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关于见家长这件事。能在现实世界内见到的、顾青正儿八经的家长, 除了在洪荒世界内的盘古，就是通过破碎虚空来到（伪）本源地球的“魔师”庞斑了。前者是顾青身为元凤时的师父，后者顾青是要叫他老人家一声爹的。前者先不说, 就说后者。五条悟是知道一点点的，因为九命之前提到过，说这个庞翁翁非常非常非常有气势，不过却不是那种邪恶的大反派, 就是魔王啦魔王。眼下五条悟向顾青转述了九命的话, 顾青笑了笑：“九命这个形容倒有几分贴切。我这个爹，是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物，在他抵达到他们世界最高境界「破碎虚空」离去前, 他足足做了六十年的天下第一，是那个豪杰荟萃时代最惊才绝艳的人物之一。往后数, 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能够配得上和他相提并论。至于反派之说？在我看来，分正派与反派反而太次了，他们那时候所争论的正道与魔道，更确切来说, 只是在追求‘道’的路途中理念不同而已。不仅如此，他们路途的终点还是相同的。”同样站在顶端的五条悟不禁感叹道：“那他当时一定又不满又满足吧。”顾青自然理解这句话：“是啊，幸而到最后有那么一个人足以和他匹敌, 得以互相成就。”在顾青看来, 拥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无疑是一件幸福的事。在当时，浪翻云于剑道上越走越远, 得以让足足做了六十年之久天下第一的庞斑棋逢对手, 两人决战之时才能迸溅出超乎寻常的火花, 让两人都得以超脱过去, 超越自我，终于在最后超脱俗世，得以破碎虚空。而这“破碎虚空”，通俗点来说就像是凡人飞升，进入更高境界。五条悟由衷道：“那不是很好吗。”顾青笑着说：“没错。”五条悟觉得这样的家长就是他理想的家长，就算还没有见到对方，可他愿意发自内心地尊敬对方，更不用担心到时候被棒打鸳鸯了。不过，古文还是要学习一下的。这对五条悟来说，有六眼辅助完全不是问题，可他就是非要顾青教他。还是不给他点甜头，他就偷懒耍滑的那种。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顾青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这次也是哄着他学习了一段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说道：“悟，你的胡萝卜来了。”五条悟：“……你又内涵我是驴，我要生气——好好吃！”五条悟吃一口就停不下来了，等几口吃完顾青塞给他的那颗桃子后，他还不知餍足地舔了舔沾在嘴边的汁水：“这是什么品种的桃子那么好吃？我宣布它从此是我心中第一好吃的桃子了。”他忽然发现顾青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就要去舔手指。顾青：“……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想问你有什么感觉？”五条悟小小地“嘁”了一声，不过这又不是自家男朋友第一次不解风情了，想到这儿，他就故意不配合地描述了下自己吃过桃子后的切身感受：“就像是大力水手吃了菠菜，超人照了黄太阳，美国队长注射了超级血清。”顾青睇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自己拿过了一颗桃子吃了起来。这桃子不是别的桃子，正是来自洪荒世界的蟠桃，自然不能和人类的食物相提并论。五条悟：“！”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顾青这样吃东西，心中顿时不是滋味起来：“说好的要以我的情绪为食呢！”顾青严肃道：“今时不同往日。”五条悟立刻端正了态度：“我好好描述就是了嘛。”顾青这才满意了：“这还差不多。”到底对于现在的五条悟来说，蟠桃还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当做往常食物食用的，怎么说都得先掌握好一个度。这样一张一弛的，没用多久连古文都掌握得差不多了，顾青便带着他去见了第一个家长。他们这见家长，并不像是之前顾青跟着五条悟去见夜蛾正道那样很中规中矩，而是另辟蹊径。见面地点被顾青定在了战神殿外。说起战神殿来，就得先说一下庞斑练就的《道心种魔大法》，这《道心种魔大法》来自于四大奇书之一的《天魔策》，另外三大奇书分别是慈航静斋的《慈航剑典》、《长生诀》和《战神图录》。其中《战神图录》最为神秘，关于它的传闻都少得可怜，更不可能知晓它的来处战神殿了。这战神殿深究起来，已然不是凡间之物了，它和星辰相呼应，会自行移动，还有魔龙拱卫，只有有机缘的人才能得到它的青睐——这确实是出现在武侠世界内的事物，不过考虑到这个武侠世界连破碎虚空这样似飞升一般的境界都有了，那它的性质其实已经从武侠向仙侠转变了，瞧这“机缘”二字都有仙侠那味儿了，更不用说战神殿的存在本就太超规格了。不过对顾青而言，找到战神殿不算什么难事，便是战神殿本身对他而言也没有多少新奇可言，就只是他这借花献佛实在是献对了。庞斑他老人家自是听说过《战神图录》的，对它也神往已久，如今来到战神殿前，情绪都不外露了几分。然后——“阿青阿青，竟然有龙欸！”五条氏还按耐不住去逗弄那负责拱卫战神殿的魔龙，不出意外地将人家惹恼了。牵一发动全身，其他魔龙都苏醒了过来，一个个地不善地看着闯入者。对此情景，五条氏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庞斑：“……”他老人家不动声色地看了顾青一眼，没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了。顾青只是问道：“您老人家难道不想活动活动手脚吗？”不过是几条伪龙而已。对此，庞斑只是冷哼一声，就赤手空拳地迎了上去，对着一条魔龙就是毫无花俏的一拳。这一拳看似简单，它的威力和速度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而且在破碎虚空之后，对于道境的理解，庞斑他老人家显然已经更上了一层楼。已经可以夺天地之造化，在天、地、人、道之间取得贯通，到达了道法自然的地步。顾青就没有下场了，而是在旁边看着自己年过百岁的老父亲，和亲爱的男朋友大战魔龙。“魔师”庞斑倒是点到为止，不像五条氏嗨得不行。而这给了庞斑观察五条氏的时机。顾青靠了过来，和他老人家肩并肩地看过去，还等着他给予一番评价。庞斑沉默了片刻后道：“你的情劫便是应在了他身上？他倒是道心晶莹。”顾青“唔”了好长一声：“爹，我知道像你们追求武道至高之境的，都有个情关要过，只是不必将此生搬硬套到我身上来吧？退一万步说，我早就抵达了至高之境，您就算想要叮嘱我也叮嘱晚了呀。”庞斑：“……”顾青接着说道：“不过‘道心晶莹’这个评价倒也中肯，所以您这是认可了我的伴侣？”庞斑语气寻常道：“这重要吗？”顾青知道他这句话的弦外之意，便说道：“我是不会因为您的意见就改变主意啦，只是我尊敬您，自是想要得到您的认可，否则我又何必费心为您推演这战神殿所在，只为让您开怀呢。”庞斑负手看过来：“你尊敬我，和你想寻我开心又不矛盾，你的性格之恶劣我早已有了定论。”顾青眨眨眼：“这不是怕您老年痴呆吗。”庞斑：“……”“开玩笑啦。”顾青变得认真了起来：“我知道您还需要什么，需要一个像浪翻云那样能让您不再觉得高处不胜寒的对手，我会给您安排的。”庞斑对顾青倒不是全无父子之情，尽管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父子。他自是瞧得出来他们这对情侣心心相印，这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顾青不再像那宇宙星辰之外的旁观者了，所以固然这是情劫那又何妨。因而，他老人家悠然道：“你开心便罢了。”顾青含笑点头，接着又不正经起来：“那咱们家有什么传家宝吗？对啊，有《道心种魔大法》。”庞斑：“………”至于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当年庞斑练就《道心种魔大法》时，是需要将他凝聚出来的“魔种”，借助媒介种植到一个道心晶莹的正道青年心灵中去，借对方之力来壮大魔种，等到魔种成熟之际，庞斑便可将此摄回，而作为鼎炉的正道少侠就会心血枯竭而亡。这看上去和孕育新生命很类似，但并不是一回事，哪想到顾青当时就让这道心壮大的魔种成了精，并没有能如庞斑所愿回到他体内来，来让他练成道心种魔大法。这自然是不合情理的，说到底是顾青恶劣性格的一体现，只是当时庞斑还以为是自己魔功出了错。总之，这一过往略显魔幻，由此也可知庞斑为什么对顾青态度复杂了，毕竟一定程度上喜当爹了嘛。话说回来，他们成功地进入到了战神殿，见到了刻在巨大石板上的四十九幅浮雕。每一幅浮雕上都记载着天地玄秘之理，如若能够看懂，自然受用无穷。顾青看了一下便福至心灵了，这不就是低配版的《河图洛书》吗。不过即使是低配版，却也是不可多得之物。顾青看了看神色恍然的老父亲，又瞧了瞧同样若有所思的男朋友，心道这次来得值了。总而言之，这一次的见家长从头到尾都十分和谐，再是顺利不过了。接下来的见家长嘛，就稍微有点波折了。之前顾青曾和夏油杰说过，他为了激励五条悟心无旁骛地升级，就给出了一大奖励，即让五条悟寄宿到他的心灵世界内。五条悟还真做到了。甚至还超出了顾青的预期，因为他来到了顾青的记忆宫殿外。当然了，也只是到了记忆宫殿外，想要如常进入是不可能的，不过顾青有对他敞开了心门，让他得以进入，顾青自己还置身其内，领着他去见了“活”在他记忆宫殿内的亲朋好友。每个人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五条悟几乎都要认为他们是像自己这样，是寄宿进来了，而不是由过去的记忆组合而成。而这个认知，让他原本得意和好奇的心情如潮水般退去，难过的情绪开始翻腾了起来。然而很快他就没功夫乱想了。因为最难缠的家长都在顾青的记忆宫殿内了，他们中可有好些个，是连顾青都觉得难以招架的，特别点名一下父爱磅礴到令儿子们都产生过“杀父证道”念头的玉罗刹。不出意外的，这两个人杠上了。顾青忍不住扶额。后续结果更是让他嘴角抽搐，这两人吵着吵着竟然达成了共识。果然是疯批惜变态吗。顾青认为有必要进行干预一下，不要近墨者黑。于是顾青就和五条悟说了下玉罗刹曾经做过的好事，特指给儿子送“通房”“脔-宠”，还一送就是两位数往上一事。五条悟：“……”五条悟：“…………你接受了吗？”顾青露出一个假笑：“你说呢。”“我知道了。”五条悟立刻就和玉某某划清了界限，还和顾青正大光明地耳语起来：“阿青我好同情你哦，竟然摊上这样变态的父亲。啊呀呀，好可怕啊。”顾青：“谁说不是呢，所以我们赶紧走吧。”五条悟：“好哦！”‘玉罗刹’：“…………有了情人就忘了爹，这是什么道理，还是让爹来拨乱反正吧。”意思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即把人给杀了。于是就打了起来。借着这个机会，五条悟有看到了更多的风景，巍峨的宫殿、繁华的大都市一角、青山绿水……只是他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反而让他更加能想象到在这背后他家男朋友的过去究竟多么的漫长，又有着怎样厚重的过往，所以才会说出“永恒的孤独”这样的话。这让他心情复杂。等到回到现实世界，五条悟抿着嘴看向自家男朋友，他眼中似有冰河破碎。还不等顾青说什么，他就扑了过来。“我可没有在同情你，我只是——”顾青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不该同情我。你不会以为我一直以来就是孤身一人吧？也是，我还没有给你介绍大卫他们。”五条悟：“………”五条悟：“…………”五条悟立刻疯了：“这又是谁啊？你给我说清楚！”顾青就简单地说了下。他开始穿越之后，其实是可以将上一个世界的无生命体带到下一个世界的，于是就陆续有了伊娃、大卫和魔镜、m-o他们。他们一个是人工智能，一个是仿生人，一个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魔镜，还有就是清洁机器人……如今他们并没有在顾青身边，而是在《七侠五义》的世界内，算是半度假半帮九命那个超自然机构一些忙，顺便再完成顾青之前分派给他们的一些任务。“原来是这样，那没事了。”五条悟立刻就改了口：“怎么可能会没事！我好嫉妒他们的，凭什么他们能陪你渡过那么长时间，还知道你过去的一切事情，而我就知道那么一点点！”他还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这个“一点点”。顾青思考了下：“我会酌情告诉你的。”五条悟：“……‘酌情’这个词是多余的。”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知道了啦，我真不是在同情你什么的，就是怜惜懂吗？算了，我不会再小心翼翼的了。那么，阿青我就直接问了，我之前有扫到一个地方，”他简单描述了一下，“感觉那的建筑很有西方中世纪或是更早的风格，而且那儿住着的人怕不是普通的人类吧，他们的身手得多灵活才能在悬崖边的建筑内来去自如。可是我又没有再那些人中看到和这建筑风格统一着装的人。那你能酌、情告诉我一下，是怎么回事吗？”顾青知道他在说哪儿：“你是说瑞文戴尔。”五条悟：“欸？是我知道的那个瑞文戴尔吗？就《魔戒》里的。”“嗯。”顾青语气如常地说道：“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宫殿内没有精灵了。他们已经西渡去了阿门洲，仍旧还活着，而那样近乎永恒不变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没有跟着我父亲他们离开。”对于这个决定，顾青并不后悔。五条悟看得出来，所以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没有小心翼翼地揣测些什么，而是尊重了他的选择。就只是很快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兴奋地说道：“也就是说你做过精灵？让我看看。”顾青眯了眯眼睛。五条悟心虚了下：“我就看看。”不等顾青说什么，五条悟就开始撒娇了：“好不好嘛？就当是给我的奖励——我这次的进步是不是超过了你的预期？”顾青挑了挑眉：“我现在有点怀疑你是故意藏拙的了。”五条悟：“我才没有。”顾青：“我知道。”五条悟眨巴眨巴着眼睛：“那——”“好吧。”本来五条悟说要看看，是要顾青给他看看当时的记忆，哪想到更好。顾青他直接变身成了当时的模样，一个精灵。和现在的模样不同，作为精灵时的顾青更仙气更灵动，是自带柔光的那种。再者精灵在人类的认知中，就是那种美好的存在，顾青现在这样完全就是人类最美好幻想的再现。那是超越性别、超越种族的美，却不锐利，只会让人见了心喜，见之忘俗。‘还满意你看到的吗？’顾青用精灵语说道。这声音仿佛溪水击打着鹅卵石，又仿佛一朵花缓缓盛开，又仿佛春风拂过面颊，直来到你的心间，直吹皱了一湖春水。五条悟的反应则是伸出了禄山之爪，直朝着那晶莹得好似透明的耳朵尖而去。顾青：“……”五条悟心痒难耐：“就摸摸。”顾青斜睨了他一眼：“我该怎么给你泼冷水呢，这么告诉你吧，精灵都是性-冷-淡，而我更是其中翘楚，所以耳朵尖并不敏感。”五条悟沉默了两秒，然后：“用精灵语说用精灵语说。”顾青：“………”五条悟捂着自己发烫的耳朵：“不要用那么嫌弃的眼神看着我啦，还是说阿青你和我一样，吃过往自己的醋了？”“不，只是单纯地嫌弃你而已。”顾青这样说完，还故意笑了一下，正如夏日绚烂的花，能把人晃得摸不着北，五条悟就不可避免地晃了下神，等再看时眼前哪里还有人。他找了一圈，才在观星台那边找到了自家男朋友。顾青正在「观察」着什么，只是等五条悟过去要一探究竟时，就被顾青遮蔽了感知。五条悟：“？？”他没有闹，而是等顾青将他的感知放开后，才问道：“是我不能「直视」的事物吗？”“对。”顾青简单地说了句：“是另一个体系下的外神。”至于为什么顾青会和对方“对上眼”，这还得追溯到顾青第二次相亲之前。他当时注视了一个以《天空上尉与明日世界》为蓝本衍生出来的平行世界，那个世界内的“特斯拉”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又因为觉得人类仍旧会重蹈覆辙，所以决定自己制作诺亚方舟，飞出地球，顺带毁灭地球灭绝人类，虽然在最后按照人类的传统，有英雄在最后关头拯救了世界。只是顾青当时站在了“特斯拉”一边，差一点就出手进行了干涉，不过最后关头他放弃了，没有继续往上飘，不过却有观察出了人类失败的平行世界。做完这一切后，他就若有所感。呼应这一感觉的，就是一名喜欢看文明兴起与覆灭的外神。若是往常，顾青会很乐意立刻和对方进一步接头，可现在他必须得顾忌五条悟，所以眼下就没有多深入探究，反正日后会有机会的。接下来先去一趟洪荒世界，然后就开始和第三个相亲对象“相亲”好了。顾青有问了下五条悟的想法，在他开口前冷酷地说道：“没有精灵这个选项。”“嘁，小气。”五条悟想了想说：“那就选黑漆漆呗，我们可以上演三个人的多角恋。”其实是因为自家男朋友之前提到过他会氪星科技啦，他稍微有点在意这个。顾青心道原来是这样吗，嘴上却说着：“我还以为你不选梅林，是因为梅林的声线和夏油的很像呢。”其实不是很像，而是一模一样。五条悟：“！”他根本不知道。“你又是什么知道的？”顾青晃了晃手机：“我已经加他为好友了啊。唔——这个应该就是网恋吧。”五条悟：“……”五条悟：“…………”好了，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