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啪嗒。”
林陆远摸到墙上开关, 顺手打开顶灯。
房间倏地明亮起来。
这里还和主人离开时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变化。
阿姨每隔三天就会上来打扫。
到处看起来都是一尘不染。
他迈步，不紧不慢地走到祝安书桌前。
桌上还有一盏台灯。
也拧开。
霎时，光线炙热地洒落在桌面上，将一切都照得更为清晰。
祝安出发前, 将房间收拾过。
必需品带在身边, 常用物都搬去了她郊区那套大房子里, 没有拿回来。
剩下一些杂物，通通塞进了柜子里和抽屉里，防止积灰。
林陆远曲起手指, 随意地敲了敲桌面。
低笑一声。
这人毫无道德罪恶感，蹲下身, 拉开装着小女孩过去的柜门。
祝安小时候, 有不少课本、笔记本都没有清理掉, 通通留了下来。
林陆远翻了翻那一大堆书和本子, 还有文具、手工之类的杂物, 饶有兴致，就地坐了下来。
一本一本, 慢吞吞翻看着。
祝安小学, 老师让小朋友们写日记。
当时, 她在跟着林老学毛笔。
虽然只练了点皮毛, 至少看起来端端正正的，横竖撇捺中都有些风骨影子。
日记本里都是些小事，看起来无关痛痒。
林陆远曾经随手翻过一次。
第二天就抱来了小狗。
这是他第二次看。
比起那时, 由于身份转变，更加兴致勃勃一些。
【老师说1+1=2是自然定律，什么叫自然定律？】
【老师让我给同学们讲解一下心算方法，但是我说不出方法，也答不出老师的问题。】
【晓佳问我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接我？永远都是家里的司机来接。我没告诉她，爸爸妈妈都死掉了。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爸爸和新妈妈，但很少见面。】
【学校的盒饭很难吃，但我都在努力吃完。】
【……】
除了学校里发生的事，小祝安日记里，也会经常提到家里。
言语稚嫩，但很真实。
【我的一家
我的一家里，有林爷爷、大叔叔、二阿姨还有小哥哥。小哥哥是林爷爷的儿子，但是我喜欢叫他哥哥。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想有一个哥哥，现在终于有了。
全家人里，除了林爷爷和管家叔叔，我最喜欢小哥哥了。
我一辈子喜欢小哥哥。
……】
【今天，小哥哥凶我，说他才不是我哥哥呢。
我猜他可能不是很喜欢我。毕竟我姓祝。
没关系，他还给我取了名字呢。就算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会喜欢我的。
我们是一家人呀。
……】
【其实，我和林爷爷、大叔叔、二阿姨、还有小叔叔，压根不是一家人。
我知道的。
……】
林陆远合上日记本。
不忍再看。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给祝安童年带来糟糕回忆。
也是他，字字句句，让小姑娘变得谨慎、卑微、胆小，时时刻刻谨记自己在寄人篱下。
这并不是林陆远本意。
但伤害却切切实实地造成了。
如果可以，林陆远恨不得回到十五年前，去抽死那个桀骜不驯、还自以为是的自己。
他含在嘴里都害怕化了的心肝。
被曾经的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只可惜。
这世间却买不到后悔药。
……
林陆远将小祝安日记本收好，又去翻了翻其他本子。
年纪再大一些。
到初高中。
小姑娘就没小时候那么活泼了。
除了对着他不屈不挠以外，对谁都有些淡漠。
老师没有要求，她就不再写什么日记。
不跟着林陆远时，祝安整天都在做一些题目，打发时间。
比如像奥赛题、拓展题之类。
小姑娘写阿拉伯数字，字迹有些潦草，经常会省略各种解题步骤。
笔记本上。
老师用红笔批注：【没过程！补！】
林陆远轻轻地笑了一声。
翻了一下时间。
是祝安初中预备班刚入学那会儿。
那时候，他们班老师可能还不知道祝安天赋，将她当成普通孩子那样要求。
第一个学期才上完，祝安就连跳两级，直接念初二去了。
当时，应该是惊呆了全校。
小姑娘实在太优秀了。
优秀得人人惊叹。
林陆远心中，无端升起一阵自豪感。
……
夜色已深。
林陆远在祝安房间里泡了几个小时。
心满意足地关灯，离开。
-
圣诞前夕。
安远有个大项目进入验收阶段。
林陆远作为老板，没法抛弃责任心、自顾自地抽身离开。
只得放弃赴美和祝安一同放假的计划。