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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1 / 1)

他得意一笑,“你猜,你们还能关我多久?”“不得不说,方大夫当真是好算计。”秦羽淡淡附和了一句,“只不过天家心意,非你我可揣度。”“既然方大夫一口认定是徐莹徐掌柜胁迫,不知她一介女子又是如何胁迫与你?”“一介女子?你也未免太小看能将辞海书局做大的徐莹了。”方云寒缓了几口气,眉间冷意起,瞧着手腕上沉重的铁链,“她先是下药诱我,说是失了清白之身,再以退为进,以小产为由,叫我内疚,将我玩于鼓掌之间。”“我不过是个书生,就算学了一身医术,又怎么是她这种心狠手辣,工于算计之人的对手。”“她甚至用我挚爱之人相威胁,这三年来,每每看到她睡在我身边,我都觉得恶心。”“昨夜更是用腹中骨肉/逼我谋害小小。”方云寒面上做出个伤心模样,“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小小是他唯一在世亲人,我珍之爱之,原本我还打算等她及笄便上门求亲。可这一切,都被徐莹这个毒妇破坏。”“所以,你便请人杀了她?”秦羽淡漠插道。“杀了她?”方云寒垂眸,轻笑道,“公门之中,说话可是要证据的。我虽恨他,但绝无谋害之心。况且,我昨夜就被你们带至此处,她今早大出血身故,试问,我又如何下手?”“方大夫说得不错,只不过——”秦羽眼眸微亮,“我们的确说过徐莹身故不假,可方大夫又是如何知晓的这么清楚。”他顿了顿,满意地瞧着方云寒面色渐渐难看铁青,“她是在今早暴毙的呢?还是说,这所谓的流产大出血,本就是你一早设计好的?”手边的清茶渐凉,冯小小听得瞠目结舌。印象里那个品行幽雅,磊落大方的青衫君子,本质竟是如此不堪,颠倒黑白不说,竟是连亲生骨肉也不放过。“呜——”原本跪坐的徐莹忽得抬头,恨恨呜咽起来。裴衡止抬手,立马就有两个黑衣人将虚弱无力的徐莹带了出去。一墙之隔,忽得响起了女子歇斯底里的叫骂。走出明间,冯小小似乎还能听到徐莹撕心裂肺的哭喊,“方云寒,你还是不是人,我小产哪次不是为了你!是你先许诺我平妻之位,明明是你醉酒强我在先,你.”平妻?!冯小小脚步一顿,心头却浮上一桩旧事。那是前年年关守岁之时,正逢大雪漫天,那也是方云寒陪她过得第一个除夕。几杯浊酒下肚,他便趁玉书出去端菜的功夫,玩笑说等她及笄,若是没有心仪之人,他便照顾她一生一世。但她一直认他是兄长,自是当他说了醉话,便没有搭理。恰巧当时漫天烟花,炮竹声声不断。这一时静谧也就被掩了过去。如今看来,却是可笑。他究竟打算以一己之力,照拂几人?难不成他的真心,便是如此如此儿戏?这世间男子,略有名声,如方云寒之辈,尚且许诺平妻之位,何况是世家权贵,豢养美妾歌女者,更是数不胜数。“那是他们的事。”长指拢在她的耳边,裴衡止垂眸,“你无需听。”郎君温柔,那双美极的桃花眼中映出个小小的她。他的目色专注又认真,冯小小面上的愀然倏地褪去,心尖上好似被谁轻轻咬了一口,酸酸涩涩却又带着些许痒。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眼,可贴在裴衡止掌心的面颊,却是渐渐染了粉,继而红啾啾的烫了起来。在那个预知梦里,他待她极好,或许他是不一样的,毕竟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品行也各不相同。只不过,冯小小想不通,她一个罪臣孤女,饶是有陛下赦免,成为布衣。门不当户不对,又如何能嫁进安庆侯府?除非.“怎么了?”自打坐上马车,取下蒙眼黑布,他的小兔子便时不时瞥眼过来。裴衡止自是沉静端坐,大大方方任她偷看,偏他俊俏至极的眉眼间又总有止不住的笑意,无声中便泄露了些许心境。“裴公子。”压住心头飘忽的猜测,冯小小抿唇,问起了其他,“如今方云寒和徐莹两相对峙,会不会惊动.呀!”咯噔——行走平稳的马车忽得颠簸,冯小小一时不察,随即就被颠出了座,直直向前扑了过去。不等她反应,刚刚还端坐的清俊郎君,长臂一伸,就将人稳稳接进了怀中。这一扑一倒,原本坐在两侧的小儿女,如今便亲密地叠在一处。冯小小慌忙挣着要起身,手指才扶住车壁,又是一下颠簸。由于腰间还被裴衡止揽着,失了准的少女这次倒是没颠出去。只不过,她却觉得,眼下这情形,还不如摔出去,一了百了。尤其看到那圈清晰印在裴衡止脸上的牙印,还有些晶莹的水泽。冯小小愈发无地自容,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放。“对,对不住。”她结结巴巴,想要伸手抹掉留在他面上的口水,眼看手指快要贴上去时,忽得又收了回去。顺手拿起刚刚蒙眼的黑布,郑重道,“我,我帮你擦干净。”冯小小凑近的手腕颤巍巍发着抖,却没有退缩。裴衡止乖乖坐着,生怕惊跑了傻乎乎靠近的小兔子。她惯有的淡香迎面而来,稍稍瞥眼,还能瞧见藏在衣袖中那一截莹白的腕子。郎君耳尖倏地就红了一片。不甚自在的眸光稍稍略过她的衣领,刚刚那丝旖旎登时消得干干净净。他的脸色越发沉重,瞧着便是生了恼。完了!定是她刚刚咬得狠。冯小小心虚地瞥了眼留在他面上的牙印,有些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手腕,“你别生气了。要不,你也咬我一口?”第30章 心神不定裴衡止果真是个小心眼!……咬?裴衡止目色迟疑地落在眼前伸来的素腕, 稍稍拉起的素色衣袖,露出一段白,骨肉分明。他眼眸生烫, 腔子里似是有嫩芽破土而出,强韧有力的根深深扎进了心窝, 紧紧攥住了他的命脉。稍一呼吸,都是如雷的心跳。郎君冷下脸,又默念了几遍兵书之语,方才勉强压住这股来势汹汹的情愫。他不说话, 冯小小心中愈发没底。“不过——”秀气的眉尖拢起, 她紧张地瞥了几眼不辩喜怒的清俊郎君,小心地研究了措辞, “我刚刚也不是故意的。”正常情形,此刻对方多半会接下话。偏裴衡止此时正静静看着, 仿佛真的在研究从哪下口比较好。少女心下挫败,她未来夫君好似心眼小的很啊, 她就客气一下, 他竟也不推辞婉拒。冯小小顿了顿,罢了, 总归是她先动的口, 他要还回来也是自然。可是, 她们毕竟还未跟梦中一样成婚。若他真的, 真的.冯小小耳尖一红, 论无心还是有意,此举的确不妥。做错事的少女底气不足,试探地与他商量着,“呐, 你要咬的话,咬这好不好?”雪白的腕上,搭上了刚刚那条蒙眼黑布。裴衡止侧脸,看向惴惴不安的小兔子,剑眉一挑,戏谑道,“你真让我咬?”“嗯,你咬.嗳?”冯小小慢半拍的回过神来,她就说嘛,他必不会是那斤斤计较之人,乌黑的水眸盈盈有光,看向坐姿挺拔的郎君,还未夸上两句。“原来冯姑娘这般心诚。”裴衡止唇边噙笑,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裴某自是不好推辞。”长指轻轻点了点搭着黑布的手腕,“姑娘是要我咬在此处?”“不,我是说.”到口的解释被那双认真的桃花眼一瞥,忽得没了言语。“姑娘是想要去掉黑布?”裴衡止诧异,须臾又了然地点了点头道,“也是,姑娘咬裴某之时,可是结结实实。”冯小小心里呜咽,那双刚刚还亮晶晶的乌黑水眸委屈垂下,裴衡止果真是个小心眼!郎君忍笑,一本正经地瞅了瞅,长指隔空,先是点了点她纤细的手腕,“太瘦,硌牙。”指尖稍稍往上,那双美极的桃花眼似是沉思,轻轻摇头,“唉。”他叹得百转千回,怎么也不满意。冯小小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取下搭在手腕的黑布,拉高衣袖,有些赌气,“那裴公子自己挑一块喜欢的地方。”莹白的小臂犹如一枝雪,立马叫那逗人的郎君喉间滚烫,不甚自在移开眼,清咳了几声,“冯,冯姑娘。”他虽不曾看过来,长指却似有神助,极为准备地捏住叠起的衣袖,轻轻一拉,盖住了让人心慌意乱的白,“我并非此意。”冯小小悄悄撇嘴,她才不信,刚刚裴衡止眼神古怪的很。“不过——”清朗的声线莫名发哑。背过身去的郎君,面上早就淡淡红了一片,“姑娘这一口,可以先记下。等日后,日后.”以后会怎么样,他并不清楚。可是若能因此与她有了除案子之外的联系,裴衡止说不清此刻心中所想。那双美极的桃花眼斜斜看来,似是春风吹过碧波,层层粼光闪耀,温柔道,“再还也不迟,冯姑娘觉得如何?”一时间,车外的喧嚣都在极速褪去。甚至于那哒哒的马蹄声,也渐渐没了影。冯小小下意识地捂住心口,那里好似春来时的山坡,正一朵接一朵萌出红艳艳的小花。每一朵,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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