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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1 / 1)

如此行事,自然可见后果,慈净寺虽然属于五寺之一,却成了不少纨绔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这人心一旦堕落了,只会更往下去,一而再再而三,做事的人吃不到所谓“因果报应”,胆子只会更大。加上皇帝这一次亲自要六部协力收归田产一事,慈净寺少了进账,肯定做事会更加失了分寸。李安然原本就打算收拾慈净寺这一干贼子,三驸马的事情自是一柄好刀子。只是其中碍于甘贵妃的颜面,只能另外找个机会知会一声了。荣枯闻言,皱起了眉头:“当初佛祖不许女众入佛门,为的其实不是担忧女子不能守戒,而是因为女子会招来贼人觊觎、妄想,从而毁坏正法……我没有想到……”李安然冷笑道:“法师不必事事都往佛法上套,所谓的佛法只是一套自圆其说的修行之法罢了,人心坏了,再怎么修行都是不成的。”荣枯叹息:“是啊,这是人心坏了。”他似乎颇为感叹,最终还是手持着请帖道,“僧讲是不开放给俗家的,所以此次,不能请殿下同去了。”李安然摆了摆手:“法师你且随意吧,我向来是知道你行的。”荣枯被她这么一鼓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是啊,他难过什么呢?这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的时候,若是做出忸怩态来,未免也太煞风景了。李安然从荣枯的客房里出来,蓝情连忙跟上,小声道:“殿下,人带回来了。”之前李安然让容华去查外室来历的时候,就知道这姑娘毛手毛脚,胆子又小,做事情向来是没办法做到干净的,回到家转头便让蓝情盯着三驸马一家。果然容华公主调查外室来历的事情被范少卿知道,范少卿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找皇帝负荆请罪,狠狠责罚一番那蠢得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而是先想办法把那个外室“罪证”处理了,先平息容华的怒气,力图把这事闷死在锅里。李安然让蓝情防着他们杀人灭口,或者把人发卖到外地去,如果一旦出了事,一定要把“人证”安全带回宁王府。那女子被带回来的时候,腹中的胎儿已经没了,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只是即使这么憔悴,容色依然娇滴滴得我见犹怜,可见打扮起来会有多招人喜爱——最是这弱柳扶风,三分可怜,七分灵动的模样,能招人疼惜。范少卿为了安抚受了委屈的容华,这下手倒也是狠,只是这样一来,就要看容华是不是真的被安抚好了,甘贵妃那又是打算怎么处置,一个弄得不好可能两边得罪——倒也不是她怕,只是没有必要罢了。李安然常年在前朝和一帮子人精打交道,于前朝政斗熟得不能再熟——善于政斗的人,必然也是善于宫斗的,其中的诀窍就在于把握一个“度”。那女子虚透了,连话也说不出来,李安然便招呼侍女带她下去调养。自己则坐在书房里吃阿蓝刚刚献上来的桔红糕,嘴里嚼着一粒,手上还偏偏对着另一粒揉搓个不停,直到都捏变了形,她才开口:“阿蓝。”蓝情上前:“大殿下请吩咐。”老三已经打草惊蛇,现在去找她问她的意见,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甘贵妃那边,老四既然有意拉自己下水,那么自己自然是不能亲自去问的。说到底,老三的闲事她可以不管,慈净寺的脏污事她必须得在冬三月之前给办了。“往宫中递牌子,我去见见阿耶。”慈净寺做出这等事情来,自然少不得要查抄寺庙,审判一干人等的罪行,该责令挨板子挨板子,该责令还俗就责令还俗。在皇帝下令肃正佛法,收归田产的这档口,这事情本就不是后庭宫斗,而是板上钉钉的“朝堂事”。既然是朝堂事,那就用朝堂上的办法来解决。第60章 在猫爪的扒拉下,她襦裙束带被抓……李安然找过来的时候, 李昌正在紫烟阁里一边吃着桂花藕粉糕,一边看新话本。见到女儿来了,他便把新话本往边上一丢, 随便拿了卷公文把封面盖住,对着身边伺候的吕公公道:“再上一品桂花藕粉糕。”吕公公会意, 便退下去了。李安然行过礼之后, 便坐到皇帝下首:“阿耶最近听到什么风声了吗?”李昌抬眼:“别的风声没听到, 章卿、刘卿他们倒是联名上书要朕快点立储君稳定国祚了。”他们甚至连“太子”这个词都不用了,已经退步到用“储君”来代替“太子”了。李安然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听见——又想催我成亲生孩子, 我没听见,我听不懂。“阿耶正值壮年呢,身体又安康健壮,他们这安的什么心啊。”李安然往椅子扶手边上一靠,如是说道。“那你……”“阿耶。”李安然叫了皇帝一声,及时打断了他的催婚行为,“这段时间,六部一起处理寺庙田产收归朝廷之事,儿臣查到了一件骇人听闻之事。”她将慈净寺私底下做的勾当和皇帝简单说了一遍, 原本皇帝的心思还在问问女儿到底属意什么样人,只要是个喘气的他就不挑了, 快点给他先把亲成了再说,听李安然说完, 皇帝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混账东西!”皇帝拍了一下桌子, 怒道,“太后每年布施慈净寺,嘉奖寺中女尼们能恪守戒律, 为人表率,她们竟然在私底下做出这等下流事来!彻查,一定要给朕彻查!”“阿耶你先别气,要只是朝堂之上彻查,那自然方便,我也不来找你了。”李安然吃了一口桂花藕粉糕,“这件事牵扯到三妹妹的驸马,我才寻过来的。”“容华?容华的驸马怎么了?”皇帝对于这个三公主虽然说没有自己另外几个女儿那般重视,但是好歹是自己的骨肉,天家的金枝玉叶,最基本的体面还是有的。“三妹夫从那慈净寺带了个外室回来养在家中,前些日子我那甥女观音赐满月的时候,哭到我面前来了。”李安然咽下嘴里的藕粉糕,垂眸笑道,“现在那个‘外室’在我府上照料着,留着打算当指控慈净寺的人证。”其中不少关节她都省去了,但是李昌是何许人也,她即使不把话说全,他这天下第一女儿控的脑子里,可转过了千万条问题。为什么容华在外受了委屈,不回宫中找自己的母亲哭诉,却哭到和自己不熟悉的狻猊儿面前去,还挑於菟女儿观音赐满月宴的日子?为什么那个“外室”现在会在宁王府上照料者?容华的婚事是玉裁操办的,玉裁这么多年管理后宫井井有条,怎么会给容华找了这么个蠢不可言的玩意做驸马?……皇帝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朕记得容华的驸马是范少卿家的次子吧?”李安然点点头。皇帝道:“这原本又不是什么大事,带个外室回家,既然公主受了委屈,那就赐和离罢了,他闹得这般要将外室杀人灭口似的,是觉得朕是个不讲道理的暴君么?”李安然喝着茶,差点“噗嗤”一下笑出来。李昌的手缓缓敲打着面前的书案:“但是范少卿出了事不想着弥补,寻朕来陈情,却暗地里希望将这事闷死在不见人的地方,这是为臣不诚,不堪以用啊。”这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哪怕是句感叹话,足以让任何一个臣子一身冷汗,两股战战。李安然道:“甘娘娘受人蒙蔽,以为范家二郎是良配,才说给三妹妹,自然也是委屈。”李昌抬眼,笑道:“你什么时候在意起玉裁委屈不委屈了?”“甘娘娘替阿耶打理后宫,照拂公主,有功劳也有苦劳,女儿如何不在意她的脸面呢?”李安然笑着回答道。父女二人相视了一会,双双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边上的吕公公:……他总觉得自己老是站在这对父女边上听他俩聊天,自己肯定在不知不觉间因为担惊受怕折了不少寿——是时候找个机会提拔徒弟上来,自己告老还乡了。“过几日就是上林秋猎了,朕的狻猊儿多久没活动过筋骨了?弓马上的本事可生疏了?耶耶我可是日日不忘骑射啊。”皇帝摸了摸胡子,露出了骄傲的神情。“生疏倒是没有,不过也确实有些日子没有练了。”李安然道,突然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阿耶,我想去猫狗坊聘一只猫崽来。”李昌吃掉了最后一点桂花藕粉糕,又顺手将文书拉过来,顺便把压在文书下面那本《再续佳人记》压得更牢实一点:“怎么想起要养着东西来了?”李家世世代代都是猛禽爱好者,李昌本人养了一群胖鹞子还馋着自家女儿从漠北带回来的鹰也就算了,就连下面的二皇子李琰、四皇子李丹等等年纪较大的儿子,也几乎是人手一只隼——喜欢养猫的……只有性格温和仁弱的老三栾雀。李安然笑道:“最近突然觉得狸奴可爱,想要一只来玩玩罢了。猫为小虎,这东西虽然看着娇俏柔软,事实上最是野性横勇,不可小觑。”李昌摆摆手:“那就自己去挑一只吧。”李安然谢恩,退出了紫烟阁,立刻便有两个宫人在前面引路,带着她一路走向猫狗坊。办差的宫人很少见到李安然往这边来,见到她过来了,立马跪下行礼,随后便殷勤地带着李安然介绍起猫狗坊新养成的猫狗幼崽。李安然在一大堆猫儿狗儿里瞧了半天,目光落在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崽身上,便对着身边伺候的宫人道:“我要那只。”那猫崽儿浑身雪白,正一颠一颠的追着自己的尾巴,实在是可爱的紧。这边正在看猫,那边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安然抱着猫抬起头循声望去,却看见四公主昭华带着一队宫人走过来。昭华似乎也看见了李安然,向前几步便盈盈肃拜道:“昭华见过长姐。”李安然抱着猫,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四妹妹怎么来了?”“我自然也是和姐姐一样,来看猫儿的。”这么说着,她便将目光落在李安然怀中的白猫上,“这猫崽儿通体雪白,应该是《相猫经》上所说的‘尺玉’吧?”李安然挠了挠小猫的下巴:“最近王府好像是闹耗子,聘只猫回去捉老鼠。”“大姐姐此言差矣,”昭华用扇子遮住嘴唇,一派娇俏可爱的模样,“这猫狗坊里的猫狗,几乎都是给宫中女眷赏玩用的,性格以温驯为主,怎么能抓耗子呢?”李安然道:“再温驯的猫,也是会抓耗子的,这是天性使然。”她说到这,笑着指着笼子里的小猫道,“你喜欢哪一只,只管挑便是了。”昭华目光闪烁,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嘴唇,眉眼微弯,一派娇憨妩媚:“那妹妹可得罪了……妹妹喜欢长姐怀里这只。”一边负责挑选猫崽的小太监整个人在边上试图把自己缩到最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李安然沉默了一瞬,笑道:“这有什么得罪的,你喜欢你就拿去,横竖是个玩意,”她将手里的小猫放到一边伺候的宫人手里,转头对小太监道,“再去给我挑一只凶一点的来,这只可爱是可爱,太温驯了,不中用。”小太监连忙称是,不一会便从一群小猫里挑出了一只年纪稍大,专门用来捕鼠,且性格顶活泼的半大狸花猫,用黑布蒙了笼子,让李安然带回去。李安然让猫让得太干脆,昭华抱着猫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长姐那句“横竖是个玩意”更让她心里一阵堵得慌。明明争赢了猫的人是她,偏偏她却有一种输了的委屈感。看着李安然拎着狸花猫远去,她忍不住咬住了朱唇,一扭身回去找甘贵妃哭诉去了。李安然回到王府之中,荣枯尚且没有回来,她便把猫放在笼子里,给了些熟肉糜吃,之后就把猫丢在了荣枯的厢房庭院里。自己则换了一身戎装,来到王府的后院之中——她这段时间都在忙辩法会的时候,确实很少来后院练习箭术了,既然秋猎在即,她也不能荒废了弓马,还得在练练手,找回一下感觉才是。李安然练了一下午的箭,待到暮鼓响过了,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才停下来,倒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生疏,准头倒是比起以前略微差了一些,她收起弓箭,转头想回厅堂用膳,转念一想,却又吩咐下人将蔬食送到荣枯的客房去。自己则回房间简单的用早先就准备好的热水擦洗了一下,换上了一身秋日穿的齐胸襦裙。荣枯大概很快就要离开宁王府了,她能和他一起坐在廊下用膳的日子,恐怕不多了。只是当李安然来到西厢房的时候,却正好看到荣枯用两根手指捏着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狸花猫的后颈皮,肩膀上蹲着两只瑟瑟发抖的小银喉,一边还躺着原本关银喉的笼子。做个显而易见的猜测,大概是这猫从笼子里跑出来了,然后扑了荣枯的雀,正被他揪着后颈皮说教呢。李安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却发现荣枯不是在“劝架”,他是在念经。那就这么一只手拎着那只猫崽,另一只手掐着佛珠,在给猫念《圆觉经》。猫:喵~好家伙,猫叫里带着哭腔,这是猫听完也死了啊。李安然顿觉不妙,下意识的想转身开溜,却听荣枯道:“殿下既然来了,何不暂坐一会。”被点了名,大殿下只好缩着脖子,宛如一个藏私房钱被发现的耙耳朵一般溜到荣枯跟前:“我,我先说明,我没想到它会跑出来。”“猫与雀本不该同地而处,猫扑雀是天性使然,殿下心思玲珑,怎么不事先想一想呢?”荣枯也没有露出责备的神情来,只是叹息了一口气,徐徐讲着道理。李安然只好帮他把鸟笼子重新挂好,看着荣枯把两只银喉又放进去,随后又拎着狸花猫的后颈皮,把它拘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敲着它的鼻子:“你来我这里,便是宿世的缘分,不可滥伤无辜。”狸花猫:喵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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