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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1 / 1)

数百万年来,不曾有变数。南方的冬天,连寒气都是湿润的,透过衣裳,钻进骨子里。老房子的墙角,两人彼此依偎着熟睡。七点,这片老城区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吵闹。程景行被隔壁父母催促孩子上学的声音吵醒,窗帘开着,有点晃眼睛。他想要伸手挡一挡眼前的光亮,却意外地发现手被白恬攥着。她靠在他的胸前睡着,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外套底下,他的那只手被她攥得紧紧的。他竟没想松开,就着这个姿势看她。臂弯里的她可爱得一塌糊涂。她的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卷翘的睫毛轻颤,好似窗子里打进的一星半点阳光,都在她睫毛上跃动。如果她此时睁眼,眼底一定有一片光辉。摸出手机想悄咪咪地给她拍一张,亮起屏幕,看到时间。七点十五。他是迟到惯了的人,这个点他并不着急。恍然间却记起,今天好像是期中考来着。他无所谓,小姑娘却是要参加的。另一只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醒吗?你还要考试。”小姑娘睁开眼睛,睡目惺忪,还是懵懵的样子。窝在他的怀里,没说话。程景行顺了顺她的头发,“那就接着睡,不去学校了。”再过了半分钟左右,白恬渐渐回神,几乎是瞬间弹出程景行的怀里。动作幅度太大,脑袋磕到沙发的扶手上。“砰”的一声,光是听着都觉得疼。程景行好笑地爬起来,干燥温暖的手掌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柔着,“都睡一晚上了,怕什么。”白恬横他一眼,想起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她是那个把“兼爱”施于恶狼身上的东郭先生,他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小恶狼。可是她忘记了,最后制伏恶狼的也是东郭先生。白恬望了望墙壁上的挂钟,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今天是个什么日子。程景行看着她大惊失色,下一秒,她冲过来拽着他,拎了书包就往外跑。老城区实际上离学校不算太远,只是要过马路得顺着走老大一段才有人行道,这样一来,路程就增加了。这一片地方公交车的班次本来就少,等得人又多,以至于每辆车都特别挤。等到上了车了,他俩也差不多迟到了。白恬急得不得了,程景行仍是任她拽着悠哉悠哉地跟在后边。白恬催促到:“你快点啊,考试会迟到啊!”难得见她着急忙慌的样子。他懒懒散散地回她一句“知道了”,反过来牵着她跑。他不顺着马路走,反而直往马路中间冲。白恬一惊,拉着他要往回走。程景行笑起来,眼角眉梢像有光晕流转。“别怕,我牵着你啊。”好似妖狐化作公子身,擅诱人而摄魂。颦笑皆令人目眩神摇,就此潦倒我的众生。程景行先翻过马路中间的护栏,打算在护栏的另一边接着她。他忽略一个问题,以白恬的小短腿,根本翻不过这个有程景行大半个人高的护栏。白恬愣了一下,刚要爬上护栏,程景行把手放在护栏上,双手一撑再轻松一跃,就翻了回来。打横抱起白恬,让她在护栏上坐着,自己再像先前那样翻过来。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她坐在上边,两条腿垂着,触不到地。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中间,却像极了坐在高脚凳上的三岁小姑娘,双腿晃来晃去的,富有童心。如果穿着粉粉的公主裙,一定很可爱。一瞬间父爱爆棚,他对她伸出双手,“来来来,爸爸抱抱。”怀中的人确实是不盈一握的瘦,却因为怕冷里三层外三层的用厚厚衣物包裹着自己,像笨重的彩色的小企鹅。一边把她从护栏上抱下来,一边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你怎么不穿个粉粉的小裙子啊,多可爱啊,我牵着你就跟爸爸带着女儿过马路似的。”白恬注意着过往的车辆,往马路对面走,没搭理他的话。前天穿了的,只是你没看见。匆匆从马路中间穿过,弄得几个司机被吓得紧急刹车,降下车窗破口大骂:“哪来的死孩子,要不要命了!”程景行拎了她的书包在手里,牵着她一个劲往前跑,边跑着还边笑着和旁边的司机大叔道歉,“不好意思啊大叔,我姑娘考试要迟到了。”确实像爸爸带着个女儿,在干件缺德事。程景行带着她穿过小巷子,回身望她时,小姑娘眉眼盈盈皆是笑意。就那样傻乎乎地跟着他跑,好像被他拐走了也不怕。她脸上的粲然笑意,恍然间让程景行觉得,他们仿佛不是在赶考试,而是在私奔。他说:“你也不怕被我骗了。”早晨的阳光让入目的万物都披上一层金色。白恬仰着脑袋看他,阳光也落在她身上。温暖的光亲吻她的脸颊,衬着她的笑靥,刹那间便让他的世界愈发明亮起来。“你不会骗我。”那一瞬间,程景行想。希望佛祖把我俩的关系打上个死结,谁也别想分开,而即便身后有牛鬼蛇神追赶,也只能顺着这条路一直跑下去。如果你先死,我没有活路。同样的,如果我死了,你也别想活。“2013年11月11日橘滋脏话。动了情的痞子,连刀都拿不稳了。”高三的半期考只有两天,意味着比高一高二能多一天的假期。一天的额外假期加上一个周末,这三天对有些人来说是考试之后的放松,对有些人来说是煎熬。当然,对于程景行这种人来说,是可有可无。反正在哪不是玩啊。周一在学校里见到程景行的时候,他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几个女孩子开玩笑,他只是对着她偏了偏脑袋算作打招呼。白恬这才明白,那天确实已经过去了。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程景行依旧是那个女生围绕的程景行,白恬依旧是那个傻愣愣的白恬。周一第二节 下课的大课间,每个年段室的门口会放榜,整个年段所有同学的总成绩排名。大部分的人都挤去看排名,教室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空荡荡的。程景行从教室外边回来时,白恬正坐在位置上看杂志。程景行闲着无聊,索性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和她一起看杂志。《vogue》这样一本英文原版杂志,就得不少钱。她翻一页,他就乱翻好几页下去,白恬也不拦他,就任着他闹。“甜甜,要不要哥哥给你买几条小裙子呀?”白恬从他手里把杂志拿回,“不用了谢谢。”程景行这人没皮没脸的,就是欠。听白恬说这么一句话,心里别提多畅快了。手从她的脖颈后边儿绕过去,捏她的脸,“哎哟,我的甜甜怎么这么可爱呀,给哥哥抱抱好不好?”那股子流里流气不正经的臭德行真是一点没改。白恬正打算说什么,教室外路过几个人,大约是以为所有人都去看排名了,没注意到教室里边还有人,说话声音格外大。“这次考试的进步之星是白恬啊,不是上回你递q号的那姑娘?”走在中间的那人不屑地嗤笑一声,“谁知道她和她们班的程景行睡了几次了,算我当时眼瞎好了。”程景行盯着那几个人没说话,白恬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不知道的真以为我和你睡了。”第11章 11月7日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几类人,特别的不讨喜。一类是嘴太碎的人,一类是得不到某个人或物就诋毁的人,一类是没资本还贼能装的人。而陈航就是这三类综合的典型代表。当时程景行歪着脑袋对白恬笑,不是他一贯有的那种吊儿郎当的笑。他的手肘撑在桌子上,干净修长的手指捂住了下半张脸,可是白恬知道他在笑。露在外边的一双眼睛格外明亮,笑意和纵容便是从里边透出来的。他的身上有沉香木和檀木的味道,不是之前他常用的银色山泉。有点危险性感,也有一点温暖。她顿了一顿,“你换了香?”这个问题有些突然。他应一声,把手腕凑近闻了闻,“看介绍的文案写的不错,就买了。”她问:“叫什么。”程景行拿食指勾了勾她的下颚,这个动作有点像在逗猫。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那款香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此刻笑意清浅却温暖,她竟不想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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