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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1 / 1)

上次的粉红纸笺还没用完,描金画云的,颇秀雅好看。她用陶如蕴赠的笔蘸墨写字,背过身塞进饼干里。“一人挑几个。”之前在国外除了钟爱的bbq,她也常去中餐馆。并非喜欢奇怪味道的左宗棠鸡和蒙古牛肉,而是为幸运饼干来,算作如水平淡生活中的小惊喜。她常抽到什么“上帝关上一扇窗时”“表达你的爱”这种鸡汤。同行伙伴抽到数字,还兴致勃勃地去买了彩票。也有人抛售股票前特地吃顿中餐,根据饼干纸条上的字决定加还是斩。没发酵粉也没烤箱,自己仿样做的“幸运饼干”,学了炸麻团的手艺。外皮比蛋卷更酥脆,捏起来韧而有劲,不会碎成一手渣。还好只有自己是穿来的,没人笑她不中不洋。陶如蕴笑着抽了两个,“我向来是不信这些的。”吃掉饼干展开纸条,一张是关河迷住去,一张是云来无限思。林绣煞有其事地解签,“说明让你忧心的人在远方,许是如意郎君正借此签来暗示呢。”正如三个读书人求签的故事,这签诗与解签,从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若是算命的刘瞎子在此,定要唬得人乖乖掏钱。陶如蕴笑着锤她一拳。“看穿戴与面色就能猜个大概。”庄娴补充着,“左不过为情爱、钱财、家事、顽疾所扰。”林绣端起酒仰头饮下,“看施主这穿金戴银的,倒不知烦恼为何了。”陶如蕴白她一眼,“说来倒有人爱故弄玄虚呢。”林绣放下酒盅,饶有兴味地听她继续往下说。“什么风雅集会,不过附庸风雅而已。”士人们饮酒饮茶,吟诗作对。连卖吃食的小贩都爱起个高雅名,明明是青笋,非要叫朗玉。谈笑间一坛酒快要见了底,她又搬出坛桃红酒,“这可真是不醉不归了”。一碗青梅酒,一碗桃红酒,酒意让人脸色酡红,说话也开始大舌头。陶如蕴随口胡诌解了几个签子,竟也大差不差。庄娴拍掌大赞,“越发有成仙的潜质了。”几人都醉得东倒西歪,只有林绣还算清醒,咬着牙把人一趟趟往屋里扛。说什么也再不同她们喝酒了。第19章 风雅集会与烧肥鹅皮应脆而薄,肉却要京郊柳桥以渔市场出名,却不止有这鱼鳝虾蟹。顺着小溪往西走,尽处一片通明,正应了那句“豁然开朗”。有人别出心裁地在此修了条石板路,拾级而上,雾霭蒙蒙,白云分和。最尽头有曲水流觞,案头清供,不少高洁雅士于此或吟或唱,分外快哉。负手慢行的公子哥们当然是十分欣喜的,可惜林绣提着满满两篮食盒,全然没有赏景的心思。陶如蕴只告诉个大概方位,她哼哧哼哧走了许久才找到。放下食篮,终于能腾出手来擦一把额头上的汗。世家公子们果真异于常人,怎么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集会来了。有家眷的大多自己带着冷食,也有小贩挑着担子,卖些水酒小菜之类的。林绣坐在外围的大石头上扇着风,隐隐约约能听到竹林里的谈话。“在下有幸于酒会远远得见陶小姐,宛若天人之姿,叫人不敢多看。”“我看那沈小姐更是神仙一般”“既然如此,仲绪何不找个媒人打问呢。”“莫要胡说,我对陶小姐绝无非分之想。”谈话声渐弱,想必几人已顺着小径走远。林绣硬生生压下心中笑意。说好的饮酒奏乐、赋诗作画呢,怎么和高中时的毛头小子一样青涩。不过转念一想,才二十上下的年纪,搁现代还在上学呢。小手都没拉过就谈婚论嫁,实在可惜大好青春。古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有江大人那般年纪轻轻官拜高位,又或是陶公子如此放浪形骸的才不曾娶妻。又想到自己,吃住无定,来去自由,还是这般为好。----快到晌午,有规矩的人家朝食用得早,此刻胃口都活泛起来。小贩们纷纷拿出碗碟,挑最新鲜漂亮的菜品摆好,只等“任君采颉”。林绣也有样学样,摆出个酸溜溜的招牌。“一片山头雪,纷铺白玉堆。”一位湖绿色袍衫的公子负手而来,念着这招牌停下脚步。林绣有些紧张,打油诗水平不高,如此真是班门弄斧。这公子端起盘子细看,几块切得方正的百合芋儿糕码在盘里。白茫茫之上点着片百合花与细碎糖粉,倒也像山头雪一般。只是他此刻不想吃甜,又问小贩可还有其它吃食。林绣闻言掀开竹篾。下层所盛不过一碟凉拌笋干、芙蓉豆腐,以及一份嫩烧菌菇。他微微失望,随意夹起一块来。咀嚼几下,面色瞬间一变。笋干又鲜又甜,豆腐滑溜溜,筷子难夹,忙接过调羹舀着吃,不由大赞好味道。其余几人听了,诗也顾不上吟,分取碗碟吃起来。林绣微微摇头,看来头脑充实的代价就是肚子空空。她揭起最下层,食篮看着不大,实则内有乾坤。这位绿袍公子欣喜起来,竟有一大盘烧肥鹅,梅子酱亮晶晶地陪侍一旁。金黄油亮,极为诱人,几双筷子开始打架。林绣这才放下心。在卖些什么吃食上,她可谓费尽苦心。蘸蒜泥的不行,吃完尽是口气,不消作诗就把人熏死了。韭菜煎饼同理,一牙缝明晃晃的绿色,实在诡异。羹汤不及挑到山上就倾倒得一滴不剩。只有糕饼与凉调小菜好吃好看还便于携带、不易窜味。除此之外,在林绣的观点里,昼食一定不能缺了肉。猪肉是粗野蛮食,不为士大夫们所喜。牛羊肉若是冷吃,浮头的油凝住,脂肪太过厚重,肥腻罢了还塞胃。至于烧鹅,刚出锅的一炷香是最佳食用时间。撕开表皮滋啦作响,油脂迸发、汁水奔涌。皮下的脂肪极糯,雪白嫩肉冒着热气吃鹅必要肥瘦兼有,不然丝丝缕缕难以嚼断,吃纸一样。她在盛京吃到的烧鹅向来是油醋汁。如今自己做来,夹了厚烧鹅蘸以细砂糖,热烫的皮让糖粒入口即化。但是冷吃也别有一番风味。既是嫩鹅,没过换毛期,还需先用柴火把细小绒毛燎一遍。糖水卤过,表壳格外美丽,骨缝间都浸润着陈皮和草果的味道。荔枝木明火暗烧,染上丝丝清香。如此先卤后烤过的鹅,外皮打上高光一般亮彤彤。内里则骨细肉嫩,夹起一块,只需闭气慢嚼,然后取出嘴里细仃仃一根骨头来。皮应脆而薄,肉却要斩得厚。林绣听人说吃鹅要选左腿,因为鹅睡觉时立左脚,肌肉紧实饱满。有没有科学依据她也无从考证,总不能逮只鹅来瞧瞧。或许是心理作用,每当吃到右腿时,还是不免怅然若失。怎么总觉得没那么紧实呢?若要找出玻璃最洁净的地方,烧鹅店一定算一处。不管是金灿还是红亮,一只只肥鹅吊在橱窗内,折射出极勾人的光彩。厚重的卤味,木柴的清香,梅酱的酸甜,即使冷吃,也是皮脆肉香。其实麻辣兔腿冷吃更是劲道。只是若让他们辣得“嘶嘶”直叫唤,实在有失风度。林绣很干脆地放弃了麻辣这个备选项,转头研究起清香与鲜甜的小吃。盘盏几副是必备的,剩下则是拭手巾与剔牙签子。甫一放下筷,这边洁白的拭手巾就递了上来。又准备了薄荷糖,以供润喉清口。林绣自觉服务态度端正,客人显然也十分满意。用餐完毕,收集顾客意见自然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好是好,只是”林绣闻言抬起头来,听他说道,“做的太少了,实在不解气。”不过刚吃几块烧鹅,方在口中细细品味之时,就被几只斜伸过来的筷子“横刀夺爱”。回想起那腴肥的滋味他不由得舔舔嘴角。这年轻的小贩笑道,“若吃的好了,可吩咐伙计给您诸位送来。”这外卖的法子却是林绣从《东京梦华录》上看来的。“市井经纪之家,往往只于市店旋买饮食,不置家蔬。”原来很早就有“逐时施行索唤”的外送。虽实时性差了些,毕竟无现代那般便捷的通讯,在当世已算很方便。只消小厮仆从们传个信,即可享受刚出炉的肥鹅。天下最幸福之事也不过如此。正想着,这公子突然话也不说,匆匆一见礼就疾奔而走。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做什么?”“许是得了佳句。”旁边有人接话。林绣笑笑,果真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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