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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1 / 1)

划算?庆大心里苦成海,什么闷都只能自己嚼。现在说脆脆和王二麻子有婚事,至少他大房在村里还能活下去,还能继续住着。若是叫人知道脆脆和王二麻子已经有了首尾,或者真为了钱将人送到县里,王二麻子那个混不吝满县城宣了什么,那时候被赶出村里都是轻的,不留神小命都没了。十五两雪花银子原来是这样的呀。庆大贪恋地攥了又攥,一咬牙推回去,“别说了,我爹给我托梦了,我要是不尊,就是不孝不信不义,枉为人子。”赵大族公气得直喘粗气:“那老夫现在逼着大丫头嫁人,是不是也不信不义?你是在骂老夫?”——“赵族公,莫气!”——“庆大,你个不尊重耆老的忤逆,里正,将他庆家赶出村子去。”这叫什么话?人家不愿意嫁闺女,就将一家赶出村?传出去,他这个里正以后还当不当了?他扭头看了看气得直哆嗦的赵族公,再看闷头认死理的庆大郎,只好道:“庆大,过了这村没这店,以后你庆家大房再没这机会了。”这是妥协了?赵族公顿时一急:“不可!此事关乎我....”“赵族公!”里正喝断他言语,“庆家没给文书,春娘子也不曾给文定银子,口头上的事情,朝暮一变,谁也不能认。”“你!你可知这是在得罪县太爷?”里正摆摆手:“此事本里正自会想法周折。我花溪村断不能有强逼良家女出嫁的事发生!”说完不顾赵大族公黑了脸,起身离去。他一走,剩下于、孙两家的族老跟着离去,只剩气地断口破骂没完的赵大族公。再气又如何,终究是要走的。于、孙两家的回头看一眼被人搀扶着出来的赵族公,同时嗤笑。“仗着他家大儿郎在镇上有点体面,以为这村里就是他说话,不知所谓!”另一个应道:“体面?跟在郑家做个掌柜,有什么了不得的体面。瞧他张狂,里正今儿是借着庆家的事做由头呢。”里正该是一村最长。那媒婆竟然越过里正求到赵家,还把银子也递出去,没瞧着里正那张褶子脸上一看到银子就恼火。二人背手在后,一路家去。——热闹轰得没了,静下来,就是一院子的狼藉。没人敢在这时候凑到庆父面前,将先前打架摔了破了的东西往回整理。晚上一人一碗白水就粗面馍馍,无人敢异议。这夜安顿下眼前漆黑,庆母耐不住,悄声问:“脆脆和王二麻子的事儿,就这么定了?”庆父闷地‘嗯’一下,“五天后送人出门。”“那聘礼和嫁妆怎么说?”她怕丈夫生气,抢先道:“二丫头机灵,亮日头的时候将北屋家件什么的都搬出来了,大丫头随身就点旧衣裳。”庆父翻了个身,手掌不由往里攥了下,可惜空落落的。“不用,什么都没。就你原来的红布盖盖脸,寻着村里人少的时候,送过去就行。”庆母不由鼻子一酸,自己身上掉的一块肉,养了十来年,家里再不富裕也是贴心窝养大的,原以为命好,有体面轿子去县里做姨娘。这才几天,真像老话说的,命里无福,落窝草鸡。听她呜咽,庆父心里烦扰,搡了她一胳膊肘,“别嚎。是你养的好闺女,她自己没那命,连累地老子吃苦。再不送出去,又不知道浪费多少好粮面。”“咋能这么说?脆脆打小就听话,咱两在地上一忙活,三四岁的小娃娃踩着墩子给做饭送饭......”庆父也想起大闺女给家里出了多少力气,没耐住叹口气,“我今儿遇上王二麻子,捶了他好几拳头。天煞的狗东西,动都不敢动一下。”庆母一顿,侧过身子看丈夫,“打他了?他咋说?还手没?”“没说。闷着声叫我打一顿。”庆父好赖睡不着了,翻身一起,盘腿坐在床边,“没要他命就不赖了。大闺女好好的前程净叫这么个东西坏了,我心里忍不了,在东边山口堵到人的。”虽是立春了,夜里还是有些寒。庆母拽了衣衫披在丈夫背上,“打也打了,亲事也定了。哎...”她心里藏着小九九,到底做娘的,对王二麻子家的穷有耳闻,试探着道:“当家的,王二麻子吃了罪也不敢声张,是他活该。大丫头没有那好命,出门子的时候,要不给上点贴己......”庆父猛地回头瞪他,夜色从窗棂边透进来,映出他双眼凶气,“你敢!老子告诉你,一个铜板都不能给。他王二麻子连像样的聘礼都没上门,老庆家白给他养了十来年的好媳妇,还再贴?做梦吧他!”“哎,你不要气,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问问你嘛,瞧你急地...”——“不给钱,东西也不能给!这屋子里外用度我都有数,少一点,信不信老子打死你!”“没说给,咱们自家都舍不得,哪里给他们...”——“知道就好。还有,今儿村里人又说了,庆家大房连个男丁都没有,难不成是要绝户?你回头请个老方子,老子辛苦一年,你要是块废地,得赶紧寻摸个典妻来...”屋子里絮絮叨叨,一直到夜上中天才安静下来。门外的庆脆脆垂了视线,一步一步拖着站麻的腿,挪回屋子。被子摊开,床褥也被换成旧时的一张,人一躺上去,咯地脊背发疼。可她心里却像这夜色一样平静。五天,不,四天。再有四天,她就能重活了。爹说打了王二哥一顿,也不知道伤重不重,有没有吃药?庆脆脆有些担心。真希望日子能再快一点呀......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慢了些,抱歉第9章 .借你一件好看的衣衫庆家往上数两代并不是花溪村出身,同村百十来户看,就是外来户。庆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当时分到祖上有十来亩稻田,轮到她爹这一辈分家,大房手里有七亩稻田还有临河的一亩菜地。春耕的时候,庆父早早就下地翻土去。昨天一夜庆脆脆睡得不安稳,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下吊了两大团乌青。她在院子喂鸡正赶上庆父扛着锄头农具往外走,见了大闺女一身耐脏的灰褐色粗麻衣,脸色好看些。“脆丫,出门的日子定了,我和你娘商量了,王二出不起甚聘礼,咱家什么光景你知道,之前预备下的被面、鞋垫还有四大件等,你就不要拿了”昨天已经偷听到了,庆脆脆心里有谱。不过,她回头看着庆父,平静道:“要是将来我们小家发了钱,我会补上三贯的聘钱。”上辈子听了一句话,子不言父之过。家里的日子苦,她爹明知她去是死,还要送她出门,她理解他爹想要那笔银子的迫切,但不代表能原谅。王二哥没钱,她不怕吃苦,将来成婚,凑在一起过日子,她相信自己只要勤劳,只要本分,终究会过上日子。发了钱?说什么梦话呢。庆父嗤之以鼻,王家爹娘在的时候倒是有三四亩地,现在都被攥在王家大房手中。王二一个穷猎户,家里还养着费钱的三郎,多一个媳妇还能上天不成?庆父迈出一步,猛地想起一件事,“你绣帕子攒下来的钱呢?”庆脆脆心里一咯噔,转身不看他,“绣好卖了铜板,都给娘了。手上还有一张梅花的,绣一半,出门前绣好一并给娘。”大闺女一贯老实,不像二闺女死精死精的,庆父看她老实地蹲在地上剁猪草,心里信了。他们父女说了大半晌,连盹神的小鸡仔都醒了,二闺女的屋子还是一点响动都没。庆父甩了锄头在门上砸了几下,“翘丫,大春的日子,你要是敢发懒,仔细你一身皮。”屋子里下一瞬想起庆翘翘慌里慌张的应答。庆父这才作罢,出门忙农活。太阳渐渐上了,二婶母领着庆柳到了家里。去岁收耕是丰产,手上富裕不少。农户人家养猪从小喂到一二百斤,肉是金贵东西,少说一斤也有十几个铜板,杀猪卖肉,多了能赚二百多铜板。这几天庆母一直惦记着捉一只小猪仔养,出门去寻合适的。所以二房婶婶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庆脆脆一个在绣帕子。庆翘翘不知道又和村里哪一个好姐妹一起跑了,说是要摘花编花环帽子了。庆脆脆起身将人迎到堂屋,倒了两碗白水,“二婶,我娘不在家,你和堂姐坐着等一会儿吧。”说完她寻了一侧的矮墩上坐好,专心绣着手里的帕子。手上这张帕子还有几片绿叶子就好了,她想抓紧些,空一两天从胡燕来那里再拿一个,赶在出门前多卖一张。本心来说,她不想招待二婶一家,奈何都是本家,同气连枝,她这边敢给吃闭门羹,要不了多久花溪村就有闲话说她娘不会养孩子,说她庆脆脆不尊长辈。她娘这些年没生出一个男丁,在村子里自觉站不直腰板,若是再传出养不好闺女的名声,只怕要羞愤地跳井了。庆二娘看得出庆脆脆的不热情,双眼不屑地盯着她手里的针线,“脆脆,不是二婶娘说你,好好的大宅子姨娘不当,非要嫁给一个穷死卖把子力气的猎户,这不是猪油蒙了心,是什么?绣一张帕子能得几个铜板?”她眼神嘀溜打转,可惜屋子里收拾干净,就连立着的柜子方才也叫庆脆脆上了锁,没什么好摸揣的吃的,不由寡淡地咂嘴。农家人没什么招呼客人的好东西,以往二婶来,她娘都会开柜子抓点瓜子花生之类的,庆脆脆没那份心思。“我就是闲着无聊,绣帕子打磨打磨工夫。”别看二婶娘嘴里酸她帕子能没什么油水,当初她和胡燕来凑在一块天天绣,二婶不还是逼着自己闺女跟过来学嘛。可惜庆柳没什么耐心,看不上几针心思就飘到别的地方,不是个坐得住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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