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哲听说他们要走了，给白凉戴正帽子，就站到了一边，一副我不阻碍你们的样子，白凉跟马兴出门的时候，他还冲着白凉挥了挥手，说道:“小黏黏，要是想哥哥了可以给哥哥打电话啊。”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白凉有个单独的车库，他的生活助理已经在车库门前等着了。马兴把拿下来的东西递给助理提着，开了车库的门，灯光应声而亮，里面放着的几辆豪车一览无余。除了那天马兴开的古思特，里面还有一辆造型夸张的蓝色布加迪，之前跑通告用的奔驰斯宾特因为太久没用，放在最里面，他以前甚至还有辆大型房车，不过因为太招摇没放在这边，而是放在沈珩郊区那套宅子里。马兴把路虎开了出来，片场在山里，需要爬坡，用越野车比较方便。助理把后座的门打开先让白凉上车，自己才绕到副驾驶座上去。雾霾加上霜雪，天空灰沉沉的，从市区到片场要开三个小时的车，估计去到天就亮了。白凉这会反而没有了睡意，可能是出发前吃的早餐终于进了肚子，感觉就没有刚起床时那么困了。他靠在椅背发呆，坐前面的助理时时刻刻关注着他，见他百无聊赖的样子，就小心翼翼地问:“白少，我们路上还需要一点时间，要不我把剧本给您，您先背背台词？”白凉动了动眼睛，看了眼被他肆意虐待过的剧本，嫌弃地轻哼一句:“那些脑残白痴的台词看一眼都能记住了，看多了辣眼睛。”助理跟了白凉好几年，听到这话也不难堪，她知道白凉不是说这话不是针对她，于是打趣道:“既然觉得辣眼睛，为什么您还要大老远跑去演？”白凉抬眼看了她一下，不做回答。片场的海拔比市区高，因为草木比较多，空气比起市区干净很多，就是雾气有点重，气温也低，呼吸着冷空气也不好受。下车前助理从包里掏出一个灰色的口罩递给白凉，白凉用它捂住口鼻才下车。剧组需要在这边待一周，把山林里的戏给拍了，因为路途遥远且道路崎岖，进出不便，剧组就跟附近村子的村民协商，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下剧组人员的饮食起居。由于人实在太多，剧务不得不把来的人分为几个小组，分别安排到各家各户去住。李子豪作为当红的流量小生，全剧的人气顶梁柱，自然受到片方的重视，他被安排跟导演副导演一组，住在村长家的大房子里，这优渥的待遇可见一斑。甘菁菁做惯了千金小姐，刚来这里的时候觉得新鲜，住了一个晚上后就蔫了，这里没有暖气，洗澡没有热水器，睡的是炕，前几天有点回暖了，晚上睡着觉得烫，她发了好大的脾气，白天拍戏时还迁怒于人。跟她住一户的都是女配角，那些女配角不是在圈里兢兢业业干了几年还没出头的，就是刚从艺校毕业的，大概是做好了脚踏实地走红的心理准备，来到这里后都没抱怨过一句，跟甘菁菁比起来实在强太多。她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总归是看不起甘菁菁这种玩票性质的大小姐，甘菁菁大学辍学，非要当演员做明星。甘菁菁她爸做大生意，她妈也是演员出身，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对她无条件纵容。她爸明里暗里给她投资给她买曝光，她妈利用自己的条件给她牵线搭桥，大把大把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资源砸在她身上，媒体把她吹得天花乱坠，却没有多少人买账。这次她来担任《羽化》的女主角，有小道消息说也是她爸花钱把她塞进来的，听说光是她爸，就给剧组投了四千万。不过甘菁菁也不是无脑萝莉，她虽然演技不行，但头脑还是有的，她从她妈那边的关系里打听到这部剧的男主是李子豪，才打了这部剧女主的主意。偶像剧嘛，套路都是男女主角捆绑炒作一波，李子豪正值当红，随便一条微博都能有几十万转发，到时候借着拍戏，入镜李子豪的微博，借着他的人气刷刷脸，还怕没有关注度？白凉初来乍到，得先去跟剧组的人报到，马兴去找停车的地方了，他就跟着助理徒步去剧组。这会山里的雾还没散，为了人员安全，导演也没让人进山，大伙坐在村长家门前空地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烤火，有说有笑的。出去视察的剧务跟白凉遇上，他一开始没认出白凉，还是觉得这山里突然有个穿长款羽绒服的年轻人进来，觉得奇怪，对着人吆喝了一声才发现那是白凉。助理跟着白凉上前，到了人跟前不慌不忙地从包包里摸出一个信封，寒暄的时候偷偷地塞到了对方手里。剧务也是老油条了，对此不惊不喜，默默地收下了信封，掂量了一下厚度后，对白凉露出了友好而热情的笑，爽朗地说:“这么早就来了，冷不冷，我带你们去认一认剧组的人，稍后再带你们去找一户人家住下。”白凉随和地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路走到村长家。剧务在剧组里人际关系处理得好，他带着白凉进去介绍，别人也表现得十分欢迎的样子，热热闹闹地问候了一遍。剧组的主要人员坐在村长家的客厅里，剧务把白凉带进去，很快就引起别人的注意。白凉进去后第一眼就见坐在炕上讨论剧本的导演跟李子豪，李子豪拿着剧本微微往导演那边靠，认真谦虚地听导演给他讲解，看着挺像一回事的。听说白凉来了，里面的人纷纷放下手头上的事，站起来表示欢迎，都是剧组的核心人物，关于白凉投资剧组的事心里也有数，这也算是一个小金主了，而且为了一个出场几集的小炮灰就投资两千万，不是人傻钱多是什么？讨好他总是没错的。李子豪是不信外面关于白凉投资剧组的流言的，他敬白凉也红过，以他的人气要演一个配角还是够格的，没有必要花那么多钱，见导演他们都对白凉客客气气的，也只当是做表面功夫。一屋子人都对白凉嘘寒问暖了，李子豪也不能干站着，他拿着剧本走上前，对白凉颔首示意，笑了笑说:“白凉，好久不见。”他们俩的身份放在一起有点尴尬，李子豪十六七岁练习生出道，比白凉早出道了半年，理应是白凉的同期前辈，即使不是同门，见了面也应该亲昵一些。但白凉比他红得早，他还没能红起来，白凉就把他刚有些苗头的人气给遮挡了，而且红得如燎原之火，白凉当道了三年，他就被白凉压制了三年，一年前才有了起色。为此李子豪对白凉又羡慕又嫉恨，口吻里下意识就带了些冷淡。白凉对此丝毫不觉，他戴着沈睿哲那明显不是他尺码的线帽，本来就小的脸显得更小了，加上五官还有些没蜕化的孩子气，即使面无表情，也人畜无害的样子，随意一笑，就更加平易近人了。“子豪哥，好久不见。”若是粉丝们知道白凉居然当众喊李子豪哥，不知道又会吵成什么样子，李子豪也是愣了一下，心里一边猜忌一边自我膨胀。娱乐圈里的“哥”“姐”可不是能随便喊的，那是一种身份高低的代名词。第7章跟剧组的人认识了一下，剧务就把白凉带到另一户人家里，一边走一边陪着笑说:“这边实在太山了，出入也不方便，天气也冷，说不定会下雪下雨，搭棚子也不是个办法，虽然说民居简陋了点，好歹遮风挡雨，晚上睡炕上也暖和。”白凉倒不是很介意，一路上走得淡定，听剧务说完了，才接话说:“没关系的。”剧务笑道:“因为你来之前已经分配好了住宿，离得比较近的几户人家都安排满了，所以得委屈你住远一点的房子，不过不用担心，一会我跟你的助理或者经纪人交换个号码，有事会及时通知你的。”一旁的助理很有眼色地掏出手机，说:“主任，您把手机号码说一下，我打过去给您吧？”剧务忙不迭地把他的手机号码念给了白凉的助理，两人确认之后，剧务就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这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有剧组来他们山里取景拍戏，听到说要租用他们闲置的房间也不惊讶，甚至还为多一笔意外收入而欣喜，连忙笑着把人迎了进去。村里的房子是有些简陋了，但挺严实，进到屋里就感觉到了暖意，房子里收拾得还算干净。白凉刚进屋门，就见女主人拿着抹布驱赶在炕上矮桌写作业的孩子，用类似普通话的方言吆喝:“二娃，你先回你屋里写，家里来大客人了。”于是小孩低头乖乖收拾好自己的书本，猫着腰从白凉面前溜过，进了内屋。女主人匆匆擦了桌子，铺好炕上的坐垫，让剧务跟白凉先坐，又去厨房忙着煮茶了。白凉许久没坐过炕，上面还挺暖，剧务坐他对面，还在跟他细讲剧组的计划安排和作息时间。剧务说:“今天雾有点大，我刚去片场那边转了圈，估计今天早上是拍不了了，下午先拍另一段，你的戏份就推到明天，正好你也刚来，先在村子里熟悉熟悉环境，好好休整一下啊。”白凉领过情，点了点头:“谢谢主任。”女主人很快就煮了一壶茶出来，这茶不是什么好茶，味道粗浓，闻着一股苦涩，但冒着的热气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心暖。女主人拿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倒了三杯出来，白凉剧务和助理一人一杯。跟女主人道过谢，白凉端起杯子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不管怎么说，茶的气味都是不会让人心生厌恶的。剧务说得多了，口干舌燥，顾不上茶还热着，吹了吹就喝下一大口，转头跟站在旁边的女主人说:“这位是白凉，你叫他白少或者白先生都可以，他从今天开始，大概要在这里住一周，你准备两间……”说到这里他又看看白凉，询问道:“你们是几个人？”白凉道:“准备三间吧，我助理是个女孩子，总不能让她跟我或者我经纪人挤一间。”剧务想到这里都是一屋一炕，两个人睡一间好像也不是那么方便，于是就跟女主人要了三间房，嘱咐道:“平时我们拍戏可能会很忙，你就偶尔进去帮他们收拾一下房间，他们的东西不要乱动，晚上他们回来之前把炕烧好，准备热水就行了。开饭的话，你就提前问一下这位姑娘，尽量照顾他们的口味，买米买菜的钱我们剧组会安排发放给你们，不要太铺张也不要太节约。房租的话，一间房一天50怎么样？”女主人是个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女人，算数最在行，她花了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大概算出个数，光是这一周的房租就有一千多，比她家男人出去打工还划算了，她连忙点头应下，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剧务就顺便让她带他们去看房间。农村人的地都是祖传的，不用花钱买，房子也是自己建，买些砖头水泥，想建多大就建多大，村里人最不缺就是房间。这户人家原本是两兄弟，父母为了方便他们兄弟俩分家，一开始就建了两处房子，一左一右，中间隔个院子，小的那个出去打工挣了大钱，一家老少都进城定居了，房子自然就空了出来，刚好可以收拾出来给白凉他们住。房子的构造是大门进去一个厅，厅两边是卧室，一面是大卧室，另一面中间隔开，成两个小卧室，剧务自然就把白凉安排在大卧室里，他的经纪人跟助理一人一间小卧室。不过这套房子太久没人住，需要整理打扫一番，剧务就把人带回村长家，让村长家婆娘中午多做点菜，算是给白凉接风洗尘。村里没啥可以用来消遣的，大伙只能坐在大棚里烤火聊天，大概是看在白凉第一天进组，也没闹出什么事，大家都和和气气的，连李子豪都因为白凉叫他那声哥而安分很多。快到开饭的时候外面冲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大冬天的跑出一身汗，黝黑的脸透着红，看着机灵又活泼。这孩子胆正，可能是因为他爸是村官的原因，在村里也算见过大世面，家里来了这么多陌生人他也不忸怩害羞，还能跟剧组的几个小姐姐和大叔攀谈起来。毕竟是村长家的孩子，剧组的人对他也挺客气，有好吃的好玩的也会叫上他，一来一往就混得很熟了。他本来只是过来帮他妈给人传个话，让人准备去吃饭，结果他眼睛往大棚里转了一圈，见到一个脸生的人，表情突然就激动兴奋起来。“莲蓬小哥哥！”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引来大家的注意，只见他绕过人群，贴着墙面蹭蹭蹭走到白凉身边，紧张地抓了抓衣角，一脸期待和敬仰地看着白凉。“哥哥你是不是演过《蓬莱仙岛》，里面的男主角莲蓬是不是你演的呀？”不说别人，连白凉都觉得挺惊讶的，他的确演过《蓬莱仙岛》，演的是里面的男主角莲蓬仙童，那会他才刚出道不久，十五岁的年纪，现在都过去快四年了，那部电视剧也成了老掉牙，现在的孩子应该不会看了才是。也就是那部大型神话电视剧，让白凉拿下了当年百花汇的最佳新人奖，是历届以来最年轻的获奖者。那时候的白凉像神话一样，出道就是热门仙侠ip最讨人喜欢的主要角色，那时还不是流量时代，主演都是老一辈实力派演员，还没开播就吸足了注意力，白凉在一众骨干演员中脱颖而出，紧接着被选为当年重头戏《蓬莱仙岛》的男主角。《蓬莱仙岛》跟现在的仙侠剧不一样，光是投资方制作方上就不一样，投资商都是国内鼎鼎有名的知名企业，制作方更是国家控股的影视公司，首播在tv一台，那一年不管是这部电视剧还是白凉，都赚足了人气，轰动一时，《蓬莱仙岛》里的蓬莱仙童也成为白凉的代表角色，甚至还去国外拿过奖。那是现在的新人求都求不来的资源，就算现在红如李子豪，都没有过这样的机会。听村长家的孩子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想起来那部电视剧，想到白凉以前也那么红过，不禁各有感叹。小孩一脸崇拜地看着白凉，白凉也只好点头承认:“是我。”得到了回答的小男孩顾不上那么多人在场，乐得一蹦三尺高，要不是还记得自己爪子脏兮兮的，他都要去拉白凉的手了。“哥哥你知道吗，我当时可崇拜你了！你真的好帅好厉害！简直就是英雄！我还跟我妈说等我长大了要变成莲蓬那样的人！电视剧我看了好多遍！都能背下来了！寒假的时候八台又重播了一次，还是那么好看！”虽说童言无忌，但在自己的剧组里听到别人一个劲夸别的电视剧，作为导演还是有点不高兴的，李子豪脸上的笑意也快挂不住了。白凉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小声跟他说:“现在该吃饭了，以后有空了我再跟你聊吧，我就住在靠边的那户人家里，你也可以找我玩呀。”小男孩得到白凉的示好，乐得找不到北了，欢呼着跑了出去。剧务觉得大棚里气氛诡异，咳了一声带头说:“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吧！”村长家场地有限，只能用砖头搭起一张大桌子，上面架着几块木板，找来的凳子也不统一，都是不够用临时从左邻右舍借来的。饭菜断断续续端上来，标准的大锅饭，饭是放在大大的炒锅里大火焖熟的，带着锅巴，又香又脆，村长家的儿子从锅里拿了一块锅巴，往上面夹了些菜，就跑进屋里吃了。村妇做饭没有城里人那么精致，加上吃饭的人也多，菜只能用煮的炖的，一大盆一大盆地装上来。土豆炖肉啦，煮白菜啦，闷红烧肉啦，肉丸青菜汤什么的，卖相虽然不怎么好，但吃着还行。甘菁菁听说可以吃饭了，才从她的房间出来，看到菜色就没有了胃口，捧着碗不停地用筷子挑饭玩。大家都对大小姐的做派见怪不怪，李子豪倒没有她那么娇气，他没红的时候也吃过不少苦，为了积累人气参加过不少真人秀，别说吃大锅饭，更难吃的都吃过。让人意外的是白凉，虽然外人都不知道他的背景，但他从一出道就那么高调，衣食住行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小演员，而且前两年他是真的红，据不可靠统计，他一年的收入就破十亿，想当然是过惯了好日子吃不了苦的。但白凉又不像甘菁菁那样娇贵，他捧着农村人惯用的海碗，毫不客气地往碗里夹菜，什么都吃，别人都还没吃几口，他就扒没了大半碗饭，简直令人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