不准死。”任何时候,都不准。那一瞬间,白恬想。他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求生的战争,无关风月,无关爱情,就想为了他活着。如果没有他,她就向死神缓步靠近。他的眼底一片清明。她撇开脸不去看他的眼睛,“我没有想死。”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她没有想活着,也没有想死。“那你在想什么。”白恬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像被云层后边的星星。“我想我爸妈了。”程景行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他们在哪儿?”“骨灰盒在墓园。”她的语气极淡,像说书人平静地道出别人的故事,不带丝毫情感。“医闹,我妈妈被患者捅了一刀,我看着我妈妈死的。我一直在等我爸来,可是他来不了,他在赶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听说我那天甚至没有哭,我是不是特别坏。”也是那一年,十三岁的白恬爬上医院的顶楼,坐在栏杆上。她没有和任何人说她是打算跳下去的,却被过路的人发现报了警。年老的奶奶站在天台的另一边,她说她只有白恬这么一个人了,不希望白恬死在她前面。她便和奶奶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她刚刚站在阳台上,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当时,在那个医院的顶楼上。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诱哄着她,跳吧,跳下去就可以找到爸妈了。她爬上栏杆坐着,双脚悬空,那种靠近危险、接触死亡的感觉,让她病态的从扭曲的心里产生一种欢愉。可她这回没有想跳下去,她只想坐在这,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这是她第一次提起她的父母。程景行把她的脑袋按在他的怀里,他的手掌温热宽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她。她听着程景行有规律的心跳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我从小被宠坏了,所以我的心里很扭曲。我时时刻刻都站在崖边,如果你确定要来到我的身边,但凡你产生一点点要离开的心,我就会拉着你一起跳下悬崖。”这算是回应他那天在学校楼梯间里说的话,她说得认真严肃,好像就这么交代了一生。“你现在跑还来得及。”第15章 11月20日(三)她就靠在他的怀里,大概是因为这样,她说话时离他的心脏特别近,一字一句都敲在他的心上。她说他现在还可以跑。他倒是想跑,跑的了吗。白恬对于程景行来说,既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最初只是觉得自己的胡闹好像对小姑娘不太公平,后来看她没在意,也就那么不咸不淡地相处着。所有人都觉得他过得很好,家里有钱有地位,有一群的朋友,有数不清的暧昧关系。他表面看起来光芒万丈,可他心底一片荒芜。母亲大殓那一天,她抱着一箱啤酒脏兮兮地站在他家楼道里时,他突然开始明白。这是命中注定。瑟瑟的风绕过互相依偎着的两人,他收紧手臂,转了半圈。他抬起下巴指了指她的房间:“不请我进去坐坐?”白恬看着他,眼睛眨阿眨,好似她就是导致着坏天气的罪魁祸首。因为啊,日月星辰都已经穿过整个宇宙,而后落入了她的眼中。见她没什么反应,程景行提步就要往里边走。前脚就要踏进屋子里,被身后的人拽住了后边的衣角。“你还没有回答。”他的身形未动,侧过脸来看她,更显他面部棱角分明。“跑?跑去哪?我巴不得你赖着我,死都别松手。”程景行第一次进白恬的房间。是那种典型的少女闺房,粉粉的带蕾丝的窗帘,窗户底下的地毯上整齐地放着几只巨大的熊,床的上方围着环形的床幔。很温馨,和他的房间截然不同的温馨。白恬换完衣服从浴室出来时,程景行正站在那几只大熊的旁边,靠着窗户在摆弄手机,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熊的脸。地上铺着白色的毛地毯,见白恬过来,他收起手机就地盘腿坐下,白恬也跟着跪坐在他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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