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要下棋，我特地带他们过来的。”季乐瑶一听是女儿特地带过来的，连忙回去把棋盘和围棋一起找了出来递给徐柚柚：“那你们去窗边下吧，那边安静。”徐柚柚接过棋盘转手就塞进乔木手里。乔木骤然接住棋盘，整个人都有些懵，但下意识的又紧紧抱住，目光盯在棋盘上久久不能移开。他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棋盘，只是六年前被外婆亲手劈了当柴火烧了。“这棋盘还挺沉的。”徐柚柚甩了甩手。“这是实木的，肯定沉。”李修然说道。“你们自己进去吧，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徐柚柚道。“不用麻烦。”李修然客气道。徐柚柚摆摆手没理会他，自顾自的走去拿吃的了。李修然转回身，见乔木的目光依旧在棋盘上，眼神满是怀念：“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擦棋盘。”乔木回神，看了一眼李修然，抱着棋盘往里走去。两人卸了书包在窗边坐下，一人拿了一个棋篓放在手边，乔木习惯性的抬手在棋盘上摸了一把，顿时摸了一手的灰。李修然见状，从旁边拿起一块抹布递了过去。乔木没接。李修然也不介意，自己用抹布把棋盘擦拭了一遍。“就下一局。”乔木道。“下完再说。”李修然揭开自己手边的棋篓，正好是黑棋，他拿起一枚就落在了棋盘上，“我执黑。”乔木正要抓先的手一僵，随即松开，只取了一枚白子，也放在了棋盘上。第12章 窒息徐柚柚不懂围棋，只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跑去帮季女士招待客人了。季女士接管陶艺馆之后对店里的产品做了很多改良，尝试着结合时下流行的元素设计好看的瓷器，再加上古镇的客流量一直不错，这段时间陶艺馆生意还挺好的。“你同桌乔木和你描述的有些不一样啊。”季女士一边把卖掉的货品补上，一边和女儿说话。“哪里不一样？”徐柚柚问。“上次你被雨困住了，他特地去接的你吧。感觉应该是个热情开朗性格温暖的人，但这一见面感觉有些冷啊。”季女士道。“妈，你这是以貌取人。”徐柚柚道。“你妈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是说他的眼神，冷冷的。”季女士道，“再说，真要论长相，乔木长的也不差。”徐柚柚讶异的看向季女士：“怎么说？”“我是学美术的，看脸不像你这么肤浅，乔木五官非常漂亮，要是能瘦下来，绝对是个美少年。”季女士一脸笃定的道。徐柚柚抿嘴笑了笑，又帮着招呼了两波客人，一直到两人对弈结束，徐柚柚才又跑了过去。“谁赢了？”徐柚柚一脸好奇的问。“我输了。”乔木说着，抬手拎起自己放在地上的书包就要离开。“不复盘吗？”李修然问。“不了，祝你……定段顺利。”乔木顿了顿，转身离开。出陶艺馆前，还特地过去和季乐瑶打了个招呼，很是礼貌。徐柚柚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她看不懂棋，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黑白色棋子几乎下满了棋盘：“乔木输的多吗？”“不多，就一子。”李修然道。这个李修然是道场的第一名，又是马上要去参加定段赛的棋手，乔木和他下棋只输了一子，那乔木岂不是也差不多要和职业棋手一样厉害了？徐柚柚默默评估了一下乔木的棋力，然后一屁股坐在乔木的位置上，想要把围棋收起来。“等一下。”李修然连忙拦住徐柚柚，“我老师要过来看棋，等看过了我会把棋子收好的，能多放一会儿吗？”“老师？”徐柚柚疑惑。“我老师就在后面的道场里，已经给他发消息了，他马上就到。”李修然道。大约四五分钟后，一个熟人走进了陶艺馆，李修然口中的老师正是在陶艺馆买过茶具的王老师。王老师进门就直奔李修然的位置，盯着棋盘看了片刻后，说道：“乔木输了你一子？”“老师，您也看出奇怪处了吧，我觉得乔木是故意输给我的。”李修然道。徐柚柚过来给王老师送茶水，正好听到这句话。王老师也不喝茶，示意李修然继续说。“乔木和我下棋的时候棋风和从前没太大区别，每落一子的间隔也很均匀，节奏非常稳定，直到这一子。”李修然指着棋盘上一枚白子说到，“乔木在这里多停了一会儿，之后才落的这子，而我也是从这一子之后慢慢掌握局势的。我为了逼乔木同我下棋，和他说如果不能赢他，我便没把握赢定段赛。”“所以乔木故意在这里给你卖了一个破绽。”王老师明白过来。“没错，没道理全盘对弈下来，他唯一深思的一步，竟然是败笔吧。”李修然肯定的道，“而且老师您看，这样一局棋不可能是一个六年不下围棋的人下的出来的。我虽然自小棋力就比不过乔木，但如今也拥有接近职业棋手的棋力了，比之六年前的乔木，我自信能赢。所以，老师，乔木他还在下围棋。”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修然神情明显的激动起来。王老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先回道场，我再看看。”李修然离开后，王老师就一直坐在窗边看那一局棋，足足看了一个小时还没有离开。通过两人刚才的对话，徐柚柚也听了出来，这个李修然今天是故意去找乔木的，原因也不是他自己说的不赢了乔木无法通过定段赛，而是为了验证乔木是不是真的放弃了围棋。其实徐柚柚对于乔木下不下围棋这件事情并不十分在意，上一世乔木不是职业围棋手，但也阳光开朗，过的不错。所以在她的认知里，围棋对于乔木并不十分重要。但是从乔木端着棋盘不由自主凝视的模样，以及拿起棋子时透亮的眼神，徐柚柚知道，乔木是喜欢围棋的。或者，这其中的缘由，就是乔木性格转变的原因。虽然知道乔木以后也能解开心结，但若是能提前几年，就能多一些快乐，少一些忧郁吧。“妈，去打听一下。”徐柚柚凑到季女士身边，眼神一个劲的往窗边的方向使。“你怎么这么八卦。”“这怎么能叫八卦呢，我这是关心同学。我刚转过来这边，乔木可是我第一个朋友，我还想以后去他家蹭饭呢。”徐柚柚道。季乐瑶嘴上虽然说着不想女儿八卦，却还是端着个果盘过去了。徐柚柚上学这段时间，寒症好的很快，这里面乔木的作用很大。徐柚柚连忙跟着过去，假装在附近的货架整理东西，一边竖着耳朵听。“学长，刚才那两个都是你的学生？”季乐瑶和王老师是同一个高中的校友。“谢谢。”王老师接了果盘，才点头道，“是啊，两个都是。”“其中有一个是柚柚的同学，叫乔木。我记得红螺七中是只收咱们红螺镇本地的孩子吧，他是谁家的孩子？”乔木和徐柚柚同年，所以他的父母辈季乐瑶很可能认识。“他是莹华的孩子。”王老师道。“卢师姐？？”季乐瑶吃了一惊，“我记得她好像嫁到b市去了，怎么乔木在红螺镇上学?”“她离婚了，后来再婚，就把孩子留给了陈老师。”乔外婆姓陈，退休前是小学美术老师。“乔木是陈老师的外孙？”季乐瑶怔了怔，又道，“不过他们都是你的学生，怎么不去道场下棋，反而跑到我这里来了。”“因为不想让我知道他还在下棋。”王老师叹了口气。“下棋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季乐瑶疑惑。“大概是怕我再喊他回来继续下棋吧。”王老师叹息道，“乔木的天赋很高，实力远超过同龄的孩子，十岁就拥有了冲段的棋力。六年前，我不该让他去定段赛的。”王老师的语气里满是懊悔。“失败了？失败了再来就是，我记得以前你也是参加了两次才过的吧。”季乐瑶问道。“乔木的棋力是有了，但那时候他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心理素质不够，背负的压力又大，最终……”王老师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总之都怪我。”季乐瑶见王老师如此痛苦，便没敢再问，温言安慰了几句。“不过或许还有希望，他心里是喜欢围棋的。”王老师看着眼前的这盘棋，欣慰道，“只要还喜欢，就还有机会。”因为一次定段赛的失败就彻底放弃围棋了？徐柚柚不信，以他对乔木的了解，乔木不是这样脆弱的人。不过徐柚柚也没有立刻去问乔木，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在没有契机的情况下去问这件事情反而会适得其反。而且尊重别人的选择是一种基本礼貌，哪怕现在的乔木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就像王老师说的一样，只要喜欢，乔木就不会放弃。或许正是因为徐柚柚这种态度，乔木在她面前反而松弛了下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徐柚柚偶尔能在自习课的时候看见乔木埋头画棋谱。这天徐柚柚刚从食堂回来，班里的几个女生忽然围了过来找徐柚柚。“你们要我帮你们拍照？”徐柚柚问。“嗯，我们看了你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你拍的古镇照片比古镇宣传网上的都好看。”为首是一个叫沈莉莉的女同学一说。徐柚柚恍然，她在拿到相机的第一天拍了一套古镇的风景图，之后随手发在了朋友圈里：“可是我没怎么拍过人。”“那肯定也比我们拍的好。”“你们要怎么拍？太麻烦我不去的。”班里同学第一次找她帮忙，直接拒绝显得不友好，但是她也不想太累着自己。“不麻烦的。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古镇有活动，我们几个买了几套汉服，打算穿了在古镇上玩，到时候你拿着相机帮我们拍几张照片就行，很简单的。”“对对，而且我们会发在微博上，莉莉的微博有十几万粉丝呢，你家不是在古镇上开陶艺馆吗？到时候我们在你店里拍几张，还可以帮你家打广告。”另一个女生道。“这个没问题。”沈莉莉立刻表示配合。没看出来，现在的高中生还挺有商业头脑。而且十几万粉丝，比她上一世在脸书上的还多。“行吧，不过我最多只帮你们拍两个小时，所以你们提前找好地方。”季女士离婚的时候分了渣爹不少钱，如今也算是身价不菲，但陶艺馆生意好的话，她应该也会很开心。转眼就是中秋节，这天古镇的客人多了不少，徐柚柚睡到十点起来，下午到店里帮季女士招呼客人。“柚柚，把这盒月饼送到乔木家去。”四点多的时候，季女士交给女儿一盒月饼，“送过去赶紧回来，今天过节，不许蹭饭。”“哦。”徐柚柚点头，拿着月饼就要走。“顺便帮我问一下陈老师，上次我说的事情她考虑的怎么样了。”“什么事？”“设计图样。”季女士道，“之前你不是拿了一套盘子送去给乔木，陈老师第二天就找过来了，还问我能不能自己动手绘图。我看陈老师画图画的挺开心的，正巧我这边也忙不过来，就想让她过来帮忙。”“好。”徐柚柚觉得季女士的这个想法不错，乔外婆如果有事做的话，或许病也能好一些。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徐柚柚对于红螺镇的巷子已经完全熟悉了，拎着礼品盒走了十几分钟，十分顺利的到达了乔木家门口。院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看车牌应该是外地的。来客人了？徐柚柚快步走了上去，发现院子门没关，一脚刚踏进去猛的听到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