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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gar 第19节(1 / 1)

雪季刚过,气温虽然已经回暖,但昼夜温差还是有点大。林西鹤喝着十块钱一杯的热梨汤,而小哈在巷子口东闻闻、西嗅嗅,已经有些迷失方向。它在流口水,闻着满街美食的香气,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可林西鹤就像一个黑心老板,奴役它加班还不提供晚饭。“你确定在这里见过他?”林西鹤再度调出程威的照片。“汪!”小哈摇着尾巴,紧接着又绕着圈走,表现得焦头烂额的样子,最后把头一歪,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林西鹤,仿佛在说自己也无能为力了。“你再想想。”林西鹤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肠。街边便利店里最便宜的那种,以往放在小哈面前,它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此时,小哈满眼放光,“汪呜!”林西鹤也不指望一只狗的记忆力,他继续从那个大大的风衣口袋里往外掏东西,这次掏出了一小块碎布。这是他去程威和叶佳佳的公寓查探时,从程威的衣服上剪下来的。衣服是贴身物品,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味,而如果他曾经出现在夜龙山,甚至一直藏在这里,那气味也不失为一条线索。小哈吃了香肠听话许多,凑到碎布前反复闻了好几下,但还是表现得很迟疑。磨磨蹭蹭地,最终选定了一个方向,扭着屁股继续往前走。林西鹤继续跟姜鱼说话:“问问狗主人,她在这三个月里,有没有带狗来过夜龙山。”姜鱼:“稍等。”其实她早就联系过了,毕竟她得跟对方解释,为何d迟迟没有把狗还回去。姜鱼作为荷官,八面玲珑,跟谁的关系都不错,胖老太很给她面子,很快就有了反馈。与此同时,姜鱼也在前往夜龙山的路上,“她说,上个月的时候确实去过一次。夜龙山有个spa会馆,她是那儿的会员,有时也会带小哈一起过去洗澡。”一只狗都能泡spa了?林西鹤不禁多看了它一眼,换来又一个歪着头的无辜眼神,那脖子上的肉都堆了三层了。重点是,这狗现在行进的方向,正是spa会馆的方向。十分钟后,林西鹤跟姜鱼在会馆门口碰头。这家会馆实行会员制,姜鱼当然也在他们的会员名单上,凭她在麻仓的知名度,不需要刷卡,直接刷脸就能进。小哈一见到姜鱼就像见了救星,黏在她脚边不肯走,林西鹤看它一眼它就会发出“呜呜”的可怜叫声,戏足得很。可它还是被林西鹤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我带它在四周转一圈,麻烦你进去打听。”姜鱼会意。spa会馆人来人往,程威不大可能藏身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一个人去问话就够了。两人分头行动。也是托小哈的福,整个麻仓唯一一只为众人熟知的变异狗,会馆里的人很清楚地记得它来时的情形。今天还是会员日,有好吃的蛋糕和茶点提供。姜鱼就坐在二楼窗边的小茶几前一边吃东西,一边听服务员在旁边说话。“那天其实跟往常差不多,马太来了之后就跟小哈分开了。她去做spa,然后听戏,我们就带小哈去洗澡做美容。”“小哈那么调皮,它这次没有乱跑吗?”“那可不,洗澡还是我们几个人哄着它洗的。洗完之后想给它剪指甲,死活都不肯,还溜了,差点全员出动去找它。”“哦?它跑哪儿去了?”“就后面那条街,从后门跑出去了,弄得浑身脏兮兮地回来。我们赶紧给它又洗了个澡,否则被马太发现可就糟了。”服务员一脸庆幸。这些话本来不该对客人讲,可坐在这里的是姜鱼,她是会馆里最受欢迎的客人之一,不仅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还从不吝啬帮她们这些服务员解决一点小麻烦。姜鱼丝毫不掩对“小哈逃跑”事件的好奇,从服务员口中详细地套到了事情的经过。小哈逃出去大约有15分钟,时间并不长,那它应该也没有跑远。等到服务员离开,姜鱼的蛋糕也吃完了。她放下叉子看向窗外,恰好能看见林西鹤带着小哈走过的身影。“有进展吗?”她通过耳麦问。“应该就是这附近了。”林西鹤的答案跟姜鱼想的差不多。她随即把服务员的话概括了一下,又道:“那天是3月26,天气预报显示下了小雨,小哈应该跑出去玩水了。”下了小雨?林西鹤的视线立刻扫过周遭的路面,麻仓的街道大多狭窄,就像这条后街,属于45街夜龙山的分支。路面虽然没有特别脏乱,但因为各种违规搭建以及堆放杂物的关系,再加上年久失修,不太平整。如果只是下小雨,那些违建的屋檐会将雨丝挡住,而能够积蓄起一滩水,让一只胖狗在那边玩到满身污泥的应该是在——林西鹤顺着这条街走,走出一段,又迅速回过头来,快步走到转角,转过弯,停在一块修补过的路面前。他蹲下,平视着路面,又抬头确认四周的建筑,确认这个地方即便是在下小雨的时候都能积起一滩水,因为上头正好有个屋檐可以泄水。“你在这儿玩过水?”他转头看向一脸小媳妇样跟在后面的小哈。“汪呜。”小哈好像听不懂。林西鹤复又站起来,冷厉的视线扫过四周。如果是在这附近看见的程威,根据他一路走来留意到的情形,这个水坑的西南面似乎有一个监控死角。思及此,林西鹤又迅速转移。他的步伐逐渐加快,小哈都要跑起来才能追上他。可到了地方,他只不过抬头看了几眼,就又跑了。小哈在后头哼哧哼哧地追,几乎成了条件反射,追到后面一屁股坐在地上,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里装着满满的疑惑,似乎不明白自己为啥要跟着这个可怕的男人跑。蓦地,它的眼前出现一双绑带高跟鞋。小哈激动得扑过去,脑袋蹭着姜鱼的小腿,嘴里“汪呜、汪呜”地叫着,甭提有多黏糊。姜鱼的目光却在男人不在狗,顺着林西鹤的视线望出去,那个监控拍不到的死角,杂物堆的后面,赫然藏着一家小店。“汪!汪汪!”小哈也激动起来,朝着门口狂叫。就是这儿了。姜鱼迅速跟林西鹤交换一个眼神,林西鹤不作迟疑,抬脚把挡在前面的杂物踹开,而姜鱼也终于看到了被杂物遮挡着的那家店的牌匾。那是挂在店口左侧的一块木牌,上面刻了几个字——春日照相馆。林西鹤凝眸,“陆生的字迹。”姜鱼上前,将手搭在陈旧的推拉式铁门上。微弱的光芒闪过,门锁断裂。她再轻轻一拉,门就开了,但她不急着进去,反而主动退了一步,回头微笑着看向林西鹤,“请。”很多东西、很多事情,还是自己来开启,比较有意义。这举动不得不说体贴又周到,林西鹤也不矫情,径自走进去。屋内昏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南面的窗户,带来些许光亮。但他没走几步,正对着门口的地方便亮起了一盏感应灯。那是一盏放在柜台上的造型古朴的台灯,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句话。“欢迎光临春日照相馆。”好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那是少年陆生特有的干净声线,还带着春日花开时的轻松和欢快。刹那间,林西鹤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湖畔山庄。可他知道这里不是。那声音响起,仿佛有人就站在柜台后,察觉到客人的到来,于是开灯欢迎。但是灯开了,屋内却一个人也没有。“这里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了。”姜鱼抬手抹过墙上相框的灰尘,又扫过门口和桌椅,“但又有人住过的样子。”相框上的灰尘厚,天花板上也有蛛网,但桌椅和柜台却相对干净,门口也有走动的痕迹。从残留的脚印的大小和小哈的反应来看,这个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程威。店不大,后面还有个杂物间和卫生间。杂物间旁边有个狭窄的可以伸缩的金属楼梯,平时可以收起,放下来之后,便能通往上面被隔出来的一个小卧室,整体的构造像一个loft。两人迅速将整个店铺查找一遍,确认人已经走了,且走了好几天,因为垃圾桶里丢弃的食物已经发霉、发酸。杂物间里用木箱子临拼成的小床上,被子也是潮湿的,这跟最近几天的天气有关。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作者有话说:小哈:汪呜。第20章 情怀◎与误区(捉虫)◎既然人不是刚刚才离开的,那追击就显得没那么紧迫了。姜鱼仔细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尤其是墙上挂着的照片,一时看得有些出神。这些照片很明显是采用最古老的法子冲洗出来的,店里存放着的古董相机也是佐证,里头使用的是胶卷。在如今这个年头,除了那些追求情怀的,已经没人用这种东西了,就譬如都市报,基本已经放弃了纸刊。“陆生也是个讲情怀的人吗?”姜鱼抬头看向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林西鹤。楼上是间卧室,应该是店的主人住的。因为面积不大,所以只放了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并几个装满了书和各类玩具的纸箱,以及可以挂衣服的衣架。可以看出程威没怎么上来过,房间里除了有点灰尘,称得上干净整洁。林西鹤答非所问:“还记得我说过,我觉得这事情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吗?”“你想到答案了?”姜鱼当然记得。这是广告牌出现之后的事,他还问姜鱼,陆生究竟是希望他找到他,还是不希望。“我们走进了一个误区。”林西鹤依旧双手插兜,走到姜鱼面前,跟她一块儿抬头看着墙上的相片,“陆生和仿生机器人虽然长着同一张脸,但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姜鱼马上反应过来,“这家店里曾经住着的是那个仿生机器人?”林西鹤:“仿生机器人以陆生为蓝本创造,拥有跟他一样的脸、声音、字迹、体型,但真正的人是会变的。陆生已经30岁了,可这里所有的陈设,包括物品随手摆放的高度、鞋子长期摆放过后留下的一些痕迹可以推断出的码数大小,都符合18岁的陆生。那个仿生机器人,带着苏枣枣的心脏‘死’在了铜雀羽翼之下,所以这里荒废了,时间也对得上,而且……”姜鱼:“而且什么?”“我想我知道最大的违和感在哪里了,陆生应该不会住在这种地方。”林西鹤抬头看着这间狭小的布满灰尘的小店,再回忆起那个画家沈鹿住过的长了青苔的阁楼,耸耸肩,“他虽然是个异能者,但体弱多病,像个精致的瓷器,得放在密封的玻璃展台里,只能看,不能碰。”姜鱼琢磨着他的话,不由自主地,又将终端打开,看到了钱俪收到的那封匿名邮件。她蹙眉看着,脑子里思绪纷杂,正入神,突然又听林西鹤幽幽地说:“你觉得,一个仿生机器人,要怎样才算是死去?”她抬头,正对上林西鹤一如星夜寒潭般的眼眸。他们似乎想到一块儿去了。“你发现什么了?”林西鹤问。“都市报的记者收到的匿名邮件,爆料编号s106的事情,手法看起来跟昨晚一样,但听你那么一说,我又觉得没那么简单了。凭我作为文字工作者对文字的敏感程度,这封邮件的遣词造句,都跟昨晚酒吧街打手收到的匿名信息有微妙的差别。”姜鱼道。就像刚才林西鹤问的那样,一个仿生机器人,要怎样才算死去?人失去了心脏会死,可机器人不会。他们一直以为这案子背后站着的是一个陆生,如果是两个呢?林西鹤继续问:“你觉得,它们分别对应了谁?”姜鱼直接把邮件内容和短信内容都投影到白墙上,“春城很大,集合了大灾害前各省各地的人,所以虽然大家都讲普通话,但在口音和用词上,还是会有差别。经过这百年的衍变,大家又因为新的区域划分而形成了新的特色。内城区,尤其是最靠近核心圈的那些人,他们的用词很讲究,最会打官腔,干什么都端着,哪怕有口音,也会想尽办法改掉,所以新一代的年轻人讲着最标准的普通话。反观麻仓,习惯加上各种语气词,同一个单词在不同的街上可能还有不同的发音。”邮件很官方,用词精简,语句凝练。但那短信,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却有着麻仓的烙印。“如果它们的来源真的不同,如你所说,陆生和仿生机器人不能混为一谈,甚至需要拆分来看。那么,我觉得,这封邮件来自陆生。”姜鱼道。余下的,自然是仿生机器人的手笔。是他生活在这里,生活在麻仓,身上带着麻仓的烙印,发着更偏向口语化的“catch ya”,追求着胶卷相机的情怀。冰冷的机器永远无法代替人类,这是全世界的通识,可正是如此,一个可以光靠眼睛就录下一切的机器人,在用胶卷相机搞情怀?他还是一个冰冷的机器人吗?之前他们认为,广告牌是陆生的催促,他不满他们的游戏进度。可如果这个人换成了仿生机器人,其背后的动机就需要重新推导了。姜鱼直视着林西鹤的眼,嘴角不禁带起一丝笑意,那是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神情,追问着:“所以让我们回到起点,侦探先生,你现在觉得,一个月之前你收到的那颗黑色糖果,是谁给你寄的?是谁在旧事重提,邀请你玩捉迷藏的游戏?”林西鹤也笑了,挑了挑眉,“这个问题,需要另一个人来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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